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娇

作者: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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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北辙(下)


      顷刻之间,但听金铁之声“锵锵”大作,堂内侍卫拔刀蜂拥而上,团团围住,却因秋往事离裴初太近而不敢太过逼上前。空气仿佛顿时稀薄得绷成了线,似乎每一次轻微的喘息都牵系着千钧之力。

      裴初眼角一跳,似是吃了一惊,却并不露半分惧色,双臂环胸闲闲靠在榻内仰头望着秋往事,神情却是居高临下般的倨傲。

      顾雁迟手中的酒杯轻轻一晃,旋即平稳,见秋往事面色坦然,气定神闲,也便微微一笑,指指对面坐席道:“姑娘请坐。”

      秋往事这才有机会正面打量他,只见他穿一身简简单单的黛蓝长袍,浑身上下不见一点饰物,朴素得像个寻常教书先生,可通身却自有一股沉稳之气,海纳百川般的宠辱不惊。眉疏目朗,一派清贵,却并无半分轻佻孤傲,只是温润如水的矜庄。

      秋往事心下不由暗赞,当下也不客气,走到季有瑕先前的位置大剌剌盘膝坐下。众侍卫见状立时“呼啦啦”拥了上来,她如何看在眼里,心念动处,银光疾闪,但听一片“叮当”乱响中,众侍卫已满面惊愕地捂着手腕踉跄而退,徒在她座旁留下一地钢刀。

      裴初与顾雁迟皆面色一动,登时认出了来人。秋往事看也不看又欲围上来的侍卫,径自斟满了酒,微微笑着举杯敬道:“裴将军,顾军师,该说久违还是久仰呢。”

      话一出口,猛听堂下一声惊呼。众人回头看时,却见季有瑕面色苍白,满脸惊骇。裴初眉梢一挑,斜瞟着她问道:“怎么,风姑娘认识此人?”

      季有瑕甫一出声,已知不妥,正自后悔不迭,一时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结结巴巴答道:“好、好像是我的侍女,我、我不知……”

      秋往事倒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地冲她微一欠身,草草道:“风姑娘,对不住了。”

      季有瑕渐渐回过味来,便也不掩惊惶之态,手足无措地任杨棹雪扶到一边坐下。

      裴初也不曾多想,只勾着嘴角讽笑道:“名震天下的容府秋往事,几时倒改行做起下人来了?”

      秋往事好整以暇地轻啜着杯中酒,懒懒答道:“也有些日子了,半年了吧。”

      裴初不置可否地一笑,眼神转冷,忽坐直身子一拍手,堂上屏风后顿时无声无息地蹿出几道黑影,倏忽之间,四柄泛着蓝光的寒刃已迫到秋往事眉间心口,剑势既狠,配合也是滴水不漏,一出手已几乎抹杀了一切生路。

      秋往事却眼也不抬,仍是懒懒散散地斟着酒,连水花也不曾溅起半点,悠然得仿佛坐在自家后花园中。

      裴初见状也不由暗赞一声,面上却仍是杀机不减,冷冷道:“秋姑娘转了志向,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只可惜你还欠着我一笔血债,今日既撞上门来,便别怪我讨利息了。”

      秋往事忽地轻笑起来,摇着手道:“这笔帐可错了,裴将军欠着我老大一笔人情,我还不曾说什么,将军倒讨起债来了?”

      “哦?”裴初一挑眉,眼中神光愈盛,“你倒说说,我欠了你什么情?”

      秋往事点点他面前几案,盈盈笑道:“我在你身前五步之内待了足有半个时辰,若是猝然出手……啧啧,将军自己算算该欠了我几条命?”

      裴初微微一顿,骤然大笑:“能同烈洲交得手的,果然有几分胆色。只不过,”他笑声顿收,双眼一细,字字冰冷如锋,“我现在一声令下,姑娘又有几条命走得出这里?”

      “一条足矣。”秋往事淡淡一笑,从容答道,“除非将军舍得同我以命相换。”

      裴初眉心低沉,瞳色转深,沉声道:“你以为现在还有机会杀我?”

      “十步之内,我取人性命,天下也未必有人能挡。”秋往事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嘴角微抿,面容渐肃,眉锋微扬处,顿时带出了英锐之气,“便是卢烈洲在我面前,也要穿十二天卫甲!”

