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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主
只是这个年注定不安静。顾葳蕤淡淡看着在那垂泪的扶锦绣,宝璎站在她后头,脸色比她更不好看。
“娘娘。”
转眼又呜咽起来。
“身子是自己的,哭坏了也是自己吃亏。”
不咸也不淡,但若说是瞧不起她扶锦绣,也不算。越是这样的人越难缠,扶锦绣收起眼泪,只是脸上仍旧怯怯的,总像是谁欺负了她。宝璎撇撇嘴,不等顾葳蕤开口就先刺了扶锦绣一句:
“皇上这时候可不会过来,娘娘还是别费心了。”
“宝璎!”
“娘娘别怪她,长乐脾气直,就是从前在圣上面前也不收敛的。”
宝璎听了,动了动嘴还想说什么,只是见她脸上实在不好看,没再说话。扶锦绣绞着帕子,也算有自知之明,再不哭啼,声音淡淡小小,若不留神很容易听走了去:
“妾这样的出身,本来也不敢肖想的;只是天意叫肚子里有了一个,必定要拿命去护。只是妾到底出身低,手里也没实权,这样捕风捉影的事不敢叫皇上操心,思来想去,娘娘是个心善的,只好舍了这张脸来求娘娘庇佑。”
扶锦绣倒是辜负她这秾丽的名字,一张脸清素寡欢,又不是一味的柔弱清丽;瞧久了也很有风姿。她自然不会接扶锦绣的话茬子,这姑娘看着娇弱,却不是个蠢的。单宫里流言沸沸扬扬,她还纹丝不动,就连皇帝说起来,也是风轻云淡。只是到底不能把皇帝的想法露出来。她侧首拨一拨簪子,手挡住眼睛,视线却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扶锦绣,从进门到现在,她手边那碗对了花汁子的蜜茶,可是一点不曾动过。
这宫里谁又真的一点本事没有呢。要真是无邪,早被这地方吃的一点骨头也不剩。又看向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即使在皇帝面前得脸,但苍梧在后宫里的心思,她可是一点也摸不透。扶锦绣如今求到她这里,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还是未知。
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难色来。
“这事本宫也一直在查。只是那人狡猾的很,到现在也没查出头绪来。今儿怕是要叫妹妹失望了。”
“妾这儿倒有一点消息,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哦?”
眼里就多了点兴味,立时屏退左右,做出极有兴趣的样子。扶锦绣见了,也只把眉毛微挑了挑,可真是一点破绽也没有。
“这素氏两姐妹入宫不过几日就得皇上这样看重,可见是有福气的。”拈着个兰花指,难得不显出妖异,只是双眸似星,也不知是大度还是不大度。扶锦绣是这宫里唯一个潜邸的妃嫔,肚子里的又是苍梧头一个孩子,假以时日生下皇子,日后不说前程似锦,也远非常人可及。只是她现在提到素氏,眼瞧着她扶锦绣,也不是那样没成算的人。
宫里的流言她也在查,更何况素氏是苍舒送进来的人,身边有人效力讨好倒不稀奇。奇的是这两姐妹似有嫌隙,那瑾贵人如今要拔尖些,虽挑剔刁钻,大面上却也安静;倒是这玉贵人,手段急切不说,竟隐隐有些谁也不顾的意思。
“若说福气,宫中有谁的福气能强过贵姬。”
扶锦绣见她不接口,一时竟不知她是真不懂不是,好在留了后招,倒也镇定,又抚着肚子道:
“妾倒真希望肚子里是个皇女,毕竟妾这样的出身,风头一时强了,多少双眼盯着;妾性子弱,真真是怕没下场。”
“不会。”
葳蕤只笑吟吟的,全当听不懂一般。
“那是娘娘心慈。”
暗地里一口银牙都怕要咬碎。
“我瞧着玉贵人也没有这通天的本事,后头只怕是有人提点。”
葳蕤见她像是再忍不得,也收了心思正经起来。只是扶锦绣见她只提玉贵人,却偏偏放过瑾贵人,心内便有点意动,又想着她既愿意应承自己,一时间便踌躇起来。
“谁又说不是呢?只也不知是不是她,若真是,想来也是妾这几日张扬了,她年轻气盛,一时不岔也是有的。”
若说她扶锦绣张扬,这宫里恐再没个低调人了,且不论前头的淑妃,如今的自己,就连一直不受苍梧正眼的顾淮,听说人前还是乔张做致。这话说的刁毒,饶是葳蕤早习惯扶锦绣委委屈屈的模样,现如今听了,还是留神又瞧了她一眼。
