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妖后

　　所以她并不介意长公主的无理，反而笑吟吟饮了口茶，外头的雪簌簌地落，也不知过了多久，淑妃挽着皇帝姗姗来迟。扶氏脸色微变，细微迅疾到难以捕捉，顾葳蕤的眼神与苍舒相撞，眼里多少悚怖情愫，顾葳蕤见了却并不觉得稀奇。

　　果然，顾寰已经把事情和盘托出。只是来不及多想，就见她施施然站起来喊了声哥哥。

　　是哥哥，而非皇兄。

　　苍梧只是笑，她不知道有没有人同他说过他笑起来很好看，反正她是觉得动人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也不过就是这些。

　　白家早些年与宫中也走得很近，苍舒先看苍梧，目光再落到淑妃脸上，伸出手去挽淑妃，却被她轻轻避过。顾葳蕤看在眼里，有别开视线同扶贵姬小声耳语几句。淑宁长公主面上也不恼，反而拍拍手，一时间不知从哪儿走上来两个美人，穿着民间服制，虽不够富丽，但胜在奇巧。

　　“哥哥初登基，这两位，是做妹妹的一番心意。”

　　那两位美人一般高矮，皆是绝色。若说不同，便是左边站着的那一位，着青衣，广袖流云，长眉入鬓，看上去清冷出尘；右边的那一位稍丰腴些，粉衣添彩，凹凸有致，樱唇檀口，更胜妩媚风流。

　　顾葳蕤对这位长公主的手段清楚的很，如今只是隔岸观火，淑妃瞥见苍梧眼中流露的惊羡，手无端紧了紧。倒是扶贵姬大家风范，俯身拜倒，盈盈一声恭喜皇上，惹得众人目光流转。淑宁长公主含笑看向扶贵姬，两人相看，很是有心照不宣的意趣。

　　“昔年飞燕合德秽乱宫闱，今又有长公主献宝。都说长公主与废帝不是同母，胜似同母，现今莫名其妙送两个民女进宫，臣妾愚钝，不知道长公主打的什么主意？”

　　顾葳蕤将左手那只尾戒转了一转，盯着苍舒的眼神，颇为虎视眈眈。苍舒入宫前夜，皇帝明明宣了淑妃，却先来常宁宫看她。苍梧与淑宁长公主一母同胞，生母早亡，废帝之母贤妃为后，执掌六宫。

　　“那时候，朕与苍舒的日子很不好过。”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眼里看不到憎恨，甚至让人觉不出辛苦。

　　“朕只有淑宁一个妹妹，但渐渐她更亲近三哥。”

　　所以从那时候起，兄妹情分，早成了谬言。她既知晓皇帝的意思，自然要拿出皇帝喜欢的态度。

　　淑妃难得不反驳她，扶贵姬一向不是个喜欢惹是生非的，此时一味垂眸，苍梧不置可否，双方剑拔弩张，最后还是长公主先破了功。

　　“你可真会说笑。善妒不贤，怎堪为天家妾。”

　　这话就说的严重了。顾葳蕤并不低头，面带审慎，不过多久，只见苍梧转过身看她，神情不悲不喜。

　　“顾氏，你可知罪？”

　　皇帝最终收用了素怀玉与素怀瑾，两人出身不高，一并封为贵人，又由淑宁长公主做主，瑾贵人便住进了顾葳蕤所在的常宁宫。茹妃被皇上申斥，有好几日不曾出宫，又自请皇上收回协理六宫之权，到底是皇上不忍，未被允准。

　　素氏姐妹一时风头无两，连扶贵姬被查出已经怀有三个月身孕，也未能抢去她们的风头。但很快，宫中流言纷纷，四处都是有人要谋害扶贵姬的传言。彼时淑宁长公主进献的两个美人都已经梳拢，顾淮仍旧默默，反而淑妃如日中天。

　　只是大年前夜，圣上下旨赏了扶贵姬诸多奇珍，一时间就连素性清傲的怀瑾也开始按捺不住。

　　“娘娘。”

　　香炉瑞脑，袅袅余烟沁人心扉，皇上因为怀瑾一句话，一夜间就令人在平乐宫支起了小厨房，她捧书的手停在半空，见是宝璎，因她眼眶微红，心底犯疑，便问：

　　“可是谁给了你气受？”

　　宝璎是个娇气的，那娇气还不是作伪，就是明晃晃娇滴滴；其实凭宝璎的出身，本不该只是个宫女的。宝璎也知道这位娘娘好性，兼着她姑祖在宫里面子大，平日也不惧谁。

　　“回娘娘的话，奴婢刚去小厨房里问咱们凤阙殿的点心，本说好是要午时四刻做好的，却因为瑾贵人耽搁了。这小厨房是皇上为瑾贵人砌的不假，但若不是因为娘娘您位分高，她一个贵人，就是再得皇上喜欢，哪有资格吃小厨房。就这样，瑾贵人屋里的若兰还是趾高气扬的很，还说若是到时候瑾贵人瘦了，皇上怪罪下来，谁也是承受不起的。”

