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锦时不遇

作者:郢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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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立面


      再次接到浅仓霜的父亲浅仓健雄的电话,暮色已平淡许多。
      电话里浅仓健雄这样说道:我想跟你谈一下有关小霜的事,也有关于纪然的事。
      浅仓霜与纪然,这是个极诱人的信息。虽然赤司有跟她说过这件事已经不用她插手了,但是她一直害怕赤司会处理地太过于绝对,因此一直在暗中调查相关事宜。
      无论如何,黄濑所认同的人,她都会无条件信从。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件事的影响能降到最低。
      约定的时间,暮色准时出现。
      “日安,千叶桑。”
      穿着休闲的浅仓健雄笑了笑,眼眶下面的青黑却让他整个人显得颓废不堪。
      暮色礼节性地弯下腰,神情柔和,嘴角是一贯的浅笑。
      “日安,浅仓先生。”
      “想必你是清楚的,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将放在桌子上的粉色外皮的笔记本推到暮色那一边,浅仓健雄眼神恍惚,“这是小霜以前的日记。她在里面有提到过你。千叶桑,谢谢你对小霜的照顾,你是个温柔的孩子。”
      接过浅仓健雄推过来的日记本,暮色低头细细看了起来,听出了对面的人话语中的感谢之意,暮色眯了眯眼,掩去了眼中深涌的复杂。
      “这是我应该做的。”本是学生会那边职责所在,她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就连那个间接引发浅仓受伤事件的大田由奈子,都因为她最后的调查而没有受到应受的责罚,因为大田并没有推浅仓下楼梯,所以她认定大田无罪。
      一切都按照相应的规定处理,她也不会去分辨其中的善与恶,她只认定对与错。不珍惜生命的人是你浅仓自己,即使是有一定的外界因素的影响,可是外人只要没有做出威胁你生命的事,那么他就无罪。
      当暮色平静地看完笔记的全部内容的时候,沉默已久的浅仓健雄突然提问。
      “千叶桑,你对现在的纪桑有什么看法。请不要忌讳太多,我只是纯粹地想听听你的看法。”
      【今天见到了传说中A班的千叶桑,远远地看了一眼,觉得她是个温暖的人,好想跟她说一句话。嗯,还是算了吧。】
      【每次走过C班门口都想时间过得慢一点,我想,看一下赤司君。】
      “如果说是看法的话,我只能说跟以前的浅仓判若两人。先不说其中的原因,我只想问浅仓先生一个问题。”
      【千叶桑笑起来很好看。她若是能一直那么笑就好了。】
      “请说,若是我能回答的话我会尽量为你解惑。”
      【是不是跟千叶桑认识之后,我就能经常看见赤司君了?】
      “当初,为什么只留下浅仓在日本。既然监护权在你手中,你为什么不带浅仓一同出国。”
      浅仓健雄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对面浅笑依旧的少女,似想不通暮色为何会问这个看起来一点关联都没有的问题。半响,浅仓健雄苦笑一声,将身子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整个人慢慢放松了下来。
      “这其实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涉及到的事我想千叶桑你可能体会不到。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也不想食言,那么就跟你简单说一下吧。”
      周末的时候人总是多到吓人,即使是晚上8点的时候,街上仍然嘈杂喧嚣,三三两两的人群,结伴而来的情侣,或是神色匆匆的上班族,构成了东京夜市特有的景象。
      红灯亮了又暗下去,行人的步伐停了又走。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不一样的,欢喜有之,失落也有不少,只是很少人会将自己的情绪流露在外面,他们习惯了带上面具,公式化得笑,却将冷漠印在了灵魂深处。灯红酒绿之下的回归群,多得是麻木的可怜人。
      暮色跟随人流走过斑马线,慢慢地隐入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不见踪影。
      【千叶桑跟赤司君,站在一起,他们好配。可是我不希望他们在一起。我是不是很恶毒。真坏呢,浅仓霜。】
      “小霜并不是我的孩子,冠上我的姓氏,却没有得到相应的疼爱,也算委屈了她。”对面的中年男子无奈地笑了笑,苦涩从嘴角溢出,“她本是我与前妻一个共同的好友的孩子,只是我好友与他的妻子在一场车祸中遗憾伤逝,千叶桑,你可能不知道,车毁人亡是一件多么沉痛的事,那时候小霜才只有1岁,刚会走。”
      “我与前妻收养了小霜。但是在小霜5岁的时候,我们离婚了。本来想给小霜一个无忧幸福的家庭,但是我失败了。我将小霜托放在我父亲那里,然后离开这个让我失望的地方。嗯,我确实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人啊。”
      “后来我才知道,小霜什么都知道。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一个太容易知足的孩子。我在美国组建了我的新家庭,也有想接过小霜过来照顾。但小霜拒绝了。因为我的父亲身体不好,她想陪我父亲到最后。他叫我叔叔,一点都不退让。”
      “接到小霜受伤的电话,那时候我的妻子产期将近,原谅我,又一次失约了。我看见小霜一个人孤零零的,安静的,一点生气都没有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我是恨透如此无用的自己。我联系了美国那边的医院,想将小霜接去那边治疗,小霜却醒了。她就是纪然。”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千叶桑,我想小霜回来。”
      【希望叔叔与阿姨能一直幸福下去。真的很感谢你呢,健雄叔叔。我也很想叫你一声“爸爸”。】
      抿了一口咖啡,暮色不语。
      “那么,千叶桑,小霜与纪然,你会选择哪一个?”
