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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895年8月5日,英国伦敦西北区瑞琴特公园路122号,泰晤士河边,一座掩映在苍苍古木的宅院里。
一个形容枯槁、白发苍苍、皱纹遍布的老人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原本苍白晦暗的脸颊变得红润而明亮,他枯瘦的双手有如重获新生般地充满力量,他的眼睛渐渐闪耀出不可思议的光芒,好像湛蓝的苍穹,星河陨落。
他捏了捏双手,嘶哑地笑了。
他知道,这不是恢复而是濒死,他知道,他快死了。
死了也好,他也早就不想活了。
他早该死了。
他也早就死了。
早在1883年3月14日,在那个人死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死了。
整整12年4月又21天,他终于可以再去见他了。
卡尔海因希里马克思
马克思
马克思
他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三个字,把它印在脑海,刻在心上,烙在灵魂。
一时间,他原本迟钝混乱的思维渐渐清晰起来,他仿佛看到很多年以前,他初见他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才二十四岁,在一个男人最高傲最璀璨的年华里,他遇见了他,从此泥足深陷。
或许…更早,早在他第一次看到对方在《德法年鉴》的文章时,他就被对方横溢的才华和深邃的思想给深深打动了。
他多次去信请求会晤,得到的却是对方不变的拒绝。
他早该知道的,自己作为资本家的下一代,如马克思这样执着而坚贞的人,又怎么会愿意看到自己呢?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像着了魔似的,一遍又一遍地投出信件,好像只要让对方看到就很高兴了。
他时常幻想着,自己可以见到对方一面,这样他一定会改变对方对他的观点的。他才不是那些剥削吸血的资产阶级呢?他是和他一样的,深切地同情着全人类的。
但是没想到,见面来得这样快。
一次偶然的回国,他终于在巴黎见到了他。
他比他想像的还要英俊,还要绅士,还要睿智。
他以为这一次见面之后他会放下那种着魔的期盼。
可是
没有
他愈加抓心挠肝地渴望见到马克思。
他变得不愿意回家面对玛丽——他的妻子。
每次听到马克思提起自己的娇妻燕妮小姐时,他会嫉妒的发疯。
他想他知道,已经有什么事情超出了他的想像与预料。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如果有来生,他希望可以早遇到马克思十年。
在长久的不能诉诸于口的爱恋中
他变得卑微得不像自己,只要和马克思在一起,似乎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
这之后,他们一起创作了《神圣家族》、《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他们在布鲁塞尔一起创建了共产主义通讯委员会,他们一起加入了正义者同盟,他们成立了第一国际,他们在‘天鹅之家’一起生活。
这种日日夜夜的甜蜜与折磨一直维持到他得知马克思拮据的生活后。
他根本不能想像像马克思这样的人会需要为经济发愁。
他的马克思就该自由自在地徜徉在思想的王国里才对。
他的马克思只要做马克思就好了。
他怎么可以让他的马克思忧愁呢?
他怎么可以让他的马克思这么辛苦呢?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回到曼彻斯特,接手了他曾千方百计逃脱的商人生活。
原来…也没那么痛苦
因为他是在为马克思工作啊
他在养他的马克思啊
这种想法让他的心都像沸腾地要烧起来一样,火热滚烫的。
没想到,这项工作一开始便是二十年。
而接下来的时间过得更快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死在他面前。
他从来没想过马克思也是会死的。
1883年3月14日下午两点半,他前往马克思的住宅,正看到对方在安乐椅上安静地打盹,真可爱!
他静静地坐在一边,支起下颚端详着。
他发现哪怕马克思是这样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自己依旧会因为对方而心脏狂跳。
忽然,他心口一悸,渐渐的,内心里升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来。
他等着
等着
却再也没看到对方起来
他一直坐到天黑,又坐到天明
他以为他会发疯
可是,并没有。
他很冷静地着手对方的葬礼,很冷静地接受对方的信件和文稿,很冷静地整理出版对方的著作。
他痴痴的想,这样以后大家提到马克思的时候永远不会忘了他恩格斯吧。
他希望他恩格斯的名字永远可以和马克思一起出现!
他冷静得就像现在一样,在他的生命也将终结的时候。
他在遗嘱里把他所有的财产分给马克思的女儿,外孙和马克思所热衷的事业。
现在,他这样写道:我希望将我的遗体火化,而我的骨灰,一有可能就把它沉入海中。
因为,没有马克思的地方再也没有什么不同了。还不如沉入海中,也许还能漂到马克思的墓地。
一切都结束了,他有些疲倦地躺了回去,看了看天花板。
马克思,我又没有说过,我爱你?
下一秒,他的眼睛便再也撑不住地合上了,他的嘴角拉开一个浅浅的弧度,看起来竟罕见的带着几分少年意味。
弗里德里希 恩格斯,德国思想家、哲学家、革命家、教育家,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伟大导师,马克思主义创始人之一,卒于1895年8月15日。他的骨灰被抛洒在伊斯勃恩海湾的大海中,遥遥朝向海格特公墓马克思与他的妻子燕妮的坟地。
之后,一切如他所想,马克思与恩格斯两个名字在人们口中几乎没有分开提及过。
德国柏林修建马克思—恩格斯广场,中央是两人的巨大雕像。
比利时布鲁,马克思、恩格斯共居的‘天鹅之家’被辟为两人纪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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