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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变满城
盛暑天傍晚时分，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窗外云，雀，婆娑的树林，遥远可见的小南湖，一点一点晕染上夜色，我累极了趴在桌上小睡了会。
窸窣一阵后，教室安静下来，身旁一男生轻声说：“同学，麻烦让一让，我出去一下，谢谢。”
“好的。”闻言我正起身让开，却疑惑了。
教室里的座位六座一排，左右两列，所以坐外边的常常需要给里间的人让道。而此刻就我与他，虽说我坐在靠窗这一列的二排最外边，可正经点的说，我都睡着了，还一人一头的，不能从另一端出去，还离门口近些，非得麻烦人让道的，明着是搭讪的桥段呢。
我狐疑着退到走道上，一米八的他一身白T恤白裤的休闲装，黑发，脸面白净得很，碎斜的刘海下一双眼睛深黑阴郁，小帅。
正与我擦身而过，他的胳膊不经意碰触到我，那一瞬间我吓得一哆嗦，因为二人原来就座的位置竟已被端坐的阴灵围住，男女老少顶着死气沉沉的脸孔，无神地看着黑板的方向，又似有若无的用余光瞟着他和我。
眼前的画面显然比我常见着的鬼影清晰得多，在二人错开身后，转瞬消失不见。
他似乎感应到了我的惊吓，转头与我对视着，眼神清冷。
我怀疑着他到底是人是鬼，却见他尴尬地笑了笑，轻声道：“不好意思。”
“没事。”我犹豫着回答了，毕竟金蝉也没有感应。
所以有可能这男的类似于灵媒，能看到幻象罢了。
“田园，干嘛呢？”门口倚着一素颜却十分清纯漂亮的女生，长发披肩，白色的雪纺连身裙，打量着空无的教室，末了又神色复杂地打量着我们。
田园侧身看过去：“你不是有在东楼的实验课要上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女生走进教室，皱眉看了我一眼，牵着田园的衣服撒娇说：“我想你了，实验课不上了，陪你不好吗？”
二人挽手十指交合，极为亲密的样子走到门口，田园却回头看了看我：“你叫林小白，对吗？”
“嗯……”我应着，又看了看女生，尴尬得很，思忖着补了句：“看来我果然是臭名远扬了。”
田园挤出了一抹笑，想了些什么，刚准备走。那女生见状不乐意了，并不理会我说的后半句，瞪眼看了看田园，原本清纯无害的脸，凶悍了很多：“你管她叫什么呢，我是你女朋友，你就只能记住我一个人的名字，余壬丽，记住了吗，走！”
“诶，不是……”我自言自语地，女生只是横了我一眼。
田园淡淡的语气：“你在吃什么醋？”
余壬丽计较着，推搡田园出了门，还说着：“我就吃醋了，不许问别的女生的名字。”
二人离开了视线，人声渐远，我舒了口气。
几秒后，女生冲了回来，田园随后追了进来：“小丽，别闹。”
“你别管。”女生推着田园，又上下打量着我，语气不善地说：“这是我男朋友，你要想当小三，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有没有我漂亮，长得丑就别动这心思。田园他性格内向，根本不可能主动搭讪女生，绝对是你勾引的他，所以你什么德行我知道，装什么无辜都没用。话我给你撩这儿了，别动田园的心思，不然有你好看。”
“亲爱的，天下男人多了去了，你要是宝贝自己的男朋友，别人管不着。可是逮着谁就咬，觉得谁都喜欢你男朋友，这就过分了。”我笑着，滑开手机点出我与旦殷的合影，亮给她看：“这是我男朋友，阳光吧，可比田园帅，别操心了，不跟你抢。”
田园拉走余壬丽，二人边走边嘀咕解释着，而我则低下头收拾着书本，领先二人匆匆离开了教室。
虽然刚刚被吓得不轻，还被别人的女朋友当做假想敌，但今天是周四，课表上唯一个晚上不用上课的日子，想到这里整个人都轻松了。
复学后的大四生活对于我来说比较繁忙，毕竟还要填补大三下学期缺下的学分，不然我就得读大五了。听说从今儿大五还读不了，有帮愤世嫉俗的老学究，看不下去这个年头学生的堕落，号令禁止延毕，要这一届的领导直接将这样的学生退学什么的。
至于我呢，原本就是违规操作的休学，复学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运作下来的，又哪里能去出那个风头争延毕的名额呢，并惹不起。
总之课时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完全没有心力去考虑别的，譬如令大家焦头烂额的毕业论文的事情、找工作的事情，又或者毕业旅行。
当然了这些昏天暗地赶课、补考也没什么，只是学校以及周边建筑改建、扩建，拆了南附楼和连着的两条街，横空出现了坐地甚广的体育场馆、商场和居民区，男女学生宿舍对调，这就有点折腾了，不过一夜之间就不认得这里的路。