      盯着对面淡然平静的少女,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流露明显的情绪的变化,让浅仓健雄猜不透少女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有需要,浅仓先生,你可以来找我。”
      杯子与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顺着暮色的话,渐渐消散于沉闷的空气中,不留踪迹。
      “谢谢。”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做好晚饭,食物的香气萦绕在这片空间里,是说不清的温馨。
      “暮色,回来啊~今天吃鳗鱼饭,还有味噌汤,饭后甜品还在烤箱里,我再去弄一些天妇罗~”
      母亲千叶千歌笑容满满地从厨房探出头,浅褐色的头发在半空中晃动了一下,慢慢地披在了她的背后。
      “先去洗手吧暮色,”将碗筷摆好,千叶森抬头看着女儿,神情宠溺,“晚饭就好了。”
      【如果我的父母还活着的话,我们要一起吃晚饭。我还要跟他们说,我很爱很爱他们。我还知道,他们也很爱很爱我。】
      弯了弯眼角,暮色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走进厨房。
      “母亲,我来帮你吧。”
      “好啊~”千叶千歌很爽快地让出了位置,退到一旁悠闲地看着女儿挽起袖子,“话说小暮色的便当越做越好了,什么时候给我也做一份?”
      “好的,那母亲明天想吃什么?”
      调好油温,暮色淡淡一笑,对于自家母亲突如其来的撒娇表示包容与理解。
      “可是你明天要做两份便当,让我想想,嗯,不想让小暮色太忙呢~”
      嗯,明天黄濑好像说要吃蛋包饭。
      “那我明天做3份,不,4份蛋包饭如何。”
      “算上我的吗,”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顶,千叶浅仓很满足,“谢了,暮色。”
      【我想了很多如果的事,但它们都没有发生。我想我,真的很悲伤。】
      洗了澡后,暮色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翻开课本预习。她从书本里找出了那本记录了少女各种心事的日记本。
      指尖划过浅仓清秀的字迹,暮色眼瞳中倒映着柔柔的怜惜。
      少女的心柔软而脆弱,只能小心翼翼地藏着自己的秘密,用最简单的方式诉说自己那无法说出口的心事。每一行的每一字,都掺杂了少女希望却又绝望的无奈。
      【我想,赤司君叫我的名字。】
      【千叶桑果然是个温暖又温柔的人。真好,你还愿意帮我。】
      【终于说出口了。但是被拒绝了,很伤心,但是又很正常啊。大概只有像千叶桑那样的人才能够站在赤司君的旁边吧。如果我像千叶桑一样优秀就好了。】
      【抽屉里的情书,我还没有给赤司君。要给吗?好矛盾啊。】
      最卑微的暗恋,最无措的结局。
      浅仓,我很抱歉,直到最后都没能帮到你。原谅我的冷漠,曾伤害过善良的你。如果可以弥补我的过错,我将,全力以赴。
      黄濑,看来这一次,我要与你对立而行了。暮色默默苦笑,按下了手机的拨通键。
      不久,那边的人接了电话。
      暮色沉下眼帘,眼中暗流突现,心却如死水般宁静。
      “晚上好,赤司君。”
      “我想跟你说说,浅仓的事,也就是你,一直调查不出结果的事。”
      “我的想法是,纪然并非是浅仓。但是纪然,可以变回浅仓,以一种特殊的方式。”
      光与暗,生来矛盾。它们因对立而存在,因斗争而激活。那么,有光的地方,必有黑暗悄悄滋生。谁是光,谁是暗,谁又是,天生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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