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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正月十五,夜。
今晚的梅县,很热闹。李布衣坐在小摊前,等着他两文钱一碗的元宵。虽然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他仍然是孑然一身。李布衣没有人陪,也没有人可以陪。
即使身在梅县,他也没有打算去见赖药儿。一别三年,想来赖药儿与嫣夜来也该有了自己的家庭,而他,不愿去打扰。
正当他咬下最后一个元宵的时候,肩上挨了重重的一掌,滚烫的内馅在他猛然合上的齿间溅了出来。很烫,真的很烫,李布衣觉得自己的舌头很痛,真的很痛,痛得他甚至没有顾得上抬头看看拍他的人是谁。当然,这也说明了,武功练得再好,人也还是血肉之躯。
“李兄,既然到了梅县,怎么没到我家里坐坐呢。”身后熟悉的声音传来,赫然是赖药儿。而藏在温润声线之中隐约的不满,昭示了他刚才的举动分明是故意的。一边说着,赖药儿一边扯过旁边的凳子坐下。
由于舌头难耐的疼痛,李布衣说话的声调听起来显得有些奇怪,同样意识到这一点的他,在支吾了一声“赖兄”之后,就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不再开口。
赖药儿笑笑,自怀里摸出一颗浅碧色的药丸,扯开李布衣掩着唇的手,丢进了他的嘴里。李布衣只觉口中一阵清凉,微微的甘甜味道弥漫在口腔中,不知不觉疼痛就消了大半。此时,他才正式的回答了赖药儿不是问题的问题。
“我身有要事,也是刚刚赶路到这里,很快就要走的。想来也不方便去打扰赖兄和嫣老板。还望赖兄莫怪。”李布衣诚恳的向赖药儿解释,然而就是这没有一点虚假的诚恳让赖药儿气不打一处来。
赖药儿拍了拍李布衣的肩,“李兄是不是忘记了,梅县只有一家悦来客栈,还是说李兄打算连夜赶路?”看李布衣似还要说什么,赖药儿抢先说道,“碰不到呢也就算了,既然碰到了,李兄还是在舍下住上一晚再走吧。”
李布衣没有看到赖药儿宽大的袖子里捏紧的手,他只是稍微怔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他招牌似的温润恬淡微笑,轻轻点了点头。“也好。”
丢了两文钱在摊子上,李布衣赖药儿两个人就起身向悦来客栈的方向走去。
“对了,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没碰见我居然还要连夜赶路。”赖药儿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袖子里的手,却捏的越发紧了。从梅县过去到叶梦色那里,很方便。虽然明明知道,但是赖药儿却不想听到李布衣是在为她奔走。可惜的是,李布衣的答案却不会以他赖药儿的意志为转移。
李布衣实在没觉得赖药儿这么问有什么不对,说来两个人可以算是刎颈之交,赖药儿问一声也实属平常,因此,他也没有多想,便直接回答他:“是叶盟主。她派人找我说是有要事相商。来人语气甚急,我想可能是真的有什么大事也说不一定。所以才打算连夜赶路去的。”
赖药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袖子里的手无意识的放开了,眼底却覆上一层阴霾。“不会是叶盟主想念李兄了吧。”没等李布衣回答,他就继续问道:“李兄难道没有算过吗?叶盟主到底是怎么了。”
“正是因为我起了卦,所以才会这么赶。”李布衣正色道,接着为赖药儿解释,“卦象显示得十分的奇怪。我若不回来,叶盟主的卦象是大凶中带吉,虽性命无碍,其他方面却难说了。但是我若回来,则我和叶盟主的卦象就都变成了吉中带凶。我参不透此中玄机,只得尽快前去。”说着,他习惯性的皱起了眉。
“既然都算到是吉卦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你不是也说过了,人要信命而不认命。李兄,难得今天恰好是元宵佳节,不如我们先赏赏灯然后去喝一杯吧。”赖药儿神态清闲的安抚李布衣。
——————偶素说明两个人没重点的跑去赏灯了的分割线——————
“园中花,化为灰,夕阳一点已西坠。相思泪,心已醉,空听马蹄归,秋日残红萤火飞……”赖药儿走在李布衣略后一点的位置,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潮中李布衣的背影。李布衣永远不会知道赖药儿是用他出神入化的医术做了多少的人情,才换得他的下落,也永远不会知道赖药儿面对着嫣夜来的眼泪却仍然坚持说分手的时候,心里有多痛。即使李布衣相术通神,很多很多的事情,他仍然永远也不会知道。
李布衣回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赖药儿神色复杂的脸,可是那复杂的神色在赖药儿意识到的时候飞速的消失了,快得让人以为那不过是幻觉。“赖兄,这灯谜倒是有几分意思。”李布衣没有追问,只是抬手指了指身侧的一个灯笼。
“是挺有意思的,想必李兄应该已经胸有成竹了吧。”赖药儿拈过写着灯谜的纸条,笑了一下,问向李布衣。“看来赖兄也已经猜到了。”李布衣淡笑着拿过纸笔,一份递给赖药儿,一份留在自己的手里。“不如看看我们猜的一不一样。”
两张写好了的纸条分别交到对方的手上,赫然是相同的“蘇”字。两人相视而笑,赖药儿将纸笔归还之后对李布衣说道:“说起灯谜,我倒也有一个,想请李兄猜猜。李兄意下如何?”李布衣一如既往笑得云淡风轻,“既然是赖兄所处,当然是好的。”
“依依脉脉两如何,细似轻丝渺似波,月不长圆花易落,一生惆怅为伊多。”赖药儿沉吟片刻,用深情款款的语气和他独有的深沉优雅的声线说出了他的灯谜,听上去不象是在出题,倒像是在……一诉衷情……
李布衣的手不为人知的抖了抖,“赖兄的灯谜可是打字的?”赖药儿点点头,“不过可不是像刚才那个谜面一样是拆字的谜。”
李布衣煞有介事的比划着,过了有一会儿,才状似放弃的对赖药儿说:“抱歉啊赖兄,我实在是猜不到。不知赖兄可否告知谜底?”赖药儿死死的盯着李布衣,过了半晌,凑近了李布衣的耳边,轻轻的反问:“李兄,你……是真的猜不到吗?”呵出的热气打在李布衣的耳上,引得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始作俑者的赖药儿却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退了回去。“既然李兄都没有猜到,那就让它一直成为一个谜吧。人生总要有点不知道的东西才比较有意思,李兄说是吗?”
