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花等你开

　　“陆暄。”坐在副驾驶的苏菀忽然叫他，“就停在那个小超市门口吧，我顺便去买点东西。”

　　陆暄嗯了一声，依言把车停靠在了路边。然后看着开始从包里找钱夹的苏菀，顿了顿，说道：“我明天要去B市出差。”

　　苏菀哦了一声，心里估摸着他这是要自动延时的意思。

　　“大概星期五晚上回来。”他终于续道，“周六你有什么想做的么？”

　　苏菀蓦然抬眸看着他，默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一部电影想看。”

　　陆暄点点头：“好。”

　　苏菀望着他，忽然有些恍惚。这个提议被陆暄应允的一刹那，她一颗心好像终于从半空中落在了平缓的地上。这……是真的吧？她和陆暄，现在真的是在谈恋爱了。

　　不再是梦中那个模糊不清的轮廓，也不再是聚光灯下和新闻里那个遥远的青年才俊。眼前的他，是真实的，触手便可及的。

　　“那我先走了，你小心开车，晚安。”道别，开门，下车。苏菀几乎是一气呵成，她怕自己也许稍一停顿就会被自己滋生出的感性所包围，然后对陆暄做出什么酒后耍流氓的事。

　　她甚至忘了自己原本是打算顺便买瓶洗发水回去的。

　　快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她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路灯下，一个修长苗条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是何新月。

　　“我找张莉要了你的地址。”她径直走到苏菀面前，说道，“用夏熙的手机。”

　　苏菀隐约对她的来意有些预感，但随即，她只觉烦躁：“有事吗？”

　　何新月比她高，看着她的目光可以说是骄傲淡漠又居高临下的，然后说道：“苏菀，那天在医院我看见你了。”

　　这口气就好像自己是被她抓了奸一样。苏菀皱眉：“所以你这是知道我小病初愈专程来探望？谢了。”说完，准备往楼道里走。

　　何新月忽然重重拽了她一把，苏菀毫无防备，往后趔趄了两步险些摔倒，手臂也被拉的生疼。

　　她忽然有些恼火。

　　“我话还没说完！”何新月冷声低喝。

　　“好，”苏菀火气上来，反而冷静地不行，“你等等。”说完把手机拿出来拨了一个号码，几秒钟后接通：“莉莉，把夏熙的电话发给我。对，我找他有急事。”

　　何新月愣了一下，冷声一笑：“你果然是不要脸的小三！”

　　苏菀的心尖生疼了一下，疼的火烧火辣地，于是也还了她一声冷笑：“那你又是什么？小四？”

　　话音落下，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扫了一眼，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而何新月趁着她分神的这一瞬间，已经一巴掌重重呼了上来。

　　苏菀被她打的一愣，电话还没接起来，何新月已经压低了声音开吼：“如果你不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勾引别人男朋友的狐狸精，就给我离夏熙远一点！”

　　苏菀刚要开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在自己身后冷冷响起。

　　“我看何小姐才应该离我的女朋友远一点。”

　　何新月抬起头，霎时一愣，脸色骤变：“陆……”她高中的时候就对传闻众多的陆暄有本能的畏惧，此时见他气势冷沉地往苏菀旁边一站，高大的身材立刻就让她自觉气场瞬间被压制。

　　“何主播，”陆暄淡淡看着她，“你是打算自己把那一巴掌还回来，还是要菀菀亲自动手？”

　　苏菀本来一肚子气，但不晓得为什么，陆暄一出现站在她身边，她忽然气就消了一大半，再听见他说什么菀菀的，剩下的气立刻又消了一半。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苏菀顿了一下，接起。

　　“张莉说你有急事找我，”对面果然是夏熙温和清亮的声音，但隐隐带了一些焦急，“怎么了？”

　　苏菀看了一眼脸色僵硬又恨恨的何新月，说道：“夏熙，你赶紧来把你女朋友带走，让她以后不要来骚扰我。麻烦你们两个人的事情以后请自己解决，别动不动让她到我这里来发疯，别的事没有了，就这样。”

　　一股脑说完便挂了电话，然后当何新月是个隐形也没搭理，对着陆暄问道：“你不是走了么？”
　　陆暄也没再去理何新月，看着她笑了笑：“某人把钥匙掉在了我车上，我是来做雷锋的。要不要顺便请我上去喝个茶表示感谢？”

　　他说完，也没等苏菀答话，就伸手过来牵了她走进楼道，对于何新月连个侧眼都没有再甩过去，就好像他就是专程过来找苏菀约会的一样。

　　刚一拐过转角，陆暄便松开手，走在她身旁一言不发，也没什么表情。苏菀觉得他身上的气压有点低，也就默默地走着没说话。

　　苏菀的家在四楼，和陆暄住的高级住宅区不同，这里就是那种非常普通的居民院，算起来至少也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她放下东西先去给陆暄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的时候说道：“抱歉啊，我这里没有茶叶，因为我不怎么喝茶的。”

　　陆暄静默地收回了落在窗边的目光：“你一直住在这儿？”

