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翎倾世颜

作者:刻骨红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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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婴


      洛婴所言不假,轿撵的方向是往窦横的府邸,三人赶小路回到了窦府,收拾了一下行头,洛婴是侍女的装扮,正要出去迎接长公主,窦横却现身拦住,“你暂时别露面,想来长公主会与我单独谈话。”

      洛婴抬眼,那副如冰雪纯粹的面容在晨光下淡出微妙的笑容,“我担心…”她将手里的匕首往里收了收。

      “她是长公主,三思而后行,在我窦府出事,可不行。”窦横低声道,随后摸了摸洛婴的双环鬓,前去迎接。

      洛婴看着窦横远去的背影,默然回了房,脸上蒙上了一层面纱,如若她没猜错的话,拂漾长公主此次前来,是为了自己的身世,早些时候听师父提过,拂漾长公主不是皇上的骨肉,这是事实。

      宫人们在后宫乱嚼舌根,多半是子虚乌有,非要将后宫闹得沸反盈天才肯罢休,这是外人对后宫的了解,宫人都说虞拂漾并非皇上亲生,想必这些流言蜚语的来源是后宫冷妃吧,然而她们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押对了。

      听师父说,虞拂漾在十岁时就已是个深谋远虑的大人,在朝堂,在殿前,悄无声息地布置自己的眼线,当年她出生之时,知晓此事的是几位御医和医女,此刻,想必皆无活命,可能她后知后觉,其一御医早已将真相告诉了他的知己,窦横,窦横手里有握有证据……关乎虞拂漾的前途后生,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一旦被捅破,此生埋葬于窦横的手中。

      杀手刺客派来无数,皆被洛婴一一解决,这会屈尊亲临窦府,其心可知,窦横知,洛婴知,虞拂漾知,唯独洛落不知。

      黄昏日落时,洛婴不知道他们谈成什么样,只知道洛落被人架在长凳上,板子一遍又一遍地落在他的身上,虞拂漾生气时,像一朵灼灼的红莲。

      板子挨完了,虞拂漾扬言要剁手,原本接过窦横的眼色,洛婴只能束手旁观,可她竟欺人太甚,洛婴跪在虞拂漾面前,清风吹散她的面纱,露出那张冰雪之容。

      最后,虞拂漾竟笑道,“此女竟与本公主有几分相似。”她看着洛婴,却指着洛落,“此人对本公主无礼,罪大恶极,可是本公主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饶他一回。”她对洛落说,“手…你就留着吧,留着本公主下次砍。”

      虞拂漾冷哼一声,莲步端庄地离开了窦府。

      洛婴被窦横扶起,窦横的语气带着一丝呵责,“洛婴,你回房去闭门思过。”

      这是窦横第一次对洛婴的责罚,洛婴知晓自己因冲动而露面影响了窦横的计划,同时也暴-露了她的身份,长公主可能会对她下手,而洛婴的解释是,“洛落是我唯一的弟弟…我…对不起,师父。”

      洛落下了长凳,上身伏在长凳上,目光随着虞拂漾的走远而变得缥缈,洛婴将洛落送回了屋内,涂了些膏药就睡下了。

      从那以后,洛落对虞拂漾念念不忘,就连唯一感兴趣的下棋都觉得无滋无味,洛婴和窦横忙得应接不暇,顾不上情窦初开的他,将其冷落在一边。

      皇子师窦横是在亥时踏着月色回府,脚步匆匆,快到门口时,眼前闪过极快的剑光,他愕然后退,却是被人拉走的。

      一盏白灯出现在夜里,照亮了窦横身后的那个女孩,女孩冷漠地看着隐藏在黑夜中的刺客,风声很静,剑光乍现,三尺青峰在风中挥舞,夜色弥漫中,不知情者以为她独自在抚剑为舞,可是几招疾式划破空气中的杀气,倒地声和兵器声一并入耳,窦横早已习以为常,将她拉回了府。

      洛婴正擦拭着她的配剑,窦横喝了口茶,却不慎噎到,咳个不停,洛婴连忙扔下配剑,轻轻地拍了拍窦横的背,洛婴见他满脸疲惫,问道,“师父…你又亲自去教虞拂明了?”

