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猎魂师
①
我住在灵安镇还没多久，比起以往我到过的地方，这里就像是世外桃源那般。美不甚收是自然不在话下，更让我安心之处是这里的人们都分外的淳朴。
“苏姑娘，这么晚了还出去啊？”隔壁的五婶喊住正要出门的我，“你可要小心些才是。”
“怎么了？”看她吞吞吐吐的表情，我笑着询问，“最近从傍晚开始这镇上就没什么人了，有些不寻常，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你还不知道呢？”五婶四下看了看才小心翼翼的凑到我身边，就怕被谁看见似地说道，“最近镇上好多家的姑娘都失踪了，官府派人调查此事都不善而终。”
“本来啊，那些人家都不想找了，定是凶多吉少。可结果你猜怎么着？”五婶的语调忽的拔高，似乎是捡着银子那般让她精神矍铄。
“怎么着了？”我看着她夸张到有些滑稽的表情，强忍着笑意继续听她说下去。
“那些失踪的姑娘又被找着了，在后山的一个山洞里。”
在五婶的小心叮嘱过后，我这才又往镇上走去，刚下过雨，泥泞的路上有几个不大的水坑。提起裙角，不让那些黄泥沾着我这才刚完工的金丝镶边上，这件衣裳可是花了我不少功夫，自然也就喜欢的紧。
刚来灵安镇时那车水马龙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天色刚暗，街道的行人已经寥寥无几。偶尔有巡街的官兵走过，让这气氛显得更加诡异。
空旷的街道忽的起了风，让我睁不开眼睛，身后传来一声雄厚的声音：“姑娘。”
转头，是一位官差，那身盔甲在他身上显得更加的精神。我笑，“这位官爷，您刚才是在叫我么？”
“正是。”眼前的人拿下顶上的头盔拎在手上，露出一张清秀的脸，“我看姑娘也不像是本地的，来灵安没多久吧。”
我正想说点什么，眼前的人又开口，“劝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好。这镇上最近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到时候发生点什么，都不是你我愿意看到的。”
原来为的说这个。
“官爷说的是。”我低头微微欠了欠身才重新抬脸看着他，颇为局促道，“不过小女子刚来灵安没多久，家中实在揭不开锅了这才来镇上采购些粮食。”
“你看这夜色已晚，官爷若是方便等下可否送小女子一程？”
风似乎更大了些，呼呼的吹着，有些沙子趁着这风势跑到眼里很是酸涩。眼前的人看了看天气又看了看这已经无人的街道，最后才看向我：“这样吧，等下我还要再巡城一趟，等到换班的来了我便送你回去。你先去置办东西，稍后我在这里等你。”
“好。”我笑，看着他把头盔重新带回到头上，那张清秀的脸遮住了大半，“敢问官爷大名？”
“宋安平。”
宋安平一直送我到门口，卸下肩上的米袋放在一边，“最近这些日子，姑娘要是晚上没什么大的事就不要外出了。”
我点点头，转身倒了杯水递给他，看着他一口饮尽。
这里是灵安镇的边缘，没有了镇上那么大的夜风，一轮弯月清晰的挂在天上，一点乌云都不曾看见。
②
“听说啊，那些姑娘没一些是好的了，不是痴痴傻傻就是奄奄一息，就跟没有魂儿似的。从城里请来的道士说她们呀都是被妖魔鬼怪吃了魂魄的人，实在是吓人的很。苏姑娘，看你平日里总是一个人，还是小心着点好。”
白日里五婶的话还是清晰的在耳边回响，想着她对我说完就跑回家紧紧关上门的样子，还真是有点好笑。那样子，就如同下一个遭殃的人就是她那般。
关上门，四周很是安静。
茶壶里还在冒着丝丝热气，我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咬破再看着血一滴一滴的滴入这丝丝的蒸汽里。桌前坐了一个人影，看着我做完这一切，面无表情。
“慕岩。”起身，把茶壶里的水倒入这上好的官窑陶瓷里，然后递到他的嘴边，“乖，喝了他，你马上就可以回到我身边。”
泛着热气的血水一点点的进入慕岩的口中，他的脸上却还是没什么变化，依然没什么表情。我看着这样的他，又不禁热泪盈眶，“慕岩，你再等等，我一定不会离开你。”
“我才不是一个人。”说着我又笑了，看着两杯血水进入到慕岩的体内，他的肤色比刚才的好了些，“因为我有慕岩你啊，你一直在的，对吧。”
尽管镇上发生了些事，但是该过日子的还是照常过活。我打开门的第一桩生意便是眼前这位明眸皓齿的姑娘，看这样子，已经来了些许时候。
