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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做人情
等到院子里只剩他们仨,王夫人这才开口道:“毓哥儿,有些话说多了没意思。三婶只想若以后有用得上三房的地方,只要你开口,我们定会要倾己全力。”
其实大家都明白,老祖宗在卿竹轩一通发难与染香那点小伎俩关系不大。之前二房过错太多,积压下来昨晚不过一瞬间爆发罢了。昨儿晌午在万松堂其实也是个契机,怎奈火候不足,老祖宗着实也不想用盒阿芙蓉给二房安上太大的罪名,于是沈毓便顺手推舟做出大度的人情,在老太太那露出颗不愿相争的良善之心。谁知道二房运气实在糟糕,或者说小辫子藏都藏不住,不过是个丫鬟使了点小心思,便由着老祖宗借题发挥,让小事儿变大。其实那监管不力的过错着实挠不到什么痛处,借着这由头老祖宗既整治了他看不上的李夫人,二房却也没怎么损折名声,可谓是一举两得。
老祖宗既然想给沈毓作势,这点小恩小惠便算到了他的头上,沈毓不接变有些不识抬举了。
大早上那四房的赵夫人便打法丫鬟送来新会镶金葵扇两柄、青烟红珠三串、百花覃一领。听染香说若再配上雕金或者玉如意,都赶上宫里娘娘打赏外戚的规格了。赵夫人那性子沈毓着实喜欢不起来,可却也到不了互不相容的地步,顶多以后少打交道就好。白天俩人还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第二天一大早便送来大礼,就是用脚趾头琢磨,沈毓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东西送了总不好有退回去的意思,大不了以后四房有什么事儿沈毓多包些银子权当还礼了。
礼物倒是次要,东西背后的意涵其实更为重要。
现如今沈毓跟二房估计也就那样了,之后一段时间必定是不死不休的状态。这四房沈毓虽无意交好,却也得防着他们关键时刻与二房联手,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沈毓对赵夫人派过来的下人也算客气,各个都打点了不少银钱赏赐。
连四房都会摒弃厌恶表示感谢,那与自己关系更为亲近的三房如此举动,沈毓却也没意外,王夫人刚一开口,沈毓便微笑道:“那侄子便不客气地接下三婶的话,以后还要三叔三婶多多帮衬。”
王夫人那性子最受不得扭扭捏捏,沈毓如此大方的回应正合了她的意,等到客气话的都说完,沈毓这才回归正题,抿了口茶,道:“其实侄子这次来,主要是帮柳家姑妈找个干女儿。”
王夫人显然吓了一跳,昨儿听沈毓说带着柳家姑娘过来,她便能猜到该是春日宴随侍的事儿。那二房、四房折腾许久却也不见柳家姑娘松口,谁知毓哥儿也不过一句话,便让自家姑娘占了便宜,这王夫人心里甭提多美了。其实王夫人挺有自知之明的,以菱心那条件,若没个帮衬的,即便去了春日宴估计就也入不了圣上乃至于皇子的法眼,王夫人自然没指望那丫头成什么府妃、宫妃,不过是希望闺女去趟宴会镀层金,回来找婆家也有个好的名头。谁知突这毓哥儿居然不提随侍,单单讲干闺女一说,王夫人就此也有点拿捏不准了。
尚未等王夫人寻思清楚,沈墨皱着眉头却先开口道:“六弟,我看这事儿不妥,柳家表妹如此抬举菱心,她着实担不起。菱妹自小便没什么大志向,性格也不够强势,我们都没想过让她爬上枝头做什么凤凰,只希望她到岁数找个好人家为平常妇。”别看沈墨病弱,也不太与外人接触,可这思维却相当活络,沈毓也不过一句话,他便猜出七八分,着实让人佩服。
等到沈墨把话说完,王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神色也变得复杂道:“柳家姑娘这是无意宫闱?”
沈毓叹了口气,点头道:“话既已如此,侄子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柳表妹的情况有些复杂,圣上旨意又难以推拒,最后只得想出个李代桃僵的法子。可若菱妹真没这个心思,咱也绝对不会勉强,只看婶子和三哥是怎么想的。”
不比沈墨骨子里对权势的淡漠,王夫人虽说之前没想过让闺女入宫,大部分时候也只是考量自身的条件不足。可现如今既然有人推着,你叫王夫人又怎能不动心,沈毓话音刚落,这王夫人便欲言又止地看向他,一旁的沈墨皱着眉提醒道:“母亲,咱们之前不都商量好了要让菱心过安稳日子,若她真没那个意思,即便为兄为母,却也不该强迫她。毕竟今后的日子她要自己过,如果真不顺心,咱们再旁看着也心焦难受。”
果然是母子连心,沈墨也不过浮皮潦草一说,那王夫人被勾起的权势欲念立刻消了大半,虽仍旧不甘,可表面还是恢复了淡定,微笑道:“是啊,我这个做娘的也是糊涂。毓哥儿你的心意三婶自然是要领的,可……哎,算了,菱姐儿也是个没福气的,她担不起那皇家运势。”
王夫人那厢话音刚落,这边端着糕点的菱姐儿便带着柳文宁进了跨院,只听那向来大气儿都不喘一下的姑娘难得地厉声回道:“娘!我要去!”
