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以言深

　　由她来选，选择三个人问她问题。
　　第一个问她，“你从小就听不见吗？”
　　她说：“不，从三年前开始。”
　　第二个问：“那你是怎么沟通的？”
　　她说：“唇语，或者手语，植入人工耳蜗后，你要是在我左耳边大吼，我也能模糊听见一些。”
　　第三个说：“你失去听力居然还能跳级读大学，真是太厉害了！”
　　她笑道：“不是厉害，而是努力了，付出了，所以有了回报。”
　　而后，她站在话筒前，带着她那个年龄该有的俏皮狡黠说：“Hey，你们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这没什么好惊讶的，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像贝多芬，海伦·凯勒，文森特·梵高，爱迪生……他们可全都是出了名的，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你们不必吃惊。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能和你们沟通交流，能和你们一起上学。嗯，在知道我是残疾人之后，别对我露出可怜的眼神，我不需要噢。不过——搞特殊是可以的，比如说大家对我更好一些！哈哈……”
　　那一刻，乔深在她身上看到了万丈光芒。
　　仿佛周遭的阴霾根本无法倾入不了她的身，给人带来了无穷的力量，那样夺目璀璨。
　　又好像是春天已至，驱散了所有的冰冷，满目暖色，令人向往。
　　心动，就在那瞬间。
　　*
　　自从乔深离家之后，言未白便再也没有见到他。
　　她独自去见了乔老太太，老太太对她的态度极为和蔼，“未未啊，来，坐奶奶这边。”
　　对于乔老太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言未白不免失笑，“奶奶，您突然变了个态度，让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老太太撇嘴，“我又不会吃了你。”
　　“怕我更喜欢您啊。”言未白坐到她身边，笑眯眯地说。
　　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小老太太，也是心疼她的。
　　“这话我可不爱听，更喜欢我怎么了？这有什么好怕的！”
　　“怕以后天天往您这跑，被您嫌弃了怎么办？”
　　“你这丫头，”老太太哭笑不得，“没想到你看起来老实，说话这么油腔滑调的。你要是天天来，我高兴的不得了，一个人住在这劳什子医院里，可闷坏我老人家了。”
　　“那以后我天天来，带您四处走走，陪您说说话。”
　　“你这傻孩子。”老太太直直的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慈祥，过了会似是叹气，拉住她的手，说：“待会回去的时候去看看耳朵，我们□□的医生不比那些洋医生差，有个姓殷的医生这方面就很厉害，让他看看有没有治愈的机会，哪怕只能治好一边也要去试试，知道吗？”
　　言未白对这方面倒没什么太在意的，治不治好，于她而言其实不太重要，不过长辈的好意还是不能拒绝，乖巧的点了点头，“奶奶您放心，我一定去看。”然后面色微腆，说：“本来昨天就想告诉您，我听不见，没想到您已经知道了。我们家隐瞒了这件事，对不起。”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轻柔的像是母亲的抚摸，“不，言家生了个好女儿……我让你去治，是怕你心里无法释怀。若是治好了，皆大欢喜，治不好也不要紧，无论阿深亦或是我们乔家，没有人嫌弃你。你听不见这个问题，对乔家来说根本没什么，只要一旦我们认定了一个人，那她从始至终都是我们乔家的人，无人敢欺。”
　　乔老太太的话如春日的雨落入心房，带着丝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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