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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殷罗在顾离谨头七过了之后就离开了顾家。
她去见过了父亲,再是邵湛,而后一步步走过曾经与顾离谨走过的路,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过了那些路,追寻着曾经的记忆,回忆着与顾离谨在一起的日子,她近乎自虐的强迫自己记住曾经的点点滴滴,再在这相处的点点滴滴中寻找着自己的错误,而后后悔、痛苦,却始终无法赎清罪孽。
她知道,她才是导致这一切的罪人,她的罪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赎。
李摊主曾经说过,顾离谨死了,邵湛就可以活。邵湛清醒之后与她见过一面,只是一面而已。他只说了一句话,他说:
“我不会再爱你了。”
邵湛知道殷罗已经爱上了顾离谨,也知道顾离谨的死让殷罗痛苦不已,他是导致两人感情矛盾的源头,却绝对不是致使这个结果的源头。
如果殷罗当时对顾离谨的感情再深一些,如果当时殷罗再信任顾离谨一些,如果殷罗当时没有选择迁怒顾离谨……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怪只怪殷罗先碰到了邵湛,先爱上了邵湛,才无法回应顾离谨的感情。
顾离谨被殷罗所杀,这是顾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但是顾府的主子没有罚她,甚至连一封休书也没有写,顾府的下人又能说什么?可怜他们大少爷爱错了人,到最后不仅丢了性命,甚至连个子嗣都没有留下……
他们大少爷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要说顾府的下人最喜欢的是谁,那当然是顾离谨了。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体让人怜惜,更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对下人发过脾气。
殷罗当然发现了顾府众人的敌意,所以她离开后从来没有回过顾家。
美人迟暮,红颜枯骨。
殷罗从来没有放弃过存活,即使她不想活。
她知道,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既然他想报复她,那她……便帮他一把吧。
春日里乍暖还寒,梨花开得尤其好,满树的白色仿佛冬雪一般,纯洁而凄美的颜色。
梨,即离。
当初父亲逼她嫁给顾离谨时,她离开了父亲,也离开了邵湛;今日顾离谨求她杀了她时,她离开了顾家,也离开了她自己的心。
繁花落尽,朱燕老死。
回光返照的那日,她看见了顾离谨。
那人带着同往常一样的笑容朝她伸出手,说:“殷儿,过来。”
她仿佛回到了如花美眷时嫁给他的时候,他对她那么包容宠溺,而她对他的殷勤却不屑一顾。她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身。
啜泣着说出那句话:“不要离开我……”
而他的那个男人,她心心念念的那个男人,让他痛苦愧疚的那个男人,如同她曾经对他的那样,轻轻推开她,笑容满面:“不是你逼着我离开的吗?我可曾告诉过你,不会再原谅你”
原来,不论她怎么说怎么做,在辜负了他之后,都是弥补不回来的,都是得不到他的原谅的。
她还要奢求什么呢?
一切,都是她作茧自缚。不肯在那只飞蛾扑向她这团火时将火焰收敛一些,甚至因为飞蛾的偏爱而燃烧的更加剧烈,直把飞蛾烧的粉身碎骨,而后化成灰烬消失在时间的河流里。
火啊,不就是这样吗?初初见时光芒万丈、照亮黑暗,而后在人们本能的向光明靠近时,无声无息的,把他们烧死。
那个男人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殷罗颓废的跌坐在地上,没有声音,默默哭泣。
她的终点在天涯海角,可是终究没有走到那一步。
在即将到达的时候,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可笑红尘千丈、山河万顷,可怜美人如玉、灼华胜桃,可恨繁华落尽、时光荏苒,皆只余一句“且行且珍惜”。
然而这十分简单的五个字,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故事的最后,没有人会流泪,因为痛苦的不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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