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娇

作者: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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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余生


      天色墨一般黑,深浓得让人疑心再无法化开。隐隐有雷声自天幕之后似远似近地传来,低沉暗哑,细密不绝,一如两军对峙将战未战时的战鼓,满蓄着破茧而出前最后的压抑。

      山雨未来,风先迫人,天地欲怒,万物噤声。

      天际几只孤鸟远远飞来,哀哀而鸣,仓惶凄切。蓦地,似是终于绝望于这无处可逃之境,领头一只双翅一僵,直直向下坠去。余下几只失了首领,更觉无措,各自胡乱挣了几下,终是纷纷坠下。

      “止戈之鸟,性恶血腥,若无故而坠,则二十里内,必有杀伐。”江一望拾起地上不住抽搐的白羽黑爪鸟儿,目光如锋,“即望山距此不过十里,这些鸟儿却已是撑不住了,山上此刻怕是已剩不下几个活人了。”

      身旁一名约摸不过十六七岁的年轻小将闻言一愕,倏地跃上城堞,探身直往北边望去:“释奴营好硬的骨头,区区三千人竟将两万精兵都消磨尽了不成。”

      江一望见状不由嗤笑:“你在那上头又瞧得见什么,下来待着吧,孙乾尚不至如此不济,今晚自有你的份。”

      小将悻悻然跃下,长长一叹:“便有剩的亦不过散军余勇,岂堪一击,想不到我王宿(注1)初次带兵竟便要胜之不武。”

      江一望摇头一笑,语声略沉:“孙乾终是老将,届时若做困兽之斗,却也犹未可轻,阿宿你还是好好跟着烬之,不可冒进。”

      “这个大哥放心。”王宿重重拍了拍身旁一名白袍将领的肩膀,朗声笑道,“五哥的话,我自来是服的。想那释奴营号称勇悍冠天下,却还不是经不起五哥轻轻计量?孙乾那残军剩将,自更是不在话下。”

      李烬之闻言微微一笑道:“灭释奴营倒非我本意,是孙乾自己聪明过了头,想将弑主污名尽数推于释奴营头上,如今却是弄巧成拙了。这释奴营自来干的都是填命的差事,在其中欲多活上一日亦是难上之难,能留下来的俱是百劫余生的精锐,今晚若非失了天时地利,纵是以寡敌众,胜负本也还难料。”

      王宿点头叹道:“孙乾想名利双收,自己搭进两万精兵倒也罢了,只是可怜了那三千释奴,原都是释卢无辜百姓,被人强掳为奴,自此命如草芥,好容易有望脱得苦海,却终是毁在这里,想来倒亦可悯。”

      李烬之笑意微敛,唇角略抿,便带出了冷意:“乱世之中,谁不可悯,有人游刃有余,有人举步维艰,终不过各凭能耐罢了。”

      “不错。”江一望容色一肃,微微抬首,“男儿生于乱世,正当仗剑而舞,马踏天下,挣于区区性命者,又何足挂齿。今晚之后,世上再无承天帝,再无大兴国,亦再无释奴营,自明日起,这乱世英雄谱,便有咱们的一份了。”

      李烬之与王宿闻言俱是一凛,遥遥望向北面连绵群峰,暗暗抬手抚剑,只觉锋锐正盛,直欲破鞘而出。

      即望山上,杀伐正烈。

      一名精甲将领跌跌撞撞冲至“孙”字帅旗下,发髻散乱,一身狼狈,颈侧几道红痕,肩上甲胄连同衣衫裂了一大块,竟似叫人生生扯破,右掌鲜血淋漓,已是只余一根拇指。将领曲膝半跪,喘息不定,几番提气,方勉力开口,却是嘶哑得不似人声:“将军,撤……撤兵吧,他们……他们不是人,全……全不要命。”

      “不要命?”孙乾狠狠盯着他,目光似冰似火,右手紧握剑柄,指节煞白,“他们不要命,你们的命却又留来何用?!两万人竟被区区三千人逼至这般境地,竟还有脸来向我乞命?!”

      边上一名青衣文士见孙乾双目尽赤,似已失了理性,忙抢上前劝道:“将军,死迫穷寇,非用兵之道,需知惨胜如败啊。释奴如今也不过剩了不足千数,便逃了出去也兴不起什么风浪。而今承天帝已死,今夜之后,天下又将大乱,将军需徐图后计啊。”

      “徐图后计?”孙乾嘴角微扯,冷冷一笑,“今夜之事若传了出去,天下皆知我孙乾弑主背盟,不忠不义,我还图的什么后计?这一步既已走出,便再无回头,今夜便是折尽这两万人,也不能有一个释奴活着下山!”语毕蓦地双眼一眯,右臂振处,长剑铿然出鞘,身前将领与文士犹未抬起头来,已被双双斩于剑下。孙乾随手甩去剑上血珠,声色俱厉:“传我令,再有临阵退缩、妄言撤兵者,立斩不赦!”