“苏姑娘。”眼前的女子看见我很是欣喜，旁边的侍女小心搀扶的进了里屋，“早就听闻这灵安镇来了位手艺了不得又容貌倾城的绣娘，今日一见，似乎并未虚传呢。”
“姑娘谬赞了。”我也笑，招待了她坐下又倒了茶水。随意打量就知道这并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姐，这镶嵌在袖口的夜明珠，虽然很是细小，单是一颗的价格也足以买下如我这般的店铺十几间。
“我家小姐是镇上老员外家的。”还未等我问些什么，身边的侍女倒是先忍不住了，“早就听闻苏姑娘手艺了得，这次是特意前来拜托姑娘为我家小姐绣件嫁衣。”
“哦？”我放下手中的茶壶，起身朝她行礼，“那就提前恭喜小姐了，不知道小姐要在这嫁衣上绣些什么呢？”
眼前的人儿似乎很是羞涩，旁边的丫头又再次发言，“我家姑爷最喜欢就是蔷薇花了，还烦请苏姑娘在这红嫁衣上绣满了蔷薇花，这样姑爷看着喜欢了，我家小姐也就高兴了。”
我被这丫头逗的笑出了声，这位小姐的脸上瞬间就是大朵的红晕，怪小丫头多嘴。
从柜台旁的壁橱里拿出我以前完成的绸缎伸出手挂在身上，“不知小姐喜不喜欢这样的，这是我多年以前绣的一件衣裳，让姑娘斟酌斟酌。”
“真好看。”刚刚还坐在椅子上的人现在就已经站在我的面前，芊芊十指抚过薄沙，“苏姑娘果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看来我真是找对人了呢。”
我笑，把衣裳重新收回怀里，这是慕岩与我成亲那年我穿得衣裳，我自然保护得体。
“不知可否告知小姐芳名，等过几天我完工了好给姑娘送去。”
“苏姐姐，你就叫我蔷儿吧，我爹说我出生的时候正是蔷薇花开的季节呢。”
蔷儿，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夜里，我再次咬破自己的手指，然后看着这些血水进入到慕岩的身体，再看着他的肤色一点点的变得充实。
“慕岩，你也觉得蔷儿是个挺好的姑娘是不是？”
眼前的慕岩没有说话，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前方。
我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肯定会怪我，可是我一点都不怕。”
是的，为了慕岩，我一点都不怕。
③
为了好好的完成蔷儿的嫁衣，我推掉了其他的订单。
白天，我一个人，晚上，有慕岩陪着我。
没有几天，我便把嫁衣送到了镇上的员外府，蔷儿看见嫁衣的时候眼睛都亮了，笑着挽住我的手臂撒娇，“苏姐姐，我成亲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我要好好的敬你一杯。”
我笑，伸手抚着她的秀发，闭上眼，闻到了灵魂纯净的气息。
员外家的小姐成亲在灵安镇也算是件大事，镇里传来消息，说员外开仓派粮救助镇里穷苦的百姓们。
一大早就看见五婶拿着东西往镇里赶，出于好奇，我也站在人群里。
前些日子还闹的人心惶惶的事件似乎在这一时刻已经烟消云散了，所有的人都幸福安康。我还是穿着那件我喜欢的衣裳，裙裾的金边已经有些脱线，我暗暗心疼，想着晚上得好好的修补一下。
为了防止暴民作乱，官府早就安排了人镇守在菜市口，现场有些混乱，可是我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宋安平。
此时的他正站在人群中指挥着秩序，我想着偌大的街道要是没有他肯定就乱做一片了吧。宋安平也看到了我，我笑，看着他朝我一点一点走近，“姑娘，你也在啊。”
“是啊。”我举了举手上的容器，笑着开口，“听说员外大发善心，我也跟着来了。”
宋安平看了看我手上的容器，一把拿过走入人群里，再次出来的时候容器里已经装满了大米。我看向他，充满感激，他的头盔让我看不清楚他真正的表情。
“你一个姑娘家的也不容易，赶紧趁早回去吧，这个季节，天黑的快。”
点了点头，我转身告别。
慕岩还是那样，坐着，不发一言，我把血水拿到慕岩嘴边，开心的说：“慕岩，你再等等，很快就好了。我们很快就可以像以前那样。”
没过几天，蔷儿就出嫁了，我站在街边，看着她坐在花轿上，身上穿着的嫁衣是我为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各色蔷薇花。那些花朵映着蔷儿羞涩的脸庞就好像活了一样，正大朵大朵的绽放着，让人眼花缭乱。