      屋内只有他们二人,支直呼大皇子的名讳他们毫无顾忌,窦横笑了笑,答非所问,“也只有我能帮他了。”

      “师父…你…你心中太子的人选…竟会是那个抱病的大皇子?”洛婴给窦横捶了捶背,一下子聊起了太子之事。

      “皇上膝下子嗣只有三个,大皇子乃是嫡长子,太子之位本该顺理成章地接给他,可是他却不争气,将皇上的耐心给磨完了,如今,皇上对他冷眼相待,若不是为师舔着脸在皇上面前说尽好话,一个月皇上还肯去看他一两次。”

      大皇子沉默寡言,不近其他皇子公主,也不亲父皇,窦横苦心孤诣地亲自上门教他学问,不是拒之门外,就是不理不睬,充耳不闻,像是行尸走肉似得。

      大皇子颓废,二皇子好大喜功,三皇子见风使舵,都不是太子的人选,洛婴却猛然想起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手叠放在腹部,垂首道,“虞拂漾要反?”

      窦横转身伸手揉了揉洛婴的脸蛋,“反?才不是反,一呢,就是扶政傀儡,二呢,就是虞朝要出一个女帝。”窦横起了身,负手行了几步,撩开通往长廊的帘布,顿了顿,声音在夜中听得清晰无比,“杀了吧。”

      窦横的意思很明确,可是洛婴下不了手,因为洛落很喜欢虞拂漾。

      窦横是在七月病死的,那个时候,安景王还在世,朝堂后宫,平静无澜的湖水下,暗涛涌流,洛婴按照尊师的遗言,将窦横埋在皇陵旁那个山头上,山水白陵,一览无遗,果真是块风水宝地。

      洛婴终于开始实行自己的计划了,她用自己的手段,进了皇宫,见了皇帝,她走向皇帝,走得极慢,手中的剑拖在地上,划破红色的毛毯,她的语气轻松,那个暖阳的笑在红影中竟有点瑟瑟,很明显的要挟,说出自己的意图,“我要虞拂明继位,否则,我让你断子绝孙。”最后四字,咬字清晰地很,声音轻地仿佛可以被风吹起。

      天助洛婴,剑锋正抵在安景王的脖子上,这时,虞拂漾恰好进宫探望他的父皇,如此,杀了安景王,夺了遗诏,掳走虞拂漾,关在洛落身边,一切的动作井然有序,那把三尺青峰的剑刃被血磨得有些虚,缺了几个口,只是一把普通的剑,见它合手便带在身边,既然已无用,随手换了一把。

      虞拂漾被关押在山上的一座房子上,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洛落答应洛婴,此生绝不会再下山,虽然姐弟俩明着说要洛落看好虞拂漾,不许她下山扰乱洛婴的计划,实则,他们都清楚,洛婴将虞拂漾的命和人都交给了洛落。

      几个月的时间,她以一己之力,将整个王朝翻新了一遍,该杀的人绝无活口,从今以后,她以虞拂漾长公主的名号出现在世人眼前,见到公主真颜的人少之又少,况且虞拂漾与洛婴还有几分相似,悠悠众纵有不服,也只能哑然无声。

      她浴血舔刀,谋事沉稳,很快克服了重重困难,开始辅佐虞拂明为明君,这是窦横的唯一遗言。

      纵然洛婴耍尽手段,将心头刺一个个拔除,却忽视了最不显眼的那颗,那就是虞拂漾,又日,虞拂漾从山上逃离,洛落披着夜色霜重来到宫中,正是那日恰好被虞拂明撞见,被他打入地牢,受尽了刑苦,幸得洛婴及时赶来,半死之人,说出最后一句话,“帮我找到她。”

      洛婴答应洛落倾尽全力寻回虞拂漾,却不知在逃下山的途中,虞拂漾早就被洛婴安排的弓箭手乱箭射死了。

      洛落千辛万苦,阴差阳错地找到了虞拂漾的尸首,纵然面目全非,腐烂非常,可是他还是认出了是她。如此心狠手辣的手段,洛落想起的第一人就是洛婴,虞拂漾已死,他的心已碎,带着那么一点的信心和无限的仇恨进了皇宫,当今世上,能动洛婴的人,只有虞拂明了。不过事与愿违,洛落死不瞑目的事一半是因为虞拂漾之死,另一半就是洛婴好手段,竟掳了虞拂明的心。

