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几许炊烟起

　　娘总想让她嫁个有钱的，但娘也不想想，有钱的都在外面，而且人家有钱的谁想娶个山里的姑娘，最多是做个偏房姨娘都是不错的了。再者，倘若主母是个心狠的，谁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她才不会傻得去听娘那些自私的话。

　　她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眼看着自己也该说婆家了，她要为自己努力，表哥那块木头汉子就不错。只是前些天听说表哥家里多了个女人，还听说长得很俊的样子。

　　陈梅往水盆里照照，自己虽然不能跟村花楚念比，但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好看，就不信那个女人能比自己好到到哪里去。再说了，在这山窝窝里，长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能下地干活才是关键。

　　而且要命的是，这村子里多的是娶不上媳妇的鳏夫。这要是被惦记上了，即便没出事算她命大这名声也不好了，若是命不好出了事，那就自认倒霉吧。

　　前些年福顺那臭不要脸的不就把媳妇给弄死了，后来还想打她的主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熊样。

　　陈梅越想越觉得赵犇好，手上洗菜的动作也慢了。在灶房里炒菜的田氏久等菜下锅等不到，出门一看就见自家闺女这副德行，一时就开骂了：“死丫头，看什么看！没羞没臊的还要不要脸！”

　　陈梅很了解她娘，知道不能顶嘴，尤其是表姨来家里的时候，娘的脾气最不好了，只能由着她，不然指不定她还能骂出什么话。倒不是真的打心里骂人，就是嘴不好，又没什么脑子，想到什么是什么，只管自己舒服了。

　　她立时低眉顺目，三下五下把菜送了过去。

　　灶房里烧火的赵大娘看见这些，翻眼啐了一声，一对人精，天天想着算计别人。

　　赵犇可不管这些，他的心思一点都不在这儿，而且来时娘也说了：“小梅那就是个人精，十个八个根本就弄不过她，心里一有了想法只管想着自己。儿子你笨，可万万不能着了她的道。还有，这丫头一直在打你的主意，总是仗着觉得你傻，以为你不懂这些就老勾搭你。现在咱家里有了镶银，镶银那闺女单纯，十个都不是小梅的对手，你可不能给了小梅下手的机会，不然受罪的还是你的镶银。”

　　别人觉得他傻那就傻吧，只是娘说的对，这个表妹就是没羞没躁，真当他傻了，想和他做哪些龌龊事。小时候跟着村里的其他泼皮孩子，可没少欺负他。后来小念得了村花的名头，这丫头就开始人前人后装了。

　　“爹，娘，我回来了。”陈柱的儿子陈贵手上拎着两只鸡回来了，破缸里的狗一见扑了过来。“大黄！”陈贵吆喝一声，大黄哼哼唧唧躲了回去。他把鸡往笼子里一关，才招呼：“表哥表姨来了啊。”

　　赵犇背对他点点头，一样不热络，这就是当傻子的好处，无论你怎么不礼貌别人也不会计较，毕竟是个傻子嘛。

　　“鸡跑哪儿去了。”陈柱问。

　　“哦，没跑哪儿去，就是在门口，我这不抓回来了嘛。”陈贵洗洗手，过去把赵犇劈好的柴收拾了放在太阳大的地方晒。然后拍拍赵犇的肩，状似感情很好的样子：“大牛，我听说你在外面领回来一个长得还挺美的姑娘，可是真的？”

　　赵犇斧头一放，奇怪道：“贵子，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才不像其他人那样见到一些漂亮姑娘就污言秽语的走不成道吗？”这陈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当归说的，没几斤几两就爱自视清高。

　　陈贵被他一噎，悻悻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长得在村里也算是很好的,天庭饱满，浓眉黑目，再加上人又正干，有不少人家都想把闺女嫁给他，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总觉得村里的姑娘都配不上他。

　　这几天他一直听村里人说程当归和赵犇各自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具体有多漂亮他没见过，但看福顺跟二虎子三胖那□□的话语跟眼神，想来也不错了。

　　哼！这两人一个傻子一个连地都不会种，居然比他还好命，凭什么？这两个女的只能配他。
　　饭后没多久赵大娘母子就要回家，这礼品不能留光，不然人前人后会有人说三道四。往年陈柱都要回些的，后来因为田氏太能闹，这事一闹起来不光彩，就没再回过。