转身走入人群，那些喧哗渐渐被我抛在脑后，裙裾那些金丝镶边是我昨晚刚修补好的，可花了我很多的时间。
老员外的小姐出嫁，镇上热闹了一阵子，灵安镇也慢慢的恢复了以前的摸样。天色渐暗，我整理好针线才看见了出门而归的五婶，见到我高兴的打招呼。
我说：“五婶，今儿个是遇上了什么好事情，这个点才回来，我看五叔都等急了呢。”
“哎哟苏姑娘，你可不知道。”五婶笑嘻嘻的凑近我，“前阵子不是出了那样的事么，才不得已在家的。今天啊趁着赶集我就去镇里购置点衣裳，明日还烦请苏姑娘帮五婶绣点什么才好。”
我笑：“那是自然的。”
次日，我睡到很晚，醒来时便已经是中午了，犹记着昨日五婶的嘱咐，前去敲门。五婶打开门，很是惊慌的看着我：“苏姑娘，你也赶紧回家吧，没什么事就不要出来了。”
“怎么了？”我笑，看着五婶惊魂未定的样子，“不是昨儿个还好好的么。”
五婶看了下无人的四周，这才悄悄的告诉我，“前些日子刚成亲的员外家的小姐，昨儿个失踪了。”
我没说话，看着五婶惧怕的眼神，“你说这好好的，不知道又得罪了哪方的神明，非得闹的人鸡犬不宁，真是可怜了安平这小伙子，你说这刚成亲……”
“安平？”我挑眉，打断絮絮叨叨的五婶，很是不解，“哪个安平？”
“还有哪个安平，就是镇上官府里的官差宋安平啊。”
④
我站在一边，尽管山洞里光线很是灰暗，却依旧掩盖不了蔷儿精制的脸孔，尽管比不上第一次见慕岩时的震撼，却还是让我的心蓦地紧了一下。
可是，和她成亲的人居然是宋安平。
这可真是有意思。
摘下我一直挂在腰间的香囊，这是用最好的金丝线绣成的，慕岩为我找来了这些天下独一无二的金线，绣成了这个香囊。
解开丝线，香囊里特有的香味铺面而来，那是灵魂独有的味道。
慢慢的靠近蔷儿，此时昏过去的她是灵魂防备最弱的时候，我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我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一点点的进入到我的香囊里，渐渐的和我的香囊融合成了一个颜色。我暗喜，能和这些金线相融合的灵魂才是极致上好的。
躺在地上的人慢慢的失去了血色，我笑，就如同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样的笑。即使只是一眼，我便足以判别这个灵魂的纯净度和完美度。
蔷儿，自然是上品中的上品。
一切都很顺利，山洞口却突然传来了声音，唤着蔷儿的名字和连绵的脚步声慢慢靠近。我有点慌神，事情才进行了一半，如果蔷儿这时候醒来所有的一切都白费了。
可蔷儿还是醒来了，睁着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我：“这是哪啊？”
此刻她的灵魂还有一半在我手上，她突然醒来让原本在香囊里的灵魂一下子就全部退回了。我不知所措，看着空荡荡的香囊，眼前的蔷儿又再一次昏倒在地上。
“蔷儿……”
“蔷儿，你在里面吗……”
原本还有些飘渺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只能收好了香囊借势倒在蔷儿的身边。
醒来的时候我在宋安平的怀里，适应了黑暗，突然的光亮还是让我有些睁不开眼睛。宋安平看着我，眸子里流动着无数的光点，“苏姑娘，你没事吧？”
我说不出话，只是垂下眸子，“我这是怎么了？”
宋安平还是送我到门口，正好碰见出门的五婶，五婶见我这样忙扶着我进了屋。“苏姑娘，五婶说话你别不爱听，你说你是该找个好人家了。你说你这一个姑娘家的，怎么能让人放心呢？”
我接过五婶倒来的水，不说话。
“最近啊这灵安镇又不太平了，虽说员外家的小姐是找到了也没什么大碍，可终究还是小心为上啊。”五婶扶我到床上，又替我掖了掖杯子，忽的又笑了，“苏姑娘，要是你也被那妖魔鬼怪给抓去，那五婶的衣裳可就没人绣了。”
我笑，看着五婶对我的絮叨，她又反复确认我没什么大碍这才要出门。
闭上眼，想要好好休息，却听见五婶的惊叹声，“咦，苏姑娘，这是个什么东西？”
等听见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起身，五婶还未曾出门，却看到了立在门后的慕岩。我深吸一口气，想着各种的应对方法，五婶在一阵惊讶之后又快速恢复了笑容，拍着胸脯像是吓了一跳，“苏姑娘，你说你房里放这么个玩意，我还以为是什么来着。”
