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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伽蓝（章九）
(86）
“先生。”
“嗯。”
“今天……我看到一个人。”
“我知道。”
“系统告诉我，他脑海中不停闪现有我的画面，但那些画面，我很陌生……”
“没错，他是你认识的人。”
“……我到底是谁？”
“等我醒来，我会告诉你。”
“好。”
“有人来了。”
“我会再来看您。”
“下次带他来。”
“……好。”她辨了辨脚步传来的方向，若无其事离开那堵看似普通的光电墙，迎面上前。
“言灵大人，”那身穿一级卫士制服的男子朝她低头行礼，“丑将军在等您汇报情况。”
“我正要去。”
“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从F实验室过来。有事吗？”
“没有……”
******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驾两辆车，按照由唐钊根据《洛阳伽蓝纪》草绘的地图去寻找汉魏洛阳故城西南郊有关古代寺院遗址的蛛丝马迹。
一天下来，无功而返。
第三天继续。差不多到午饭时间，由唐氏兄妹带领的第一小分队迫于唐豆豆的饥饿正准备回车上去吃点东西，秦零就卡着点打来电话叫他们赶紧去汇合。
两队都是在西南郊活动，二队比一队更偏西南一些，离市区更远。唐豆豆等人到达时，发现那里拥有着宛如不属于这个纬度的生态环境，远远望去一片繁茂的阔叶密林，由于唐豆豆是北方长大的，实在叫不出它们的名字。二队的车子歪斜停在林子外围起伏坎坷的泥泞里，那里早已经没有了公路的影子，一队的车子干脆撂在了一百米开外，大家一起步行过来的。
“没想到我们中原还有这样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唐豆豆说。
“一点也不原始，是人为移栽的。”秦零说，“你看它们与周围的植被相比，多么突兀。”
“确实是突兀。可是，外来的植物栽在这里，说成活就能成活吗？”
“当然没那么简单，移栽的人是花了心思的。这里是一片谷地，南边有一条小河，从河漫滩堆积来看，几百年前的流量要比现在大很多倍，水位也高得多。从地方志来看，河床下切大约发生在明末清初。地下水丰富，土壤肥沃，温度气候都适宜，所以移栽的植物中生命力顽强的就很幸运地在这里扎根了。”
“想必刚栽种的时候，比现在还要茂密。”唐钊说。
“是啊。会是什么时代的什么人栽的呢？”
“从树围来看，少说有几百年。”秦零又指指脚下的一个树桩子，“这棵树死了时间不久，从年轮来看，一千一百一十三岁。”
“那要上溯到唐朝了。”唐豆豆感叹。
“你们也不过如此嘛。”亶冷笑，“还以为多厉害呢，一样也就是数树轮么，我们那会儿就会了。”
“哦，那你们会这个吗？”秦零蹲下身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拿出包里一件微型仪器对它进行了几秒钟的检测，仪器屏幕上逐渐显示出一系列的数据和图像，秦零展示给大家看，说，“成分，Al203·2Si02·2H20，就是高岭土，另外还有少量的铅、铁、锰……”m
“是瓷片？”唐豆豆惊喜。
“烧造温度不高，应该算是釉陶。”秦零继续说，“从铀系断代数据来看，烧成年代应该在北魏时期。”说完抬头看看亶，“这个你们会吗？”
“你又怎么证明你说的是对的？”
“那个……”唐豆豆挠头说，“确实可以证明，但恐怕证明的话你也听不大懂。不是我说，亶，你在科技上落的课有点多，得从原理补起……”
“不说这些了，秦零，你叫我们来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釉陶片？”唐钊问。
“不止。进去看。”秦零领了大家正准备往林子里走，这时候言灵的大脚越野车姗姗来迟，车子上下来三个人，一个司机跑前跑后往下搬装备，另外一人则低头跟着言灵缓步走了过来。走近了一看，唐豆豆小吃了一惊，没想到会是……陶吉吉。
陶吉吉目光呆滞，只空洞地望着远方的地面，不与任何一人发生交流。
“你怎么带他来了？”唐豆豆问。
“他是我的新伙伴。”
“他不是还有伤吗？”
“伤好了。”言灵侧头向着陶吉吉，“你说是不是。”
“是。”毫无波澜的回答。
秦零用神识提醒唐豆豆：“测他的成分。”唐豆豆试着一测，倒抽一口凉气，用神识感叹，“好多金属和人造材料……而且神经信号很……很机械。”
“没错。不觉得这个构成，很像言灵？”
“是啊……他们到底是什么？数据不像是机器人啊……”
“不到机器人的程度，大概是机械人吧，或者可以叫作‘重组’人。你注意，他们身体结构有人造的部分，但大脑信号的产生基本还是人类的原生模式。”
“是啊，很神奇。”
“不多说了，反正小心为妙。适当的时候也提醒一下你哥。”
“好。”
一行人转身进了密林，头顶烈日倏忽间就不见了，只在低矮的灌木丛中洒下遍地斑驳的光斑，初春的午后也还是让人感到了一丝丝的阴冷。
“路不好走，小心脚下。”秦零在单手扶住踩到青苔差点滑倒的唐豆豆以后，回头提醒了大家一句。
走了约摸有二十分钟，曲曲折折大概几百米，突然发现有一块地方的植被密度稀疏了下来，地表已经被人用工具铲出一个小坑，坑边翻出了一些新鲜的红褐色花土，土层里夹杂着许多残破的陶片、瓦砾……