      洛婴急功近利,忽略了虞拂明的感受,结局可想而知,国破的前一日,虞拂明本来是打算独自一人去狩猎解解闷,谁料到,中途下了场大雨,他便去山洞避雨,一代君王,最后的一位虞朝君王,至死都还不知晓自己的国家频临覆灭。

      那场雨下了足足一天一夜,亦洗不去英魂斑驳在银枪的血迹,雨帘入目,看不清洞外的情况,他在山洞里躲过了一劫,滴答滴答的雨点滴在洞口的石头上,在静谧空旷的山洞里,磨出另一种声音,那个声音很轻,绸缎摩-擦着硬石,绣花鞋点地的声音,虞拂明的剑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逐截出了鞘。

      细心地听声辩位后,剑刃猛然砍向身后,却在看清那人的样貌后,剑锋蓦然转向她身边的石块,手都震得麻木,石块一分为二,虞拂明像个孩子一样扔开剑,抱住那个人。

      冰雪般的人儿,连嘴角那抹笑意都收了回去,她披头散发,青丝遮住耳际,掩住半面脸颊,眼直勾勾地盯着虞拂明,虞拂明却毫不畏惧,上前拢住她,撒娇道,“皇姐,你就不要再责怪明明了,明明知错了。”

      虞拂漾穿着红鸾长裙,曳地五尺,红妆铅华,在昏暗的山洞里竟有些可怕,大雨闯进山洞,虞拂明拉着她往洞里走,虞拂漾一直没有说话,那双黯然的双眸似是在悲痛中觉醒过来,恹恹懒散。

      谁也不知道虞拂漾如何来到此地,为何能找到此地,皇宫恐怕已经被占领了,这些都是后话了。

      虞拂漾的异常惹得虞拂明的担忧,“皇姐…皇姐…怎么了?”

      “没事。”虞拂漾张了张唇,就说出二字。

      “皇姐…”

      “以后…不用叫我皇姐,你也不再是皇帝了。”

      “皇姐…你还是怪我吗?明明知错了。”

      这次,虞拂明不像方才那样乞求原谅地撒娇,反而是冲破心门,将一腔深情脉脉寄托在这个怀抱中,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他的声音和眼神变得柔情和宠-溺。

      “皇姐?这是新游戏吗?你若是不喜欢我叫你皇姐,我叫你…漾儿好不好?”

      虞拂漾垂目不语,她的心好像被猛兽撕扯成四分五裂的痛觉,他早就知晓虞拂漾是洛婴,早与她撕破了脸皮,可是如今还装着什么都不知,还陪她一同演戏,

      虞拂漾的手缓缓上移,在虞拂明的脊背徘徊着,虞拂明的声音变得喑哑,他使劲蹭着虞拂漾的颈脖,“漾儿…我喜欢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若你一无所有,你拿什么给我。”仿若听到一个笑话一般,虞拂漾冷嘲道。

      “命,我还有一条命。”

      虞拂漾的手猛然刺向虞拂漾的脊背,明明有种撕裂血肉的感觉,却没有一丝痛感,虞拂明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轻到自己都不能控制了,他缓缓倒在一旁,温热的泪水给眼眸一个新的视线,落在地上时,已经凉透了底,心也是。

      “若是命都不是你的呢?”

      虞拂漾喃喃着,双膝蓦然跪地,膝盖压着虞拂明的衣袂,他的手,缓缓掉在她的膝前,那双精致的绣花鞋已然染上了泥土,和鲜血。

      泪水乱了红妆,她的双手沾满了血,她的双手捧着一颗拳头大的珠子,光怪陆离,她的双手一松,珠子掉在了一旁,她扑到虞拂明的身上,吻着他的唇角,将血迹舔净。

      她已经精疲力尽了,模模糊糊中将珠子吞进了肚子,在雨幕中,逆光走进近一头白狐狸,那头狐狸很漂亮,血色的皮毛就像她一身鲜红的长裙,狐狸舔了舔虞拂漾的手掌,无意间,竟叼走从虞拂明身上掉下的一个玉镯子。

      梦啼妆泪红阑干,梦醒之时,已亡。

      那个玉镯子,正是那日妃倾手上戴着的,商翎的一只孔雀翎,不仅撞坏了她的玉镯子,还将她重伤,玉镯已碎,情逝,何留?

      纵使她心如千丈寒冰,他的每一步,笑颜如玉走过的路,早已将冰破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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