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宠婢

　　沐嫣吓了一跳，手下一抖肉包差点掉在地上，视线落在那双布着灰尘，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的黑色长靴上愣了一会儿，是刚才那个人，他竟然追上来了！
　　不过是几个肉包，也值不了几个钱，然而这是在封建王朝，别说是肉包就连她身上穿的用的都是将军府的，这偷吃主子膳食的罪名往大里说那就是偷窃，轻了被打几板子，重了那可被扔进衙门的。

　　只是一小会儿，沐嫣的额头已经溢出冷汗，捧着肉包的小手哆哆嗦嗦，抖得厉害。不敢抬头去看靴子的主人，视线内却撞入一只白白胖胖好像被剃光了毛的猪蹄，骨节处纹理清晰，泛着嫩白，而后拇指与食指伸出，从手帕里捏起一个肉包，头顶传来咀嚼吞咽的声音。“真的很好吃。”

　　沐嫣瞪大眼睛盯着手帕中仅剩的一个肉包，感觉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乱入，视线愣愣地落回黑色长靴，缓缓上移，看到的是沾着泥巴的宽松衣摆，被撑得紧紧的天蓝色锦袍，圆润的腰身被一条天蓝色镶玉腰带束起，再往上是圆滚滚的胸围健硕的肩膀，以及弥勒佛特有的肥硕下巴。
　　只见肉嘟嘟的腮帮一阵抖动，肉包已经消失不见，安静地躺在某人的胃里。

　　这、这是怎么鬼画风……
　　沐嫣眨了眨杏眼，面露惊诧与恐惧地盯着正在抹嘴巴的男孩，大概十岁左右的模样，皮肤很白身高不高很胖，整个人穿着天蓝色的刺绣华贵锦袍，可看在沐嫣眼里，就像是一个大型可移动肉包，颇有电影《超能陆战队》上大白的视觉冲击。
　　而更恐怖的是似乎吃下一个肉包，男孩并不满足，舔了舔唇，瞪着铜铃般清澈的墨眸，目光炯炯地盯着手帕中的另一肉包。

　　见沐嫣呆呆愣愣的没有什么反应，男孩再次伸出猪蹄手，这回没有像方才一样直接去‘抢’，而是指了指肉包问道。“这个给我吃可以吗？”
　　沐嫣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男孩身形宽大逆光而站，女孩蹲坐在墙角瘦弱娇小，抬头仰视视线里除了白白胖胖的肉脸外再无其他，有一种遮天蔽日、日月无光的错觉，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下意识地点头。
　　“谢谢。”男孩发话了，然后伸出拇指与食指捏起肉包，在沐嫣惊恐瞪大的眼眸吃了下去。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男孩咽下最后一块面皮时，沐嫣手脚并用从地上爬起，扯了扯嘴角对他强挤出一丝笑，转身就要离开时，男孩再次开口。“你身上还藏着桂花糕，如果不吃的话就给我吧。”
　　沐嫣脚步一顿，机械地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足有半个头的男孩，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了，就两个包子都被你吃了……”
　　说完双脚蓄力准备跑开，谁知男孩身形肥硕动作却很快，先她一步来到长廊拐角，因为肥胖挤在一起的五官露出一个不像是微笑的笑脸，扬扬下巴颇为神气地说道。“你骗人，我明明闻到你身上有桂花糕的香味儿。”

　　这都能闻出来！沐嫣傻了眼，想起早晨好像是藏了一个桂花糕在袖中，心中小人顿时泪流满面。从穿着来看，男孩应该是非富即贵，凌奈只有两个儿子，大少爷凌月衍她见过，二少爷凌月瑾是个病秧子怎么也不可能胖成这幅模样。
　　那么，他应该是府中哪个嬷嬷的亲戚吧？

　　判断出男孩的身份，沐嫣冷静了下来，开始心疼那两个香喷喷的肉包，不觉杏眼圆瞪凶巴巴地看向他，“吃了两个肉包，我还没找你算账，现在又和我要桂花糕，为什么要给你？”
　　“可、可我看你不吃……才吃掉的啊。”男孩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香肠手挠挠脸，露出一种叫做不好意思的表情。“这样吧，好姐姐，我吃了你一个肉包，改天登门拜访还你十个好不好？吃一个桂花糕还你十个！”
　　男孩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天真浪漫的样子令沐嫣想起自己的弟弟。弟弟虽然不胖，但跟她撒娇的时候就喜欢喊她‘好姐姐’。

　　见沐嫣没有反应，男孩更是伸出手捏紧袖口晃了晃，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要比女孩高出很多，年龄自然也大上几岁。
　　“好了、好了，给你、给你。”沐嫣的心情变得异常低落，烦躁地掏掏袖口，拿出包着桂花糕的手帕递给他，“你吃吧。”
　　说完转身就走，不一会儿身后传来铛铛的脚步声，踩在石砌小路上异常的响，“好姐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这样我怎么还你肉包和桂花糕！”
　　沐嫣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笑得天真无邪的男孩，抿了抿唇摆手道。“不用了，就当送你的。”
　　闻言，男孩急了，快走几步来到身前，换上一副正经认真的表情，嘴角还挂着吃完的桂花糕馅儿。“这怎么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说过要还你的就得还你！”