“你的这个人偶还真好看，就跟画上去的似的……苏姑娘，真看不出来你不但绣工了得还会制作人偶呢，你看这人偶的皮肤就像真的一样……诶，不对，这好像就是人的皮肤……”
“苏姑娘，你……”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怎样，我只知道五婶的脸上满是恐惧。
今天的事情都不在我的预算之内，我从未去过一个地方如灵安镇那般脱离我的掌控。
⑤
我站在慕岩面前，那样冰冷的表情让我的心都跟着瑟缩。
“慕岩。”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同样冷的可怕，我笑，“我们不能再待在灵安镇了，明天我们就离开，好不好？”
除了对慕岩，我对其他的人都是一样的冰冷决绝，尽管笑的再开心也只有慕岩知道我有多么的狠心。
狠心到绝对不对别人流露出一点点同情的想法。
今晚月色特别的好，隔壁的泥土房里没有一点的光亮，五叔进城了，要等过两日才会回来。宋安平带领着一队官兵正在巡街，似乎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我推开门，看着垂下的床帏，依稀映出蔷儿的脸庞。
四周安静的可怕，除了不知名的鸟儿发出的声音，我甚至听见了蔷儿浅浅的呼吸声。宋安平值夜，要等天亮才会回来，有什么时候能比现在更好呢？
腰间的香囊似乎感应到了那个曾经和它完美融合的灵魂，此刻正一闪一闪的发着金光。我慢慢靠近，这不是第一次，我却依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扑通，扑通。
蔷儿慢慢的失去血色，手里的香囊像是吃饱喝足那样，前所未有的膨胀。我不禁笑出声，这世间还有如此干净纯洁的灵魂，真是少见。
天快亮了，大门口站岗的官兵还在，宋安平还是带领着官兵完成他值夜的最后一次巡街。一切的一切都和刚才没什么不同。
坐在床前，我拿着香囊递到慕岩面前，“慕岩，你看，你不曾想到这世间还有这样干净的灵魂吧？”
慕岩依旧没什么反应，可我却看见了他眼里的光芒。
是啊，这样的灵魂，谁都渴望，我也不例外。
再好的东西我都愿意保留给慕岩，无论是什么。
那些金色的光芒盘旋在慕岩的头顶，一眨眼的功夫便进入到慕岩体内。很久以来，这是融合的最快的一次，我看到了慕岩的渴望。
现在的慕岩已经和正常人无异，只是少了一个主宰的魂魄。不过那不成问题，我依旧可以为他找寻一个最好的灵魂，就如同以前的那些一样。
随便的收拾一番，我要带着慕岩离开灵安镇。
我正想把慕岩收进这香囊里，门却开了，宋安平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⑥
一直以来我都把宋安平当做是一个寻常百姓，我想这就是我做的最错的事情。
或者，来到灵安镇，本身就是个错误。
“苏姑娘。”宋安平笑着开口，俊秀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微翘的嘴角表现了他对我的不屑，“或者我该改口称呼你……猎魂师？”
我的心蓦地跳的很快，我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可是我预知不了未来。
慕岩在坐在一边，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也在不安。
那具躯壳花了我整整一年的缝补，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找寻九九八十个干净纯洁，极阴的女子灵魂才能让他变的和寻常人无异。
这八十一个里面，蔷儿是第八十个。
“你知道么，其实我找了你很久了。”见我没说话，宋安平又再次开口，一点点的向我靠近。“是不是灵安镇的风水太好了，才能让你找到最后几个纯净的灵魂？”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我抬眼，看着依旧从容淡定的他，“从事情发生开始，你就知道了一切都是我所为。”
“没错。”宋安平一个转身就在慕岩身边坐下，“我就是想看看你们猎魂师到底能制造出什么样的人类。”
“看来，你并没有让我失望呢。”
“为心爱的人果然是认真多了。”
⑦
