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非蝶

　　夕阳西下，在一片金色的学院中，唯独羽毛球场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余茧走出教学楼，将身后的背包提了提，望着耀眼的夕阳，将帽檐再次往下面扯了扯，举步前行。
　　操场，余茧停脚往那边望着，几个人挥着球拍，旁边还有人在吆喝什么。
　　远远的，在余茧的前面，走来了几个人，影子长长地拉到了他的脚下。
　　花镜澜站住脚，看着余茧发呆的侧面。
　　旁边的几个人见花镜澜停下，也都纷纷站住了脚，看着前面的余茧。
　　待余茧将目光从操场上收回，看见了正对面的几个人。
　　花镜澜、尹兰、王倞杰和李云海。
　　他们站在对面正齐齐的望着他。
　　余茧低着头，当做没有看见他们，从他们的旁边绕开走过去。
　　【站住！】伴随一声大喝，一只手横的了余茧的胸前。
　　李云海一只手拦着余茧，侧着头看着花镜澜。
　　见花镜澜眯着眼睛目视着前方，根本就没有想要搭理这边的意思，李云海再看了看王倞杰，王倞杰双手环胸也只是淡淡的看着余茧，明显也不想说什么。
　　李云海这下懵了，按常理花镜澜看见余茧定是会将他拦下来，然后再说什么讽刺的话或者动动手，可是今天，李云海将他拦下来了，他们却什么也不做。
　　那这人到底是放行还是不放行？
　　见大家都不说话，余茧默默地绕开了李云海的手臂往前走。
　　【大热天的，你戴着帽子干嘛？】这时站在花镜澜旁边的尹兰开口说话了。
　　余茧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
　　李云海发现自己有了台阶下，也就心里舒爽起来，他跑到余茧面前，再次伸手将他拦拙问你话呢，你这样对我们嫂子可是不礼貌的呀。】
　　【把他帽子摘下来。】尹兰听李云海的那声嫂子，心里暖滋滋地邀着花镜澜的手臂，一脸得意的冲着李云海说。
　　李云海一得命令，伸手就去抓余茧的帽子，却被余茧躲开了去，他再次伸手抓去，却被余茧单手抓住他的手腕。
　　看见余茧帽檐下冰冷狠戾的目光，李云海心里一哆嗦，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只是片刻，余茧感觉头上一轻，闷热感瞬间凉爽，他讶异抬头，只见头上的帽子飞了出去，带着他飞扬的头发。
　　白色的头发还在头顶飘扬着，下面黑色的头发被风劲带着左右摇晃，在他的脸上、额头上、脖子上四处飞扬舞动，在夕阳的余晖中，透过那些发丝，看到他朦胧的面容，他的眼睛半睁着，他的目光落在花镜澜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一丝疑惑，白色的眉毛微微皱着，同样白色的双唇轻轻张开，感觉像要说什么，但又不知说什么。
　　花镜澜愣神，看着这个景象，慢放的景象。
　　这张唯美的画面瞬间定格在花镜澜的脑海中，久久消散不去。
　　帽子已经被花镜澜丢向一边，轻轻地落在旁边的草地上。
　　静静的，久久的安静着。
　　【他的头发……】尹兰回过神来惊呼道。
　　余茧见帽子落在一边，花镜澜的手还保持着扔帽子的动作，他目光阴冷地看着花镜澜，表情凝肃。
　　羽毛球场的陈小玲听到这边的动静，停下来往这边看，一看是余茧和花镜澜那几个，便停下了打球的动作，往这边走来，其他同学见她这样反应，都停了下来，往这边看。
　　【哟，你这是什么小眼神？看样子是几天不见，连花镜澜少爷都不认识了，要不是那天花镜澜少爷救你，你现在早就在黄泉路上了，你不感恩戴德，现在还用这种眼神看着花镜澜少爷，看来还真是从小没有教养，真不愧是贱民。】李云海走到余茧的身边，一边上下打量着他一边说。
　　花镜澜听到后紧紧的皱着眉头，目光依然注视着余茧。
　　只见余茧惨白的脸色更显苍白，牙关已经咬得紧紧的，双手在身侧握紧成拳，颤抖着忍耐着。
　　【你这个样子是不服气吗？我看你爸爸也是早死的吧！看你妈妈现在也跟着你爸去了，我觉得她应该是对你已经不抱希望，早就想要放弃你，这不，都和爸爸在天上相聚了。我看你还是赶紧给花镜澜少爷认个错，咱们还是做一个有教养的孩……】
　　李云海话才刚刚说完，就见余茧一个箭步飞出去，一拳就挥到了花镜澜的脸上。
　　旁边传来了尹兰的惊呼声，和一旁看热闹的人的抽气声。
　　一个遂不及防，花镜澜被突然来的一拳打得脑袋冒金星，身子晃晃的往后面倒去，却突然被人抓住领子，又是一个拳头落在他的胸口上，这样一来，他直直的往后坐去，屁股刚一着地，一个人就骑到他的身上，一拳一拳地落在他的脸上和胸口上。
　　回神的李云海冲过来抓住余茧的手，将他往后拖，可余茧反身一拳就将他打趴在地上，在余茧起身又要冲向花镜澜的时候，李云海翻身起来就抓住了他，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余茧一滞，只是两秒时间，他随后就如同疯狗一样手脚用上往李云海身上招呼，可这种乱了阵脚的拳法在李云海的眼里根本就像女人一样张牙舞爪，他一个脚踢，就将余茧踢倒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用手往他脸上打。
　　余茧抓着李云海的脚，一个飞甩就将他摔倒在地，然后又冲向花镜澜。
　　一直不动声色的王倞杰走到李云海的身边，将他扶起来拉着，不让他继续阻止余茧。
　　【倞杰，你做什么？还不快去帮忙。】李云海急了，王倞杰自己不去帮忙也就算了，干嘛把他给拉住。
　　【放心吧，没事的。】
　　小玲隔着铁网，，带着看好戏的表情瞧着这边的这一幕。
