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街生人勿近

作者:抓住夏天的尾巴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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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月旧事(二)



      胡沛说后山又名赤山,石岭俊秀,草植繁茂,是此地住民的祖坟所在地,但由于有很多恐怖的传说,像是河妖、水鬼什么的,终日还有大群乌鸦盘踞作弄行人,甚至有传言赤水之所以叫做赤水是因为曾经这河里的水都像鲜血一样红。因此虽然后山风景美丽,但被大伙认为不大吉利所以很少人去。既然少人,这个时候就相对安全了。

      废屋,所指是在赤水河滩上有一座废弃的三层吊脚别墅小楼,旷野之地只此一户,是所不明用途的建筑,从前的主人也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那处旋转直上的铁楼梯被铁网围住,入口虽有一扇铁门但不过是拧了铁丝,可以解开,打小顽皮的他们就当那处是游乐场了,扭开了铁丝便可以钻到楼上去玩,离开时再扭上。他们在那里藏了很多野炊的器具,也有很多用来当做床铺的硬纸板和竹席,甚至是过期食品,可以够我们混上几天。

      五人越走,道路两旁越是荒芜。靠近赤山,妖力渐胜,四野萤火盈盈。果然像胡沛说的,成群的乌鸦据于林间梢头,落了沿途的黑色羽毛,见来了人却没有多大的异动。

      胡沛说这不正常,往常他们过来都会惊起乌鸦乱飞,有时还会追逐于人。
      这一地的乌鸦羽毛看上去也瘆人得很,应该是种不祥的异兆,只是这个时节也并没有正常的地界了,也只有继续往赤水的废屋去。

      走着走着,借着萤火的微光,我瞧着地上的乌鸦羽毛并非凌乱无章地落在地上,那鸟羽朝向一致,好像是在给谁指路一样。

      渐渐,羽毛所指的方向与河滩相反,胡沛说那个方向是胡氏祖坟的集中地。

      所以即使鸟羽仿似在指路,此时逃难中也由不得我去一探究竟,还不提坟头乱冢的,这大夜晚的谁又敢乱跑。再说金蝉不在我身上,去闯那乱坟的地头,除非是活够了。回头想想那让人起死回生的术法,即便是对三水而言估计也损耗极大。

      途中这本地的三个孩子闲聊着,说起废屋作为游乐场带给胡沛他们这一代很多乐趣,不过到了郑垠他们这一代电子游戏兴起,个个孩子都喜欢电脑手机之类的数码产品,现实的户外游戏没落,渐渐地也没小孩再去废屋玩。

      然而当胡沛说起赤水河的事情,郑垠却又像是极为清楚废屋的样子,与胡沛争论了其中的几段怪事传闻,郑怡见郑垠争得面红耳赤地,也劝郑垠不要说下去,却收效甚微的样子。

      山道上胡沛领先走着,说挖沙的工人们曾经在赤水河道里掘出过一个碑面剥落的半块石碑,上载“古月国”的史籍怪谈种种,胡氏里有位老人学识渊博,能认出上面大部分的古文字,说其中提到了女妖伤人、胡氏一族负责抵御女妖而镇守河川的事情。不过这块石碑后来却因为失于看管而被盗走,老人没多久也去世了。

      胡沛说完,为那老人的去世遗憾很久,说他是胡氏一族里地位极其崇高的一位长者,在他研究古碑文之前,其实也早就有传言说此地的胡姓住民原是千年前的古月国负责镇守赤水河的王室巫师和一支王族联姻的后裔,后来这一脉族人隐姓埋名为胡氏,也就是此地胡氏一族姓氏的由来。而今除了“胡”这个姓氏沿用下来,再加上曾经出土过那么一个石碑,古月国的存在以及关于胡氏住民是镇守古月国传人的后代的事情均已不可考证。

      此外这个地方还有一个传闻,每隔二十八年这里会有怪事发生,当赤水河的河水变成赤色,每到日落时分河滩便会有成千上万的乌鸦停在河滩上,那里会传来催人心魂的战鼓声、号角声,以及山呼海啸般激烈的喊杀声,令人好像置身于一处古战场,而这种种异象,石碑上载只有林氏后人的眼泪才能平息这一切。

      郑垠忽地开口:“你错了。”

      胡沛问他:“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哪里错了?”

