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娇

作者: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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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争锋(下)


      李烬之的手艺出人意料的好,简简单单一碗鱼汤喝得秋往事欲罢不能,直磨着他再去做一碗。李烬之怕她吃得太饱又要晕船,只得又扯出些正经军务引她聊了半晌。秋往事午后睡过一觉,精神颇好,李烬之借着酒意也是兴致颇高,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直到灯油燃尽方才各自歇下,早已是深夜时分。

      第二日早晨船靠岸时雨已停了,风仍是浩浩地吹着,扫得天地间一片清明,不染半分尘埃。四处皆湿漉漉的,虽沁着些凉意,却也格外令人神清气爽。李烬之换回止戈骑服色,同秋往事季无恙一道领着二百飞隼队战士走在前头,剩下的三百枢卫则层层护着裴节所乘的马车落后半里跟着。众人一路往北行出三十多里,未至隅中时分已至临水城。

      临水城是琅江北岸的重镇之一,虽不比江南繁华,却也是人烟熙攘,颇为热闹。秋往事等驱马靠近,便见城门口有人骑着马迎了上来,远远便听一阵朗笑:“哈哈,想不到未喝到七妹的喜酒,倒要先喝七妹的接风酒了。”

      秋往事见了来人先是心中一凛,随后方反应过来这是楚颃而非楚颉,然而终究仍是心生警觉,便只淡淡点头应了声:“三哥。”

      楚颃似是并无所觉,仍是朗朗笑着迎上前来,欠身一礼道:“还未恭喜七妹。”一抬头却见李烬之在侧,不由一愕道,“五弟你怎也在此?”

      李烬之微微一笑,上前同他见过礼道:“这回又连累三哥回不得家了。”

      “哪里哪里,你也知我是个不着家的,不为着你们婚事,我原也不回去呢。”楚颃说着眼珠一转,似笑非笑地扫着秋往事同李烬之二人道,“倒是你们两个,还未到四月初七呢,这就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起来了?”

      李烬之不置可否地一笑道:“此处不便详谈,先入城再说吧。”

      楚颃一拍额,摇头笑叹一声,便掉转马头挥挥手领众人入城。

      众人入城稍事修整后,便在此兵分两路:季无恙率着大部人马先行押着裴节的空车出城向北,为骗过卢烈洲,还特从临水城驻军中又抽了五百人随行;李烬之同秋往事则点了二十名兵士,带着裴节缓一步再走。楚颃将众人安置在城中将军府内,便按李烬之的意思先行出去张罗安排。秋往事趁他不在,偷偷将李烬之拉到边上问道:“五哥,二哥若有问题,三哥岂不是也靠不住,让他知道咱们打算没关系么?”

      “所以我才没将咱们的行程告诉他。”李烬之答道,“咱们也正好趁机试他一试,若卢烈洲不曾去找无恙他们的麻烦,那他便多半也有问题了。”

      秋往事轻哼一声道:“这还用得着试么,摆明了就是有问题。那晚二哥给我令牌,分明便是想借我的口将咱们的出兵计划告诉裴节。后来那几个奸细提前出逃,卢烈洲又来得如此之快,显然消息已是泄出去了,二哥是内奸根本就是昭然若揭嘛。我就不明白你们还犹豫个什么试探个什么?他多半想不到我直接便同你说了,现在应当还不知道我们已对他起疑,咱们正该趁机解决了他,何必还放他在外面乱跑,惹得我也提心吊胆的,总觉背后有人盯着一般。”

      “哪有这么简单。”李烬之低叹一声,若有所思地摇着头道:“你是不知道秦夏楚氏在东南一带的根底。容府麾下大小官员,只怕有三成都多少与楚氏有瓜葛。财力上更不用提,当初大哥未成气候时,几乎就是靠楚氏撑着,即便现在,大哥虽说是容府之主,但对楚氏也仍是不得不有所顾忌。再加上楚方两家历来关系匪浅,如今又联了姻,要动二哥,谈何容易啊。”

      秋往事皱眉道:“那要如何?咱们都要开打了,难道就任他们在背后随时插上一刀?”

