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街生人勿近

作者:抓住夏天的尾巴吃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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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知输赢



      在小店里宿夜,大通铺,这个时节没有商队,因此除了我们便没有其他的客人了。晏久睡在门口的床位边,他说守门,我则睡在里侧的墙角。
      辞寅的传统,男人负责守夜,此外,需要提一提的,男人也负责脏活。

      睡前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期间我们讨论着给我们解惑的女巫是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彼此关于女巫的记忆这个时候竟已经残缺不全,最后不甚了了。

      等晏久意识里蛛怪的干扰排除得差不多了,再不会感受到那神识之中牵引监控的怪力,晏久与我才踏上了去灵魂泉的路,这一点上我很佩服他反向视监蛛后的神识控制能力。

      沿途小镇的住民不出所料,被蛛怪不同程度地精神控制着,言谈举止上说不出的怪异癫狂。但凡提及与灵魂泉有关的字眼,必定会瞪着血红的眼睛疯魔地扑上前来,好几次被追赶着刀砍棒打,也差点于梦中被五花大绑过,如果不是晏久反应迅速,察觉到猫腻之处,我们现在应早在哪处黄土垄头与食腐虫为伴了。

      渐近的路上,虽然再没有了神魂之中的监视,晏久也已乔装打扮了一番,与那个宫廷里玉面的郎君相去甚远的样子,但是蛛怪不知怎么地还是认出了他。

      于是临近下一个镇落,所见已是细密的蜘蛛和绵密的蛛网爬满了屋舍的景象,而村中的住民简直就是蛛人一般,他们身上密密麻麻地爬满了蜘蛛,宛若蛛衣,只怕那蜘蛛统统刮下来得有几十斤重。

      来者不善,无谓干戈,我收起了望远镜,与晏久避开了这处镇落选择绕了远路走。

      远路,深壑高岭,步履维艰,披荆斩棘的途中晏久忽地问过我这样一句话:“你是不是很期待和那些村民交手?”

      我不解地问他:“你为什么这样说?”

      晏久笑了笑:“那样你就有理由使用两界之钥了,你早想回家了吧。”

      我想了想,摇摇头:“想过,但不会这么做。”
      是呢,荒诞凶残的念头我也会有,毕竟那也是一个选择,一个可能性。然而在逼进深渊之前,人总会想做更高尚,更为人道的自己。

      淡淡的,晏久笑了笑。

      我沉默了些时,又说:“你肯定也这么想过吧,有句话说美的眼睛发现美,我们这种心里有阴暗角落的人才会发现彼此的阴暗之处,不是吗?”

      晏久释然地叹了口气:“是吧,我也想过。”

      “两界之钥在手上就是这样,一个坏的念头只需要包装一下,比如说有一个危急的,生命攸关的理由,然后取人性命这事就光明正大了。”

      晏久轻声附和着:“是啊。”

      我摇摇头:“取人的性命,其实没有什么正义非正义的区别,剥夺生命就是剥夺了,一样的沉重。只是,好像那人是坏人恶徒,就会觉得自己的负罪感少一些。尤其当那人十恶不赦,恶贯满盈,这杀得就更义气云天的,其实这一切难道不是很奇怪吗?人又有多少是恶到底,坏到底的?人人都有很多面,慈父、悍匪,孝子、汉奸,英雄、第三者……他们都可能是一个人……你永远无法确认那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只是恰好在那一个时间点,或许他就是站在你的对立面,是坏人了……然后你杀了他……”

      过往如昨,我苍凉地笑了笑:“算了,生与死我还没参悟透呢,说那么多,也有点拾人牙慧的嫌疑,没意思,不说了。”

      晏久也笑了笑:“说一半不会憋死?”

      “不会!”

      这一次,我们还是没有讨论除掉蛛后、毁掉灵魂泉之后我们又该何去何从,如何回到现实。又或许,我们都有一个模糊的方向,相信着这个世上从来不缺恶徒,那么就肯定不会少了回去的门票。
      反正是之后的事情,那就之后再烦恼。

      避开了蛛人布阵的村落,我和晏久站在灵魂泉所在的洞穴500米外,远远地瞥见乌泱泱地跑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蜘蛛怪,大如汽车的、像头小牛的,更多的是巴掌大点的,而小如蚊蚁的借着风顺着枯枝飞来,落到人身上扒住就咬,晏久匆忙地给二人结了护体符能抵御一些伤害。

      没想到不过是查探地形就已经惹得蛛怪动作了,二人猝不及防。

      晏久速结手势,断枝为剑,以剑气威压蒸发了近前的千百蛛怪,喘着粗气打趣地说道:“我们好像不适合做侦查兵?”

      “500米很近吗?没了望远镜我什么都看不到啊,这蛛怪眼睛多了不起啊!”