      裴初面色一变,嘴角一沉,冷冷盯着她,杀机四溢。便在气氛干燥得似要一擦便着时,他却陡然纵声大笑起来,猛地自袖底翻出一柄匕首狠狠划过掌心,就着鲜血“砰”地往几上一拍,厉声道:“就凭你这句,来日我定在战场之上亲手取你性命!”

      秋往事扬眉一笑,也照样划破手心往几上一印,朗声应道:“恭候大驾。”

      裴初手一挥,那四名剑指着秋往事的武士顿时一闪间倏忽没了踪影,围在边上的侍卫也远远退了开去。秋往事站起身,对顾雁迟微一欠身道:“今日来此,原也出忽我意料之外,不曾想搅了顾夫人的喜宴,先在此赔罪了。只是既然来了,我还想向顾军师讨一样东西。”

      顾雁迟似乎并不意外,微微一笑,问道:“秋姑娘想要的,可是一封信?”

      秋往事倒吃了一惊,微一怔愣,旋即笑道:“卢烈洲、顾雁迟,果然个个名不虚传。”

      顾雁迟挥手招杨棹雪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杨棹雪当下欠身告退,片刻后回转,手上已拿着一封书信,上前递给秋往事道:“秋姑娘瞧瞧可是这封。”

      秋往事接过信粗略地扫了一眼,见信封上写着“显钧枢顾雁迟亲启”几字,字迹陌生,并无落款。她也并不拆看里面内容,便揣入怀中,笑道:“多谢了。既然彼此无事,那我便告辞了。诸位请继续,别让我搅了兴致。”随即又转向季有瑕朗朗笑道:“这些日子多谢风姑娘收留,今后有机会,再谢姑娘之恩。”语毕冲堂上诸人一欠身,便即坦然自若地离去。裴初冷冷盯着她的背影,始终未出声阻拦。

      秋往事顺顺当当地离开顾府,其间还不忘寻到那名被她击晕的宴娘留下些银钱赔罪并换回一身衣服。出了府门后便在城中兜着圈子东折西绕,直到确定无人跟踪,才又回到季有瑕所居客栈,避开耳目悄悄摸进她房中,径自爬上床舒舒坦坦一觉睡去。

      待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天色已是全黑。秋往事一骨碌爬起,正听见推门声,立刻小声道:“别出声。”

      季有瑕甫一进门已发觉屋中有人,正骇了一跳,听见秋往事的声音,忙掩着嘴将一声惊呼吞回肚里,匆匆关上门,跑到床边呼着气道:“你胆子可真大,我还想着要上哪儿找你呢。”

      秋往事舒着筋骨,懒懒道:“我怕什么,没人会再往你这儿找。他们后来可有为难你?”

      季有瑕挨着她在床沿坐下,摇头道:“只问了你怎么会成了我的侍女。我只照实说半年前在朱岩镇外见你倒在雨里,便带回来做了侍女。他们似也没起疑心。”

      “自然不疑。”秋往事哂然笑道:“瞧你这紧张样子,谁都不会相信你若是间士还能活到今天的。”

      季有瑕干笑两声,讪讪道:“我原不算间士,只能算张通行天下的令符,真正要打探些什么都是底下人去。我连下边这些侍从乐手究竟有多少是容府的都不清楚呢。”

      秋往事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他们可还说了些什么?”

      季有瑕道:“你走后不久裴初和顾雁迟便离开了,多半是赶着商量你的事去了,可惜我不曾听见。我后来一直同棹姐姐在一处,她倒说顾雁迟近日要出门,邀我去陪她住一阵。我本想着若他们要对你不利,我在她那里也能探些消息,便应下了,现在倒是不必去了。”

      秋往事忙道:“去啊去啊,做什么不去?那可是顾府,里头多少东西,你无所谓,外头那些侍女只怕脖子都长了呢。”

      季有瑕轻笑着摇摇头,自袖底抽出一封信函,递过去道:“我现在想去也去不了了,天姓阁有差事来了。”

      秋往事一怔,接过信函走到窗边借着月光一看,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普日泽死了?!”

      季有瑕点点头道:“是啊,还在筹备葬仪,接着又有新君登基。朝廷派了使团去,让我也随行。”

      秋往事面色不定,盯着信纸愣了半晌,忽重重一挥手,叫道:“就是这个了!”