　　苏菀点点头：“这是我爸爸的房子。”

　　又是半晌的沉默。

　　“冰箱里有冰块吗？”陆暄转身没几步就走到了冰箱前面，拉开了冷冻室的门，拿出冰格的时候吩咐了苏菀一句：“拿条毛巾来。”

　　她便乖乖地去把自己的洗脸帕拿了过来给他。

　　“嘶——”包着冰块的毛巾刚一触到脸上，苏菀就倒吸了一口气，说不出是疼还是爽，但陆暄却一顿，随即动作变得更轻了一些。

　　苏菀忽然觉得心跳有点快。

　　“挨打的是我，你干嘛皱着眉头？”苏菀嘿嘿笑着想要打破这哪里不太对的氛围，同时心里又带着几分隐约的期待。

　　陆暄皱着眉看她的脸，语调犹如轻喃：“因为看起来很丑。”如果他不是因为来时恰好听见她们提及夏熙所以迟疑了片刻，那么……

　　他看着苏菀微肿的面颊，眉头蹙得更深。

　　苏菀表示不满： “那我自己来吧，我不嫌弃我自己。”她伸手去拿他手里的冰，却被他避开。

　　“老实坐着。”陆暄的言简意赅一如既往地不容置喙。

　　苏菀感觉到他柔软的指腹触碰在自己脸上，屋子里静悄悄地，她忽然心跳有些快。

　　“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差么？早点回去休息吧。”苏菀又伸手想拿毛巾，一不小心，握到了他的指尖。

　　两人倏地一僵。

　　片刻后，是陆暄先镇定清淡地开了口：“有事给我打电话。”说完把包着冰块的毛巾松手给了她，“多敷一会儿再睡。”

　　苏菀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送他出门口，谁知，他又停下了。

　　“苏菀。”他转身看着她，目光深邃，语气却似随意：“我是你的第几任？”

　　“啊？”她呆了呆，这个问题实在太棘手了，难道她要老实说他是她的第一任吗？那如果他接着说她不是他的第一任自己岂不是会加倍郁闷？于是她捂着脸颊打着哈哈：“忘了诶。”

　　陆暄沉默了一会儿，倒也没有对此表现出什么情绪，他只是极平常地又叮嘱了她一句：“晚上睡觉锁好门。”说完转身下楼，一边走一边摸出了手机。

　　“喂，陆暄啊，你这个大忙人可是难得给我们这些老骨头打电话啊。”电话那头传来个乐呵的中年男声。

　　“秦叔叔。”陆暄走出单元楼，瞥眸看向那已恢复了寂静空荡的路灯柱下，眸色微凉：“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

　　“什么什么？！苏菀你再说一遍！”

　　苏菀被突然爆发的声音震得眯着眼把电话移开了一些，仍是能清晰地听见张莉在那头嚎叫。

　　“你居然这么快就和陆暄搞上了！我这儿还正计划着什么时候再给你们创造机会呢，他居然已经出手了！这双商高的，这手段利落的，啧啧，陆学长真不愧是当年咱们七中的第一学霸兼校霸。”

　　张莉这兴奋的像是中了彩票一样的声音倒是让苏菀十分熟悉，当年她就是个八卦热衷分子，每次聊起八卦传闻都是两眼放光，苏菀甚至能想象出她现在的表情。其实，她是可以不让张莉知道自己婉拒她的邀约是和某人有所关联的，但是……她很想有个人能同她分享。

　　“你也别说是搞上这么……”他们只不过是牵了牵手而已。苏菀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垂眸看着自己手指上的颜料痕迹，不知怎地脑子里突然就蹿出了前天晚上那个微妙的指尖相碰，“我和他……只是先试试看。”

　　这句话一说出来，她原本如小鹿乱撞的心骤然便是微微一沉。

　　“先试试？”张莉笑她，“你们两真会玩儿。”又道，“那下周天你要带他去参加许老师儿子的婚礼吗？”

　　这个……苏菀顿了顿，说道：“不了。我和他的事，你也暂时不要告诉别人。”

　　张莉在那头静默了一下，突然倒吸了一口气：“苏菀啊，你可够牛的。堂堂的陆学长，到了你手上就只有没名没分的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苏菀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加了掩饰的低落，“总之，三个月之后再说吧。”话音将落，她还没有听清那边张莉又说了什么，手机里就响起了她已经等了半小时的信息提示音。

　　是陆暄回复的短信。

　　——“我回去很晚，你不用来。”

　　苏菀有些失望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发了会儿呆。看着这几个简单的字，心里有些闷闷的。苏菀对自己有点无语，这才刚开始，她已经那么快进入角色了，这是有多按捺不住潜意识啊……

　　淡定，苏菀。她对自己说。

　　提示音忽然又响了一声。她目光一扫，立刻点开。

　　——“早点休息，明天约会。”

　　仍然是十分简洁的一句话，但这一回，苏菀却傻笑着盯着看了好久。

　　约会。她想象这两个字从陆暄的嘴里说出来，用他好听的声音和那个拽拽的语调，真是……太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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