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是中国人

　　躺在病床上的两天乏善可陈，在各种琐碎的小事中，时间过得飞快。
　　早上九点，小分队的众人都出现在会议室里，虽然在强大黑科技的支撑下，所有人身体上的伤害都基本康复了，但是，迟勇勇一直未醒的情况让大家的脸色难免有些阴沉。
　　林臣茗打开了投影：“根据你们描述的场地情况，联系到你们身上的定位器一直未动，以及后期小朱身上出现的各种变化，我们初步判断，你们进入的，应该是一个类似精神世界的地方。”
　　“精神世界？”
　　“介于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事件，如果真的是灵异事件，那又无法解释对你们的针对性。并且，在小朱爆发之后，这个场景就被破解了……”
　　“等一下，林哥。”简寻举手打断，“什么叫做小朱爆发，场景破解？”
　　“难道你们就没有怀疑？”林臣茗眼镜闪过一道白光，“比如，为什么在电梯厢井被破坏时，小朱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可是那个时候，小朱明显吓傻了啊？”简寻挠了挠脑袋，作为当时就在朱黛身边，朱黛崩溃时，见缝插针拉动弹不得的朱黛一把的当事人，简寻觉得自己很有发言权的表示：“没有外伤是因为运气好？而且，后来不是发现脑袋被砸伤了吗？而且，当时还是我帮她把情况稳定下来的，这些伤痕也都和我们身上的伤痕吻合，林哥，真的存在你说的那个精神世界吗？我们的定位器在那里不动，是不是因为那是一个空间的连接点什么的，在另一个空间无法识别？”
　　“确实，一开始我们的思考方向确实是另一个空间和我们空间的连接点在此，但是，有两点解释不通。”
　　林臣茗在电脑上敲击两下，投影的画面画面变化为一张数字地图，上面有个绿色的光点正在一圈一圈地向外辐射，散发着莫名的存在感。
　　“为了更直观，我用我身上的定位仪来作为例子，”林臣茗拿起桌上的金属教鞭，用末梢点点那个绿点，“这是我。考虑到如果你们真的进入另一个空间，那么所处维度、空间甚至宇宙都不一样，没有全球定位卫星支持，无法定位是肯定的，所以，我们做了一个屏蔽箱，用此来代表另一个空间。”
　　林臣茗打开桌上的黑箱子，取下别在胸口的工作证放进黑箱子并锁好，在箱盖合上的那一瞬间，屏幕上的投影就变了。光点从绿色变成红色，屏幕上不断地跳动出“WARNING!”的字样，红色的光圈以高速的频率向外辐射，持续10秒后，投影的字样彻底变成了：“DATA MISSED!”。
　　“看到了吧？为了保证你们的安全，定位仪在10秒内无法定位你们位置后，接收定位的终端会自动向基地发送警告，在你们进入那个‘鬼打墙’空间后，因为定位仪一直好好地工作着，始终没有出现任何报警信息。在基地的工作人员看来，你们只是进入文明小区之后就呆立不动5个小时而已。”
　　“所以，异空间的猜测被排除了。对此还有什么问题吗？”林臣茗问道。
　　“林处，”李宜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也需要随身携带定位仪啊？”
　　“我也是病毒携带者，感染痊愈着者，或者用你们喜欢的说法，超能力者，所以，除了权限和职位、待遇上的区别，剩下的，包括定时体检、配合实验、方便基地掌握行踪等等，我和梁叔和你们是一样的。”
　　诶？梁叔？对哈，梁叔也是超能力者，那梁叔和林臣茗的超能力是什么？
　　“笃”“笃”“笃”，林臣茗拿着教鞭轻轻点了点桌子，唤回大家跑偏的注意力。
　　“至于为什么是小朱？我已经告诉过你们，在我们这些超能力者的身上都佩戴了能量检测仪，这是因为目前我们没有其他手段对大规模的、表现的能力形式和发展方向都是随机的各种超能力者数据进行观测，也没有科学系统的超能力训练方法，一切都在摸索中，所以只能依靠能量的变动来判断超能力的发动、停止和是否进步。”
　　“在她捂着脑袋崩溃期间，突然就出现了一股超出测量阈值的能量，所有人的能量检测仪都检测到了这股能量，所有人，”林臣茗顿了顿，“意思是包括迟勇勇和小刘他们身上的检测仪。”
　　“什么！”缪吴突然站了起来，“勇勇明明没有和我们在一起！”
　　“那小刘他们还和你们身处两个空间呢。”林臣茗凉凉地回了一句，“就是因为小刘他们已经身处我们这边的世界，却仍然感受到了这股能量，我们才能进一步确认你们所处的是精神空间，因为如果你们所处的是真实空间，能够穿越两个真实空间的能量早就把你们从精神到□□都摧毁成宇宙中的尘埃了，你们还能满脸不服气地坐在这里开会？”