      “将军有令,天下方乱,正待英雄!今夜凡奋勇杀敌的,杀一人者赏十两,杀五人者赏百两,有战死沙场者,全家食禄!若有临阵退缩的,退一步者斩本人,退五步者斩兄弟,退十步者,全家问斩!”传令兵策马疾奔,高声宣读孙乾将令。号令到处,本已惶惶欲溃的守军阵线登时一阵振奋,几名精甲将领举刀嘶声而呼:“杀敌建功,正在今日,我堂堂风族男儿,莫让释卢贱奴看扁了去!”守军一时士气大振,死死迫住谷口,将几欲破口而出的释奴重又往谷内压去。

      仅剩的近千释奴俱挤在谷口处一条陡峻的狭窄坡道之上,厮杀了整夜,至此也早已是强弩之末,眼见得便可冲出谷去,却不料守军军势忽盛,反又重被往谷底迫去。谷底早已是一片火海。劲风呼啸,风中已是带着浓浓雨意,所过之处卷起阵阵浓烟,直与天上浓云连作一片,压得人不得喘息,胸臆欲裂,直恨不能开膛剖腹,倾尽一身欲沸的鲜血。释奴营初时尚能齐心向上,可下有火势上逼,上有敌兵下迫,立足之地愈来愈是窄迫,终于再顾不得敌我,个个见人就杀,只求方寸容身之地。窄坡之上,土壤尽赤,人人立足之下,俱是累累尸骸。

      孙乾策马跃上谷口一块巨岩,亲自督战,眼见得己方阵线渐稳,步步进逼;释奴军心已散,垂死反扑之势虽犹自凌厉,却终被越挤越小,覆灭之势已成定局。孙乾心下方定,却忽瞥见约十余名释奴结作一团,竟犹是半步不退,反而缓缓向上。孙乾眉心一凝,见当先一人身披黑袍,浴血之下难辨面目,只是身形单薄,隐隐可辨却是女子,背上竟犹自负着一人。守军潮水般涌去,也未见她如何挥刀劈砍,却偏偏一至她身边便莫名倒下,三步之内,竟是无人能近。仔细看时,可见她身侧有几道白光凌空翻飞,竟似活物一般,专取人咽喉。孙乾眸光一冷,自齿逢中一字一字狠狠挤出:“果然是她!好一个自在法。”当即策马向前两步,沉声喝道:“拿弓来!”

      秋往事已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身陷这种境地,耳际嘈然杂响,不知是哪方的隆隆战鼓,不知是何处的金铁交鸣,也不知是谁人的厉声嘶叫;眼前一片恍惚,分不清人影,分不清刀锋,只觉一片惨艳的红,翻搅起浓浓的血腥,混着尸骸烧灼时的焦臭满满地塞在胸臆;周身火辣辣的,一缕风擦过亦是生生地疼。这欲生欲死之际的感觉,却早已深深地烙入了骨血之中,熟悉得竟连一丝异样的情绪都激不起。

      眼前又有人影奔来,秋往事看也不看,仍只顾半拖半负着身后女子,一步一步挪着。眼见得人影欺近,蓦地一道白光凌空飞起,倏地划过来人咽喉,带出细细一道血沫。那人犹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已软软倒下,骇然气绝。白光略缓,却是一枚轻薄短刃,约摸不过一掌长,两指宽,两侧从头至尾俱是锋刃,并无握手之处。空中犹有数枚同样的短刃片刻不停,翻腾飞舞,所过之处,只留下一声声未及出口的惊呼。忽听“铛”地一响,却见一枚短刃被一名黑甲将领一刀磕中,远远飞坠。秋往事轻轻一颤,胸口一阵刺痛。余下的几枚短刃亦是微微一窒,当下便有几名士兵趁机逼近身前。

