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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一,二,三,醒了!”
盈曦缓缓抬眼,茫然地看着眼前温柔的青年,仿佛刚刚做完一场大梦。
的确是一场大梦。从被清洗记忆,遗忘自己曾经隐瞒的一切,连同所有愧疚、痛苦、挣扎、悲哀的情绪也一并摒弃,到方才被亲生父亲控制、反目、甚至当做弃子,这些都不过发生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盈曦却好像经历了此生最为极致的平静与绝望。
现在,那些负面情绪伴随着黑暗记忆全都回来了,内心的平静不再,盈曦却觉得,这样的世界才更为真实。
“雪,你还好吗?”
她循声望去,风逍遥和飞凕立在昊辰身侧,关切地望着她。神田京一、剑无极和几位警员一同,正向外押送漏网的黑瞳成员。再远处,温大催眠师和赤羽医生坐在角落里低声细语。
“大哥?飞凕?”盈曦觉得,自己有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见她确实已经恢复,风逍遥松了一口气:“欢迎回来,雪。”
盈曦微微点头,视线转向她面前的昊辰。花的视线从始至终一直停留在雪身上,从未移开过。
“欢迎回来,昊辰。”盈曦说。
荻花题叶心中猛然一跳,紧绷的精神瞬间崩溃,不由自主错开了眼。
“花痴不要感动到哭鼻子。”风逍遥在一旁拍了拍荻花题叶的肩膀。
“月才爱哭鼻子!”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二哥。”
算一算风花雪月的人生,相识二十年,自打十年前风逍遥不告而别后,一切都变了面貌。彼此间相互爱护和相互伤害的岁月,竟各自占据一半。十年来互相隐瞒的秘密,也在这一个月间揭得清清楚楚,无所遁形。
“好了好了,风花雪月本就该是这种关系,我们的友情不该充斥着算计、谎言与背叛。”风逍遥伸开双臂,搭在花与月的肩上,“机会难得,有什么还没有说出口的话,一并说了吧。”
最后的坦承从荻花题叶开始,就如无情葬月早已心知肚明的那样,花为了让他远离雪,对他进行过长期的心理暗示,造成了月的抑郁症。飞凕逐渐发现了真相,于是从花的世界中消失,完全断绝了联系。直到忘今焉意欲除掉荻花题叶,他伪装成因自我催眠而精神失常的模样,借用雪之手引出飞凕,两人才暗中达成默契,转移证据,并制造花凭空消失的假象。
在温皇对飞凕进行过反向催眠后,飞凕渐渐想起很多事情,包括风花雪月的过去、荻花题叶欠他的补偿、以及证据的存在。但他一直还装作失忆,以被害者的身份继续保护证据,直到赤羽信之介向飞凕坦言他和温皇已经知道真相,并告知飞凕时机成熟。
至于风,多年未归,他并没有被卷入忘今焉的欺诈事件中,自然也没有什么秘密可讲。只不过他独自身处M市时其实一直在怀念风花雪月的友情,明显到连他的上司都忍不住暗中调查了风花雪月的关系,因此他才能拿到荻花题叶案件的第一手资料,以公出为借口解决兄弟间的私事。
最后轮到雪。盈曦低声说:“我父亲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我没有什么秘密了。”
昊辰垂下眼,沉吟片刻复又抬起,道:“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盈曦你……你心爱之人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问出口,除昊辰以外的三人都是一怔。盈曦张大双眼,目光在面前的三名青年身上游移。
“我……我其实……”
“打住!”“别说!”“不必回答了。”三个声音同时响起,风、月、花三人不约而同地叫停。
风逍遥歪着头看昊辰:“花痴啊,你不想知道为什么还要问?”
“哈,”荻花题叶轻笑道,“雪有犹豫,花就有继续爱下去的资格。”
“后来呢?”
“忘今焉被捕,在监狱里等着审判。荻花题叶虽然也是共犯,但他是被逼迫,而且疑似有精神问题,或许能够免责,检查证明还要等冥医开出来——这是今天神田在电话里说的。”赤羽信之介站在窗口向下看,然后拉动链子,合上了百叶。
“精神问题不好说,心理问题倒是一大堆。”温皇坐在沙发上,背对赤羽翻着报纸。报纸的大标题上写着:墨世集团高管涉嫌多起巨额诈骗,称所有合同都在双方自愿下签订。
赤羽在温皇身边坐下,从他手里拿走报纸:“要说心理问题,风花雪月个个都有心病。风的逃避,花的保护,雪的隐瞒,月的忍让,都使风花雪月走上一条彼此渐行渐远的道路。如果今后他们能够直面困难,正视彼此的心意,这段友情或可挽救。”
话说回来,只要生在这世上,谁还没有点儿心事呢?心事化作执念,自然而然就成了心病。
回首两年前,神蛊温皇与赤羽信之介初次见面之时,在随意催眠他人的恶劣行为中寻找乐趣的催眠师也不是多正常的人。世上无无药可救的心病,但凡心病皆能痊愈,只要遇上他对的大夫。
赤羽问温皇:“你整天闲闲没事做的无聊心病好了没有?”
温皇说:“你是我的心理医生,我的病好没好,应该由你来判断。”
“嗯……”赤羽把身子挪开了一些,与温皇保持着一段距离,把他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懒骨头,不过至少,最近能认真做些正经事了。”
“那是因为和赤羽医生在一起十分有乐趣,永远不会感到无聊啊。”温皇笑嘻嘻地黏上来,将人抱了个满怀。
虽说自从认识了温皇,赤羽的生活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可是他怎么觉得,这些麻烦的源头,都是温皇找来的呢?
如果不是因为温皇,总司怎么会想到用假死来锻炼自己的徒弟?如果不是因为温皇,盈曦又怎么会跑到赤羽的诊所咨询情感问题?
世上的很多事情看似偶然,回头看时却发现千丝万缕,全部牵扯着很多年前就已经注定的必然。或许催眠师和他的心理医生必定会相识、相知、直到相交,即使换了一个时空也依然如此,因为只有赤羽信之介,能治他温皇的病。
温皇贴在赤羽的身上,埋首在他颈间深深呼吸:“赤羽医生曾说,在治好我无聊的病之前,我都是你的病人。那么现在,我的病好了吗?”
赤羽侧了侧脑袋,不留痕迹地将脸颊在温皇的头顶上蹭了两下:“你的病要是再不好,我就要犯病了。”
“哈哈哈。”温皇因着他的玩笑笑起来,而后抬起头,坏心眼地,想听一个答案。
“那我还是你的病人吗?”
“你不犯病谢天谢地,我不想再给你治了。”
“那我是你的什么人?”细长的眼睛眨巴眨巴,黝黑黝黑的。
赤羽想了想,干脆瞪他一眼:“烦人!”
“哎?温皇一向以诚待人啊!”温皇拥着赤羽,压过全身的重量,将人推倒在沙发上。
赤羽伸出双臂回抱温皇,顺手把他一头柔顺的黑发揉乱,然后一口轻咬在他喉结上。
“赤羽信之介的爱人,可不能是个懒骨头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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