      季有瑕倒被她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秋往事神色激动,挥着信纸道:“我听见裴初同顾雁迟说什么‘东边的事’,似在谋划什么大事。我本还想着融洲已稳,没什么破绽,原来指的是这个。普日泽一死,火火氏必有动作,裴初定也想插一手,释卢将有大变!”

      季有瑕也变了脸色,忙道:“那我得赶快传信回去。”

      秋往事面色渐渐沉定下来,眼中神光闪烁,点点头道:“提醒一声也好,不过他们多半已有警觉。朝廷同释卢断交多年,全无瓜葛,这会儿忽然派出使团,还按最高规格带上你,多半便是容府暗中活动的结果。”

      季有瑕点着头,懊恼地叹气道:“唉,可惜你同裴初他们见过面了,不能再跟我去。”

      “谁说的?”秋往事忽地一笑,神采奕然,“你明天便差人告诉顾雁迟,就说我又找着了你,逼你带我上释卢。”

      顾雁迟倾着身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府门口,直到裴初的车马声远去无踪方直起身。抬头一看,才发觉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何时又飘了起来,映得深紫的天空亮晃晃地发红,虽无半点星月,四下却仍清光盈盈,一片素白的高墙深院倒似比白日更纤毫分明。凿痕犹新的青石路边,深黑色的泥土似是仍带着当日灼烧过的余温,不着半丝积雪,光秃秃地裸露着,难以言说的孤寂一览无余。

      顾雁迟遣退欲上来撑伞的侍从,“吱吱呀呀”地踩着新雪往回走去。老远便见一盏灯暖融融地亮着,他不觉加快脚步,轻轻推开门,低声道:“还没睡?”

      杨棹雪接过他脱下的外袍,一面拂着他发梢的碎雪,一面微微笑道:“大哥回去了?”

      屋内和暖如春。桌上几碟小菜,桌边酒炉幽幽地燃着,烫出一室酒香。顾雁迟里里外外皆是一松,拉着杨棹雪在桌边坐下,斟上两杯酒,歉然笑道:“今天倒搅了你的好日子,这一杯权当赔罪吧。”

      杨棹雪盈盈一笑,举杯饮尽,摇头道:“我没什么,倒是吓着了有瑕,过意不去。我已邀她过来小住几日,算是赔罪,正好你也要走了,也好给我做个伴。”

      顾雁迟赞成地点点头,端着酒杯微微出神。

      杨棹雪知他在想白日之事,便探过身半支在桌面上,问道:“你说,今天这秋往事真是碰巧上这儿来的?”

      顾雁迟微一沉吟,点头道:“并非不可能。她的身手胆量你也见到了,若存心想混进顾府,从有瑕这儿下手圈子也未免套得太大。她要走了那封信,可见已对出云关一役的内幕有所考量,如今她与容府究竟是分是合咱们都不知道,对她的目的自然更是无从猜测。”他忽然自嘲地一笑,摇头叹道,“这潭水倒是叫我自己搅浑的。上次那一仗打得太仓促,是我太急于扳回局面,失了分寸。”

      “我倒觉得那一仗不坏。她现在已是一只脚踏出容府了,将来就算真能放下既望山的旧事,想必也咽不下自己人背后算计这口气。容府的芯子已开始裂了。”杨棹雪如有深意地一笑,目光莹然,“她这次来虽不知是为了什么,但我倒觉得不是坏事。”

      顾雁迟微讶,停下筷子问道:“哦?怎么说?”

      杨棹雪柔柔望着他鬓边的几丝白发,几不可闻地低叹一声,答道:“烈洲战死,举国震惊,谣言满天飞,大哥心里也有疙瘩。这次亲眼见过秋往事,想必大哥也多少能看出来,她能杀了烈洲,凭的未必不是真本事。”

      顾雁迟面色微黯,望着杯中琥珀色的醇酒,似乎能听见卢烈洲粗朗的嗤笑声:“谁学你喝这糖水,上碧血酒!”音容犹在,人事已非,明年开春,长风山下的碧落林中,又要添上一片血色。