“只是妾虽低微,肚子里这个也是天家血脉,平常她们好出风头妾也不能多说什么,但如今玩笑到皇嗣头上来,妾实在……实在是……”
一张小脸煞白,不仔细看总以为人欺负了她。
看如今样子,倒是不好不管的。只是那素氏姐妹将将入宫就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即使自己有心要将二人除去,转念又想到那一位的手段,总疑心像是哪里不对,只又问了两句,便对宝璎道:
“请皇上过来。”
扶锦绣听了惊疑的很,只想事上哪有这样的人,阴谋做阳谋论,也太不谨慎了些。一时情急,对宫女使了眼色要将宝璎拦截下来,却道宝璎在潜邸时就厌透了她的做派,性子又左,哪是个宫女拦得下来的。顾葳蕤看她发急,心里淡淡一哂,却只当看不见一般。
“事情还没个结果,若这时候贸贸然请皇上过来,怕落得恃宠而骄的罪名。宫里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只怕妾不犯错呢;还请娘娘疼惜。”
饶是平纹性好,也在一旁露出极不平的样子来。
葳蕤扫她一眼,明明是张这样年轻的脸,因为有了身孕,脸上泛出极淡的,少妇才有的光泽。葳蕤进宫不过数月,却因际遇不同,如今也多少知道那一位的心思。也说不清是觉得她可怜还是可叹,淡淡瞧了一眼也就撂下,嘴角含了一缕笑。她本就是倾国之貌,如今笑起来那美艳更是有增无减,饶是女人瞧了亦觉心惊。
“贵嫔既得皇上喜欢,又何愁皇上不庇佑你;贵嫔身怀龙裔又何必这般谨小慎微,若是被有心人拿去说嘴,恐要说妹妹信不过皇上天威。”
顾葳蕤自是不耐烦再与她打机锋,闲闲两句搪塞过去,见她果然闭嘴,便端起茶来不提。要说宝璎性子虽骄纵些,做起事来却还妥当,不多时就见到皇帝銮驾,一行人起身接驾时,葳蕤拿余光瞧见扶锦绣春波似的眉眼,心念微动。
“聚在这儿做什么?”
皇帝阔步扶了她起来,那双眸似星却只瞧着顾葳蕤。葳蕤自是知道扶锦绣不愿做那告状的恶人,想来苍梧心里不是不明白,只独不放在心上罢了。嘴角含着的那一缕笑意愈深了些,却是道:
“如今到处都是有人要加害贵嫔的流言,总是臣妾不能辖制宫中下人,堵不住悠悠之口的缘故。”
苍梧见她口角带笑,那般妩媚从容倒不像个堪堪十五岁的孩子;却是扶锦绣见苍梧眼中尽是旁人,面上流露出一丝不喜,虽转瞬即逝,但骗得过旁人,也骗不过自己。
“这怪不着你。”
葳蕤故又退了一步,心中自有别的详细,却不愿争这一时,只是道:
“皇上怜悯。只是贵姬初孕,又是个谨慎的,如今被流言吓到,正在妾这儿哭呢。”
果见苍梧眉间露出一点痕迹来;葳蕤素知他是个精明的,虽不凉薄,却没甚情肠;这扶锦绣偏不识趣,又算计着自己替她给素氏姐妹添堵,自然不想放过,
“叫陈兴去查就是。”
只是见扶锦绣这样子,却是不好不管,又总是自家血脉,皇帝是在这上头吃过大亏的人,自然不会叫自己的孩子受半分委屈。葳蕤这才转眸一笑,却是对扶氏道:
“可见皇上疼你。”
却是半分不提素氏姐妹。扶氏心里恨得直欲滴出血来,此时却免不得要再三谢过了,葳蕤见她一般做作,心里的成算又多了八九分,只是不愿再夹缠下去。
“皇上既开了口,贵姬可放心了?”
那扶氏此时哪敢有不应的道理,满心不情愿地谢逊,葳蕤自又好言一番,直劝地苍梧带着扶氏回了她那碧渊阁。两人前脚才走,后脚素怀瑾也来请安,这瑾贵人玉肌琼鼻,身着艳色,飞佻的眉眼却浸着一层冷意。
“明儿就是除夕了,瑾贵人新年若有什么祈愿,也趁着今晚去放放河灯。拜拜天地菩萨,说不准呢,心想事成。”
却说素怀瑾虽不喜怀玉背主,却到底一母同胞,一想到淑宁长公主那些手段,免不得要来翰旋一二。她入宫不久,虽得皇上喜欢,却到底根基不稳,不比这茹妃,年纪轻轻已大权在握,更有胜者气度,即使素怀瑾心深似海,也始终摸不透她顾葳蕤。
“得蒙娘娘贵言。其实既入了宫,人人心中所求,无非得天子看重罢了。既然人人所求一样,又何必再特地去求一求。有时候求天求地,倒不如求己。”
她展颜一笑,艳如春华,只可惜葳蕤自恃美貌又身份特殊,自然不会把她瞧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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