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的炽天使]拂晓

　　一瞬间的手臂发麻对真绫而言并无法造成多大的伤害，毕竟这幅身体大多流有吸血鬼的血脉，真绫将剑向上，把茜的剑尖轻松地挑开。

　　“哎——小绫的剑术还是很优秀的呢，不过，用刀背来和我打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娴熟地按开了怀表的盖子低头看了眼时间，茜很快将怀表塞回了口袋里，徒留一根看上去金闪闪的链子荡在口袋外面。

　　茜双排扣的那件大体黑色，领口边缘线以及内衬均是绿色的军用制服被她用单手活络地解开最上面的扣子，“当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你也许就是……我毕生羡慕的，却又恨不得杀掉的人呢。”
　　真绫明显是知道答案的，她暗了暗眼眸。那个时候米迦第一次带她去他所居住的地方，迎接她的是开朗活泼的，被米迦称为“家人”的一群孩子。

　　听说那个时候是百夜孤儿院幸存的这些孩子们一起居住的，所以也显得热闹非凡。
　　「哎，米迦，她是……？」

　　茜很快地注意到了有些局促不安的真绫。
　　「我……」
　　「她是我认识的朋友。」在真绫还未开口说出句完整的话之前，米迦已经带着无法让人生疑的温柔笑意替她掩盖了过去，「因为怕她一个人寂寞，所以我带她过来了。」

　　人类？但是为什么会穿着洋装呢，被抓来的人类孩子无一例外全部都是穿着与他们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的白色囚服才对啊。
　　那个时候茜就开始怀疑起真绫的身份，以及，米迦袒护真绫的缘由。

　　但是即使如此，茜还是温和地朝着她说道：「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尝一尝我亲手做的咖喱呢，这可是我最擅长的哦？」
　　「谢谢！」真绫生涩地眨了眨眼睫毛，露出了纯真的笑。

　　“那时我就有一种猜想了……”茜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鬼咒武器，她的武器外形和柊筱娅一样，都是镰刀，唯一不同的是那个镰刀散发出来的鬼的气息，和柊筱娅的鬼咒武器比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也许那个时候的米迦就已经……”

　　只要是关于米迦的一切，百夜茜无论用任何方法，就算是牺牲自己也要守住它。
　　“所以啊小绫……有时我可真的有些嫉妒你呢。”

　　镰刀转着转着停了下来，从中释放出来的鬼的气息让她不由得震了一震，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罗刹。
　　——仅次于黑鬼的实力强大的鬼。

　　“在这扇罗生门面前，你可以坚持多久呢？”从镰刀的刀身散发出来的黑雾逐渐地有规律地形成一个形状，看起来似乎是一扇门的样子，茜嘴角风轻云淡的那抹笑意看起来十分的虚幻，“我是抱着要杀死你的决心才来的，所以请别让我失望呢。”

　　“我杀了你之后，我会自己去找米迦的，所以……”脸上的笑容逐渐扩散，那是一个让真绫都不由得有些寒意的微笑，“我的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

　　“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时间呢……”面前的阵势很强大，对方不仅是真心想要杀死自己，而且，动的是真格。
　　那双褐色的眼眸中那满满溢出的病态爱意，不知怎么，和先前用手铐铐住她的米迦有些类似。
　　嗯……只是错觉吧，应该。

　　深呼吸了一口气，真绫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你是打算不反抗了吗？”

　　“不。”真绫顺手握住了佩剑的剑柄，“因为你用的是全力，所以我……为了表达对那时的你的感激，也决定用全力杀死你。”
　　她也不打算再用刀背了，她握住了第二把剑，微微弯下了腰转移重心。

　　“欸——真绫你在这里啊，大家马上要走了哦？”
　　茜比真绫先一步先发现了站在路口朝着真绫挥手的拉库斯，看见对方的模样以及他身上穿着的军服颜色，她叹了口气，准备收回攻击。

　　她还不一定有把握杀死真绫，更不要提如果这时候对方还有吸血鬼过来的话……那么她获胜的几率，就更小了吧。
　　“我知道茜喜欢米迦，因为每次对着米迦微笑的你，每次被他委托的你，总会是最真实的。”

　　真绫用余光瞥到了拉库斯因为好奇而朝这里走过来的时候，她迅速地伸出右腿，一脚踹在了茜的腹部让有些惊愣神情的茜跪在了地上，随后再一脚踩在她的身上，俯下|身来在茜耳边轻声说了句“快点装死”。
　　虽然说军靴的底部挺尖的，可能会伤到茜，不过，那也总比被拉库斯发现然后让茜被他吸尽了血会好多了吧。

　　“嗯？有人类呢，看起来像是帝鬼军？”
　　“她已经死了。”真绫淡淡地说道，顺带脚在茜的腹部上蹂|躏了几下，“我想从她这里问出情报的时候，她似乎服毒自尽了。”她稍微移了移位，好遮挡茜的面部。