　　沐嫣很想笑，胖乎乎的男孩脸上就写着‘地主恶霸’四个大字，却是板着脸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有几分读书人的书生气，看了眼天色，自知要早点回去，要不然被陈嬷嬷抓着没有老实干活又得挨骂，灰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俏皮地开口。“那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我的名字叫子虚，住在乌有苑，你若是有心的话，就来还我吧。”
　　“名唤子虚，住乌有苑……”男孩念叨一遍，重重地点头，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沐嫣再也忍不住笑出来，恰有微风拂面，吹动发丝清扬，左额前印记红得发亮，扫了一上午的院子，发丝脸颊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起来说不出狼狈邋遢，扬了扬下巴颇为神气道。“好啊，你能找到我的话，就来还我好了。”

　　翩然转身，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男孩没来得及问出口额前那红红的是什么东西，只能以手做喇叭状。“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沐嫣一路小跑着，见到人时才停下脚步，装作大方行礼，待走后又开始毫无形象地跑起来。被老天爷玩了那么久，今天终于肯睁开眼看看她了，运气好，前脚迈入桃花苑还来没得及拿起扫把，陈嬷嬷等人随后入苑，犀利的黑眸扫了她一眼，无比嫌弃地从鼻子哼出一口气，转身继续与同行的嬷嬷说着什么。
　　沐嫣一直僵硬地笑着，直到二人走远才拍拍笑得发疼的脸颊，肚子饿得咕咕叫，有点埋怨起先是吓唬自己，又吃掉两个肉包和一个桂花糕的男孩，转念一想自己也算出了气，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临近傍晚，丫鬟们干完手中的活儿，三三两两往膳房的方向走去。
　　沐嫣整个人被沙尘盖住，身上脏兮兮的，攒着扫把的手指发疼，双臂酸胀得厉害，见身边有人经过，咬咬牙收紧手指装模作样地扫起来，神态专注而认真。
　　同寝的三人经过身边，喜儿睨了她一眼，毫无内疚之色，挥了挥衣袖捂住鼻子，皱眉嫌弃道。“连个地都扫不好，笨死了。”
　　灵秀没有说话，只是同情地看了沐嫣一眼，抿了抿唇快走几步跟上喜儿的步子。
　　春桃走在最后面微笑着与小翠等人告别，见到沐嫣靠了过来，灵动的眸子盈盈，凝出几分心疼与担忧，左顾右盼待人烟稀少，伸出手去夺扫把。“好妹妹，累坏了吧，也剩下不多，我来帮你吧。”

　　沐嫣连忙抓紧扫把，弯弯嘴角对着春桃微笑。“不累不累，我来就好，姐姐快去用膳吧。”
　　见春桃站在原地未动，沐嫣吸吸鼻子，压低声音。“多给我讨几个包子吧。”
　　“你啊……”春桃笑着摇头，也不在意沐嫣一头的灰尘，戳戳额头笑道。“放心好了，多给讨一个。”

　　目送着春桃离开，沐嫣叹了口气，越发觉得自己的形象像是扫地僧，只是人家扫地僧可都是一等一的世外高人，不像她是个被人欺负的三等丫鬟。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方的晚霞漫天，橙红色的光晕洒落在寂静的桃花苑内，显出一片祥和柔美的氛围。
　　沐嫣沿着墙角一路清扫到门口，苑外不远处传来一阵嬉笑声。

　　“你们今天有没有看到五皇子那蠢样儿？拉着我问有没有见过一名叫做子虚的小女孩，还说她住在乌有苑，合在一起岂不是子虚乌有，那个呆子被耍了都不知道。”说话的是一名看起来十岁左右模样的女孩，穿了一身明黄亮色华服，长相极为清秀，脚步轻盈，步履轻快，一看便知会点功夫。
　　“是的，三小姐。”绿袖机灵连忙搭话，捂唇嗤笑道。“那五皇子看小姐的眼神都是直的，依奴婢看那五皇子不过是想和小姐搭话罢了。”
　　“得，别提，那个胖子……”凌月蓉回想起用膳时，男孩哼哧哼哧的吃相，撇撇嘴想继续说话，却被张氏打断。

　　“月蓉，不得无礼。”今天的张氏稍作打扮，穿了一身铺地浅绿碎花百褶罗裙，衬得秒段腰身越发纤细，盈盈细步，婀娜多姿，说话间眉目如画别有一番风韵。“这些话在屋里说也就罢了，在外面注意礼仪分寸，小心隔墙有耳，五皇子可是当今皇后之子，得罪了谁也不能得罪他。”
　　“是。”凌月蓉福身恭敬行礼，却是撅起小嘴露出不满的表情，嘟囔道。“想不到那个呆子竟然和太子是亲兄弟，实在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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