      “如今好在因你之故,明暗易势,咱们已有防备,便不怕他们玩什么花样。”李烬之沉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二哥自己擅做主张,还是整个楚氏的意思,以及方家又是什么态度,如果真是楚方联手想要夺权,那便有些麻烦了。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始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亲手给你令牌这一举动做得着实古怪,无论如何不像二哥会做的事。他本已将消息泄给了卢烈洲和那几个奸细,何必多此一举再要你去告诉裴节?若说是为了事发之后好往你头上栽赃,那也全无必要,以你同裴节的关系,若出了什么问题,最有嫌疑的首先便是你,哪里用得着嫁祸?若说他是想借此拉拢你,也未免做得太无诚意,事前事后皆无一点铺垫,哪里像有半点好意的样子。退一步说,即便真有什么咱们未想到的理由,他要给你令牌多的是方法,何必亲自现身,授你以柄?”

      “可他就是做了啊。”秋往事撇撇嘴道,“那块令牌既是真的,当晚之人也自不可能是他人假扮。也许他就是没你那么多花花肠子,见我同人商议要放裴节,一时考虑不周便跳出来了呗。”

      “哈哈。”李烬之闻言失笑,略带感慨地轻叹一声道,“容府上下,没这两根花花肠子的,大约也只有阿宿同你了。好了,后头的事无论如何都有大哥操心,咱们眼下便只要顾着前头便好。一会儿三哥回来,不管他是否知道二哥所为,你好歹笑两下,别叫他瞧出什么来。”

      秋往事扯开嘴角咧出个大大的笑容,欠身一礼道:“遵命,五哥。”

      待楚颃备妥了一切回来之后,秋往事一行便换上商旅服色,马匹也换了寻常棕色黄色的,另有两辆马车,一辆载了兵器干粮等物,另一辆供裴节乘坐。李烬之因怕被人认出,便也同裴节一道上了马车,原想邀秋往事也一起上来,可她不愿对着裴节,仍坚持骑马。楚颃依李烬之的意思留在城中居中联络。众人分作几拨悄悄出了将军府,各自在城中转了几圈方先后自北门出城,其中两人奉命带着李烬之手书回容府报信,其余之人则在离城十余里外的街亭处会合,确定无人跟踪之后,却并不继续向北,反而转向西面行去。

      马车驶得颇快,晃晃悠悠地一路疾驰。裴节原本靠着车壁闭目养神,渐渐觉出方向不对,见李烬之悠哉悠哉地翻着一本书册,便不经意般懒懒问道:“你们这是要送我去哪儿?”

      李烬之并不抬眼,仍是闲闲地倚着厢壁翻着书道:“天下皆知,咱们是要送裴公子回去。”

      “送我回去?”裴节见他并不太留意自己,便掀起窗帘向外望去,“这怕是走错路了吧?”

      “哦?”李烬之嘴角微勾,转头望向裴节,“裴公子以为哪条才是正路?”

      裴节并未留意,一面望着窗外一面随口答道:“自是应该向北,如今向西……”说至此猛地省起不对,心中一凛,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略顿了顿便接着道,“如今向西,是要上风洲?”

      李烬之朗笑一声,放下手中书册,坐直了身子直面着他,正色道:“你该知道我修的是入微法,你心中有鬼,瞒不过我,咱们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咱们对外头只说要送你回去,至于回哪儿却是从未透露,连随行兵士也不知目的地何在,你却从何得知咱们要去的是融洲而非风洲?”

      裴节眼神一闪,冷哼一声道:“我自融洲来,你们既说送我回去,自是该回融洲。”

      李烬之冷冷一笑道:“你身为大显太子,咱们将你送回风洲交给裴初,岂非也是合情合理?你若非事前知道了什么,何至于连这一层都想不到?”

      裴节情知是自己说漏了嘴,强辩无用,便也不再掩饰,直视着他双眼道:“不错,用间之术原是常道,我相信容府在我父皇身边必定有所布置,李将军想必也不会认为我们便不曾在容府安插一二耳目。”

      李烬之微微一笑,淡淡道:“内奸的事我原也没指望从你这儿问出什么来。我要你承认,不过是要确定一件事。”

      裴节微觉讶异,挑眉道:“确定何事?”

