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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章
杜时准备好了笔记,与他面对面坐着。这是晁今首次不排除别人用看病人的眼光看自己。
大致的情况杜时都已经了解,前几月周梦云的案子给他留下了心结,但杜时至今都没弄清楚究竟是周梦云的死让他内疚,还是凶手的迂回手法打垮了他。
她现在也没有什么要问晁今的,偏头看到早上的纸条,忽然一闪灵光。还没说什么,晁今一见她那表情抢先道:“别指望我接这个案子。”
杜时双手在胸前交叉,“你有诚心看病吗?”
“说了没病。”
“那你昨天还同意……”
“我是为了安抚姐,不然她又要重新找个人来。”晁晚清是什么性子的人他会不知道?他嘴上答应杜时,一来让晁晚清放心,二来嘛,正巧他无聊时可以有个说话的伴儿,而且杜时这人话不算太多,挺好相处。
杜时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听到他的话后抿嘴生气,只一会功夫又放下手松口气,“那好,既然你说自己没病,那就用行动证明。”
晁今一脸愕然,“怎么证明?”
“接下……”她忘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又看了眼纸条,“……接下林蕾的求助,证明给我,也证明给你姐看,你还可以正常工作,无病无碍的,那你就可以摆脱我的纠缠。”
纠缠么?他倒觉得不是。
晁今明知她这是在激他,思考了会还是答应了,“好,我接。”
端端正正坐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林蕾小心谨慎地再一次瞄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女人。
女人手中捧着本书,垂眉专心致志地看书,侧脸干净白皙,脖颈纤细修长,林蕾从一进来她就坐在那儿了,也不知道是否看书太过投入,连有人进来她都不曾抬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似是察觉到她长时间的注视,杜时突然一抬眸,对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
林蕾适时收回眼。
这时晁今也过来坐在书桌后,一坐下就看到旁边那个女人在朝这边笑。他淡淡扫了杜时一眼,沉默不语。
瞧着壮势,知道是已经开始了。
林蕾顺开侧脸的头发,缓了缓情绪开始讲述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的一个朋友李月铖,前几天去酒吧见朋友,接着就……”她眼眶渐渐红了,终究没说出那个字。
等她缓了缓,晁今才开始发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被害的?”
林蕾抬头,脸色惨白,嘴唇干裂,“是她去酒吧后的第二天,有人在广盛酒店后巷发现了她的尸体。”停顿一下,她又摇头否定,“不对,应该说是她去酒吧的当晚,那晚将近十二点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说完她肯定地看向晁今。
“她和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那时候就觉得她出事了?”
“‘我看错人了’。”林蕾努力维持情绪,回忆当时自己在电话里听到的有用信息,“这句话她说了很多遍。”
晁今又问:“其他的呢?”
“其他的……”她开始回想,隐约记得,听筒里还传来女人的哭泣声。那是李月铖在哭,哭声几乎是声嘶力竭。
林蕾如实告诉他,“她在哭,哭得很凶。嘟嘟囔囔说了很久,可都是这么一句话。”
她那时的直觉告诉她,李月铖当时肯定遇到了什么棘手事,但对方又不说,问她在哪儿也不说。林蕾那会无奈还特地去了趟李月铖当晚约人见面的酒吧,但可惜,她人并不在那儿。
“除了她的声音,你还听到什么?”
林蕾抹抹眼泪,一愣,看向晁今仔细回想,又摇摇头:“除了那句话,她什么也没有说。”
果然没有意会到他问题的真正意思。晁今双手交叉坐在桌前,幽黑眼眸牢牢盯住她,循循善诱一样开口:“再仔细想想,昨天你很累,正在睡觉,可是电话却要人命地响了……”
他的声音很好听,沉沉的,像是压在你心间的一块石头,让你忍不住沉静再沉静……
林蕾不受控制般望进他深邃的黑眸中,情绪稳定不少,再次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夜很黑,也很寂静。正睡得酣甜,耳边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铃声,她还抱怨了两句。
房间内静悄悄一片,只听得钟表滴答滴答的走动声,和话筒里隐约传来的水声。
对,就是水声!
再然后,是月铖的声音。哑哑的,伴着潮湿的哭泣。
她在哭,她一直在哭。哭声透过话筒都能感染到自己的情绪。
月铖一字一字地说着什么,嘟嘟囔囔的,她听的很是费劲。听了好久,才听清月铖在说什么,她说:“林蕾,怎么办,我看错人了,我看错他了。”
当时快要十二点了,因为她起身开了灯,顺便瞄了眼床头前的钟。
“ta是谁?”
