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识
那还是初夏，按理说不该有那么大的雨。透过湿漉漉的窗子，安晓染看到小花坛里鲜嫩的花朵被雨水打趴了一大片，学校里那只流浪猫在车棚里避雨，身上的毛一缕缕的往下淌着水。
教室里同学们在听话的背着政治书，老师有事没来，只是布置了作业。不知是夏天的低气压，还是阴郁的景色，安晓染觉得烦闷极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伞，想出去透透气。
“同桌还在上课呢，你去哪儿呀。”安晓染的同桌是个高智商但有些老实木讷的男孩子，逗他是天底下顶有趣的事儿。
“去厕所。”安晓染装出一副羞赧的样子，不出意料对面的男生果然红了耳尖，“老班来了你就和他说我肚子疼”，安晓染已经能把谎话顺手拈来，且脸不红心不跳。
“好的。”老实的男同桌慌忙点头。
——————
举着伞在操场上不急不慢地走着，忽然一阵嘈杂声夹在雨里不甚清晰地传来。
定了步子，发现前面两个打着透明雨伞的女生在欺负一个样貌姣好但已十分狼狈的女生。地上的女生脸上有明显的巴掌印，唇线倔强地抿着，眼睛很亮闪着不服输的光芒，等等，那双眼睛…是柳婉婉！
安晓染为这个认知震惊不已。算了，人都有两面，自己不也是吗。自嘲地笑了笑，安晓染从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准备略过她们继续遛自己的弯。
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似乎惊动了那两个染着黄发打着透明伞的女生，回头看了安晓染一眼，大概发现既不是学校老师，又没有要插手的意思，安心地转过身来继续自己的打人“大业”。
“贱人，你不是长得漂亮吗，现在顶着这副样子再去勾搭男人啊。”
背对她们，安晓染听到柳婉婉一声闷哼，似乎被踹了一脚。
“毕竟是有爹生没爹养的孩子，没教养也不是她的错。”又一道声音音冷嘲热讽着。
安晓染忽然有了些怒意，因为经历过，她比谁都知道刚结痂的伤疤被硬生生揭开有多疼。
又是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柳婉婉，你竟敢打我，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身后的战况似乎愈发激烈。
犹豫了几秒，安晓染终究还是转过身，加入女生的混战中。
女生打架，不似男生虎虎生风，招式凌厉。无非是掐，拧，扯头发这么几招。开始黄发女生之所以肆无忌惮，不过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罢了。安晓染的加入，迅速改变了一边倒的局势。
“你们放学给我等着。”也没过多久，两个黄头发的女生大概受了苦头有些吃不消，只得放了狠话灰溜溜地走了。
柳婉婉神色有些疲惫，似乎下一秒就要瘫在地上。安晓染眼疾手快拉住了她，“我可不想陪着你感冒，要休息，换个地方。”
“你为什么帮我？”
柳婉婉眼神里有些空洞，安晓染看得心中一紧，反问道，“你为什么打架？”
柳婉婉无声笑了笑，声音很小，“打着玩儿的。”
“这么巧，我也是，帮着玩儿的。”
主席台上面封顶，倒是避雨的好地方。两个人此时身上都挂了彩，听着雨水落地，相对无言。柳婉婉看着安晓染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漂亮的大眼睛里有些神疑惑。安晓染她自然是知道的，万年不动的年级第一，各科老师都对她称赞不已。本以为这种女生必定是呆板恐怖的书呆子，但显然并不是。经常看到安晓染身边有很多朋友，一起说说笑笑在路上走着。安晓染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人缘出奇地好。柳婉婉还知道自己班上很多男生都暗恋安晓染。
“我不是单亲家庭，”安晓染有些诧异地回过神，她正在想待会去哪买消肿的药效果比较好。
“我爸爸是个赌徒，一年到头都不会回几次家，”柳婉婉靠着墙，用嘲讽地口吻继续说，“我现在倒是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了，最好死在外面。他回家那几次，除了向我妈伸手要钱，没别的了。”
安晓染张了张嘴，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从来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我估计他甚至连我今年几岁都不知道。那时候小呀，傻了吧唧的，非想弄明白那些骰子和麻将桌到底是有什么吸引力，值得他那么对我们娘俩。我开始刻意出现在那些少儿不宜的场合，在他面前抽烟喝酒跟着一帮小混混胡闹，最后才悲哀地发现，哪怕我闹翻了天，他也根本不会在意我。”
安晓染忽然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女孩子，被忽视太久，渴望得到关爱的心情，她甚至可以感同身受。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柳婉婉嗤笑了一声，调侃道，“不仅如此，还招惹了一堆桃花债。”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脸，“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这话有点儿意思。”
“我劝我妈离婚，她不肯。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死守着这份名存实亡的婚姻。”
“也许是为了你呢？”安晓染轻轻道。
柳婉婉停了一下，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才不是，我妈不是那种为了孩子委曲求全的人。”声音忽然愉悦起来，“兴许是为了爱情吧。”
安晓染也跟着笑，心里着实佩服，这姑娘自愈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强，自问如果把这些经历放到自己身上，安晓染肯定做不到这么洒脱。尤其是在十分钟前刚刚被揍了一顿的情况下。
“ 说起来，在我妈眼里，我可是个乖乖女呢，同学对我的评价也不错，可我总觉得，我内心已经荒芜成了一片沙漠，寸草不生。安晓染，你知道吗？我不相信人了。”
“我也不相信，我只信我自己。”
柳婉婉愣一下，若有所思。
“肚子还不舒服吗，能不能动？”安晓染注意到柳婉婉揉肚子的小动作。
“我没关系。”
“回寝室换下衣服吧。”
“嗯。”
安晓染搀着柳婉婉，途中似乎听到柳婉婉低低说了句“谢谢。”
回到自己寝室的安晓染换下湿得能拧出水的衣服，望着胳膊上的“战绩”，苦笑了一下，今天这事儿可不是我的风格。
去医务室拿了些消肿的药，临付钱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又想到了柳婉婉捂着肚子倒吸凉气的样子，算了，既然帮了，面子工程就做全套吧，“阿姨，不好意思，麻烦再拿一份消肿的药，另外开一份止痛的药。”
去送药的时候，敲了敲门才发现柳婉婉竟然虚掩着门抱着水杯坐在床上发呆。摸了下她手里的杯子，才发现水已经凉了，去换了一杯，把药从包装盒里拿出来，找好粒数，放在手心。全程柳婉婉只是在盯着安晓染神游，“我说，你是想我把药嚼碎了喂给你吃吗？”
“安晓染。”
“嗯？”
“我觉得你这人不错。”柳婉婉的眼睛亮亮的，仿佛又恢复了初见时的神采。
安晓染勾起嘴角，“我也觉得。”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