      秋往事深吸一口气,情知损耗过度,已再无力维持自在法,当下暗暗咬了咬牙,倏地收回空中短刃,登时便觉浑身一松。她身形忽快,闪身避过一根当胸搠来的长矛,身形不停,右腕一翻,手中长刀贴着矛杆斜斜削去,登时断指零落,长矛下坠。她左脚一挑,左手一把抄了长矛,圆臂一挥,逼开左侧几人,右手一送,了结了身前那人。随即向前疾冲了两步,又忽地煞住,左手长矛斜斜后刺。左后一人收势不及,登时被刺了个对穿。秋往事并不抽回长矛,只斜向后退一步,左手一拖一抬,以矛杆格住左侧一刀,踏前半步,抬膝狠狠撞在那人腹部,趁他吃痛弯腰,右手一刀斜劈在他颈部。那人登时气绝。秋往事弃了长矛,疾向左前一棵大树冲去。右侧又是一刀劈到,她随手一格,只觉掌心一震,却是势大力沉,回头看时,正是先前那名黑甲将领。那将领见一刀不中,当即手腕一挑,长刀一圈,便向她右肋切来。秋往事眼光一扫,见左前又有一人欺近,心知不能多作纠缠,当下也不闪避,反向右踏前一步,长刀直刺那人左胸。那将领却也勇悍,自恃占了先机,又有铠甲护身,见状并不收势,仍是狠狠一刀劈在她右肋。只听“叮”一声响,竟是如中金石,凝神看时,却见方才几枚短刃不知何时竟已齐齐平帖在秋往事右肋之上,正挡下了这一刀。那将领心知不妙,正欲抽身疾退,却哪里还来得及,只觉左胸一痛,已被长刀没柄而入。秋往事强用自在法硬挡了一刀,一时也觉气息翻涌,浑身发软,四肢百骸蹿过一阵锐痛,未及缓过劲来拔刀回身,左侧又是一刀当头劈到。她当下弃刀侧身,略一偏头,便是狠狠一口咬在那人腕上。那人吃痛松手,长刀滑落。秋往事左手一接,踏前半步,反手一带,长刀自那人咽喉一划而过。再抬头时,只见五步之内,终于再无一个活人。

      秋往事缓过一口气,上前两步行至大树下,忽觉颈后气息略重,回头看时,只见背上负着的女子缓缓睁开眼来。秋往事心头略沉,也不知是悲是喜,将那女子轻轻卸下,蹲下身来冲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姐姐,你再撑一会儿,我们就快出去了。”

      秋随风面色苍白,一身白衣俱被鲜血染透,左肋处犹自嵌着半截断刃,两脚踝处血肉模糊,竟被一条铁链生生穿过。她勉力抬手,轻轻拭去秋往事面上血污,只觉眉目宛然,犹存稚气,分明仍是自己时时抱在手中疼宠的妹妹。秋随风心中一阵酸涩,微闭了闭眼,缓缓开口道:“往事,我出不去了,今后你一个人……”

      秋往事霍地立起,急急打断道:“我们一起出去,我们这就出去。”当即上前扶起秋随风,正欲将她背至背上,忽听她一声惊呼,随即便被她一把扯至背后,力道竟是极大。秋往事被她扯得踉跄跌倒,一阵惊骇,忙抬头时,一枝漆黑羽箭擦着眉心掠过,血珠溅了满眼。秋往事胡乱一抹,急急起身,却见秋随风缓缓软倒,胸前背后俱渗出大片血渍,显是被方才一箭穿胸而过;谷口高岩之上一人跃马弯弓,正是孙乾。秋往事一阵惊痛,忙俯身上前,将她拖至树后,身后果然又有几箭跟着射到,夺夺钉在树上。

      秋往事心底一片空荡,怔了半晌,竟是动弹不得。蓦地似回过神来,倏地起身背起秋随风便向谷口冲去,哑声道:“姐姐,我带你出去。”

      秋随风苦苦一笑,神志渐散,勉力提气道:“往事,你……一个人,要好好活着,远远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开心心,平平安安的,别想着……报仇,要……活下去,活下……去……”

      背后的声息愈来愈弱,有凉凉的水珠滴在颈际,丝丝缕缕的寒意直渗进去,沁得心底一片冰凉。秋往事不敢回头探视,也不敢开口相询,只知一力厮杀,对着四周劈来的利刃几乎不加闪避,只想着冲出谷口,冲出即望山,冲出这五年来的漫漫噩梦。守军见她浑身浴血,势若疯虎,也不由胆寒,片刻之间,竟已被她扯开一个口子,仅剩的百余名释奴见状也精神一振,拼力冲杀,紧紧跟上。秋往事眼见得谷口便在眼前,却蓦地脚下一窒,回头看时,只见一名遍身血肉翻卷的男子半躺在地上,一手紧紧拽着她右脚,一手抱着一名断臂女子,眼神已有几分呆滞,嘴里喃喃道:“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秋往事面无表情,狠狠一扯右脚,岂知这男子濒死之际,这一拽竟是极紧,一扯之下不曾甩开了他,反倒险些被他拖倒。秋往事堪堪稳住身形,回身便是一刀斩下,男子惨呼声中,右手齐腕而断,断手却犹自死死扣在她脚踝之上。秋往事再不回头,挥刀斩杀了堵在身前的两人,正欲迈步向前,却听背后一声厉呼:“不得好死!你们不得好死!”却见先前那名男子舍了怀中女子,状若癫狂,合身扑上,一把拽住秋随风脚踝上的铁链,狠命一扯一甩。秋往事护之不及,只见秋随风竟被他甩得远远直往谷底坠去。