　　“唔啊——人类可真是可怕的生物。”拉库斯作出了一个非常夸张的表情，“吶，真绫，快点上直升机吧，下一个目的地如果徒步走过去的话，可是会很远的。”
　　“下一个目的地在哪？”
　　“我记得是吸血鬼第十五位始祖——卢考勒·威士卡大人的管辖地区吧。”拉库斯用指尖垫了垫自己的下巴，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快过来吧，别管那个人类了，反正不都是家畜么，死不足惜。大家都在等你了哟。”

　　说完，拉库斯就先行朝着直升机的方向走了。
　　“茜，我期待着你把我杀死的那一天。”真绫微微地笑起，将军靴一点点地从她的身上挪开，“以及……我必须有件事要跟你申明。”
　　“米迦是我的。”一瞬间语气黑了的既视感，“想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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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不过在快到目的地之前，她听到了附近的空域传来的爆炸声。
　　“不等降落了，先下去吧，不然的话。”雷奈冷静地说完，就解开了安全带，先拉着拉库斯已经跳了下去。

　　“这里人类的气息好淡薄……但是，除了这里之外，同类的气息几乎没有。”
　　看了一眼已经从直升机上跳下去的米迦，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事情略有些蹊跷的真绫自言自语着，没再想说些什么了，也没想那么多，直接跟着跳下去了。

　　如果这不是她的错觉的话……说不定优一郎他们已经来过这里了，但是已经转移去其它地方了，但是，既然是人类军队的话，如果没有按预定时间到集合人数的话，会留下人代为转达消息吧。
　　留下的会是谁呢……

　　近了、近了。
　　她落地的地方是一个靠近喷泉的地方……咦，这里她怎么记得以前是一个公园来着？

　　“吶，真绫，如果拷问这群人类，似乎可以知道些什么的样子呢。”
　　拉库斯朝前迈了几步，看上去应该是领队的那位女性目光中满是对突然靠近的，朝着他们微笑的吸血鬼们的警戒。

　　这个领队……还有她所带领的队员……都负伤了？
　　同类气息她感觉不到，除了都市防卫队的大家……
　　难道在这里的那个吸血鬼贵族被他们杀了么。

　　“……确实是的呢。”真绫的目光在接触到了落在地上的已经残破不堪的白色斗篷之后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相原警戒地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以及自己的队友们的那些吸血鬼们，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让她为之惊异的是，在这一片清一色的几乎是男性的吸血鬼之中，她看见了一个正和那些看上去是这支吸血鬼部队的领队的吸血鬼们站在一起的女性。

　　啊啊……女性吸血鬼可真是少见啊……等等。
　　相原眯起了眼睛，随后，惊异地睁开。
　　那个女性吸血鬼……怎么可能……

　　“浅羽……？你……你是真白吗！不过，你怎么会……”
　　相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激动，朝着真绫大喊着。

　　真白……认识她？
　　「对的，是我还在帝鬼军的时候认识的相原。」

　　原来如此，大概是真白的好队友吧，不过相原竟然没看出来区别啊，嘛，也难怪了。
　　“我不是真白。”真绫对于相原几乎情绪失控的呼唤，回应很冷淡，“我是真绫，真白的亲生妹妹。”

　　相原的神情一瞬间定格了似的，她失落地“啊”了一声，低低地自言自语道“这样啊”。
　　“那……真白……呢？”

　　真绫敛了敛眸，还想蠕动嘴唇说些什么，身后都市防卫队的大家已经比她先行一步，就连她身边的米迦都以极快的速度来到了相原的跟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举高，看样子用的力气还不小，相原几乎整张脸都因为瞬间缺氧而变得通红不已。

　　然后米迦就维持着这么个姿势，把她摔到了地上。

　　“人类，我有些事情想问你。”米迦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
　　“唔……”一手搭在了米迦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上想拼命挣脱开的相原在听见米迦的问话之后蓦然间停止了挣扎的动作。

　　她短暂地沉默了会，大喊道：“全员，代号284！”
　　代号284？难道……！

　　距离她最近的那个帝鬼军似乎是用力地咬碎了口腔中的什么，身体在一瞬间的抽|搐之后，就这样毫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服毒？

　　她的大脑中蓦然间蹦出了这么个词汇，本来她之前只是出于私心想饶了茜一命而撒下的对拉库斯的谎言竟然……是真的？
　　人类到底是有多么可怕？只是为了表示自己对组织的绝对忠诚，一旦碰到这种可能会泄露情报的情况就……

　　她不能接受……人类就算被吸血鬼逼到走投无路，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
　　做到这个地步的人类……和失去了人性又有什么区别？