      转念,余光落在了与眉梢齐高的林间树枝上,那叶与叶的缝隙间隐隐有着白色的蛛网,这生物无所不在。
      所以,惊动了它们实不冤。

      随后更多的蛛怪欺近,圈圈层层地围拥上前,晏久在地上飞速地画符结阵,十秒左右后,符波涤荡,围住两人的蛛怪又被蒸发一空。

      这山野林木繁茂的,有了灵火差点烧死我的前车之鉴,已不大合适用火符。但这样的术法极为消耗晏久的法力和体力,并非长久之计。

      “不行,得叫增援。”

      我不死心,用匕首划开手背唤醒了两界之钥:“钥灵,拜托了,能吃多少蛛怪吃多少。”

      时空凝滞了片刻,钥灵才徐徐缓缓化作了黑色的烟气,像是更为邪祟的怪物一般席卷过境。

      顷刻,地上密密麻麻的一片蜘蛛便消失无踪,估计是入了钥灵的五脏庙。只见稍后黑色的烟气飞速地旋转,如龙卷风一般地钻进了两界之钥。钥匙在我手中无端震动,好像是钥灵还在与什么搏斗一般。

      晏久与面前的那波蛛怪斗毕的间隙瞧着我,胡渣的脸上一双眼睛倒是久违的闪亮:“你这宝贝稀罕得很,可惜好像不怎么喜欢吃蜘蛛。”

      我尴尬地点点头:“好像确实是不喜欢吃蜘蛛,那你先撑住,我去把门打开,看能不能叫人来。”

      “哪里有门给你开?不会是刚才的村子的吧?!”晏久皱了眉,又忙着牵制乌泱泱出来的蛛怪,还不忘叮嘱我:“你跑远些,先用火符试着烧下,别死了,又或者不小心把这些蛛怪放出去了,那就完蛋。”

      我边跑边喊:“你管真多!”

      我往村子那边跑,只不过想借个门开开。被蛛怪祸乱了心智的村民红着眼睛对我围追堵截,我上蹿下跳地疲于奔命。

      离远了晏久,护体符渐渐崩坏,那些蚂蚁大小的小蜘蛛随风飘落在我的身上,刺得疼痒难耐。蛛毒侵入肌肤,我的心神有些恍惚,此刻感受得到金蝉潺潺地溢出灵力,仿佛是在解毒。

      与此同时,也不知道是被蛛怪操控所以不知疲累,还是这些村民大概平时上山砍柴、爬树什么的就练出了手脚,追赶人那体力耐力是真的厉害得不行。

      对于捉妖除怪一时我还没有什么心得领悟,至于生活感言,当时我就想起一茬,万一我被拐进了大山里,我肯定是跑不过山民了。

      实不得已用火符烧蛛摆脱了围追堵截,也驱散了一扇门上涌动的蜘蛛,我将两界之钥发作打开了一扇门,那时连通的是家里斜侧边的巷子里的一扇门。我探出门来,天大亮,旦殷正穿着一身白T白休闲裤,抱着手臂站在店门前抽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有些笑音,我大喊着:“老旦!”

      ……

      杨文和旦殷拿了法器先进了来,未多说些什么就去帮手晏久了,我自个儿又守了一阵两界之门等来了赶来的喻叔和辞寅诸人,晏婆打头进的,喻叔最后一个。他使了个术法将两界之门虚掩住,又不致使两边有活物出入,事毕皱着眉看我:“这次你可能做错了事情。”

      与喻叔赶去帮手的路上,他告诉我关于两界之钥的一些新研究,有关这种具备空间之力的法器的用法和噬妖原理。

      用法,其一便是一层异界,用两界之钥开门的话,撑死只能用一次,所以他还担心我是困在了异界回不来。其二是两界之钥吸收的能量和它往来渡客的能量是对等的,如果渡客时超出了它吸收的能量,那么要实现渡客的话,或是吸收宿主的能量,也就是我的,或是消耗它自己。消耗自身,神器护主会如此,但两界之钥远非神器,铸造原理不明,取材却已知是妖物和阴物,妖珠和棺材钉。

      至于噬妖,两界之钥里的钥灵是无法吞噬有着空间之力的妖物的,若是吞噬可能会损毁钥匙本身,即不幸被我强行供奉吞噬,或可再无法凭此连通异界,打开界门。而这个时空的蛛怪,很显然已经修成了空间之力,并不是钥灵可以对付的。

      “你刚才提及的小蛛怪不成气候无碍,只是那两个守卫界门的妖人……”

      “是啊……”我后怕地想着:“难怪钥灵不吃那只公蛛怪呢……”

      喻叔叹了口气:“还有,你刚才打开门,那么久的时间里,或许已经有小蛛怪爬入了人间。”

      我当然明白:“对不起,师傅。”

      喻叔摇头:“没什么对不起,其实人间早已经有了能够蛊惑人心的蛛怪,你放出来也无谓是多了一些这样的妖怪。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世间原本并没有这样的妖怪,而你是第一个打开潘多拉盒子的那个人,又会怎样?”