　　“你们所有人身上都是外伤，只有小朱，没有任何外伤，但是身体全面崩溃，呈现出被内部能量摧毁的病理表征，而且，”林臣茗看向朱黛，“小朱，你来跟大家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知道，要想出去，就从电梯厢井往外跳？把你和梁叔说的想法和感受，原原本本告诉大家，不要有遗漏，哪怕你觉得这种想法再荒谬、再幼稚，判断什么信息有价值的是我，不是你。”
　　“……”朱黛犹豫了一下，“什么都说？我还是知道我有个毛病，就是不会找重点，只能复述全过程，如果大家不耐烦……”
　　“说！”林臣茗真的不耐烦了。
　　“好吧，就是李宜他们都知道，我的第六感一直比较灵敏。”朱黛果然从头复述，一从头就毫不留情选择了最初，“比如，长期翘课睡觉突然感觉不好就去上课，发现老师果然点名了。”
　　李宜、果盏和郑宇一起点头证明朱黛所言不虚。
　　“然后去泰国之后，这种感觉就更灵敏了，但是，变成了有方向性和选择性的灵敏。”朱黛越说越小声，甚至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嘟囔，“就是对坏的或者不好的事情感觉更强烈了，比如在素旺那普机场感觉自己要倒霉什么的。”
　　“哦，”林臣茗突然插嘴，“就是俗话中的乌鸦嘴。”
　　朱黛不满地翻了个白眼，破罐子破摔地大声说：“没错，就是乌鸦嘴。”
　　“这次去文明小区，我的感觉其实很轻松，就跟公费旅游集体秋游一样，包括被浓雾笼罩、被血脚印追赶的时候，虽然觉得很吓人，但是……要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呢？”朱黛皱起眉头，突然眉头一松，“就是去游乐园的鬼屋玩，或者去参观伊藤润二展的那种感觉——知道这些都是假的，不可能真的伤害我。”
　　“那你是什么时候觉得有危机感的？”
　　“就是电梯门要打开又被强行合上的时候。那个时候，”朱黛仔细地回忆，“全身都在告诉我要逃，但是无路可逃，所有神经都在警示我，那是天敌！天敌！要吃了我！不能让他进来！杀了他！杀了他！”朱黛的瞳孔恐惧地放大，从椅子上缩到桌子下蹲坐着，双手抱住头痛苦地哀叫：“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小呆！”李宜蹲下来拉住朱黛，耐心地哄劝“别怕，这里是基地！别怕哈。”
　　似乎是听到了李宜的声音，朱黛渐渐平静下来。李宜松了口气，开玩笑道：“怎么突然这么脆弱了？以前那个大家都想家想到哭，就你安慰大家说离开父母是让彼此独立的最好机会的小呆呢？”
　　也不知道是哪个句子或者词语刺激到了朱黛，她突然抬头，杜鹃泣血似的哭喊：“爸爸！妈妈！”，在所有人呆住时，表情突然转变为仇恨和狰狞，发疯一样地往前一指：“杀了他！杀了他！”
　　林臣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窜到了李宜的身旁，见此，他一点也没耽误地推开李宜，一把抓出朱黛，然后操起桌上的屏蔽箱就往朱黛的头上一罩。
　　李宜正要对林臣茗的举动发表不满，就听“砰——”的声音，伴随着木板内部纤维碎裂的杂音，朱黛身前的桌子，刚才她手指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
　　“这么牛逼！”郑宇哇哇哇地感叹。李宜双目呆滞。
　　“谁牛逼了？”朱黛取下头上的屏蔽箱，“谁把着玩意儿扔我头上的？林先生，”朱黛一眼就找准了矛盾点，“您这么大个人了，何必这么幼稚呢？”
　　“小呆，”果盏顿了顿，“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话说，刚才不是在说我的感觉吗？为什么要把这个盖在我头上？”她看了看四周，顿了顿，“你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他们和我一样，觉得这个箱子和你很配，”林臣茗话题一转：“想把父母接过来吗？”
　　“什么？”朱黛傻眼，“如果真的秩序混乱了，我当然想把爸妈接过来了。”
　　“好好干，如果贡献足够了，你们都可以把父母接到基地的。”林臣茗正色，然后趁着朱黛思考时拿过屏蔽箱，又一次把它罩在朱黛头上。
　　“你干嘛！”朱黛彻底炸毛了，“你干嘛？”
　　“别动，”林臣茗很严肃地嘱咐，吓得朱黛完全不敢动，只能戴着个箱子傻站，“你有PTSD吗？就是创伤应激障碍表现？从小到大，有经历过惨剧或者悲剧吗？比如爸妈差点死什么的？”
　　“林臣茗我告诉你！”朱黛一把掀开箱子，“你瞧不起我怎么样讽刺我都没问题！别把我爸妈牵扯进来，别那么下作！”
　　“很好，不怕黑，也没有PTSD，”林臣茗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难道是……”
　　“怎么了？”朱黛狐疑。