　　“啊咧啊咧，发生了什么？”拉库斯看着被自己掐着脖子举高的那个士兵似乎是咬了什么东西而蓦然间没了声息，松开了自己的手，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欸，真绫，这就是他们对自己的组织表示绝对忠诚的方式吗，之前那个自杀的姑娘也是这样的吧。”

　　真绫的心里不由得沉了一沉，略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为了不被我们拷问出情报而服毒自尽……吗。”雷奈若有所思，之前若隐若现的一丝对人类的轻蔑语气也蓦然消逝，在他看见了地上那些残破的白色斗篷之后，便不由得推断这里已经被人类扫荡过了。

　　再加上都市防卫队的几位吸血鬼被他们遣去调查地下，无一例外也是这样的景象。
　　这个事实的可信度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件事情还真的有些蹊跷呢。”
　　“啊，没错呢，总之我们先转移吧。”雷奈说完看向了真绫，“你也跟我们一起吧，一起到市政府去，那里有克劳利大人在驻守着。”

　　真绫沉默着没有答话。
　　“不准动！敢动我就杀了他！——”

　　本来她以为相原也跟着服毒了的，因为那是米迦亲口说的，可是没想到相原此刻……正拿着刀抵着米迦的脖颈！

　　眼看刀尖就要刺伤米迦，在他雪白的脖颈上划出一道鲜红色的血痕……
　　拉库斯和雷奈与米迦的关系她是知道的，米迦的死和他们根本毫无关联，所以相原就算这样威胁，也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的，但是于她而言的话……

　　“……放开他。”
　　“你叫做真绫没错吧。”看着真绫朝她投来的，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神，相原的语气透露出了丝丝的失望，“我本以为是真白活着，没想到却是真白的妹妹，如果我没猜错……她……死了吧？”

　　真绫没有回答她，但是她的双拳正贴在她的身侧紧紧地握了起来。

　　“可是为什么……真白的妹妹你……会是吸血鬼！——”
　　“……住口，人类。”米迦敛了敛眸，声音拿捏得不轻不响，“先等我会，我会想办法。”

　　这句话是对在看好戏的拉库斯和雷奈说的。
　　真绫在一旁看着，也不由得看出一些端倪。比如说相原为何会突然间带着米迦后退。

　　难道说……是为了告诉他一些情报吗。
　　可是，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就告诉米迦……

　　一瞬间，她听见了相原的惨叫声。
　　“你的同伴已经自裁，而你却厚颜无耻地活了下来，还想着逃走……就那么想要活命吗？”米迦由上而下俯视眼神在此刻看下去简直……女王气十足。更何况接下来一连串制伏相原的动作，透露着各种女王气。

　　咳咳，脑补得有点过了。
　　不过这两个人……莫非是在演戏？难道是为了哄骗拉库斯和雷奈，阻止他们去市政府？

　　真绫所猜想的确实没有错，毕竟米迦拷问人的方式有些奇怪。他们两个共演一出戏然后引诱他们前去植物园，而米迦他自己说独自一人再带几个都市防卫队的人赶去市政府……
　　难不成，优一郎在市政府吗？那可真的是糟糕了，克罗利那家伙可是强得离谱的家伙啊喂。

　　然而……
　　相原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将鬼咒武器召唤了出来，拉满了弓。
　　“反正你们最后都是要杀死我的吧！”她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演技是很好不错，不过……骗不了她。
　　米迦是打算放了她的，但是她宁可死也不愿意说出情报，她的骨气和胆量让她敬佩。

　　真绫敛了敛眸，生涩地润了润眼睫毛，将右手渐渐松开。
　　“真白，听见我的呼唤声，就请来到这里吧。”有什么东西聚齐在了她的手中，幻化成了剑的形状，真绫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是冷静过头了吧，她蓦地转身，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剑。

　　“我敬你是真正的勇士，相原。”
　　相原被她的这句话弄得满脸惊愕，随后，她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像是看见了真白对她轻轻地喃语，淡然地接受了剑痕对她的洗礼。

　　「谢谢。」
　　相原知道这个姑娘一定会了解她的唇语。
　　从拔剑到收回剑鞘，一共花费十秒，但是心情却蓦然沉重了很多，这是她第一次……杀了人类啊。

　　米迦轻柔的声音把她从那片杀了人类的黑暗里拉了出来，她微笑着，想伸出手去搭上米迦带着温柔的，有些病态的笑向她伸出的手。

　　指尖却在触碰到的刹那，蓦然间收缩了。
　　她的微笑只在嘴边停留了短促的时间，就消逝了。

　　米迦那个时候被优一郎捅了一刀……也是这样的感受吗？
　　刺入的瞬间并没有痛感，但是视野却一阵发黑，感觉自己正被一片温热濡湿，她却可以忘乎所以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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