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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回京师的一路走得很顺利，祁璐身体没有出状况，天气也一直都很好。
唯一让沈鸿禹觉得有些不舒心的，就是祁璐忽冷忽热、若即若离的态度。
好几次，他都能感觉出她的依赖，让他们变得像一对名副其实的夫妻。可过后不久，她又变得客气而疏离，仿佛此前种种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沈鸿禹想知道答案，可他终究没有当面问祁璐——他打算先通过其它渠道取取经。
祁璐见沈鸿禹一回京师就钻进了书房，私以为他有军机要务需要处理，没敢打扰，拉着文蓉，以及将军府内之前伺候过她的婢女素琴一起逛京师，打算给素未谋面的公婆买见面礼。
天气愈发热了，繁华的京师城中涌现出不少颜色鲜亮的衣料，花儿似的女子们在亮色衣料的衬托下更显娇艳与活力。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女孩子都是爱漂亮的。”祁璐沿街慢行，一会儿看景，一会儿看人，好像感觉不到周围腾腾的热潮。
“拿着。”某间医馆门口，一名身着品红襦裙的女子忽地递出一把油纸伞来。
祁璐差点被她横出来的伞戳到，惊魂甫定地打量起这个善良但霸道的女子。
对方约摸十五六岁，从发髻上看应该是尚未出嫁的少女，皮肤白皙细腻，薄唇樱红，看起来是好人家精心养出来的女儿。
祁璐看她，她也在看祁璐，眼神别有意味。
祁璐好奇问：“我们认识？”
素琴在旁悄声道，“禀夫人，这位是太医令嫡亲长女，严敏莉严小姐。”
那应该是不认识的。可看她刚刚投过来的眼神……
祁璐伸手拿住伞，礼貌一笑，“多谢。”
“不用客气，我这伞不是给你的，是给你的丫鬟婢女们的。这么热的天还要陪一个傻主人出来，着实难为她们。”严敏莉板着脸说道。
“那也谢谢。”祁璐笑，“严小姐博爱又有空，不如改天一起找家好店吃鱼去？”
严敏莉嗤笑，心道这个祁璐还真是个傻的，是不是听不出她在骂她？还请她吃鱼……谁要跟她一起吃鱼！
祁璐施施然把后边的话补上，“跟严小姐一起吃鱼好——我看严小姐挺会挑刺的。”
严敏莉斜眼瞟过来：骂人？拐这么大个弯骂人！
祁璐却不再看她，闻着医馆里飘出的中药味道，撑开严敏莉送的伞一本正经地挡起太阳。
文蓉见状忙把伞要到自己手上。
“真好意思用。”严敏莉阴阳怪气的。
祁璐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她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严敏莉，平静而陌生的目光倒把严敏莉看得烦躁不适起来。
“怎么？嘴长在我身上，我还不能说话了？”严敏莉讽笑，以此掩饰不自在。
祁璐不动不说话。要不是她时不时还眨两下眼睛，文蓉和素琴都以为她这是被人施了定身术。
医馆的伙计起先是被严敏莉赶开了的，可是他们也不敢走得太远，丢大小姐一个人在门口。一开始他们看自家大小姐那气势，私心以为是他们瞎操心了。然而很快他们又庆幸自己没有走远。
“怎么回事？那女的怎么盯着咱们大小姐？”另一个伙计看前头两个伙计看什么看入了迷，也来凑热闹。看着看着就觉得不大对劲，“你们还愣着干嘛呢？”
伙计看准了这个在大小姐面前表现的绝妙机会，冲到了前头。
待看见和严敏莉对峙的女子年纪还不及前者，且祁璐一方的态度也不如严敏莉嚣张，于是凶巴巴质问的话转而就成了假客气的揽客，“请问这位夫人要看病还是抓药？”
“我叫你来了吗？”严敏莉慢悠悠地扭过头，脸上笑意全无。
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的伙计当下只觉五雷轰顶，灰溜溜地赔着笑退下。
而在此期间，祁璐仍然还是那副老样子，看向严敏莉的眼神像是跨过了时间、空间等一切障碍。
就在严敏莉终于被她盯得憋不住要再度开口讥讽时，祁璐以尤为认真的态度提问道，“难道你也暗恋沈鸿禹？”
严敏莉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你信口雌黄！你——”
“喜欢就说喜欢，不喜欢就说不喜欢，你慌什么。”祁璐投来同情的目光，“能用嘴说清楚的事情为什么不好好说？非要这么欲说还休的引人猜疑？”
严敏莉红着脸恼火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轻浮浅薄、不知廉耻吗！”