一向能言善道的李布衣,此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随着赖药儿的话,胡乱的点了点头。今天的赖药儿,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可否认,李布衣对这样出现在他面前的赖药儿有来自内心深处无可掩饰的欣喜,然而,他同样也有面对未知时人类通常反映出来的恐惧,所以,他不知所措他无所适从……
没有过多的进逼,赖药儿带着李布衣七拐八绕的走到了一间宅子前。李布衣抬头的时候,发现他看到的根本就是当初赖药儿那间医庐的翻版。
“不是要去嫣老板那里吗?”李布衣疑惑的问。
“谁说要去夜来那里了,我说的是到我家坐坐不是吗?”赖药儿反驳。
“你和嫣老板不是在一起……”
“夜来已经嫁人了,不过不是嫁给我。”
“……”
“好了,进来吧。先坐下,我去温酒。”赖药儿拉过李布衣,让他在正厅坐下,自去了厨房忙活。
不一会儿,赖药儿端上了一壶酒两只杯。两个人坐在圆桌旁,挨着小小的火炉,饮着回味悠长的“天上人间”,漫无目的的聊天,聊分别后的种种,聊很多很多。只是李布衣没有再问嫣夜来,赖药儿也没有提起叶梦色。
就这样一直到了深夜,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喧嚣终于归于平静,两个人也已都有了朦胧的醉意。李布衣或许还稍微好些,但是赖药儿已经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至少在李布衣眼里是这样的。证据就是,赖药儿突然起身,拉着李布衣的手将他带到了自己的怀里。
“李兄,那灯谜的谜底,你当真是猜不到吗?”李布衣不敢用力挣扎,生怕伤到了赖药儿。却给了机会,让赖药儿趴在自己肩上,附着自己的耳重复了之前的问题。
李布衣觉得自己有些慌乱了,“赖兄……”
“还是你知道,却不愿说出来呢。”赖药儿打断了李布衣,实际上,即使没有他,李布衣也不知道接下去要说些什么。“又或者,你不敢说。”
李布衣或许是想分辨,也或许只是无意识的想说什么,只是他已经没有机会发出声音了,趴在他身上的赖药儿猛的覆住了他的唇。也许他是想反抗的,也许他也是想挣扎的,但是他最终什么也没有做。李布衣就这样任赖药儿抱着,吻着,甚至渐渐的抬起手抱住了赖药儿。
赖药儿蓦然推开了李布衣,“不要走。”他凝视着李布衣,坚定的要求着。然而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和不确定,这,或许更应该叫做恳求。李布衣看着这样的赖药儿,拒绝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清清浅浅的叹息自李布衣的唇边逸出,自己的心思,终究还是瞒不了自己的。而这个人,到底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
李布衣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不走。”
这是一个承诺,李布衣从不轻易许人的承诺,李布衣许给赖药儿的承诺。
然后李布衣看见赖药儿眼中脸上焕发出的极度的喜悦与欢娱,他也笑了,然后感觉到自己被大力的拉进了温暖的怀抱中。
——————偶素说明他们H了但是CJ的孩子们只能看黑P的分割线——————
第二天,李布衣起床之后仍然坚持要赶路去见叶梦色,赖药儿心知他不过是本性的看不得故人有难,或者说干脆就是爱管闲事,感情上仍然为此郁闷不已。
搞明白了叶梦色所谓的难不过是被叶楚甚要挟逼嫁,急匆匆的赖药儿弄了封不知道写了些什么的信给了叶楚甚,他就再也没有提过要娶叶梦色的事了。而叶梦色付出的代价就是,当赖药儿居留天欲宫的时候,经常被调戏,而在赖药儿走后,又被他留在天欲宫各个角落的药物搞得头晕脑涨。所以说,小心眼的,也不只是女人……
而对于这一切,李布衣从来都是温柔淡定的微笑旁观。
其实,有很多很多事情赖药儿也永远都不知道。比如当初叶梦色去找李布衣的时候,他是如何最终拒绝了一直以为可以在他身上找到幸福的女子,而他决定正视两人的感情的时候,又是如何耗费了几乎他毕生的勇气。
有些一瞬间发生的事情,要用一个人的一生去忘记。所幸,他们终于拥有了彼此,因此不必承受遗忘的痛和追忆的苦,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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