传说中一个人死后，如果躯壳没有破坏，只要在七天之内猎获一个新的灵魂，就可以重新起死回生。但是，如果躯壳被破坏了，就必须先要修补成人形，之后就要猎获九九八十一个灵魂。
能够有能力猎获他人灵魂的人这世间不多，他们有自己的方式，让那些灵魂从自身的本体出来，然后再自愿的投入到另一个身体。
他们就是猎魂师。
这些人有各自的阶级，就像人类也分三六九等一样，有些只是初出茅庐，有些却可以玩弄于别人的生命于股掌之中。
我就是一个猎魂师，一个九阶的猎魂师。
我从不玩弄别人的生命，因为慕岩是个善良的人，所以他教我也得善良。只是我们得生活，所以，我只替那些愿意出高价并且躯壳完整的人猎魂。
十岁的时候，我认识慕岩，直到现在我们一直在一起。
两年前，我替一位高官的儿子出去狩猎灵魂，可是慕岩却惨死在家中，被那些野兽咬的不堪入目。
对啊，慕岩终究是个凡人，我总得接受现实。
我费了很大的功夫才让慕岩变回原来的样子，为了让他重新活过来，我不惜双手染满鲜血。过去那些看到过我猎魂时的真面目的人，又或者是五婶都无一幸免。
他是我的一切。
宋安平说：“我早就知道蔷儿的灵魂是世间少有的，只不过我下不了手罢了。”
⑧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实在无法和那些冷酷无情的人联想在一起。毕竟那时候他寻找蔷儿的时候是那么忧心忡忡的样子，毕竟那时候他从人群里拿出大米给我的时候是那么的乐于助人。
“你想怎么样？”我开口，看着他坐在慕岩身边。
“多好的一具躯壳。”宋安平笑着伸手抚上慕岩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脸庞，“那么多美好的灵魂融合在一起的感觉该有多大的能量呢。”
其实开始的时候宋安平是我狩猎目标之一，没错，他就是那八十一个。
因为我觉得，那么善良的慕岩，也得有一个善良的灵魂来匹配。
最后宁愿放弃宋安平而离开灵安镇，是因为五婶看到了慕岩，我知道很快就会东窗事发。我必须在五婶的尸体被人找到之前离开，至于那最后一个纯净又极阳的灵魂不是宋安平也罢，这天下多的是。
宋安平很快路出了真实的面目，他的手上正拿着一把匕首，闪着阴郁的光芒。
“你也是猎魂师？”我不禁喊出声，这事实实在是让我意外。
“你现在才知道？”宋安平笑的那么诡异，“会不会太迟了点？”
我的香囊很快毁在宋安平手上，他太强了，强到不花一点功力就把我打倒在地。我躺在地上，抑制不住嘴里的腥味蔓延，“除了慕岩，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是么？”宋安平低头看着我，眼神满是怜悯，“这可怎么办呢，除了慕岩，我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
“苏姑娘那么好的手艺，还真是可惜了。”
我无力反抗，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瓷器打开，一缕白烟冉冉升起最后停在我眼前的也是一具和慕岩一样的躯壳。
“你有心爱的人，我也有，不是么？”
眼前这人的神情那么的不屑，那么的开心，就仿佛是得到了世间最宝贵的东西。
慕岩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安平拿出匕首，慢慢的接近慕岩，然后一点一点的从天灵盖划开。
慕岩的脸慢慢的往两边各自耷拉着，表情说不出的痛苦。
我听见慕岩身体里那八十个灵魂的叫喊声，挣扎声，可是我无能为力。
天灵盖被打开，那些金色的光芒开始大片大片浮起来，没有血迹，因为慕岩本身就没有生命，最后只剩下被一分为二的躯壳挂在长凳上。
宋安平的笑容更加的肆意了，稍微念了一串咒语，那些漂浮着的灵魂便纷纷涌入另一具躯壳。
我想哭，可是没有眼泪。
因为我是决绝的猎魂人，只对慕岩有感情的猎魂人。
⑨
我好像没有了呼吸，看着宋安平慢慢的向我靠近，手上还拿着他独有的猎魂匕首。
“后会有期了，苏姑娘。”宋安平诡异的笑容依旧在嘴边，我的身体似乎已经被打开了，有什么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外拥挤，可我感觉不到疼。
慢慢的我的视线里慕岩也消失了，一片漆黑。
有人递给我一个香囊，冲着我诡异的笑：你是空气里的游魂，而我是唯一可以解救你的人。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