      杨棹雪见他伤感,也觉黯然,轻叹道:“还在寨子里时你就总拂大哥的意思,每回争起来都是烈洲来劝。别看他平日总笑你书生不中用,其实心里敬你,为了替你说话也不知同大哥打过几架。从寨子里论座次到立国后封爵禄,他都甘愿排在你后头。十几年了,今后没有他,真不知还有谁能帮着你劝大哥。”

      顾雁迟见她面色郁郁,便轻握住她的手,微笑道:“你放心,大哥到底是重情义的人,不会真的排斥我。我有些话他一时听不进去,事后却会自己细想,从不曾轻率对待过。”

      杨棹雪瞟他一眼,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待见顾雁迟静静望着她等她开口,方抬眼直视着他,恳声道:“雁迟,其实你何必事事都如此认真。大哥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他最看重的无非义气二字,你在这点上多少顺着他些,他在别处自会愿意多听你一些。兄弟们到底是寨子里出来的,有些习气难改。说到底,今天这江山到底是他们流血搏命拼来的,平日里难免张狂些,大哥多护着他们一点,原也是人之常情,你睁只眼闭只眼也便是了,何必非跟他硬拗。”

      “我不跟他拗,还有谁能跟他拗。”顾雁迟垂着眼,唇角带着温文的淡笑,背脊却挺得笔直,“咱们如今毕竟是官不是匪了,总不能一世照着寨子里的规矩来。阿诚那几个,闹得也忒过分了,先前有烈洲压着还作些筋骨,这半年越发的不像样。天下还没定呢,他们已摆出开国元老的派头来了,强占地,乱抽税,私贩盐铁,随意调兵,什么欺压百姓侵凌妇女的也不必说了,大哥若不趁早下狠心管管他们,终有一日闹到不可收拾,再想留他们性命可就难了。最近抓到偷渡琅江的越来越多,都是在风洲走投无路想投奔清明洲去的。这些原不是大哥的本意。天下三方势力,只有大哥起自平民,也只有他能做个真心为民的皇帝,我不能看着他没败于敌手,倒先让自家兄弟毁了。”

      杨棹雪听他说得淡然,反而更知他心意坚决,心中虽仍觉忧虑,却也不再多说,点点头,略带促狭地轻笑道:“大哥多少还听我的,我也找机会劝劝他,没准还有用过你顾大钧枢。”

      顾雁迟心下感激,深深望着她,轻轻喟叹一声,高高举杯,一口饮尽。

      第二日天才蒙蒙亮,杨棹雪刚送走上朝的顾雁迟,忽有一名家丁领着风有瑕的贴身侍女来报,说是秋往事又寻上门来,并欲跟着她们随永安使团共赴释卢王葬仪。杨棹雪一愣,怔了片刻,当即换过衣装,命人备了车马直上皇宫。

      裴初与顾雁迟刚一下朝便听说杨棹雪已在上书房等候,知有变故,忙匆匆赶去。杨棹雪一见二人,便满面无奈地笑叹道:“那个秋往事还没安分呢。”

      裴初听她说明原委,登时面色一变,冷哼道:“好大的胆子!难怪找她不着,原来根本没挪窝。要上释卢?看来昨日那几句话她到底还是留上心了。哼,果然还是留她不得!”

      顾雁迟微皱着眉,沉默半晌,方缓缓摇着头道:“若能杀,昨日便动手了。她不是普通将领,有人望,有背景,若死在这儿,容府和永安都不会善罢,万一出兵,胜负且不必论,只怕妨碍了释卢的事,便未免得不偿失。”他微微一顿,瞟一眼面色阴郁的裴初,接着道,“何况,我觉得她的目的,未必在与咱们作对。”

      裴初眼神一厉,刀锋般在他面上一扫,冷声道:“不与咱们作对,还能与咱们联手不成?永安与释卢素无瓜葛,为什么忽然遣风有瑕出使?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容府知道秋往事伏在她身边,才指使永安如此安排。有这着暗棋在,届时伺机行事,打探也好,破坏也好,都不会有人注意,若非她刚巧露了相,咱们只怕真要着道。秋往事明里同容府决裂,暗里显然还通着款曲,顾大人莫不是觉得容府中人还能同咱们一条心吧?”

