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主GL

作者:万俟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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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病


      阳朝的皇宫,这十年来除了皇宫内的人变了,其余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皇甫瑾瑜凭着记忆中的道路,很快找到了隆懿太后的寝宫。因皇甫瑾珩有谕在先,所以皇甫瑾瑜这一路并未受阻扰,只是过往的宫女、太监、侍卫,不时会停下来注视一下这个带着面具的神秘大夫,而皇甫瑾瑜并未理会,更无暇于客套地与他们点头致意,因为皇甫瑾瑜实在太迫切要见到自己的母妃了。
      十年了,她终于得以再见到自己的母亲了。
      终于懿和宫到了。
      隆懿太后的寝宫还是叫懿和宫,然而寝宫中的一切却不再如旧。
      太后寝宫中的宫女见得皇甫瑾瑜到来,都安静地退下了,生怕打扰到王大夫为太后诊治。皇甫瑾瑜背着药箱,掀开珠帘,朝着太后一步步走近,原先迫不及待的她,在此刻反而有些畏惧向前了。满满十年的愧疚,满满十年的思念,以致于她的步伐沉重至极,每一脚步声,都在她心中激起痛苦的闷响。
      终于她来到了太后的床头,今天上午匆忙一望又隔得远,看得并不真切,而今靠近一看,她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母妃的苍老。床上之人相较十年前老了不止十岁,双鬓斑白、面容憔悴、身体枯瘦,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悲痛迎面而来,皇甫瑾瑜心如刀割,她弃了药箱,“扑通”一声,在太后床头跪下了,“母妃!”她哽咽道,小心翼翼地拿起太后枯瘦的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侧,“母妃,是我,我是瑜儿,我来看您了,您醒醒……”床上之人依旧昏迷不醒,皇甫瑾瑜深深地意识到当年自己的死,对母妃而言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她无法原谅自己对母妃照成的创伤,她跪在地上,头抵着隆懿太后枯瘦的手,深深地忏悔……

      虽然皇甫瑾珩是凭借阳朝女皇欧阳毓灵的禅让诏书名正言顺、顺理成章成为新一代阳朝皇帝的,然而欧阳氏的阳朝由来已逾百年之久,皇甫一族要真正接掌阳朝天下,为天下人信服到底并非易事,尽管如今名义上是天下一统,但南北分裂问题依旧存在着。为此新皇皇甫瑾珩很是忧心,自登基以来,他除了看望太后,大多时间都是待在御书房中处理让他焦头烂额的正式,年节休朝时分亦是如是。
      皇甫瑾珩今天从慕晗宫出来便埋头在御书房里,待他搁下御笔,抬头望向窗外时,外面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元福,现在什么时辰了?”皇甫瑾珩转动着自己酸痛的脖子问道。
      “回皇上,已是近亥时了。”
      “哦,这么晚了?”
      “皇上,可要回宫歇息?”
      “不了,朕先去看看母后。”
      “是!”元福应道,如今身为内侍总管的他,也比以前沉稳庄重了很多。
      皇甫瑾珩快步疾走,很快便到了懿和宫。自太后病后,为了不惊扰太后休息,皇甫瑾珩每次到懿和宫,都不许内侍高声通报,因此,皇甫瑾珩一声不响地出现在懿和宫里,对这宫中的内侍、宫女来说,已是司空见惯的事,而皇甫瑾珩自己也已习惯了他们见到圣驾时行礼的淡定从容。
      “参见皇上。”在懿和宫外候着的内侍、宫女见得皇甫瑾珩前来纷纷跪地行礼。
      “怎么回事?怎么你们都在外面?”
      “回皇上,王大夫正在为太后诊治,奴才们不敢打扰。”
      “哦,多久了?”
      “回皇上,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
      “要这么久?”皇甫瑾珩心里寻思着,其实对王隐的医术,他并不是很信任,因为在他看来,一个名医就算没有名扬天下的赞誉,那至少也得有不卑不亢的风骨,而像王隐那样时时将头埋得低低的卑微模样,皇甫瑾珩很难相信他会是一位名医。不过碍于王隐是李思晗的师兄,皇甫瑾珩只好将这些质疑藏在心里,同时心里也隐隐担心王隐的医术不精会害了太后。“知道了,都起来吧。”皇甫瑾珩说道,推开懿和宫的殿门。
      皇甫瑾瑜握住太后的手,太过投入,待听得身后珠帘撞动的“叮叮”声,才反应过来有人靠近,她急忙地抽回握住太后的手,却不料,她的手反被昏睡中的人紧紧抓住了,还未等她抽出手里,皇甫瑾珩已快步走到了她面前,想着自己方才慌乱的动作应该已落入了皇甫瑾珩眼中,皇甫瑾瑜不由得心惊,她赶紧挪动跪地的方向,磕头道:“参见皇上。”
      皇甫瑾珩低头打量着身为男子的大夫王隐,见他的一只手还搭在太后手上,此等轻浮的举动,让他颇有愠气,他忍住不满,问道:“王大夫这是作何?”