“这里有遗存！”唐豆豆惊喜。
“植被密度比周围小得多，文化层肯定距地表很浅，而且应该有大量的非有机质堆积。”唐钊也说。
“没错。这是遥感探测出的地下文化层的全息布局。”秦零拿出一只定制平板，神级内核的那种，外表附着无数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传感设备、可以直接在空气里全息投影的那种，这里需要补充说明一下，前天夜里雷霆公司用装甲车专门给秦零送来了一车的高科技装备，“芸芸”家别墅都快被他改装成实验室了，这两天他都算轻装上阵的，只背了一包东西，当然了，还有两包给大家用的装备，分别让没什么实用的亶和nono背着。
他拿出平板投影给大家展示，这片地下的遗迹范围竟大得让人不敢相信，少说有几千平米。这几千平米可以被划分成几个部分，每个部分分别由厚达几米的夯土基址和基址以上的木、石废墟组成，几乎可以断定属于房屋废墟，现在他们脚下踩着的，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房屋废墟之间由庭院和墙基分隔和连接，庭院地层里又有路土、树坑之分，树坑附近检测出松柏类植物的植硅石，可见庭院里原本是栽种松柏的，就像北方寺院里常见的那样……
“寺院废墟！没跑了！”唐豆豆兴奋不已。
“光看布局还不能肯定。但是，我们还铲探出了一样东西，可以作为佐证——”秦零招手让他们围过去，然后从标本袋里取出一小块残破的绘彩泥块，因为断缘很不整齐，唐豆豆观察目测了很长时间才一拍手道，“这是泥胎塑像的脚趾头！”
“没错。”
“就是这里了。”言灵说，“下一步计划是什么？”
“别那么心急，我们豆子还没吃饭，先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顺便探讨一下方案，下午再上工如何？”唐钊说着，抬头找着阴凉地走到一块大石头跟前，一屁股坐上去，就解开背包开始掏他精心准备的彩色餐布，往石头上一铺，招手说：“豆子快来，有猪蹄。”
“……行吧，先吃饭吧大家。”唐豆豆屈服地走过去，“哦，对了，言灵，你们俩请自便哦，我们带的不够。”
“没关系。”言灵说，“司机正在外面给我们烤牛排，还有三分钟送进来。”
“……”
几个人聚在一起吃着简单的罐头熟食，唐钊一边给唐豆豆摆食物阵一边说：“你们觉得，这个坐标大致对应《洛阳伽蓝记》里面的哪座寺？”
“我查了，这个位置在书里面没有记载。”唐豆豆掏出兜里的地图，摊开来指着说，“你们瞧，这里都是空白，而且明显超出了其他寺院的分布范围。我想书里是给不了我们答案了，但愿接下来能幸运地发现匾额或者带字碑文。”
“希望渺茫。”秦零拆台，“从遥感图像来看，这类遗存保留不多，应该是被人有意销毁过了。”
唐豆豆余光瞥见nono时不时扭头朝言灵的方向张望，戳他一下说：“哎，你认识她还是怎么的？”
“不……不认识。”
“那你老盯着她看干什么？从第一天晚上我就觉得你怪怪的了。”
“兴许是觉得她好看吧。”唐钊打趣。
“好看也不能盯着看呐！对了nono，你看她眼睛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感觉到不对劲？”唐豆豆问。
“不对劲？”
“不对劲，就是……感觉身体不舒服、或者脑袋里乱糟糟的、意念好像不由自己控制……你听得懂我的意思吗？”
nono茫然地摇头。
“听不懂啊？那我再说简单点——”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有这种感觉。”
“没有吗？完全没有？”
“没有。”
唐豆豆、唐钊、秦零面面相觑，又心照不宣地去看亶。亶立马心领神会，摇头说：“除了刚见面第一眼，她没再正眼看过我。”
“不应该呀，你也不比nono丑多少呀。”看到亶不知是出于无知还是愤怒地眯了眯眼，唐豆豆立马怂了下来，干笑两声，“别激动，我们这个年代管这个叫‘开玩笑’，跟你玩儿呢，犯不上喊打喊杀啊……”
这时秦零轻咳一声，吸引过大家的注意力，然后滑动了一下手中平板的屏幕，用刻意压低而使听起来有些凝重的嗓音说：“给你们看个东西，千万不要太吃惊——”
说着把平板翻转过来，剩下几个人脑袋凑到一块儿，手里的食物也忘了吃，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只见屏幕上光影流动，开始播放一段不甚清晰的黑白影片……
为了不引起言灵那边的注意，秦零只调到最小的音量。
看着看着，几个人的表情都渐渐变得难看，差不多到第三分钟的时候，nono突然背过身去，无法抑制地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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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悄咪咪更一章。年中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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