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放手

　　李哲扬回到老宅的时候，两老正在客厅看电视。

　　李奶奶察觉门口有动静，转头看过去时，他刚换好拖鞋，正往里走。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他边走边说。

　　“回来了，过来坐。”李奶奶向他招了招手。

　　李哲扬依言坐下，就正对着李奶奶，想起刚刚在电话里她说有事情，他便问道：“奶奶，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有件开心的事情。”李奶奶满脸笑容，心情极好地卖着关子。

　　他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因为奶奶每次露出这笑容的时候，就是她又物色了哪个大家闺秀准备让他见面去了。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眉头皱那么紧。”李奶奶原本的好心情因为他的反应受到影响了。

　　“奶奶，我都跟你说了，我现在以事业为重，暂时不想谈感情的事。”李哲扬无奈地再一次表明立场。

　　“整天说以事业为重，你没听说过成家立业吗？要先成家再立业，我当年嫁给你爷爷的时候，他哪有事业可谈。”李奶奶边说边瞪他。

　　“行了，孩子都那么大了，有自己的想法，随他去吧，你赶紧说正事。”李爷爷对李哲扬及时出手相救。

　　李哲扬回了他爷爷一个感激的眼神，两爷孙会心一笑。

　　“对哦，差点扯远了，把正事给忘了。”李奶奶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哲扬，你猜我今天看到谁了？”李奶奶一脸兴奋，就像心里揣着个大秘密想找人倾诉。

　　但李哲扬明显不配合，面无表情地说道：“猜不到。”

　　“一点都不好玩。”李奶奶忍不住吐槽他，而后淡然说道：“我今天看见舒书了。”

　　刚刚还一脸不屑假装看电视的李哲扬听到舒书的时候，身体一僵，转过头看向李奶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但很快就恢复镇定了。

　　舒书他昨天已经见过了，但是他想不到连奶奶都遇见她了。

　　李奶奶见他终于有反应了，才继续往下说：“我今天在春风里资助的幼儿园看到她了，总算找到那个丫头了，想当年真把我给急死了。”说到舒书当年的不辞而别，李奶奶还得感慨一番。

　　李哲扬沉默着，一时无话。

　　李奶奶轻叹了一声，对他说道：“当年你也舍不得她吧，怎么说相处了这么多年，你都把她当妹妹了。”

　　舍不得？这个词就像锤子一样，把他封存已久的记忆敲开了。

　　那天，到大中午他才醒过来。昨晚酒喝太多了，头痛了厉害，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撑着床，慢慢地坐了起来。

　　昨晚缠绵的片段不断涌现出来，他猛地转过身看向旁边的位置，却发现空无一人，掀开被子一看，刺眼的鲜红提醒着他昨晚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

　　他环顾了一周，也不见舒书的身影，他突然感到不安，急急忙忙下床穿上衣服，找遍了与房间相连接的书房、厕所，依然无人。

　　他拉开房门就想到她房间去找她，却在门口遇见管家。

　　“管家，你有看到舒书吗？”他的语气里夹着少有的紧张。

　　“少爷，我今天没看到她，但是听岗亭老黄说一大早就看见她拉着行李，说要去旅游。”管家察觉到少爷的异常，赶紧把刚刚从老黄那里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旅游？”他问道。

　　“对啊！少爷你不知道吗？舒书前几天就已经跟老爷老太太提过要跟同学旅游的事情了。”管家解释道。

　　他稍稍松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管家可以离开了。

　　他的确不知道她要去旅游，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开始疏远她，甚至处处讽刺她，她也怕了他，再也不似以前那样跟他无话不谈了。

　　但是发生了昨晚那样的事情之后，她不是应该找他负责的吗？怎么就一走了之呢！现在好像变成了他着急找她负责任似的。

　　虽然昨晚喝醉了，但是他吻她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决定放下所有的事情，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救他，他都不想再追究了。因为越接近出国的日子，他就越发地舍不得她，与其忍受相思之苦，不如忘记过往，跟她好好在一起。

