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殿纪事

作者:叶别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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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三


      不管以后朱修华有没有机会把宿敌踩在脚底下,反正现在的情况是,她是嫔位,文氏是妃位,册封礼比人家小了不少不说,还只能蜗居在永寿殿偏殿,气得她又在心里记了文氏一笔。
      然而并没有人在乎。
      朱修华刚进宫那段时间每天只想着两件事,一件是希望皇后出手收拾了敬妃,另一件是希望得到皇上的宠爱,让敬妃无宠。结果头一件没成,因为皇后没时间到处收拾人,后一件事么,敬妃确实不怎么受宠,但是得宠的人也不是朱修华,而是那位方婕妤。
      想来发现方婕妤的那位寻芳使一定觉得自己真是独具慧眼。
      然而谢明璟关注的并不是这些。皇后似乎真的属意那位郑家小公子郑简,打算选中他做令敏长公主的驸马,与此同时,姚德安小同学的马仔们发现郑家这位小公子似乎不大对劲——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多是坐车,而且看起来脸色总不太好。
      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
      姚德安觉得实在很不对劲,但他又不能随便跑上人家去探个究竟,有心跟谢明璟商量,又等不到她出宫,最后只好一咬牙一跺脚,先去找谢明非。
      因为谢明瑄兄妹三人的关系,谢明非跟姚家几个同龄人也成了好友,尤其跟姚德安几乎成了铁杆。这回事涉令敏长公主,谢明非答应的更是爽快,当即拍胸脯保证一定把郑家小公子的事全挖出来。
      谢明非的办法倒是简单粗暴,就是派人私下走访了锦绣城大大小小的医馆,询问有谁去郑府给郑家人看过病,结果是城中不少大医馆都去郑家看过诊,但只有城西偏僻处的一家医馆有人曾给郑家小公子看过病。
      不论结果如何,这个行为都很蹊跷,随后从那大夫口中问来的消息就更让谢明非怒不可遏——这位郑简小公子本来身体就不太好,偏他还好色,整个人虽说还没被掏空,不过也快了。这位大夫先前给郑小公子看诊的时候说过,若不修身养性,仅靠药食疗补,起不了什么作用,然而郑小公子完全没把医嘱当回事儿,后来这大夫就不愿再去给郑小公子看病了。
      得,敢情这就是一沉湎女色的病秧子,都被大夫放弃治疗了还敢觊觎皇室公主,谁给你的胆子?!
      谢明非当场就要撸袖子打上门去,周围小厮们怕拦不住,赶紧跑去把谢礼楠请了来。谢礼楠来了就是一巴掌拍在谢明非的脑门上:“冲动什么?!你什么身份?打他还用亲自去?”
      谢明非蒙圈了:“那找人去打?”
      谢礼楠阴险的磨着牙:“这事我来,你别管了。敢乱打我们老谢家闺女的主意,呵!老子倒要看看他有几条命!”
      谢明非搞的那些小动作,谢礼楠作为王府之主,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是觉得儿子做的算正事,因此未加干涉,只是暗中关注。所以谢明非那儿查出结果了,谢礼楠这儿也知道了,诚王爷气的当场砸了一只茶杯。再不是同母所出那也是亲妹妹!万不能被坑给那种玩意去!
      谢礼楠暗搓搓的出手了。他老人家自然不可能再去搜一遍医馆,而是派心腹走访市井。谢礼楠觉得,但凡这种官宦人家,好女色的子弟,总不可能事事都做得干净,一定会有什么把柄留下。果不其然,谢礼楠的人找到了之前在郑府当过差的一个厨娘。这厨娘说,郑简先前看上了他二嫂的陪嫁丫鬟,去向他二嫂讨要,被拒绝了,就下黑手药倒了那丫鬟,谁知那丫鬟醒了之后一时悲愤,扑上去就掐住了郑简的脖子,郑简体弱,要不是门口有小厮守着,只怕就要死在那丫鬟手里。郑家夫人当时要弄死这个丫头,偏她卖身契在郑家二少夫人娘家,还没等她琢磨好怎么要回来,这丫头已经被二少夫人送回娘家藏起来了,后来也便不了了之了。
      谢礼楠就暗搓搓的派人去找那个丫鬟,那丫鬟一听是诚王府要收拾郑家,先是高兴,继而摇头道:“我家小姐对奴婢恩重如山,若是郑家出了事,小姐肯定会受连累的。”
      谢礼楠的手下无功而返,只好回去请罪。这种情况,谢礼楠也只能称赞一句:“实在是个忠义之人。”而不能跑去威胁人家。但是诚王殿下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吗?不是!他转头把打听到的消息递到另一个人那儿去了。
      此人名曰季允和,人很公允,但是一点都不和气,御史台内头号种子选手,只要被他知道谁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哪怕皇上他都敢骂。
      而且他真的骂过。
      所以当这么一个重礼仪讲规矩的人知道居然有人色胆包天到强睡嫂子身边的贴身丫鬟之后,拍着桌子怒斥:“厚颜无耻!成何体统!”当即写了折子,第二天一早就递上去了,主要内容是指责了郑简为弟不友不尊兄嫂,捎带着对他老爹郑勇教孩子的水平表示鄙视,同时由于郑家二少爷是庶出,季老先生还怀疑郑夫人有没有当家主母该有的胸襟气度。
      朝堂上的反应倒是不大。郑勇出列请罪,被谢礼檀骂了一通,退朝后,皇后派了两个嬷嬷去郑府教郑夫人“为妻之道”。一时之间,郑府沦为锦绣城中的笑柄。
      至于郑二夫人,她那个丫鬟被季允和狠狠地夸了一通,谢礼檀骂完郑勇之后也说“婢仆尚如此,其主必非寻常妇人”,倒使得郑家不敢把她怎么样了。
      然而郑家就没那么好运了。到底是因为什么要处置郑家,帝后二人心里门儿清!尤其皇后,一想到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货色居然差点被她选中做长公主的驸马就气得吃不下睡不着,把谢明璟急得团团转。谢礼檀一方面心疼妹妹,另一方面有种受人蒙蔽了的愤怒,因此将郑勇及长子两人远远的外放了。
      早在外放的消息下来之前,郑家那边曾让路绯君回娘家探听过消息。宁寿堂内,路丞相问路绯君:“郑简是什么样,你不可能完全不知,为何还要帮着蒙蔽皇后?”
      路绯君羞愧地说:“婆婆说三弟若是尚了公主,对夫君仕途有益,孙女儿这才......”
      “糊涂!”路丞相斥责道,“那可是金枝玉叶!不是任人欺负的小门小户!若是公主嫁过去之后发现不对告了御状,郑家全家都得玩完!欺君之罪知道吗?!”
      路绯君急忙说道:“可那四长公主性子温吞......”
      “性子温吞也是皇女!你又知道人家一定没脾气了?!”路丞相打断道,“人要是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知道吗?!”
      路绯君抹着眼泪:“孙女儿知错了”。
      路丞相恨铁不成钢的叹着气,边上一直默不作声的路大夫人突然开口问道:“元娘,你弟妹身边的丫头出了事,那你身边的......”
      路绯君紧紧捏着帕子,用力到整个人都在颤抖。
      颜氏瞬间白了脸:“这个畜生!”
      路丞相闭上眼,倦声道:“是哪个丫头?如今怎样了?身契在何处?”
      路绯君答道:“是孙女儿身边的双成,卖身契在孙女儿这儿,人......如今在三弟房里。”
      路丞相睁开眼,冷冷的说:“把卖身契和那丫头都送回来,以后把你身边人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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