晁今和林蕾两人同时看杜时一眼,她不知何时到了桌旁。
见到两人诧异的眼神,杜时摸了下鼻子,“我不小心听到的。”又望一眼挂钟,杜时说,“快中午了,我出去买菜。”
今天已经说好了在家煮饭,晁今也记着这茬。
林蕾回头望了下晁今,不知她这行为算不算得上是干扰公务。对方撇开在杜时身上的视线,敲了两下桌面,“你继续说。”
接上了杜时的问题,“我觉得月铖口中的‘他’指的就是她去酒吧要见的人,厉望。”
晁今记下了厉望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林蕾接着说:“厉望是文奇科技的公子爷,月铖是在一次私人聚会上认识他的,之后那个厉望就一直缠着月铖,好听点说是在追求她。”提到厉望,林蕾面部表情都变得厌恶,“像他这种男人,哪个不是油嘴滑舌,满肚子花花肠子,月铖就是太傻才会上了他的当!”
面前的男人一声不吭地听着,林蕾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色一僵停止了对‘这种男人’的评判。
“可警察去问过他了,月铖出事的时候,他有不在场证明,可如果不是他害了月铖,我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你朋友和他有过节?”
厉望不是在追李月铖吗,怎么又突然害她?
林蕾嘴角轻轻撇了撇,动作细微到一瞬即逝。晁今看她的眼神渐渐深了几分。
她的脸色恢复如常,“他们交往过,期间厉望劈腿其他女人被月铖发现,她去找过那个女人,但被厉望拦住了,那次他们俩大吵了一架,厉望甚至动手打了她!”
说到激动处,她极轻嘲讽一笑,“这样的男人,亏月铖一直把他当宝一样。”
这几个月懒惯了,不知不觉晁今坐直的身子就慵懒靠在椅背上,静默地看她,神情淡淡,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她讲话。
他也确实没在听,眼睛盯着对面的钟。
杜时下去多久了?十多分钟了吧,出小区外不远就有超市,他住在四楼,坐电梯下个楼几秒钟,再走去超市两三分钟,拎个菜就算四分钟吧,一共加起来还不到十分钟,为什么她下去了这么久……
唉,女人做事还真是慢。
“晁先生……怎么了?”
听到他突然叹气,林蕾停下来问他。
晁今垂下视线,不咸不淡哦了声,“既然两人不和,为什么不分开?”
他问的是李月铖和厉望两人,林蕾似乎也不明白,皱起眉,“我也劝过她多次,可她不听我的,一心想跟在那个男人身边。”
除了爱情,就只有金钱名利能让她甘愿留在对方身边了。这么浅显的道理,晁今不信面前人不懂。而且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林蕾对厉望有很大的偏见,处处都针对这个男人。
晁今也确实问她,“你和厉望也交往过?”问得简单明了,又直戳人心。
林蕾顿时哑在当场,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没有啊……”
“你没必要骗我,既然你是来让我帮你查出真凶,也没必要对我有所隐瞒,不然你会引起我对你的怀疑。”
窗外有鸟飞过,清脆嘹亮的鸟鸣一下唤醒沉思中的林蕾。
她慢慢垂下脑袋,闷着头交代:“是的,你没猜错,在月铖之前,厉望还是我的男友……”
“那个私人聚会就是我的生日聚会。”
杜时拎着东西回来时,林蕾已经走了好一会了。
看着她将手中的新钥匙放进兜里,晁今眉头一皱,走过来恶声恶语的,“你怎么又偷偷去配我家钥匙了!”
这么长时间,原来她是去配钥匙的,也难怪现在才回来。
他虽这样说着,可却没伸手将钥匙要回来,就着杜时的手扒开塑料袋看,她买了鱼和蔬菜。
“没买牛肉?”
“买了。”杜时打开另一个袋子,指着里面一个白色盒子给他看。
屋子里冷冷清清,看来林蕾已经走了。
杜时拎着东西往厨房走,“过来帮我打下手。”
晁今往客厅去的脚步顿住,原地反应了几秒,转身拖着步子不情愿地向她走去。
他洗菜,她切菜。
晁今那也不算是洗菜,他一股脑地将菜和已经处理好的鱼都扔到水槽中,接着放满了水,骨节分明的手在里面随意搅合几下,就将它们捞出来递给杜时。
杜时看到他的洗菜过程,挑挑眉,无所谓接过来一耸肩,“反正这些菜都是你吃,脏点也没关系……”
余光瞥她眼,晁今胳膊绕过她背,以半抱着杜时的姿态又将东西一样一样拿回来扔进水槽,他一手插兜,一手搅和着水。
这样洗了七八遍,晁今才将菜递给她。
没有言语交流,两人默契度极高,她手中一空,旁边正好递来。
杜时边切着菜,状似无心问他一句:“她的事怎么样了?”
指的是林蕾的事情。
刚才他洗菜的时候杜时提醒过,不能将蔬菜和鱼一块儿洗,晁今也确实不太喜欢那股鱼腥味。所有东西都冲刷干净,就只剩下这条鱼了。
他手上套了个塑料袋,哗啦哗啦在水里转圈,水池里红了一片。拽着鱼尾巴拎到一边碗里,他放了红水,水池里重新注入新水。
漫不经心地干着活,神情也心不在焉,“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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