      “草民正在为太后诊治,不料太后把草民当做别人了。”皇甫瑾瑜回道,将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皇甫瑾珩看到她微红的眼眶。
      “你是说朕的母后,梦中将你当做别人,然后紧紧握住你的手?”
      “是。”
      “好。”皇甫瑾珩应道,并没有让王隐起来的意思,“王大夫为母后诊治了一个时辰,可诊出朕的母后到底是什么病,该用什么药医治?”
      “这个……”皇甫瑾瑜一时傻眼了。
      “怎么?很难说吗?”皇甫瑾珩问道,见王隐吞吞吐吐的模样,对他的医术更为质疑了。
      “不是。”皇甫瑾瑜回答,沉默一会后,答道,“太后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这个朕知道,朕是想知道医治的细节。”皇甫瑾珩紧逼着问道,“思晗说你医术高明,王大夫可不要让朕失望。”皇甫瑾珩说着,语气酸酸的,话说出口,他才惊觉自己针对王隐,
      并不单是因为对他医术的不信任,更甚的是因为李思晗让他住进了自己苦心孤诣为她准备的寝宫,所以他吃醋了。
      “自己怎么可以如此心胸狭窄,狭私报复?”皇甫瑾珩暗骂自己,见着王隐还跪着,正想让他起来,忽听得床上传来虚弱的呼唤,“瑜儿……瑜儿……”
      皇甫瑾瑜闻言猛然一颤,她狠狠地咬着自己的牙,忍住了潸然泪下的冲动。
      “母后,您醒了。”皇甫瑾珩激动地冲了过去,扑在床头,从皇甫瑾瑜手中夺过太后的手,紧紧握住,“母后,是我,我是珩儿啊!”
      此刻在帘外守着的元福,听得皇甫瑾珩的欢呼便激动地跑了出去,吩咐殿外的宫女准备为太后膳食。
      “珩儿,是你?”隆懿太后虚弱地睁开眼睛,挣扎着想要看个真切,因为梦中守在她床头,呼唤着她的人是她的瑜儿。
      “母后是我。”皇甫瑾珩激动地说着,上前扶起隆懿太后,“母后,您终于醒了,急坏儿子了。”
      终于,眼前那模糊的影像清晰成了一张脸,是皇甫瑾珩的脸,隆懿太后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待她再抬眼望向眼前之人时,那脸上的担忧激动,让她一阵错愕,因为记忆中她和皇甫瑾珩的关系并未如此亲近过,她问道,“哀家昏迷多久了?”
      “母后,你昏迷七天了。”皇甫瑾珩答道,说话间,宫女已端上了参汤,这参汤是宫中随时备着的,皇甫瑾珩接过参汤,“母后,儿子喂你。”
      太后一怔,片刻后,才弱弱地回道,“好!”
      此时,见得眼前母妃与五弟母慈子孝温馨场景,皇甫瑾瑜心头一暖,欲融入这样的氛围,然而冰凉的面具提醒她,此刻她的身份是一个外人,于是她默默地退了出去。退至门口时,正好与匆忙而至的一人撞得正着,“您没事吧?”皇甫瑾瑜扶住那人,紧张地问道,看得那人脸时也是一震,“云姨。”皇甫瑾瑜将这声呼唤藏在心里。
      然而被唤住云姨之人,一心记挂着刚才昏迷中醒来的太后,并无暇留意眼前之人,她只是朝皇甫瑾瑜摆摆手,说了几声“没事”,便径直地朝太后跑去了。
      回望珠帘内,她看到了云嬷嬷在母妃身旁嘘寒问暖,几十年主仆情深,母妃脸上展露着笑意,尽管她还很虚弱;她还看到了五弟侍候着母妃喝参汤,母妃对五弟不再冰冷、五弟对母妃也不再敌视,彼此眼神中有脉脉温情在流动。这场面很美好很温馨,皇甫瑾瑜由衷一笑,迈出了懿和宫的殿门。
      参汤喝罢,皇甫瑾珩帮太后调好坐姿,掖好被子,太后微微一笑,云嬷嬷则在旁看得满心欣慰,心想着太后这一病打破了母子二十几年来的坚冰,也算是因祸得福。
      “母后,可还需再喝点?”