然而当自己还牢牢记得从前的路，就会迷路，走了死胡同，条件反射地闯了男生宿舍……
我出了教学楼随着人群走在靠西门的校园大道上，这段路一边是T字型分布的教学楼拐角，一边是矮小的山坡，山坡下是学校的地下停车场。所以这条大道从地势上看，更像是被夹立的谷地。
旁边篮球场上刚打完球的男生们一身臭汗，正一堆儿走我前面。估计是我老别着一串带铃铛的结绳好认，其中有人指着我与旁人介绍着，说我这个几次三番闯男舍的女色魔正溜达在他们后面呢，所以田园会认出我一点都不稀奇。
高头大马的汉子们时不时地用小眼神瞟我，丝毫不避嫌地讨论着，说我这一身小清新的打扮不像不正经的人了，怎么就有这个嗜好了呢，听说还失踪过呢，据传是被弄进了传销组织，还有坐牢、□□成员什么的。
我去，谁这么有心情造的谣啊，闲的吧。
再说了，你们心里没点数吗，学校的宿舍楼都长得一个样，除了剥落得不行的数字楼牌可以区别，还挂老高，离地十几米，何况那儿从前是女舍，我的宿舍……
“她是不是有那种性癖什么的，所以老想着往男人房里跑？”
“就是变态，有偷窥癖吧，不是前一阵子说在女生宿舍搜出了望远镜吗，现在女生里变态也不少……”
“那为什么不找男朋友……”
“谁愿意当她男朋友啊，像个女色魔……”
这么努力地编排着我，气得我胸口疼。
诶不对，是金蝉震得疼？！
可只有强大的邪气才会触动的金蝉，这是要发生什么事？我蹭蹭地翻上了石台，往山坡上爬了几步，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目送着长舌的家伙们走远。
底下小汽车、自行车叮叮叭叭地努力开道，行人里学生和周边居民混杂在一起，居民中多有大人牵着放学的小孩，在三米多的行道上拥挤着缓慢前进，道旁花坛掩映下教学楼的空调外机正排放着大量的热风，扑腾着路过的女生裙子。
我皱眉打量着，天空原本应该下夜的天，却骤然昏黄一片，远空还诡异地飘飞着一块红色的布。
不是风筝，就是块布，可现在也没大风啊，吹得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耳畔开始清晰地传来浑厚而沉重的钟声，咚……咚……
学校周边可没有教堂，也没有寺庙，广播系统也放的不是这个声，那哪里来的钟声？
第二声钟声响过，行人中一部分已经出现了异变，踉跄地走动着，痛苦地摆弄一些骨骼错动的姿势。
我惊得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左右打量着，跑动在山坡上俯瞰着这处校园里的景象，失控的车辆撞翻了喷泉的护栏，图书馆的楼梯下滚下了一堆人，满眼都是倒下的人，而还清醒着的也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满眼的鸡飞狗跳。
我的天，这是伏尸千里的节奏。
而最为密集的这块拐角处，歪歪倒倒的人群从中间逼停了缓慢行进的车流，小孩惊哭尖叫不停，异变人们眼瞳泛红，面部渐渐泛青而狰狞，一脸青黑青黑的丧尸色。
第三声钟鸣后，异变的人们成片成片地趴了下去，那种距离身子几乎贴近地面，头却正正地抬起，平视前方，四肢又以奇怪的弧度弯曲着支在身下，手俨然像是爪子扣立在地面上，邪邪地僵住。
首尾相接的汽车有的碰撞在一起，有的碾压过行人撞倒一片。余下的车主纷纷打开了车门，慌张地看着外面的情况，随即随着第四声钟声的响起，刚下车的这些人也开始出现异变。而我脑袋飞快地转着，猜着之所以下车的人会慢一拍，大概是之前车窗紧闭，没有听到这怪声的原因。
而紧接着第五声钟鸣之后，被车子碾压的死者、被撞在墙上的死者、被人群踩踏致死的，都诡异的瞪大了眼睛，手脚的每一个关节都折以接近九十度弯曲，不规律地搐动着，已绝对不可能是生人的样子……
这时人群中依然有一部分没有变异，极目望去，小孩居多。
夜黑了下来，路灯下的变异的人们仿佛被启动了什么机关，突地像野兽一样扑倒那些没有变异的人们，撕咬起来。
幸存的人们尖叫奔逃，与我相隔五米的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男孩，正背着小小的黄色的书包立在路灯下嚎啕大哭，而他身边正上演着众尸围咬一个小女孩的场景，忽地他看见了我，手脚并用地想爬上石台，向我伸着手：“姐姐，救我……”
我跑过去，刚抓住他的小手，忽地围咬小女孩的人尸仿佛被惊动了，看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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