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之声音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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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见到也康先生的时候，是在一次微电影开机发布会的布置现场。

　　那是一个很烂俗的微电影，内容大致是一个不修边幅成绩差劲性格暴躁的屌丝女因为心地善良纯真被男神看中，最终走上逆袭之路，成功闪瞎众人眼球。而这位男神就是也康先生出演的。

　　也康先生的全称就是也康先生，他大致是日本人，或者韩国人，或者中日韩三国混血，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名、年龄、从哪儿毕业，统统是个迷。但现在的人就吃这么一套，就这么一个小子，凭着一个迷死人的微笑和一副大叔暖男的气质征服了全国不知道多少少女观众，让她们哭着喊着也要弄上这个烂俗微电影的开机仪式门票。

　　其实按照也康先生的个性，他是不可能会接这么个剧本的，他的经纪人叫微暖，是个胖的像个球一样的老女人，整天带着一副大太阳眼镜指手画脚，气势逼人。微暖虽然脾气不是很好，但眼光独到，也康先生至今为止拍的电影都拿了大奖，拍的电视剧都是收视率冠军，被称为新的票房辣子鸡。但这部微电影烂成这个样子，恐怕也不是也康先生一人之力能够拯救的。

　　我站在布置会场看他们走台和主持人过场，那个男主持人不知道是哪里找来的，捏着一幅矫揉造作的台湾腔，嗲的跟幼儿园的小姑娘一样，他问的话题也大多烂到爆炸，不是也康先生多高多重三围多少，就是也康先生喝酒没吃饭没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杨sir的品味究竟是喂了猪还是喂了狗。

　　杨sir是这个微电影的导演兼制片人，也是我的上司，华文影视公司的董事长兼艺术总监，统领着他的团队统共五人在这个山区里的边陲小市上蹿下跳，飞鸡扑狗。

　　他并不是一个好上司，向这种发布会的台本，大都由文案写出来，然后被他左骂右骂，从工作态度到传媒人的责任感，最好连姥姥姥爷都被骂一遍，最后修改的面目全非，恶俗至极。而且他往往还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自己是传媒行业不可多得的人才，去中央戏剧学院念了两个月的导演进修班就自诩为中戏人，非要我们称他为杨sir，决不能再提那个土的掉渣的名字“杨建国”，而他的口头禅也是“像我这种在传媒界颇有地位的人”，例如：“像我这种在传媒界颇有地位的人，才能请来也康先生做我的男主角。”

　　天地良心，这个也康先生分明是自己心肠好找上门来的。

　　虽然外界猜测颇多，小道消息粘起来可以当一本书发布，但也康先生确实是主动请缨来拍这个烂的不得了的微电影的。兼职主持人和秘书的小R告诉我，那天她接到也康经纪人微暖打来的电话都快吓哭了，连滚带爬就告诉了杨sir。不过她也直接知道了也康先生的要求，第一是对外界宣称自己是杨sir高价请的，第二就是女主角必须由她定。

　　不过事情拖到今天，我也没看见女主角的影子，只从小R口了解到那个女生姓高，是个大学在读生。

　　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小姐，值得也康先生这样保密。

　　我站在布置会场帮当苦力的几个男生摆桌子椅子，看见小R台上费劲力气的给男主持人圆场。渐渐我的目光转到了那个也康先生的身上，身高一米八五，皮肤微褐色，下颚上留着一点点小胡子，帅的惨绝人寰，笑的春暖花开。

　　有些人就是为了红遍中国出生的。对于杨sir的这句话我深信不疑。

　　彩排结束，杨sir盛邀也康先生一起用餐，但被他身边那个经纪人微暖冷冰冰的拒绝了。我看见杨sir灿灿的从化妆室出来，还腆着脸跟我说也康先生原本想跟他吃饭，可惜他今晚忙，没时间。

　　“唉，像我这种在传媒界颇有地位的人，也不是只要大牌我就能陪着吃饭的。”

　　杨sir叹了口气，瘦弱的身体站在风中像个即将倒去的电线杆。

　　他没走两步，穿着红裙子的小R就花枝招展的走了出来，往杨sir身上一靠，一头粉色的卷发招摇过市。

　　“走了哈，亲爱的拜拜。”小R回过头还没忘跟我打个招呼，一转身就钻进了杨sir的宝马车里。

　　对于这些夜生活丰富多姿的人来说，我的生活乏善可陈，去文案那儿拿来了被杨sir改的越来越糟糕的微电影剧本，塞进包里就准备回家。

　　路过演员化妆室的时候，我看着门牌上的“非请勿入”愣了几秒，就发现门已经开了，微暖正用那副黑色的大框太阳眼镜盯着我看。

　　“您……您好。”她的气场很强，搞得我有点紧张。

　　“你就是那个负责给女主角配音的张小姐吧？”