　　等到她旅游回来，他一定要跟她说清楚，让她跟自己一起出国。

　　虽然得知她去旅游了，但是李哲扬的心一直放不下，莫名地觉得不安。他不断打她的电话，却一直关机，想着她可能在飞机上关机了，暂时接不了，直到晚上八点多，她的电话还是关机，他的心又提起来了。

　　李奶奶也因为一直等不到舒书打电话回来报平安而感到焦急，上来找一天都没出房门的李哲扬。

　　他得知消息之后就立刻打电话给助理让他查当天的航班和铁路班次。他从大一开始就进入李家的公司，从那时起，李爷爷就给他配了个助理。

　　爷孙三人在客厅焦急沉默地等待了半个钟，得到的消息却是舒书当天根本没有坐过飞机，铁路销售系统也没有她的购买记录。

　　李哲扬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心里紧绷的弦断了，一股恐慌的感觉扑面而来，他隐隐地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舒书一样。

　　疯一样的跑到她的房间，找了一圈之后，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封信，上面写着李奶奶收。他抖着手把信拆开，入目的是他所熟悉的字体。

　　李奶奶：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因为我怕舍不得跟你说再见。

　　感谢你六年以来对我的照顾，虽然知道没有资格，但是我还是想说，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亲奶奶了。这些年在李家，我过得很开心，原本以为失去的亲情，我在这里重新找到了。

　　但是，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以后的路得自己走，这样我才能真正长大。你放心，我自己也可以过得很好。

　　最后，麻烦你帮我跟哲扬说一声，麻烦了他这么多年，对不起！

　　“对不起”他不断地低声喃语，而后颓废地坐在地上，眼底充满着伤感、后悔还有懊恼。

　　他知道，他终究还是把她弄丢了！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对不起！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早出晚归，满城地找她，却没有她任何的踪影。一直到了学校报到的前一天，他才踏上去美国的班机，一去就是五年。

　　“哲扬，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李奶奶的话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正了正脸色，说道：“就公司的一点事。”

　　“我跟你说，我看舒书现在生活的并不是很好，她在快递公司做快递员，快递员本来就是男人做的工作，她一个女孩子家跑上跑下，搬这搬那的，得多辛苦啊！”说道舒书的工作，李奶奶脸上露出了怜惜。

　　他也知道她做快递员很辛苦，他也想帮助她，但是对面这一切，他却无从下手。今天知道她不吃早餐搞到自己低血糖，他即心疼又气愤，本想让她好好疼惜自己，却不知怎的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

　　李奶奶见他继续失神，有点懊恼地说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见没有，我不管你，你得好好帮她安排份工作，轻松一点的，工资一定要高，就冲着她当年救了你，你就应该报恩。何况她现在还带着个女儿，更加不容易了。”

　　李哲扬本还沉浸在自己的苦恼当中，却被李奶奶的“女儿”两个字给震惊了。他一脸惊愕地看着李奶奶，难以置信地说道：“她……有个女儿？”

　　说到那个惹人疼的小家伙，李奶奶面露宠溺之色，说道：“对啊！舒书那宝贝女儿可爱极了，长得又漂亮，古灵精怪的，看得我眼馋。”

　　女儿，那……会不会是他的女儿呢？李哲扬从刚刚的震惊转而变成惊喜，难道舒书帮他生了个女儿，那他们的女儿长什么样呢？他想至此，今天春风里的那个小女孩可爱的小脸就浮现在他脑海了。

　　他们的女儿会像小逸那样可爱吗？

　　“她……她的女儿多大了？”他问出问题的时候，心情复杂，紧张、期待、还有些许的害怕。

　　当听到奶奶说四岁零七个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从云端掉进了深渊，刚才的遐想像是给自己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如果当时舒书怀孕了，他们的小孩，至少得四岁零八个月了，如果提前生的话，得再加上半个月。

　　李奶奶看见自家孙子的脸突然黑得快要下雨似的，不明所以，也不继续跟他唠叨了，甩下一句：“舒书的老公应该也没什么本事，还得到广东打工，帮她安排工作的事情，你要记在心上。”然后，就不等李哲扬的反应，拉着李爷爷上楼睡觉去了。

　　而被“老公”一词再次甩了个巴掌的李哲扬，独自郁闷地坐在客厅，久久没有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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