      “确定我今后不能让往事同你战场相逢。”李烬之目中神光湛然,冷声道,“你明知我们计划已泄,此行必受阻挠,她来寻你谈时你却未做半分警示,甚至不曾劝她抽身事外。若非我们后来有所察觉,她就那么毫无防备地去了融洲,或许最后便是中伏而死之局。这一结果你想必已经料到,也已经接受了。所以你若在战场上遇见她,势必不会留手,而她虽也说过要亲手杀你,但当真生死相对,却未必能狠下这个手,到时只怕难免死在你手里,所以我不能让她单独同你对上。”

      裴节面色倏变,浑身陡地绷紧,呼吸也蓦地急促起来。他深吸几口气,半晌方渐渐平复下来,哑声道:“我当时想她若能对我透露半点内情,哪怕只是些许暗示,我便无论如何也保她周全。可她既选择了你们,我又有何立场再来替她考虑?我的确对不起随风,可我并未对不起她!”

      “你的确没什么对不起她。”李烬之起身掀起门帘向外跨去,“你的命我会留着,但却更不能丢了她的。”

      秋往事见他出来,拉过一匹空马牵到马车边并排行着,笑道:“怎么,现在不怕见人了?”

      李烬之一跃上马,四下一望道:“这儿离城已远,想必已是无碍。卢烈洲只怕也想不到我们会上风洲,既然出城之时无人跟着,到了这里便应当可以放心了。”

      “他定是想不到的,连我也不曾想到。”秋往事缓缰轻驰,衣袂飞扬,眉舒目展,一派轻松间却似又带着几分遗憾,“其实送裴节回去,上风洲才是最快最稳妥,偏偏因咱们要借机出兵,所有人便都只盯着防线薄弱的融洲,倒把眼面前的给忘了,竟没想到如今裴初既有了防备,偷袭融洲已是不成,倒还不如直接把人送回风洲了。卢烈洲想必向北去了,咱们定是一路无阻,只是可惜啊,我原还想同他好好打上一架,上回在船上折腾不开,着实吃亏。”

      李烬之笑道:“你这伤疤都未好倒先已忘了疼了?他天下第一的名头不是白叫的,上回意在救人,只怕也未出全力,当真放手相搏只有更难抵挡。似他这等人,若能智取还是尽量别力敌了。你可好好记着,将来若是战场相遇千万不可妄动,不可轻身涉险,否则我必以军法处置。”

      秋往事扁了扁嘴,无奈道:“知道啦,五哥你越来越像六哥了,成日里叮三嘱四,好像我从未上过战场一般。你放心,我若这么容易死早都死了八百多回了,哪里还等到现在。就算是卢烈洲,也没那么容易要得了我的命的。”

      李烬之原也对她颇为放心,可见她满不在乎的架势忍不住又想多说两句,正欲开口,却见她有意无意地暗暗瞟着后头的马车,心知她终究有所挂念,便指指前方道:“这里距萧关不过二百余里,若昼夜兼程不出两日便到。一旦裴节入了萧关,你们从此便当真是敌人了,你当真不要再同他说些什么?”

      秋往事眼神一闪,回头望去。只见马车上上下下被四溅的泥水沾得点点斑斑,本就老旧得泛灰泛黄的车厢更是面目模糊,隔着这数步之遥却竟似看不真切。她怔怔地出神半晌,心中空空的,不知是轻是重,良久忽回头“啪”地一甩马鞭,不回头地疾驰而去道:“我与他早已是敌人了。”

      一路西去果然毫无阻遏,并未见卢烈洲踪影。李烬之为免泄漏行踪,沿途避开城镇,取道郊野。众人风餐露宿,马不停蹄,虽因裴节伤势未愈不能赶得太急,至第二日午后却也已到了回亭镇。

      回亭镇位于明庶洲最西处,西对湄山,东启绥原,乃是阻遏显军东出萧关的军事重镇,容府在此屯有重兵。镇中本皆是世代军户,近两年因容显相安,未有战乱,加上江一望的流民屯边之策,此处也便渐渐聚拢不少百姓,垦荒开市,颇是热闹起来。近日因局势颇紧,随处可见田间乡农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使着耙子扁担等寻常农具习练些格斗拼杀之术。

      此处距萧关不足一日路程,到了这里便已不虞有失,众人入镇见过此间守将后便在镇中大营内歇过一夜,第二日清晨便换回黑马白甲,打明旗帜押送着裴节的马车往萧关行去。
      出镇向西是一片高高低低的丘陵。春意已是铺天盖地,在微亮的晨光中只见满眼鲜嫩的绿,早开的花儿也已怯怯地露了颜色。马蹄踏得遍地生香,直沁肺腑。行得约十里,远远瞧见前面一座小山头上矗着一座红顶白柱的六角飞檐凉亭,柱上盘绕着缕缕金光,隐约可见竟似是雕着御用的金翅火凤纹。李烬之忽勒马停步,回头看着秋往事,遥遥一指道:“这便是回亭了,你可要去瞧瞧?”