      秋往事惊痛欲狂,狠狠一刀劈倒那男子,疾往谷底奔去。从谷底向上虽难,从上向下倒是无人阻拦,厮杀了整晚才攀上的高度,不过片刻便已到了底。谷底火势犹烈,浓烟密布,秋往事一路踉跄,衣发俱燃,终于见到秋随风倒卧在不远处,忙跌跌撞撞过去背起她,冲上一处火势未及的岩坡,解下身上黑袍拍熄两人周身火苗,随即便软软倒下,不住喘息。身旁的秋随风早已没了气息,躺在火海之中周身却犹是浑身冰冷。秋往事倒在滚烫的岩石之上,却恍似毫无知觉,怔怔望着黑云翻涌的天空,只觉心底空空的,似是缺了一块,浑身的气力都似自那缺口处倾泻而出,疲倦得连悲伤亦感觉不到分毫。一阵劲风吹过,带起点点火星溅上脸颊,秋往事似被忽然惊醒,紧咬了咬唇,挣扎起身,解下腰带将秋随风紧紧系在身上,扶着岩壁,也不管方向,只往火势小处走去。

      周身灼热,双脚似踩在火炭上,却又似踩在万载玄冰之上,一丝丝难辨是冰是烫的痛楚直渗入骨。空气愈发地窒闷,每吸一口气都觉胸口撕扯般的疼。头颅似直欲从眉心处生生裂开,那带着姐姐心口热血掠过眉心的一箭仿佛就插在颅上,被轰然不绝的雷声震得直往脑中扎去。秋往事不知自己还在坚持些什么,一心只想任自己倒下,再不要有半点知觉,双脚却偏似自有意志般地一步步往前,仿佛纵然主人此时死去,也并无停下的打算。意识渐渐模糊,周身一切都慢慢远去,恍惚似回到了幼时,由姐姐牵着四处走,也是这般的不辨方向,却只觉安心,当时手上清凉柔软的触感,竟似现在犹留在身上……思绪及此,秋往事蓦地一个激灵,只觉右手扶着的岩壁上确有湿凉之意传来,转头看时,却见此处岩壁果然颜色略深,隐有湿意,顺着岩壁向前看去,只见不远处似有一道石隙,隙口用几块大石胡乱遮掩着,细看隐隐可见其中人影。

      秋往事精神一振,抢上前去,手脚并用推开隙口石块,只见石隙极窄,勉强可供两人容身,隙内石壁有水渗出,望之已觉一片清凉。石隙中已藏着一名女子,背对着隙口,一动不动地倦身跪坐着,似是已气绝了。秋往事一把扯开隙中女子,正欲进去,却见隙中竟还有一个不过四五岁大的孩子。那孩子满脸惊惶,却不哭喊,只是双手紧紧拽着那女子的衣衫,似欲将她拉回来。秋往事上前一步,劈手扯过那女子,一把将她推出石隙。岂料那孩子见状,竟发疯般自石隙中冲出,奋力拽着那女子,似欲将她拖回石隙,却又哪里拖得动半分。挣了半晌,似是终于明白无望,缓缓曲下身子,偎进那女子怀中,紧紧抱着她。秋往事见她如此,也不在意,正欲负着姐姐走进石隙,却见那孩子忽回过头来,定定望着她。一道闪电唰地划过,白惨惨地将那孩子的双眼映照得分明,只见其中并无哀求,也无凄切,只是一片清透得不掺半点杂质的绝望,一如九泉深处的幽冥之水,清净到了绝处,反是失了一切生机。秋往事蓦地心中一怮,鼻间酸涩,几乎流下泪来,恍惚自那双澄澈的眸中见到了自己的身影,也是一般的惶惑,一般的无望,一般的连挣扎的理由亦寻找不到。

      秋往事紧紧闭眼,这一步却是再也迈不出去。良久,终是暗叹一声“罢了”,退出石隙,重又将那女子与孩子一同抱回,仍用石块掩住隙口,自己继续沿着石壁,一步步不辨方向地走去。眼前只见一片沉沉的黑暗,身体似受蛊惑一般,向着那黑暗一分分沉没下去。冰冷的感觉逐渐没顶,在最后一丝知觉消失之前,耳际轰然炸响,似有点点冰凉的湿意溅上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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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注1:“宿”此处音“秀”,本文中凡专用词汇中出现“宿”字,如无特别交待,则一律都念“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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