　　“是的。”我点头，补充了一下：“张洛一。”

　　“请进吧。”她侧过身把我让进来，像个球往旁边均匀的滚了一圈。

　　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也康先生正坐在一边喝咖啡看杂志，让发型师给他修一下被刚刚过于激动的男主持人给揉乱的发型。

　　他看见了我，很真挚的看了我一眼，也打了个招呼：“您好。”

　　用的还是您！我的小心脏停跳了一拍。

　　“请坐吧。”微暖对我说，亲自给我拉了个凳子，还从一帮端了杯咖啡来：“喝咖啡吗？要不要加点糖？”

　　“不用不用，我只喝水。”我连忙摆手。

　　“噢。”微暖的胖脸上挤出了一个怪怪的笑容：“要护嗓子，张小姐果然很专业。”

　　我听着微暖这么说总觉得背脊发凉，这么大的两个人物，对一个市区里的小打工仔这么客气，总有种非奸即盗的感觉。

　　微暖看着我，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我听你的上司杨先生说，张小姐平时也很少做配音的工作。”

　　“是的。”我点点头“大多时候是广告文案和跑腿，老实说我的普通话并不很好。”

　　这句话说的是实话，我普通话考试只到了二乙，后鼻音太轻，卷舌音太重一直是问题，如果不是这次小R急着跟杨sir去马尔代夫度假，也不会轮到我配音。

　　微暖点点头，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那也就是说……没有太多人能有幸听到张小姐的声音了？”

　　我被她这句话绕了半天，才呆呆的点了头：“是，是的。”

　　我说完是的，发现微暖看着也康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

　　微暖说：“既然这样，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和也康先生都听了你录制的样音，认为你的声音对这部微电影来说再合适不过。准确的来说，你对女主角来说，声音再合适不过。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和也康先生想聘请你成为我们女主角高小姐的御用配音演员，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哈？”不是吧，这等好事，砸我身上？

　　“薪酬不是问题。”微暖补充：“只不过我们的要求有点特殊，希望张小姐能听完。”

　　“您说。”我回应。

　　“我们的女主角高珊珊小姐在今年五月份开拍微电影的时候就会进入公众视野，并以此为平台出道。但是，遗憾的是高珊珊小姐因为童年的一场事故，没办法说话。”

　　微暖盯着我的眼睛，镇重其事的说：“所以我们希望聘请的不是一个配音演员，而是一个声音。”

　　“而你就是与高珊珊小姐最相配的那个声音。”

　　我被微暖的一席话吓得不轻，转头去看在一边喝咖啡的也康先生，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好像这边发生的一切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微暖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开口。

　　“刚才我们通过杨sir了解到，张小姐的父亲似乎因为一场意外而一直是植物人，至今住在医院里？”

　　“是的。”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我坦荡的点头：“但是我的工资还是能支付他的医药费……”

　　“我们可以把您的父亲送到美国去接受治疗，所有的费用由公司承担。”微暖拍拍我的手背：“而对于你的话，张小姐，坦白说你并不是特别优秀的配音演员，但我们能支付给你相当于国内一线配音演员的薪酬，甚至还超过他们。”

　　“钱绝对不是问题。”也康先生的声音突然从一边传过来：“只要你能做珊珊的声音，你就能有花不完的钱，这笔交易对你绝对没有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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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家，我用洗面奶洗了三次脸。

　　这是我减压的一种方式，小R在旁边慵慵懒懒的吐槽我说迟早要把自己脸揉皱了揪下来。

　　我和小R一起租住在还算市中心的一个两室一厅的公寓里，她付房租，我付水电，这一点上来说她极其大方，因此我也默许了我每天打扫房间洗衣做饭的事实。

　　小R曾无数次的抱怨这房子太小，也曾无数次的像我保证下个月就让杨sir给她买个产权房。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现在的小R在约会归来的时候都只会捧着瓜子看我拿吸尘器收拾客厅的地板。

　　“全天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我在盥洗室就能听见她的抱怨声。

　　在小R的世界观里，天底下顶顶重要的东西就是钱，有了钱不要说脸，连命都可以不要。所以这次也康先生和微暖对我提出的邀请，小R是一千个支持一万个答应，就差直接替我在协议书上摁下手印。