      郑垠闷了一会才接话:“不是镇压女妖,是镇压冤魂,胡氏一族从古朝就一直在撒谎,掩盖真相……而且……在这里闹事的早已不是原来的冤魂,是别人,是一只乌鸦精。”

      胡沛有些气音:“你是说我们胡氏一族撒谎,连祖先都在撒谎,你是这个意思吗!”

      郑垠歪着头瞧他:“是。古朝的胡氏也并不是什么王族和巫族的后裔……而是……蓝家冒用了王室的名义,派了骗子与巫族联姻……只为替王族偿债……而蓝家在这件事情当中,至始至终都没亏钱过谁,反而是王室欠了蓝家的命,欠了一个女人的命……所以胡氏的存在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愚忠的老臣编织的最恶心的谎言,从古至今……没能超渡的不是什么女妖……是……”

      胡沛推搡着郑垠:“你胡言乱语什么呢!”

      郑垠呛道:“我没有,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郑怡拉扯着郑垠,附在他耳边劝说着。

      然而郑垠依然激动地说着:“你们胡氏欠的是你们自己祖上的公道!你知道你们祖先经历过什么样的冤屈吗?你知道直至今日,在这里闹事的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宫女的冤魂,而是你们胡氏自己的先祖,蓝贵妃的冤魂!所以打从一开始,你们做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反而是助纣为虐……”

      胡沛笑了打断他:“什么蓝贵妃、红贵妃的!小屁孩乱说些什么东西,古装剧看多了吧!空口无凭,你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你说我胡家撒谎,至少我们有人证物证!你们有什么!郑?郑氏在我们这里就那么几户,不是什么大家族,能有什么东西流传下来!”

      郑垠后来并没有接着与他争下去,他的样子很显然在隐瞒什么事情。我想着即便是小孩编瞎话,也不会编得这么细致,言语中也没有谎骗的痕迹。

      直到抵达赤水河滩,妖气迷蒙,却不似早前的妖魅气息。我明白为什么即便是这个时候了胡沛还记得赤水,因为只有妖印深种才有这个效果,赤水之上妖障茫茫。

      我驻足眺望,庞大黑色的影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胡沛说那就是废屋。柔和的月色洒在河滩之上,潺潺水声,游鱼拍岸,遥遥的那高楼剪影,给人一种穿透时空的孤独。

      听到了戚戚的哭声,隐隐的我能感受到能量场的变化,低头细看,河滩上碎石中搀着做了法的石头,这些石头应该就是镇压这赤水的法器。
      是谁在哭呢?我左右打量着,却找不到事主。

      “哎哎哎……”
      “小心!”
      “不好意思,我没看见这里有一摊牛粪!”
      “算了,我去洗洗就好。”

      我还在凝神想着,在河边洗完手的孔艺汀走近我,顾自甩了甩手,他手上的水滴沾到了我的皮肤上,那一瞬我脑海里陈旧的画面一个接一个地蹦了出来,却有些杂乱无章。

      唯一清晰的片段是在赤山的一棵古树下,那树枝虬曲嶙峋已经没有了树叶,西天渐渐地染红,而我等待着谁,为谁在伤悲。

      只见时空在那一瞬静止,早前见过的女人站在了我的身边,依旧是仙袂飘飘的姿态。

      她幽幽地说着:“你知道吗,这里曾经有一棵古树,更久远之前,它会开满一树的白花。”

      我望着她,思绪有些迷离:“这地方……好像……与我有所共鸣。”

      她点头:“当然……毕竟你承载了他最后的血脉,迟早会出现在这里……”

      “谁?”

      “林溪久。”

      “林溪久是谁?”