　　“没什么，你继续介绍情况，只是刚才看到你头顶屏蔽箱的样子，给了我一个实验灵感。”
　　“好吧。”朱黛也觉得实在没办法和科学疯子交流，权当为国家做贡献了，只能继续复述：“就是电梯门快打开，又被人硬是合上时，我突然感觉到深切的恐惧，就是那种如果我是一只兔子，外面有只狼发现我并且虎视眈眈那种出于求生欲的恐惧。我知道有个敌人，‘它’想进来，如果‘它’进来了，我们这些人都得死。”
　　“等等，这里有个逻辑矛盾吧？”缪吴也假装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正色问道：“你说‘它’进来我们都得死，那合上电梯门的是谁？也是‘它’？关上门了努力想进来？”
　　“在我的感觉中，确实是同一个，”朱黛挠挠头，“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不过，感觉这种东西只能作为参考吧？主观的，情感能够影响的，这和严密逻辑本来也不搭。我还是先说完吧，让林先生来判断。”
　　朱黛继续说：“但是，‘它’进不来。于是‘它’从外部攻击电梯厢，希望能破坏电梯厢，同时也攻击我们。”
　　“我很害怕，非常害怕，我觉得‘它’其实只是冲着我来的，害怕到一种极限时，脑袋里似乎有层膜被冲破了。”
　　那一刻，我拥有了宇宙。不，我即宇宙。
　　“一股巨大的能量喷涌而出，就是林先生说的那个，精神能量，我那时其实已经不能思考，现在回想，一切都是本能，我完全不能掌控那股能量，不能控制能量的大小、做功方式，甚至连爆发的方向我都不能控制。”
　　“我只能影响它，就像是奔腾的江河总归要流向大海，能量总要释放的，我能做的，就是控制周围的环境，让能量更倾向于，或者说更集中地向‘它’的方向涌去。”
　　“我做到了。可是我也付出了代价，我的身体成为了能量释放的容器，可是这个容器太小了，能量已经不是漫出，而是要挤破它，我开始想念那层膜，我催促着身体本能去弥补那层膜。不断溢出的能量阻止了我。”
　　“我要谢谢简寻，你救了我的命。你的超能力，似乎不是单纯的治疗作用，不管怎样，在你的能力帮助下，那层膜又形成了，那股精神能量乖乖滴滚回之前的地方了，当然，我完全不知道那是哪儿。”
　　“神智清晰之后，我明白外面的‘它’已经不能威胁我，但我的身体几乎要垮掉了，我需要出去，然后治疗。这时候，我想到，我怎么可能影响周围的环境呢？”
　　“我的超能力应该是精神方向的，这毋庸置疑，目前的我绝对不可能凭借精神能量去影响真实的环境，可我已经做到了，我甚至几乎给我的精神能量做了个通道，让他们能直接压死那个‘它’。”
　　“这只能说明一点，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是精神的，或者是偏向于精神的，这才能解释我能够做到这些事情的缘由。”
　　“怎么从一个精神世界出去？我不知道这个精神世界是由几个人掌控的，但很明显，最近的那个掌控者，那个想弄死我的‘它’，已经几乎崩溃殆尽了，那么至少这段时间内，这块区域是最脆弱的。”
　　“而我是最不稳定的，所以我让大家撬开电梯门，外面的虚无证实了我的猜测，我的身体是那些庞大能量的载体，因为身体濒临崩溃，能量肯定有所外溢，我往下跳，就是想用我的身体作为武器，破开这个精神世界。”
　　“反正不跳，我也快死了，干嘛不搏一把呢？很好，这局我赢了。”
　　听完这些，大家都一片沉默，缪吴突然问林臣茗，“林哥，所以你们坚持这次任务要让小呆去？你们早就有所猜测？”
　　“不，我们猜测的方向出现了偏差，我预估中，朱黛的能量确实是精神方向的，但不是这个。”
　　“额，也就是说，这次我们能活下来，纯属侥幸？多亏了小呆小宇宙爆发？”简寻颤巍巍地举手。
　　“对，没错。”林臣茗非常肯定地点头。
　　对你个头啊！
　　在所有人的怒目而视中，林臣茗非常淡定，“本来以为是个简单的‘鬼打墙’，这个任务纯粹是梁叔挑选出来让你们增进友谊的，顺便给他捞点功劳，告诉上面大量的预算花出去是有所成效的，其实原计划中你们只要溜达一圈交个对‘鬼打墙’现象出现的原因预测报告就行的，具体事项不该由你们来解决，谁知道你们就直接接触最核心的部分了？唔，运气不坏。”
　　林臣茗拍拍手，“既然已经发现精神世界了，那么……”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哐当——”一声门被推开，老梁叔哼着“今儿么个过年真高兴~”，满面红光地走了进来，兴高采烈地宣布：“同志们呐，你们立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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