　　“可我从此就见不得光了。”我有点儿担忧，小R则一巴掌拍在我头顶上。

　　“傻呀，你难道不签就见得光了？就杨建国那种品味，谁在他手底下谁倒霉，你还是找个机会趁早跳槽，不求名气，求点利益也可以嘛。”

　　小R一席话说到了我的心坎里。我在这个华文工作了三年，没加过一次工资，杨sir自己倒是游了半个地球，可惜再怎么游也是皮包骨。小R虽然在做杨sir的小妾，但对于杨sir这个人倒是嗤之以鼻，小R就是这点好，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当婊子又立牌坊。

　　“我就是婊子，勾三搭四的那种。”小R扬着她的小下巴趾高气昂的对我开口：“男人就是用来玩的，认真你就输了。”

　　小R长得不算漂亮，但够味道，举手投足总有点霸道总裁家俏秘书的味道，特像非诚勿扰里出镜的女秘书巩新亮。在这种小地方，杨sir之类的土暴发户就喜欢这一套，因此她也捞了不少外快。

　　除此之外，小R在被大款恶心够了之后也会去包一点儿小白脸，所以我们的家里时常能看见一些模样俊俏的小男生出出入入。她最近用来解乏的小哥嫩的可以掐出水来，一口一个姐姐，脆生生的让人心肝颤。

　　但小R从来不会让那些男生来骚扰我，也明令禁止他们进入我的房间，在对待朋友这件事上，小R拿捏的分寸极其精巧，她从不跟外人提我说的每一句话，也从来不用她的私生活来打扰我。在她的影响下，我也学会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不管她和她的小鲜肉在隔壁房间里怎么翻云覆雨，我戴着耳机就能开始解方程式。

　　做数学题是我解压的第二种方式。

　　第二天早晨六点，我如约叫她起床，那个小男生也没醒，抱着她的胳膊两个人跟麻花一样缠在一起。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两个人扒开，然后把小R给晃醒。

　　“起床了上班了。”我把丢在床边的连衣裙给她扔回脸上。

　　“这么早啊。”她打了个哈欠，穿好衣服还没忘回吻一下身边的小男生，“哈尼，姐姐上班去了，你自己玩，别进你张姐姐房间就成。”

　　对了，这是小R的习惯，对女性朋友喊亲爱的，对男性……床板喊哈尼。

　　我开着小R的奥拓一路到了发布会现场，发现这里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一大帮疯狂的女粉丝正举着牌子喊也康先生的名字，口号整齐划一，十分响亮。

　　“连粉丝都训练有素，微暖那个老女人不简单。”小R啧啧赞叹，提着她的小香包慢慢悠悠的从车里窜了出来。

　　我和她都做好了战斗准备，但发现员工通道被粉丝自觉的让了一个口子，以至于我们能从从容容的进入后台。

　　一进到后台，小R去化妆准备登台，我站在走廊上就看见杨sir站在展台旁边讨好也康先生：“您真是不简单啊，我在传媒行业混了这么多年，见了那么多明星，您还是我见到第一个连粉丝都这么有素质的人。”

　　也康先生笑笑，对杨sir的话题显然不感兴趣。杨sir一直以来也有个特点，就是话题极度无聊，但是极度能扯。

　　他一直保持着在对方根本不理睬的情况下拉着对方闲谈三小时的光辉记录。

　　我看着他被杨sir这么反复骚扰也挺可怜的，要了杯黑咖啡给他送过去。

　　也康先生给我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接住了杯子：“非常感谢，您记得我喜欢喝黑咖啡？”

　　“上次注意到了。”我点点头。

　　“张小姐真是很细心的姑娘。”

　　“也康先生过谦了，诶，不知您对咖啡有什么喜好……”

　　我们两用一些闲篇把杨sir的话给塞得死死的，他愤恨的给了我一个白眼，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我和也康先生看着他的背影都不自觉的笑了出声，但都鬼鬼祟祟的，像是做贼。

　　“您的上司……还挺有意思的。”也康先生话外有话的开口，也不知道是褒是贬。

　　我无奈的冲天空翻了个白眼：“他就这样的，以后他找您说话您就找个理由赶紧走，否则他能说到地老天荒。”

　　“看出来了。”也康先生抿了口咖啡，“张小姐，不知道昨天那件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话题转的很自然，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也康先生说：“张小姐就算不为钱，也应该为自己的未来想想，张小姐在我们公司，工作环境很好，也很轻松。只要能保证录音质量，甚至从来不上班也没问题。”

　　我听出了他的画外音，轻轻的笑了：“您是说我的上司不够好？”

　　也康先生说：“好不好我不敢说，但我知道配不上张小姐。做张小姐的上司这件事，以后由也康来承担，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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