　　陈梅找了理由跟他爹说要送送表姨，她知道爹是赞成她跟赵犇在一起，所以从来都是问爹的意见。她现在挽着竹篮就跟赵大娘他们走在一起。

　　“表姨……”陈梅娇声娇气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梅子。”赵大娘心里如明镜，面上还是慈祥一应。

　　“表姨，您先到前面休息一会，梅子、梅子有事想跟表哥说说。”她垂首娇羞道，说完飞快瞟了赵犇一眼，红霞飞上双颊。她晓得赵大娘最喜欢女孩家知娇羞识礼节，是以才这副模样，算是投其所好，且她这也算暗示了自己的心思。

　　出门时爹偷偷告诉她，她的事爹说了，表姨没点头，就说不想委屈了梅子，爹说剩下的要她自己争取。

　　赵大娘看她那副做作的样子就浑身难受，时时刻刻想着赶紧回去见见镶银和青柠好找找感觉，免得被作死。于是她二话不说把亲生儿子给卖了：“大牛啊，梅子说有话跟你说，你可要好好听啊。”转身边走便假装干呕。

　　赵犇：其实他娘有时也挺能作的，唉。

　　陈梅捏捏衣角，扭捏娇羞道：“大牛哥，我听说你救了个姑娘，我本来是想过去瞧瞧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你们男女不便……”可是娘死活不让。

　　陈梅也知道她娘是嫌弃赵犇粗汉一个，为人死板，脾性也硬，丝毫不懂得变通。再者赵大娘的神经也不好，每年都要吃上好些药材，田里的农活也做不多，不能给她娘带来好处。

　　赵犇不理她，心道：我们男女不放便，跟你就方便了？

　　“大牛哥……”陈梅又娇作的叫了一声。

　　“你说。”他硬着一张脸，反正是个傻子，有没有表情都一样。

　　“明天我到你家去一趟……”

　　“做什么？”他问的很奇怪。

　　傻子！陈梅暗骂一声，活该娶不到媳妇，她都送上门了，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去走亲戚啊。”陈梅也只能这么说。

　　“不用客气了……”

　　陈梅以为他是让自己不用跟他客气，一时间还以为他开了窍，想跟自己亲近，谁料赵犇又道：“我家的肉都给你们送来了，没吃的了。”

　　想来他家蹭饭？自备粮食！

　　陈梅一张脸立时噎的青红皂白，半天吐不出一句话。

　　“你还有事吗？”赵犇看着这个表妹，黑眸一沉一静，道：“镶银还在家等我回去呢。”

　　“镶银？”就是那个女人？

　　“嗯，你有话快说，她还在等我回家呢。”黝黑的脸庞浮上一丝微笑。

　　陈梅看着愣了愣，平时因为他人高马大的，再加上是个傻子，她从未正眼瞧过他，想得都是能在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没想到他这一笑，倒还真有几分看头。

　　她略一思索，如此就更不能放过了。于是一咬牙，脚尖一踮起，身子猛地前倾就扑了过去。
　　“啊！”陈梅整个人扑在了地上。

　　远远走开的赵犇道：“你一直不说什么事，我回家还要干活呢，就先走了。”他回头又道：“对了，你明天真的不用来我家了，因为我家的肉食都送来给你们了，是真的没吃的了。”

　　这个时间路上三三两两也有走亲访友串门回来的村里人，一听这傻大牛这么说，纷纷捂着嘴嗤笑。有的看不惯田氏那股子恨不得在来她家吃饭的人身上抠出点血的吝啬劲，扭头在她家门口吐了口唾沫。

　　陈梅也不晓得自己刚才那不要脸的做法可有被看到，更顾不上身上的土，爬起来就往家里跑。毕竟也还是个没出阁的闺女，脸皮名声总还是要的。

　　陈梅可没那么好打发，一早就背着娘跟她爹商量好了带上礼品和着她哥一块儿来了。

　　虽然没一个欢迎他们的，但是表面上的亲情还是在的，于是又是择菜又是烧火就开始忙活了起来。

　　陈梅是个人精，手脚从小就利索惯了，每每青柠跟镶银俩人要动手做什么总被她抢了先。嘴上说是怎能劳烦客人动手，俨然一副主人嘴脸。里里外外也不忘故意在镶银面前跟赵犇说说笑笑，再时不时红个脸扭捏一下，一幅打情骂俏的样子。

　　陈贵可不像她，他出门次数多了时间久了，见得达官显贵也就多了，知道这些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最是欢喜那些个饱读诗书的秀才与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他没这个墨水，所以也不打算让自己出丑，就在别的地方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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