　　“娘娘，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平纹在一边听得满是愤愤，瑾贵人入宫短短几天就一直生事。只是顾葳蕤的态度一直飘忽不定，凤阙殿上下也都不敢给她添是非。只是宝璎到底不同，性子急些，养的也娇气，却偏偏大面上不出错，又是那样的身份，轻易不能打发。

　　她一只手翻书，显露些微的烦躁，那双眼睛亮得很。她扫了平纹一眼，又看向宝璎，问她：

　　“你是想本宫替你做主？”

　　“不是为奴婢，是为娘娘您自己。”

　　大抵跟着苍梧的人，性子里都带着一种烈。顾葳蕤自嘲似的笑了笑，眼波流转，像是很凉薄。

　　“宝璎，你是皇上潜邸里的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自己说，你从前的主子，咱们的皇上，是不是就喜欢怀瑾这样的女子。”

　　宝璎见她目光灼灼，略偏过头避了一避，眼里的浮色落入人眼，顾葳蕤神色莫测绵长，声音轻如蚊讷，却每一字都落在宝璎心上。

　　宝璎只觉得身子的每一寸都泛起了冷，就像当年扶氏入潜邸那天一样。

　　“是。”

　　“怀瑾此女，实在难得。宝璎，再忍一忍。”

　　见她仍有不岔，又问：

　　“你可知皇上那时为何替你取名长乐？”

　　“约莫是长宁公公叫长宁，长喜公公叫长喜的缘故。”

　　“可不止。”

　　她起身往炉子里添了勺香，眼里的兴味又烈了起来。

　　“知足，才能长乐。”

　　宝璎脸一红，又想到素氏女那张娇俏的脸，心里不甘，还要分辨，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凤阙殿热闹，多宝阁也不冷清。

　　“姐姐，那个罪女太风光了。”

　　素怀玉的容貌其实比素怀瑾艳些，脾气也不好，染了蔻丹的手在一点杂色也无的杯口来回摩挲，素怀瑾爱洁，见此心内不喜，面上却不表露；素怀玉不是不知道姐姐的癖好，但越是让姐姐不痛快，她就越痛快。

　　“风光也只是一时，你急什么？”

　　说着极淡然地瞥了她一眼，眼尾星星点点的不屑呼之欲出，半点也不隐藏。怀玉气苦，不由出言刺她：“你藏得再好又怎么样，嫉妒就是嫉妒，你喜欢皇上，别以为我瞧不出来。”

　　“你就不喜欢么？”

　　怀瑾反倒笑起来，又掸了掸衣角，暖房昨日送来吐蕊的百合此时已开到盛极，怀玉很不喜欢百合的香气，自行往炉子里添了勺香。

　　“你要是不喜欢，也不会借长公主在宫里的人来对付贵姬娘娘。”

　　那舀香的手听了这话似有颤抖，不过怀瑾不关心她，反而自顾自地说：

　　“咱们受长公主的恩惠，就要替长公主做事，咱们才入宫，正该是最得意的时候，巴结好皇上也就罢了，去沾那起子事做什么？”

　　屋子里的花香气被盖过，怀玉很无所谓地掏出娟子擦了擦鬓角：

　　“现在皇上喜欢咱们，长公主也还要指着你我，这是最好的时机。”

　　怀玉自幼长在她身边，吃的是一样的饭，受的也是一样的苦；怀玉心中所想她清楚得很，可就是因为这份清楚，她才觉出不妥来。

　　“皇上的长子，必须要是从咱们肚子里爬出来的。”

　　在姐姐面前，怀玉一向不爱掩饰自己的野心。她的唇色很艳，极衬极衬她的脸，怀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道：

　　“你压根不打算替长公主做事，对吧。”

　　“这不是有姐姐么？”她拈了粒梅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过了些时辰，见姐姐那拧紧的眉毛渐渐松弛，心里老大的没意思，又刻意挑她：

　　“长公主又哪里是什么好人。从家里把咱们两个要过来，这么多年精心调/教着，原是要把咱们送给废帝，可惜废帝不中用，又不知茹妃那个庶女哪里得罪了她，巴巴地把咱们送进来，只为对付一个小庶女。你瞧那茹妃妖妖调调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因为长公主想要她死，我与你就要被送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受苦，凭她也配。”

　　怀瑾听她说的不像，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容色更是冷了又冷。

　　“越说越混账。”

　　“姐姐，咱们吃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父亲糊涂，母亲枉死，家里那一窝子庶子庶女，还有那个贱妇，那都是咱们的大仇。”

　　她面色微微泛红，声调着意上扬，若仔细看，还能看见她颤抖着的手。怀瑾叹了口气：

　　“我心里的恨，只会比你多，不会比你少。你执意想让你我其中一人为皇上生下长子，我成全你，但是你想在长公主眼皮子地下耍花招，素怀玉，你还没有那个本事。”

　　“你到底是不是我姐姐？”

　　素怀玉话才出口就觉得不好，立刻就闭了嘴，只见怀瑾慢悠悠地望向她，又慢悠悠地笑：

　　“自然，我想要的，只会比你的多，不会比你的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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