      她目色清幽地看着我:“是这千古冤案的女主深爱的人……这也是为什么你母亲不肯让你跟父姓的原因,林家到你这一代便没有旁人了,所以在你出生前有人给她托梦,让你跟母姓……”

      我迟疑地说着:“抱歉,我……不是很懂。”

      她笑了笑:“没事,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说来这个故事也是别人讲给我听的。不过你吃亏些,听我给你慢慢讲,毕竟我可没有给我讲故事那人高强的术法,带人穿越到过去。”

      “额……您不就是古人吗?来了这里不就是穿越?”

      她哦了声:“并不算……因为我们的时空是平行的。”

      “……”

      她拉了我在河畔的大石上坐下,以一种悠扬的声调讲了起来:“那年我才十几岁,跟着师傅晴央远行,到了蒲姑谷遇见了我师叔墨雪,发生了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出了墨雪豪华的宅邸,南街角人烟稀少的地界,那里来回逡巡着一个素衣白面的书生,辨之年岁,应该不过二十出头。许久许久,他都在那街边来回踱步,好像是想进面前的那栋小楼里,不时地在那紧闭的木门上急急地拍打,喊道‘让我进去,让我再见见她,开门,劳驾开开门……’便是我无聊地数着数着,也有二十遍了。”

      我歪着头看她:“那人是林溪久吗?”

      她摇摇头:“不是……但你听我慢慢讲,别急。”

      我只得点了点头。

      她眼神迷离,仿佛又堕入了那久远的回忆:“当时我想啊,小楼伫立在这,极其不打眼,大门紧闭也不知里面是如何陈设,单单从外间辨识,我瞧着倒是间妓馆的布置,也就是你们这个时候说的鸡店,你懂的吧?”

      我点了点头:“妓馆我也是能理解的,毕竟你们的世界不过是从半途才从人间分离的不是吗?我们基本上有过一段重叠的古代历史,所以那些字词我基本上都能够理解的。”

      她闷着想了些什么,笑了笑,又接着说:“不过上书‘晨昏楼’就有些奇怪了,因为那里的花街两侧的妓馆楼名都是红坊、绿院的,初看着这样的楼名,不由地让人多想了几分,当然是觉得‘晨昏楼’这三字太过朴素的原因,别人听了这样的名儿,断然不会想到这个行当上来。”

      ……

      “彼时,晴央正在我身后的药材铺里购置东西,虽说寻常的药物没有仙门里的灵丹、仙药好使,普通的药材却是合成某些仙药不可或缺的成分,而那些个仙丹大约是强化了个中药效,变了一二质性,平日里拿寻常的药物也能对付。我立在那儿散漫地打量着对街的书生,窥测着个中因由,真奇怪,这年月书生也不好生念书了,竟往这脂粉堆里钻。不过好像修法的人就一心修法似得,同门里的那些个师弟师妹,不也是不务正业的多有。”

      我怔怔道:“晴央?”

      她笑了笑:“都说是交错的时空投射的影子了,你是想说你的师傅、也是你的父亲,名字是晴阳对吗?”

      “……”

      “你要是见了晴央才会惊掉下巴呢,他与喻晴阳的容貌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

      她笑着继续说:“那书生的额前浮着一层青气,是为妖邪之故。我想着,大概他数日内与妖物有过沾染,好在并无大碍,只是神色有些倦怠,不过他的模样也算是清秀的,乍看上去并不瘆人。”

      我听着听着,感觉这家伙讲起故事没有重点,竟像极了林清扬,她也是个话匣子呢!

      她蹙眉看着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又定定地看着她:“既然这书生并不是林溪久……那我们就不讲他了吧?”

      她想了想:“不,你可知……这个书生的事情也是相当耐人寻味的……你的时空仿似有个相似的故事……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孔雀东南飞》?”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可是!”

      她蹙眉看着我,使了个术法将我定在当下。

      她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是个极为合意的听众了……何况你急什么,你又怎么知道这书生与你并无瓜葛呢,不定还是识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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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的春天




    暗夜




    大师捉鬼很苦逼




    深巷月,井梧桐




    拈花一笑坠红尘
    那一世奴着戎装,但求与君执手。



    执子步仙魔
    未曾为祸,六界不容。仙身尽毁,独身永归。何以为局?何以执手?执子步仙魔,我与你,共踏年华。



    一“吻”封唇
    强推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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