      “不用了,哀家睡了那么久了,现在就想坐一会,说一说话。”
      “好,那儿子陪母后聊天。”
      云嬷嬷知道,这母子俩剑拔弩张僵持了二十几年的关系,需要有互诉衷肠的机会来缓和,于是她借口出去帮太后看药,退了出去。
      诚如皇甫瑾珩之前所说的,这么多年的淡漠,不是说要亲密就能亲密的,隆懿太后与皇甫瑾珩母子间这二十几年来的裂痕太大,纵使他们都有心去靠近彼此,也并非一时半会就能修复的。从未有过母子二人独自相处的两人,在房间内退剩只剩下他们二人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没有了方才的激动作支撑,此刻萦绕在母子间的只有淡淡的尴尬,想要聊天的彼此,此刻却不知该聊些什么?两人都沉默了,安静的房里珠帘撞击的声在回荡。
      皇甫瑾珩拿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有些别扭地与隆懿太后对视着、躲闪着、对视着、躲闪着,如此来来回回好几次,皇甫瑾珩终才缓缓开口打破沉寂,“母后,您方才可是又做梦了?”
      “嗯嗯!”隆懿太后点点头,她期盼着皇甫瑾珩的开口,却在听得皇甫瑾珩开口时一时不知该怎么作答,她迟疑了片刻,说道,“我梦到瑜儿了。”
      皇甫瑾珩听得梦到的是皇甫瑾瑜时,眼中一亮,问道:“母后梦到三哥什么了?”
      “我梦到她就在我床头,紧紧握着我的手,呼唤着我,跟我忏悔,给我讲以前的事。我想回应她,我想告诉她,她没有愧对我,是我对不起她,可是我开不了口,就只能静静地听她讲着。”隆懿太后说着,说得很慢,仿佛用尽了所有思绪在回味中梦中皇甫瑾瑜跟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突然,她表情紧张了起来,继续说道,“可是瑜儿她突然就不说话了,我生怕她会像以前在我的梦中一样突然消失,我很害怕,我拼命地叫她、喊她,可是她一直没有回应,我喊着喊着就醒过来了。”隆懿太后说着,紧紧地抓着皇甫瑾珩的衣袖。
      “母后一定是太思念三哥了。”皇甫瑾珩劝慰道,若有所思。
      皇甫瑾珩若有所思的模样,让隆懿太后心头一紧,如若刚才守在自己床头的人一直是珩儿,那当他听到自己梦到的却是瑜儿时,他心中作何感想?她明白这二十几年来,因对皇甫瑾瑜过份重视,已对这小儿子伤害至深,她生怕自己又在无形中伤害了他。她琢磨着皇甫瑾珩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道,“珩儿,刚才是你在我床头吗?”
      “是的。”皇甫瑾珩微笑地答道,“没多久,母后您就醒来了。”
      “哦!”太后应道,话题结束,母子间又陷入了沉默。不知沉默了多久,这一次,是隆懿太后先开口了,“珩儿,你还恨母后吗?”
      皇甫瑾珩闻言,深吸一口气,他轻轻拍着太后的手背,与太后四目相对,“母后,我们既是母子,便无所谓恨,之前是儿子年轻不懂事,还请母后原谅儿子先前的种种不孝。”
      望着皇甫瑾珩诚挚的目光,隆懿太后知道母子心中的坚冰正为这道温暖的目光所慢慢融化。隆懿太后没有告诉皇甫瑾珩的是,梦中皇甫瑾瑜让她珍惜眼前人,这十年的反思,她已然知道皇甫瑾珩的好,她也确实想要珍惜仅存的母子亲情,可是多年隔阂已成,她找不到靠近的机会,更无从去珍惜,而今她知道上天把这机会给她了,她握住皇甫瑾珩的手,颤抖地回道,“好,也请珩儿原谅母后之前的种种不是。”
      接着皇甫瑾珩跟太后讲了请李思晗前来医治的事,见时辰不早了,太后知皇甫瑾珩今天定又是因朝政之事还有自己身体之事忙碌了一天,必是乏了,便借口自己要休息了,让皇甫瑾珩也回宫休息。

      在回寝宫的路上,皇甫瑾珩低头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掌心,泪水的痕迹已然不在了,但他没有忘记在握紧母后双手时,自母后手背上传来的湿冷感,那湿冷的感觉既不是来自母后,亦非源于自己。
      “皇上,怎么了?”
      “传王大夫到朕宫中。”
      “是!”元福应道。
      “等等,如果王大夫已经睡下了,就明早再传吧。”皇甫瑾珩补充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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