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景

作者:辞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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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兰若古刹


      阿景摇了摇头,努力消除眩晕感,再抬头时,一座古刹映入眼帘。
      古刹有些年月了,破旧荒芜,幽暗寂静,原本应是神圣静穆之地,此时却在幽幽夜色中呈现诡异阴暗之感。没有浑厚的古钟声发人省醒,也没有缕缕烟火萦绕其中,它便立在那里,庙门大开,似一头噬血妖怪张大了嘴,请君入瓮。
      庙中一片黑暗,那些衙役也不知身在何处,阿景不疑有他,便转身匆匆走到马车上的几个大木箱前。
      只见板车上两个木质箱子上下叠放,静静待在那儿。阿景不禁庆幸,幸好她们身处的木箱上没有放置其他木箱,不然凭她们三个弱小丫头,想将其撞击落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望向最上面的那个木箱,上头的铁锁只是合着,并没有完全锁上。估计那些衙役偷懒耍滑,这才令她有了可乘之机。
      动手打开铁锁,箱盖刚抬起,里头一个小姑娘顿时站了起来,不等阿景反应过来,便抬脚朝林子深处逃了。
      “喂!绳索还没解呢!”她朝那姑娘挥手大喊时,箱子中另外两个也纷纷起身,在她的惊诧中逃离。
      没法子,阿景眼看喊不回她们,只好将注意力收回来,用力推翻了那空箱子,再着手打开底下的木箱盖子。
      不料箱中的四个姑娘也是一样,跟约好了是的,连绳索都不解,集体朝远处跑了,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她回头一瞧,没想到同箱的那两个小丫头也不见了踪影!
      阿景目瞪口呆,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跟见了鬼似的只知道逃命。
      “妖怪啊!有妖怪!”一声惊恐的嗓门从庙中传出。
      等到阿景去看时,发现一个身材瘦小、衣衫不整的男子从古刹内拼命跑出,下台阶时被绊了一跤,直摔了个狗吃屎,可他并不在意,只是迅速从地上爬起,继续奔跑,神志不清,转眼间便跑进了茂密的林子。
      阿景一眼便认出了他,这人正是那些衙役之一。
      可她不明白,为何原本凶神恶煞的人,会转眼变成被人追打的丧家犬?
      更重要的是,追他的究竟是人,还是妖怪?
      这时夜里忽然起了雾,朦胧一片,给这古刹更添了一丝诡异神秘。
      阿景想跑,可是雾气很大,周围的一切跟蒙了一层素白轻纱似的,虽然无风,可是却突然冷得紧。那些浓雾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一丝一丝骚扰着她,怎么也驱不散。
      就在她恐惧欲逃时,却从寺中传来低低的谈话声。
      “魂魄取了,总该回去复命了。”那是娇软的女声,音媚如丝,凭嗓音便能想象出她的娇柔风情。
      “跑了一个……”另一个女声急躁,但也悦耳。
      那糯软嗓音接了她的话:“不过是个怂的,况且也不是薄情之人,饶了吧。”
      “可也是好色之徒……”答话的声音低下去,阿景以为谈话结束了,谁料那嗓音又响起,“这还有个……啧,可惜是个姑娘……”
      话音刚落,那些浓雾便渐渐散去,如潮水般涌进古刹,女声不再响起。
      那些谈话的女子……是人是鬼?
      阿景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想法。
      犹豫了一会儿,她慢慢地走向古刹,等她走到庙门门口,抬眼一看,一块已经歪了的牌匾就挂在上头,上面结了不少蛛丝,“兰若寺”三个已经掉色的烫金大字透着股阴森。
      她在门口踟蹰不前,不知进了这兰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可是灭门之仇不能不报!
      崂山不容她,而凤栖山之行前路未知,她一个小姑娘孤身上路,路上会遇到什么?
      便是历尽千辛进了凤栖,修仙之路戒律甚多,那些所谓仙人不涉世事,根本不知她的深仇大恨,说不定又会拿些不可杀生的戒规束缚她,令她不得报仇!
      而从方才所见所闻中,阿景得知这兰若寺内确实有鬼怪,只是她们不杀良善之辈,却杀薄情男子、好色之徒,单单这点,便比那些整日将心系苍生挂在嘴边,但却从未为民除害的仙人好多了!
      这样想着,她愈加觉得这兰若非进不可。于是她鼓起勇气,摸黑进了兰若古刹。
      兰若寺中,进门便是一个供奉佛像的佛堂。靠着门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发现堂内有一堆已经熄灭了的柴火。
      因为寺内实在黑暗,她便在还在冒烟的木柴旁摸索许久,总算找到了一支火折子。她心中欣喜,忙拿嘴去吹,很快吹亮了上头隐隐的红色亮光,接着火星子越来越大,终于燃烧了起来。
      没想到火折子刚亮,她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恐尖叫。
      原来,就在柴火旁,一具干尸正静静靠在墙壁上。
      刚才因为光线昏暗,所以看不到,如今瞧一眼干尸,阿景差点吓晕过去。
      那尸体穿着衙役服,全身干瘦僵硬,仿佛没有半点血肉,两颊凹陷,双眼暴突,嘴巴张得老大,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一半,似乎是死不瞑目。
      阿景从没见过这样凄惨可怕的死法,一时别开脸欲呕。
      但她理智尚在,很快镇定下来,不再去看他,迅速取出袖中的“惊鸿”,举着火折子,转身匆匆朝古刹深处去了。