      “未必与咱们一条心,可容府也未必人人一条心。”顾雁迟不理会他语中的讽意,答道,“皇上细想想,她要上释卢,怎么不能去,何必非跟着风有瑕?她已露了相,掩不了咱们耳目,那为的是掩谁耳目?风有瑕的丫鬟既能来报信,可见她根本没想着对咱们隐瞒,相反的,或许还是存心让咱们知道。昨日她当面要走那封告密信,或许便已是一种暗示。”

      裴初心下一动,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说她对容府暗中有所打算?”

      顾雁迟沉吟不答,只问道:“皇上是否还记得,卫昭对容府态度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裴初眼中精光一闪,答道:“据说卫昭曾见过一个李烬之密使,第二日便上折参了江一望越权逾制。”

      顾雁迟面沉如水,目光深邃,点点头道:“江一望忌惮李烬之,早已有所迹象。李烬之也确非久居人下之人。释卢王一死,人人都想分杯羹,容府之中想把这块大马场捏在手里的,也未必只有江一望一人。”

      裴初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沉吟道:“如此说来,秋往事与容府亦离亦合模糊不清,倒是李烬之布下的一着棋?说不定还有暗中与咱们联手的意思?”

      顾雁迟眉目沉凝,思忖片刻,慎重地摇头道:“此事尚难定论。总之秋往事之举有违常理,咱们未明其意,不宜轻动。反正她也是杀不得的,倒不如先由着她,只要暗中遣人盯住了,也不怕她玩什么花样。倘若真如我们所料,她想必还会有所表示。”

      裴初沉肃着脸点点头,眼光瞟向杨棹雪,尚犹豫着未曾开口,她已摸摸脸颊,悠然笑道:“这事儿,自然还是我去办。”

      季有瑕在房中紧张地踱着步,窗外略有响动便支起耳朵细听。秋往事劝得累了,便也由着她去,自己歪在桌边磕着些坚果,有一声没一声地哼着小调,怡然自得。

      直到午后,屋外方响起敲门声。季有瑕一阵紧张,一时竟出不了声,还是秋往事应了声“进来”。门推开,但见今早遣去顾府的侍女走进来,眼光扫到秋往事时似有些微的停顿。

      季有瑕匆匆上前,急声问道:“棹姐姐怎么说?”

      那侍女欠身行了礼,答道:“顾大人交待,让小姐不必多虑,该怎样便仍是怎样。”

      秋往事得意地轻笑起来,说道:“如何?我就说顾大人不会多管。”

      季有瑕沉默片刻,似有些懊恼地挥挥手,闷闷道:“既然顾大人都不管,我也就不管了。你爱跟就跟着,只是……”

      “风姑娘放心,我不会给你惹事。”秋往事嬉笑道,“咱们这半年不是处得挺好么,姑娘只当没发生昨日的事便好。”

      季有瑕不满地咕哝两声,先挥挥手示意那侍女退下,待她的脚步声去远,方一把拉住秋往事,满面兴奋,低声道:“往事,你真神了。不要说声音,她连步伐气息都精心学过,一点瞧不出纰漏。要不是事先约了叩门暗号,我真认不出来。”

      “你没见到那张脸呢,模样倒也罢了,那神态气质,真绝了。”秋往事仍双眼发亮地望着门口,啧啧叹道,“这已不止是无相法了。到底是上千年的刺客世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季有瑕忍不住问道:“立族十二氏中就属凤陵杨氏最神秘,史书中都写得不清不楚,没人知道他们是做什么的,你从哪儿查到他们干的是这行?”

      “也没什么稀奇,《方舆制》里明明白白写的。”秋往事笑得颇为得意,“不过大约真的事关隐秘,只在手稿里有,五哥说连宫里收的官印全本中都没见过这一段,现在新出的容府本里也没收。我小时候不过当故事读,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季有瑕啧啧称奇,又问道:“那你如何料定她一定会来?”

      秋往事懒懒一笑,答道:“他们摸不准我目的何在,除了派人来摸清楚还能怎样?”

      季有瑕喜滋滋地摇着她手臂,赞道:“你真厉害,那么容易就吧顾雁迟也骗了,连五哥都未必有这本事呢。”

      秋往事忽地眼神一动,笑容渐渐变得疏淡,语声也更见清冽:“我没有骗他。此行目的何在,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旁人又如何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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