“哦，像你这样在街上平白无故欺负人就很高尚？”祁璐耸耸肩，“我还有要紧事要忙，不陪严小姐耍嘴皮子了。告辞。”
看着祁璐大步远去的背影，严敏莉扔了手里的黄芪，匆匆走到医馆后边洗了把手，就紧跟祁璐主仆三人而去。
“阿大、小五，你们去跟着大小姐，别让谁欺负了咱家小姐！”医馆的老药师皱眉吩咐道。
两个小伙计擦手照办，边走边嘟囔，“谁能欺负住咱家小姐……”
日头渐毒，祁璐加紧了步伐，走进一间首饰铺子。
“夫人要找些什么？”掌柜热情迎上，话音才落，余光就发现后边又来了一位客人，笑容登时灿烂得耀眼，“好久没见过严小姐了，不知小人有什么能帮你的？”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严敏莉心不在焉地四处乱看，置文蓉和素琴诧异的目光于无物。
素琴有些不安，轻声靠近祁璐身边，征询她的意思，“夫人，要不然奴婢先回府多找几个人来……”
“她就是再厉害，也不至于当街跟我动手吧？那不是泼妇的行为吗？”祁璐没有刻意回避或压低声音，依着眼下她和严敏莉之间的距离，对方能听得一清二楚。
严敏莉的银牙暗暗咬紧。
掌柜从业多年，看出两拨客人之间这点小九九自然不在话下。他幡然醒悟，明白这些人可能并非真正来光顾的，为了躲麻烦，托词说腰不舒服，让两个小伙计来招待二位贵客。
掌柜脱身期间，祁璐已经相中了一对白玉质地的芙蓉耳坠。文蓉示意伙计拿把东西拿过来看看，可伙计的手才碰上摆放首饰的匣子，就听见严敏莉不冷不热地拍板道，“这耳坠我要了。”
“严小姐，这个款式不适合你的，小的替你挑——”
另一个伙计油滑地打圆场，可惜被严敏莉干脆而冷酷地拒绝了，“就要这对。我不能戴，那还有我娘、我祖母、我外祖母一大票人呢。”
“这……”捧匣子的伙计避开了祁璐一行的目光，看向比他老道的同伴求救。
祁璐摆摆手，“既然严小姐要了，那这东西自然就是她的。我再挑过。”
“谢谢夫人……”伙计走过祁璐身旁时悄然道。
文蓉上前小半步，劝说道，“夫人，要不咱们今天先回去吧……这严小姐好像是故意跟您作对呢。”
“她总不能把这间店里我看上的东西全买了吧。”祁璐说话仍然不避着人，“君子不夺人所好，品质高尚的人一定会懂得谦让的。”
严敏莉一面看伙计们给她刚买下的耳坠换上更精巧的盒子，一面露出清浅的冷笑。
君子？她可不是！
祁璐若无其事地继续挑，很快又看上一件梅花竹节翠玉簪。
这一次，严敏莉不像上次那样急吼吼地开抢，恰恰是等祁璐把这件东西的细节都问了个遍，下一句就是要掏钱买定时，再一度出了手。
“这簪子我要了，伙计替我包起来。”
“你这样不好吧？”祁璐皱眉，“什么都买不到，我回家怎么交代呢。”
“与我何干？”严敏莉事不关己地两手一摊，“有些好东西就是容不得人犹豫，你自己踌躇不前，错过了买它的机会，难道还要怪我手快？”
“那我要刚刚这个簪子旁边的那对玛瑙佛手金簪。”祁璐回正身子对伙计道，“它是我的了。你不能再卖给别人。”
“我出两倍的价钱——你卖给她，还是卖给我？”严敏莉笑眯眯地凑了过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祁璐深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强忍怒意，“严小姐，欺负人是不对的，你不要逼我。”
“青天白日的，你的瞎话怎么张口就来呀？我买东西呢，谁欺负你了，可笑。”严敏莉的笑容已经掩藏不住了，明眸皓齿，模样动人。
祁璐凉凉地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甩头离开首饰铺子。
严敏莉这就要跟上，却被伙计们讪笑着挡住去路，“严小姐，这第三件货您还没付账呢……”
“我难道还会欠了你们的钱不成！”严敏莉正在兴头上，急着要去追祁璐，没工夫跟小伙计们点钱数，于是摘下腕上的翡翠手串，“先压在这儿！回头拿了钱一起来取！”说完便碎步小跑离去。
出了首饰铺子的祁璐没走几步就见到一家奇珍玩物店。
“这里边卖的东西很贵吧？”祁璐顿住脚，指着奇珍店的招牌问素琴。
素琴轻点头，但也没有显露怯色，“不过夫人若是喜欢，挑上一两件也不是问题。”
“那好。”祁璐阔步朝奇珍店而去。
严敏莉紧随其后，边跑边忍不住笑出声：这女人还真是不死心。那今天就让她好好长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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