      明亮的火光驱散恐惧,可是她一离开,那个地方又会重新回到黑暗中。
      阿景颤颤巍巍地在黑暗中行走,忽的看见前面有亮光,不禁放慢脚步,沉吟片刻,又提步前去了。
      等她到了亮光处,才发现那亮光原来是皎洁的月光,走过木门,便来到了兰若寺后院。
      她朝四周看,发现这里环境清幽,景色极好,只是蓬蒿长得比人还高,看上去荒芜有一段时日了。
      后院有三处僧舍,一处池塘,因是春日,不少枯败的荷梗立于其中,偶尔能见着几根新发的嫩荷,青翠可爱。而荷塘东面角落长着丛丛碧绿修竹,伴着竹香,清幽怡人。
      那三处僧舍中,东西两边的都虚掩着门,只有南面的僧舍挂着把铁锁。
      阿景察觉到南面僧舍的不同,不禁走上前去查看。
      只见那低矮的僧舍破破烂烂,一副即将坍塌了的模样,她低头去看那把铁锁,上头锈迹斑斑,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有些油腻恶心。
      阿景只是伸手轻轻一触,怎么也没想到它便这样断开了。
      锁头砸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声音虽小,但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春夜里却十分清晰,生生吓了她一跳。
      阿景吞了口唾沫,这时却听到门后传出了些许声响,她心中一惊,凝神去听,却听到了几声尖细蝉鸣。
      初春怎么会有蝉?
      她微微皱眉,心中奇怪,但她只诧异了一瞬,便握紧了右手中的匕首,轻轻推开了门。
      谁料她刚往前踏了一步,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塌陷,猝不及防的,整个人便急速往下掉落,连尖叫都来不及。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落到了一些绳状东西上,那些“绳索”很快缠上她,将她的手脚都捆实了!
      阿景惊惧,扭头去看,却发现缠着她手脚的是一些碧绿藤条。她拼命挣扎,可是别看那些树藤细长柔软,却都结实得很,怎么也挣不开。于是她像之前在木箱里一样,用自由的手指握住手中的匕首,想要割断这些恼人的藤条。
      没想到她刚用“惊鸿”扎了一下绑住右手的树藤,那玩意儿竟然尖声叫了,那声音不知道像什么,只觉得异常难听刺耳。
      阿景心中明了,这些怪藤恐怕不简单,应该是什么精怪。
      她可不想丧命于此,所以她忍着那些尖锐的怪叫,不停挥动“惊鸿”,割了许久总算将缠着手腕脚踝的怪藤都割断了。
      没想到束缚刚解,那些绿藤便纷纷退去,阿景原本被它们托着浮在半空,此时失去凭仗,于是开始失重下落。
      所幸她离地面不远,所以即使跌下来了,也只是受到轻微的皮肉伤,并没有伤到筋骨。
      她揉着被摔得剧痛的屁股,呲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刚起身,她便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
      眼前是无尽的花海,芳华遍地,似珠缀玉,开出灿然芬芳。花田大多为紫或红,争华斗艳,只有零星的几点粉偶尔摇弋于花枝间,像被掰碎了洒落其中,透着温柔宁静之美。
      这洞极大,点点萤火漂浮在空中,动作缓慢,光虽微弱,但胜在数量极多,照得洞中一片明亮。
      这里没有风,没有雨,只有花和蝶,以及一个已经愣住了的阿景。芳华锦簇,如锦似罗,幽香弥漫。
      她不禁回头去看洞顶自己掉落的地方,却没想到那里根本没有塌陷或破损,一片完好。
      可她明明记得自己就是在那里掉下来的啊,果真是奇事!
      不过这一路走来,她见过的怪事还算多么,于是她也没有钻牛角尖,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朝花海走去。
      又见彩蝶,阿景心情极好,上次便是有彩蝶指引,她才能走出山林,有机会进入崂山。
      那这次呢,这翩翩而飞的小生灵出现在这儿,是不是同样预示着她能拜那些妖精为师?
      她站在花海边上,前方皆是芬芳娇美的繁花,她根本无法下足,无论踩到哪一朵,她心中都难受不舍。
      这份怜惜之心,令她好几次抬起脚,最后都泄气地放回去了。
      可这样怎么行!
      最后她终于狠了狠心,选择了附近一处花开得较少的地儿,轻轻踩了下去。
      令她惊奇的是,这些花草似乎带有灵性,或者说是会法术。明明她就要踩到几朵盛放的淡紫骨朵儿了,可是就在她下脚瞬间,这几朵小骨朵儿忽然朝两边移了位置,生生给她留出了一个脚的空地。
      开始她不信,于是又试了几次,谁料屡试不爽,这些生物通有灵性,总会在被她踩到之前改变生长位置,而且还是开得那般灿烂。
      阿景惊喜,于是没有了顾忌,开始大步走起来。
      她徜徉在花海,鼻尖萦绕着醉人的幽香。如果那些香气有实体,那她一定是一位婀娜温柔的女子,她像彩蝶般围着阿景,柔夷抚过她的眼,她的衣,将自己的馥郁留在她身上,然后在她踏出花海后翩然离去,但余芬却久久未能散去。
      阿景走出花海,没有了萤火相伴,周围忽然暗了下来,她伸手去摸身上,发现火折子在自己落入洞中时已经失去了踪影。
      她灵机一动,回身跑回花海,伸手轻轻一捞,两只萤火虫顿时被拢在手中。
      这些小生灵十分安静温柔,静静停在阿景的掌心,并没有仓皇逃窜,于是她便摊着手心,借着微弱光亮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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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十章兰若古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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