      喻叔没有等我回答就加入了铲除蛛怪的战圈去了,我从旦殷丢给我的背包里拿了一摞纸符出来也加入了战斗。

      阵法之上稳固心神,灵火也不再因为妖气变异,符光骤爆,火舌肆掠,满地都是在燃烧的蛛怪尸体。

      然而铺天盖地的蛛怪并没有丝毫减损的样子,不绝地从洞中涌出,似乎只要那洞中深处的灵魂泉还在,蛛后源源不断地繁衍,这场战役就永远没有尾声。

      一场恶战后,我们做到的,不过是终于使得那些被蛛怪控制的住民从山洞深处走了出来,像是无计可施的蛛后派出的异种杂兵。而他们却像是敢死队一般地扑上前来,刀枪棍棒地与会场诸人拼斗着。

      精疲力尽之际,我瞧着这场混战,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人为了人与妖怪厮杀,而人为了妖与人厮杀,被蛊惑了心的竟然这样可怕,而这场景似曾相识啊,与数年前城市尸怪横行的时候不是如出一辙?

      原来妖怪都喜欢利用人来牵制人的,毕竟我们会在面对同类的时候不忍痛下杀手吧,可是这个时空的人类也算是我所说的人类吗?

      在拼斗蛛怪的间隙里我艰难地思考着这个问题,然而以我对人世间种种现象愚笨的领悟来说,我实在是不够脑细胞考虑这种族大战、玩弄人心的战术问题。

      我想着,可能最简单的回答,不过是所有的妖物都会利用手边现成的工具罢了。

      这些山民就居住在山洞的周边,早已被蛛怪迷惑了心智,早已沦为了工具,用一下罢了,谁知道一而再,再而三地试用,哪里知道会这样好用呢,完美地逼退了我们。

      于是,它才会想着把这个作为重头戏吧,哪里有我想的那么复杂的战略计划?人心考量与怪物智慧的火花?

      蛛怪太多,山民牵制着会场的人的动作,以至于会场诸人无暇招架欺近的越来越多的妖物,原本还算伸得开手脚的战圈逐步缩小,大家纷纷被迫聚于咫尺之地。

      终于晏婆作为战术部的部长下了诛杀令,杀无赦。
      人、妖,杀无赦。

      夜沉了下来,晏久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后退。会场的男人们纷纷向前,不刻臭血四溅,山民们一一死在了那刀棍利器之下。

      与屠杀妖怪不同,我看得出来他们在杀人的时候下手迟滞。
      一个男人带着个小孩倒在了身前,喻叔瞥了一眼鲜血淋漓的手,回头看了我一眼。

      只是那一个回头,他身后倒下去的男人又半坐了起来,朝着喻叔的腰窝捣去一个耙子,在我的尖声惊叫中杨文早已补了那男人一脚。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喻叔为什么会看向我,我却深深知道喻叔为什么会看向我。
      他心疼自己的孩子,却将刀挥斩向了别人的孩子。

      就那样,小孩、老人,无区别对待的,一一死在眼前。
      再后来是数不尽的蛛怪。

      不知过了多久,山风阴凉的夜空下夜幕渐渐亮了起来,天微明,蛛怪已经被杀得干净。

      那时山洞里有着男男女女尖利的笑声传出来,那声音十分可怕,我不知道这声音是否是栖息在泉眼旁边那蜘蛛女王发出的声音,如果是,它可能真的擅长玩弄人心的吧,毕竟,它怎么会领悟到这其中讽刺的意义在哪?

      人在屠杀人,只因没得其他的选择,或许吧。

      后来会场的人深入洞穴找到了已经干涸的灵魂泉,还有枯萎的蜘蛛女王巨大的身体。晏婆说不对劲,但却查不出其他的机窍来,最后还是用灵火烧了那只蛛后,做法封印了山洞。

      走的时候,晏婆看了眼随风飘去的小蜘蛛,深沉地想着什么。
      喻叔说这世上的妖最怕这一类,生生不绝。

      经此一役,哪一方谁都没有胜利,C-634号异界的出入口被做法毁了,可是蛛网如丝,携带着那些小蜘蛛早已不知飘去了哪里。

      ……

      回来后,晏久给我发来了信息:让你给我占的座位占了没?

      我笑了回了个信息:占了。

      涂逸鹿瞧着我给晏久回信息,不悦道:“笑得春心荡漾的!”

      “别乱想,你以为我与晏久之间的感应那么简单吗?你以为你和晏久一见如故,像亲兄弟很正常?”

      我摇摇头,深沉地想着:“你忘了我从前的名字了,晏晓白……我也姓晏,而且当初你是孤儿,不记得自己的姓氏,儿女是跟我姓的。姓晏的在行内很少……晏久,说不定是咱们的重孙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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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婆的春天




    暗夜




    大师捉鬼很苦逼




    深巷月,井梧桐




    拈花一笑坠红尘
    那一世奴着戎装,但求与君执手。



    执子步仙魔
    未曾为祸,六界不容。仙身尽毁,独身永归。何以为局?何以执手?执子步仙魔,我与你,共踏年华。



    一“吻”封唇
    强推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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