      秋往事颇觉讶异,奇道:“这有什么可瞧的?咱们有正事呢,哪儿有功夫游山玩水。”
      李烬之似是吃了一惊,神色怪异地瞪着她道:“你莫非不知道?”

      “知道什么?”秋往事只觉莫名其妙,“我倒是知道这儿以前叫做明霞镇,现在这名字想必是因这亭子改的。怎么,这亭子很有来历么?”

      “有来历倒也罢了。”李烬之摇头叹道,“这来历可全自你爹而出。”

      “我爹?”秋往事讶道,“你是说叶无声?”

      “自然。”李烬之点点头,神色略见严肃,“你当知道叶公本只是先帝御前一名侍卫。先帝未登基时曾有一回被妄图兵变夺位的四皇子围困在此处,正是叶公领着百名侍卫硬是将三千叛军挡了两天两夜,终于等到京中派兵来援,据说那时百名侍卫已仅剩数人,叶公本人也是被伤二十余处。先帝从此视叶公为生死之交,一路提携,全心信赖,登基后更在此处建了这座回亭,称天下姓江,唯此处姓叶,便是有一日两人反目,江家兵马到了此处也须回头。后来叶公获罪,他的门生故旧也被追捕,其中几人便曾逃到此处,追兵也当真不敢上前,围了两日后终究还是被先帝召回,任那几人去了。这几人中,便有四姐的爹王思平。大哥也因此极为看重此处,数次来此祭拜,并将明霞镇也改名为回亭镇。”

      秋往事静静听完,出神地望着孤峭地立于山头的回亭,轻声道:“仔细想想,我爹娘从不曾同我提过叶无声,因此我只知道他功勋卓著,威名显赫,至于具体事迹,却几乎一无所知。”
      李烬之微微一笑道:“他们自是不会提,我倒是忘了,早该多告诉你些他们的事。你现在可要上那亭子瞧瞧?我们在这儿等你便是。”
      秋往事轻轻一笑,摇头道:“何必劳你们等,咱们回来时再去吧。”

      “也好。”李烬之点点头,策马向前行去,“许多地方都有你爹娘足迹,咱们以后可以慢慢看。”

      秋往事忽似起了兴致,纵马超上前去,朗声笑道:“看来《九洲方舆志》也已过时了,里头都没有这回亭的典故。将来待江山一统,我干脆就走遍天下,重修《九洲方舆志》。”她回过头来笑意盈盈地望着李烬之道,“届时五哥可愿相陪?”

      李烬之心中一动,看着她眉梢眼角俱是飞扬之意,忽觉只为这句话天下便合该归于他二人之手,当下微一挑眉,策马追上去道:“自然。”

      众人驰得半日,已远远望见了前头延绵起伏的湄山。四周渐有显军探子出没,李烬之并不理睬,任他们或是跟踪尾随,或是回关禀报。

      行出数十里,萧关便已在望。只见两座斧削般的高峭绝壁间横扼着一道足有三丈高的城墙,将狭窄的谷道卡得滴水不漏。此处乃是西入风洲的最后一道屏障,关后便是千里平原,直通风都,一路无险可守。因此历代帝王皆着力经营,将这萧关修成了铜墙铁壁,既难巧取,更难力夺,以致兵家素来便有“欲过萧关,积骨成山”之说。

      此番是以秋往事之名送返裴节,因此到得关下李烬之便缓下马速,令秋往事当先率队。萧关这几日早已不准人通行,此时更是大门紧闭,城头密密地排着一溜弓箭手,虚搭着箭严阵以待。

      秋往事视若无睹,将二十名兵士留在后头,自己带着马车缓缓策马上前,抬头高声道:“贵少主裴节在此,请此间守将出来说话。”