沈毓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柳文宁,对方微微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之前该是跟沈菱心提了入宫一说。这边王夫人虽一脸纠结,可嘴角微扬,明显内底里很满意。倒是一旁沈墨有些生气,指着沈菱心想要说点什么,到最后那口气呛回胸口,直让他咳得喘不上气。
沈菱心将糕点放到沈毓跟前,走到自家哥哥旁边,拍着他的后背道:“菱心知道哥哥为我着想,可我都这个岁数了,总得立事,若永远躲在你们身后,便会一直做个拖累,就让妹妹尽己所能报报父母养育之恩,兄长的回护之情吧。”
沈墨气微顺,这才开口道:“若说拖累,三房没有比你哥哥我更没用的了,明明该照顾母亲和妹妹,现如今却只能成天躺在床上等死!”
王夫人一听“死”字,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脚,低斥道:“呸呸呸!大清早说这么晦气的话,你是要气死娘吗?毓哥儿和柳家姑娘还在,你们兄妹能不能不能像点样子!”说完王夫人就这躺椅便,扶着沈墨,不好意思地看向沈毓道:“之前我跟他们兄妹俩也没说太多,今日搅和成这样,让你们见笑了。”
柳文宁仍旧一脸镇定,面无表情地捡沈毓身边的位子坐下,只是拉着沈毓袖口颤抖的手泄漏出柳表妹内心的不平静。
沈毓来之前看沈府后院各方对春日宴如此积极,便有些主观臆断地认为姑娘大都愿意入宫,这应该是他自身的失误没调查清楚,对方的抱歉反而让沈毓不自在,“也是我的错,没怎么打听清楚便笃定了各位的意思,该说抱歉的是我。菱妹刚刚兴许是听个大概,琢磨的不够周全,你们好好商量商量,若没这个意思,这茬便罢了,我再帮文宁想想其他办法。”
沈菱心安抚好沈墨,点头朝沈毓微笑道:“刚刚柳家表姐跟我提了这茬,但却丝毫没有强迫的意思。平日无论什么事儿我都听母亲和哥哥的,可今儿菱心却想做回主。”
沈墨刚刚因为呛咳通红的脸已渐渐变得苍白,他握住自家妹妹的手,只单单地反问道:“妹妹,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攀龙附凤之辈,之前你跟哥哥说要嫁户普通人家过些平常难道是假的吗?”
沈菱心叹了口气,低声道:“自然不假。”
沈墨皱着眉头接着反问道:“那现如今又是为哪般?”
沈菱心拍着沈墨的后背接着道:“哥,父亲常年在外打拼,母亲要强这么多年累得全身都是病,哥哥本就羸弱这几年更是耗损心神,弄得身子骨愈发的不济。那几房姨娘家的孩子除了沈理,其他的还很年幼,我这个三房长姊又哪有不出头的道理。哥,我知道你怕我性子软被人拿捏,去高门大户也只是别人踏高的尸骨,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若有一丝希望我总想试试。男子出去闯荡不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吗?那些个险恶我总要学会去面对。”
沈墨因沈菱心的话陷入沉思,王夫人也用帕子捂住嘴说不出一句话。此时的沈菱心没了初见时的沉静无害,因为勇气,愣生生多出些吸引人的神采。相比于母兄的难受,这沈菱心倒是全程面带微笑,“六哥,母亲和哥哥刚刚那是舍不得,可未来走什么路,他们向来不拘着我。便是仍在蜀地的父亲平时对我也是引导多过命令,所以今日之事,我是能做主的。既然姨妈想要个干闺女,我愿意做,之后柳表姐有什么安排,我一定会全程配合。”
明明之前想着互惠互利的事儿,经过这么一闹竟像是沈毓无故强迫人一般,场面一时间有些冷。沈墨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行不妥,只得带着歉意道:“既是菱妹做的决定,我这个做哥哥的哪有反对的道理,刚刚是我无状了,六弟别见怪。”
王夫人看儿子闺女全都没了抗拒,这才叹气道:“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寻常百姓,嫁出去做人媳妇儿总有诸多的磕磕绊绊,在春日宴被相中虽不一定是正妻,却最少也是个侧室,跟那些姨太太又不一样,无论落到哪家总有说话的地方。菱姐儿虽然一直是个窝瓜性子,可脑袋不笨,女红书画也从不比别人差,到时候只要守住规矩不被人抓住小辫子,总能越走越好。既然是你六哥和柳表姐抬举,菱姐儿给二人行个礼,以后这个人情你便记下。”
沈菱心低眉顺目地起身,先是一福,而后竟双膝跪地,沈毓不比柳文宁镇定,他哪里担得起叔叔家嫡亲闺女这礼数?赶紧伸手把对方扶了起来,沈毓低声道:“都是平辈的兄妹,哪能受得起这个。更何况全程我不过是个穿针引线的,实际上根本没我什么事儿!”
话音刚落,那头的柳文宁居然也站起来随着沈菱心一起跪了!
这不是添乱吗?!
王夫人和沈墨都有些懵,沈毓更是搞不清楚此时的状况,只得无意识地拉起这俩人,可这两位看似柔弱,犟起来力气竟比沈毓还要大,根本拽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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