　　【余茧这是怎么了？他这样算是反攻了吧？】旁边的一同学对着身边的小玲说，小玲依旧默默的看着那边，旁边却传来了一阵低笑声，同学疑惑的看过去【怎么了？】
　　那同学一边忍着笑意，一边点头说【对，就是反攻。】
　　而这边的王倞杰却更加疑惑了。
　　尹兰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你们两个都是在干嘛呀？还不去把那个疯子给拉开。】
　　对，余茧现在就像一个疯子，骑在花镜澜的身上，拳头一拳一拳的往他身上落，在这个学校里，有谁敢这样对待他？余茧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后果？
　　【是，我什么都不是，爸爸死了，我没有能力为他报仇，我是个废物，还眼睁睁在妈妈在我面前死去，我什么也做不了，连医药费都挣不出来，她明明可以好好的活下去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停下？为什么？为什么？】
　　花镜澜忘了挣扎，看着上面发了疯一样的余茧，他的脸被头发遮住，表情看不真切，那些絮絮的头发随着他头的摆动在他脸上拍打着，他没有了平时的沉默，平时的忍耐，平时的内敛，现在只剩愤怒和痛苦。
　　拳头落在他的身上像毫无感觉一样，他现在的意识里，只有那个抓了狂的人，和落在他脸上温热的泪水。
　　拳头开始慢下来，落在他身上的力度也快全部抽离走，最后只剩下小孩般撒娇的敲打。
　　【为什么？唔~~为什么？】余茧轻轻呢喃着，就仿佛是失心疯的老人，嘴里只有那几句话，只记得那几句话。
　　余茧慢慢地趴下，躺在花镜澜身上，他的头靠在花镜澜的耳侧。
　　他白色的头发和他黑色头交织着。
　　这样的生活他感觉毫无动力，没有了活下去的支柱，父亲的仇也报不了，他活下去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他所留恋的东西，他不想这样的活下去，或者拼死一战，和那个校长同归于尽，这样不是完美了吗？
　　可是……
　　他还有机会吗？
　　良久良久，他没有再动弹。
　　王倞杰松开李云海的手臂，李云海看了王倞杰一眼，走向花镜澜。
　　就在花镜澜以为余茧已经晕过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低低的声音【为什么要救我？】
　　花镜澜全身僵住，睁大眼睛看着天空的晚霞。

　　当余茧醒来，已经躺在了某个地方的床上，旁边坐着一个短发女孩，看见他醒来，连忙将他扶起【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这里是……】
　　【这里是医务室，之前你晕倒了，他们把你放到这里就走了。】
　　余茧这才想起下午的事情，看着旁边这个女孩说【谢谢你小玲。】
　　小玲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
　　【我听见你的朋友这样叫你的。】
　　小玲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随即叹了一口气【你这下子打了花镜澜，估计他不会让你再在这个学校里呆下去。】
　　余茧苦笑【无所谓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离开这学校，出去打工？】
　　余茧看着白色的被褥，没有说话。
　　【你这身子明显的营养不良，平时都是吃些什么呀？对了，天已经不早了，你能自己回去吗？】小玲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站起身。
　　【你走吧，我可以。】
　　等小玲离开，余茧右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有些隐隐作痛。
　　之前在打花镜澜的时候，他就感觉到小腹阵阵抽痛，痛觉很明显，但是当时他只想发泄，却根本就没有在意这点不适。
　　现在，那里还是在抽痛，却没有之前的强烈。
　　他起身下床，给医生付了钱，他开了几副药，他提着就出去了。
　　天已经全部黑下来，能够勉强看到天空上的几颗星星，却不是很明亮。
　　就是学校，他便去了公交站。
　　在离金家最近的公交站下了车，他便一路走着进去。
　　金家住在郊区的一个山里，公交车站在主干道上面，从那里下的车一路走小路，这条小路直通金家，边上没有其他的住户和摊位，就仿佛是通往山里的另一个世界。
　　路很远，余茧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慢慢的走着，慢慢的看着，夜里的树林，显得格外的诡异，虽然有知了和蟋蟀的声音，但还是觉得这条路特别的安静。
　　现在余茧感觉不到小腹的疼痛了，就仿佛之前的疼痛只是他的错觉，而它什么也没发生。
　　到了金家，吕姨看见余茧，连忙叫门打开让他进来，看到余茧脸上的伤立刻变脸色，要不是看到他脸上贴的有创口贴，她立马就会把医药箱给搬出来。
　　叫余茧坐下后，就把厨房里面放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余茧吃着桌上的这些饭菜，就仿佛是在嚼蜡一般，毫无胃口，难以咽下。
　　躺在偌大的床上，余茧有种错觉，自己是不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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