      城上守军却似不曾听见一般,不见半点动静。秋往事静静等了半晌,见城头鸦雀无声,只有漆黑冰冷的箭头遥遥指向这边,情知他们是想挫挫自己锐气,不由觉得好笑,一勒马道:“我等千里而来,你们既无诚意,咱们就此别过。”语毕便转身欲走。

      城上这才起了响动,一名将领匆匆登楼唤道:“将军留步,咱们正在请示,还请将军稍候。”

      秋往事头也不回,一面缓缓策马离开一面挥手道:“人已在此,还需请示什么?你们既不要人,咱们倒也不差这一份粮食,就不必劳动诸位了。”

      城上连声挽留,秋往事只是不理,慢腾腾悠哉哉地走出十余丈远,便听身后一个沉稳刚劲的声音道:“在下萧关守将裴荣,城下可是容府秋往事?”

      秋往事知道这裴荣是裴节堂弟,听他出面,想必能够顺利交接,便也放下了心,回马道:“正是,我护送令兄至此,请将军开城迎人。”

      裴荣着一身连环锁子甲,高立城楼之上,瘦削的面上冷若冰霜,沉声道:“有劳秋将军,不知可否请敝兄出来一见?”

      秋往事打个手势,命驾车兵士扶裴节出来,走近城前让裴荣辨认清楚。
      裴荣面无表情,刀锋般冷锐的眼神在裴节身上一扫而过,忽然面色一沉,厉声道:“好大胆,竟敢假冒皇子,骗我开城,今日定不容你们在我城前放肆!”声未落地,已是劈手取过一副弓箭,抬手便射。

      秋往事大吃一惊,几乎被他射个正着,堪堪避过时,城上箭雨已是铺天而下,锋刃所指竟当真不避裴节,全不顾他性命。秋往事一骨碌翻身下马,一把拽过裴节躲至马车之后,凤翎疾掠而出割断马缰。中箭的马匹惊嘶跳跃,四处冲撞,不一刻便已倒地而亡。驾车的兵士躲闪不及,也被乱箭钉死在车厢上。秋往事与裴节借着马车掩蔽勉强容身,却也是险象叠起,箭矢“夺夺”地在身周插了一地,马车也被射得木屑四溅,转眼已是千疮百孔。她一面挥刀格挡流矢,一面控着凤翎掠上城头,在众箭手间左穿右插,翻飞缭绕,银光过处只余血珠飞溅,转眼已杀了十余人。李烬之也已率人自后方上前相迎,射箭掩护,她趁着城上箭势略缓,一面拖着马车缓缓后退,一面高声怒叱道:“裴荣你好大胆,竟敢犯上弑主?!可是想杀了他自己做太子么?!”

      裴荣毫不动摇,冷冷道:“我有密旨在此,命我凡见有人挟皇子赚城,不论真假,一律格杀!别说你这是假的,便是真的,我也只有依旨行事,岂容你在此挑拨!”语毕一抬手,便欲命属下射出第二轮箭雨。哪知手未挥下,忽听铮然弦响,下意识地疾向后退时,已觉上臂一阵刺痛,巨大的劲力扯得他直向后跌去,“砰”地撞上城楼立柱。他倚着立柱缓过一口气,正欲站直身体,岂知方一用力臂上便是一阵剧痛,竟丝毫动弹不得。低头看时,只见一支黑黝黝的白羽长箭穿透自己右臂深深钉在身后立柱之上,兀自震颤不休。他大觉骇然,咬一咬牙,握着箭杆猛力一拔,岂知这箭入柱极深,他受伤力虚之下竟是拔之不出,倒是扯得伤口痛入骨髓,渗出一身冷汗,几乎晕厥过去。

      城上守军大乱,忙聚到他周围掩护的掩护,拔箭的拔箭,他虽一再怒骂,呵斥箭手们射箭,可众人见主将如此狼狈,终究无心为战,不过胡乱射上几箭,眼看城下二十余骑赶上前来,拥着秋往事二人上了马,从容不迫地且战且走,向东远远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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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呀,哈皮过头,差点把这里忘掉了,反省反省。。。
    现在码文转入地下,比较没规律,保险起见下次更新还是先定在周日吧,如果状况好我会尽量提前的。
    再吼一声,回家真哈皮啊真哈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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