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妖后

　　他看了她很久，眼里的欲念渐渐淡下去；懂得控制欲望不算一件好事。终于他把视线挪到别处，他看着迎风摆舞的红烛，先自过去灭了一盏。屋里暗下来，那暗处的阴影显得她更加好看。

　　“躺下吧。”

　　苍梧回头的时候她坐的端端正正，看上去神情冷定。

　　“是。”

　　她往里靠了靠，藏玉的软枕上有宁馨的香气，兴许是等了太久，也兴许是心弦绷的太直，她突然就点困。她有很漂亮的睫毛，半阖着眼也不怎么说话，他看到她蜷着的背时，是很震撼的。

　　她的美就像是连骨头都是诱人的，他的手搭在顾葳蕤时，他是能感受到她的颤抖的。她突然回过头，四目相对的时候，他看见了她眼底难得一见的清澈。皎如明月，清如山泉。

　　男人的吻并不霸道，蜻蜓点水，他把她拥在怀里，男人看似可以依靠，宽厚温暖，但她明白他不属于自己。无论他属于谁，都不会是自己。

　　但顾葳蕤知道自己必须取悦这个男人。只有他高兴，她才能有所得。于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去替他解扣子，肌肤的摩擦让他身上的温度又高了许多。男人的右手滑进去，顾葳蕤也分不清他是娴熟是不娴熟，她感觉到自己的颤抖，却仍镇定的替他解了一颗扣子，又一颗扣子。

　　他身材很好，一看就知是在沙场上拼杀的人，她能听到他的呼吸，他俯低头，呼吸焦灼，他另一只手揽住她。两个人身上都只余了最后那一层布，因为贴的太近，他的热度传到她身上，顾葳蕤身子又缩了缩，他的手并不安分，四处游移，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处，隔着那一层亵裤，她能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她亦是不冷静的，只是不冷静里带着一层怕，前世的经历翻涌上来，那也是她少女的初/夜，她也知道她仅仅只是那么多女人中的一个，她甚至不敢有什么幻想。但起码，起码她以为，过了那一夜，她好歹也算是那个人的女人，但那个人，却只把她当一个弃子。

　　过了今晚，她会不会也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当成是弃子？

　　她的第一个男人，将是江山之主；这是上古的预言，多少人费尽心机寻吉祥人而不得，她在前世断送自己一生为顾寰的夫君守住江山，今生她瞒过了顾寰，等到苍梧破城逼宫，等到妃子的身份，等到一个全新的一生。但她突然开始恐惧。

　　如果，如果□□愉之后，她又成了一枚弃子，又要重复过去的人生，那她再活一次，又有什么意思。她握住苍梧的手。

　　男人的眼睛很好看，她看着他的眼睛，沉溺其中，声音冷定而神情悲伤。

　　“皇上会不会在今夜之后，弃我如敝屣？”

　　她腰上的那双手，慢慢便被松开。他离她远了些，拍拍她的手，用很淡的声音说：

　　“别多想，你还年轻。”

　　却到底是不打算碰她了。

　　顾葳蕤又有点儿慌，她身后并没有可相帮的母族，她还有深仇大恨，似海抱负，而所有的一切，她还是要靠苍梧。她需得取悦他，她需得有人宠爱，帝王的宠爱会是她最好的权柄。

　　“皇上。”

　　她还是把手揽到他肩上，见他不动声色，把心一横，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身体，他身上的炽热重又烧起来，只是一点都没有动。她以为他是失望，但又看不出他有什么不对的情绪。她声音低迷，只柔柔地抱着他，他温香软玉在怀，看她的脸娇艳欲滴，轻轻板正了，又推开。她眼里的恐慌只在一瞬间。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多少人在乎他的喜怒，多少人的一生都系于他手，他又想到自己年幼时；看到她那惶惶不安，多少生起一点怜。

　　“自古，吉祥人是很少见的。”

　　他漫不经心地看她，玩着她的头发。

　　“也许千百年都只能现一次人间，真要寻到，必是要找能窥天道的术士做法，损伤自己的修为，才有可能寻到踪迹。吉祥人的头一个男人，会成为九五之尊，但这是损天道的事，过了初/夜，你会老，身子会变差，一生也不可能有孩子。”

　　他看着她睁的老大的眼，那一脸不可置信，茫然绝望，不像伪装。

　　“你自然是不知道，你姐姐也不见得知道。只是你真好看，刚刚，朕本来不想忍的。”说着，脸上带了那么一丝笑。

　　“可你刚刚问朕是不是会把你弃如敝屣？朕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所以想，不如算了。”

　　她还是愣愣的，没有笑，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这样的人生，与其说是崩坏，不如说是绝望。要人命的绝望。可以有男女之事，不能有孩子，经历过初夜会变老，会折福，会损伤身体。他一把揽过她，就像世间万千凡俗那样，一个男人揽住一个女人。

　　“诶，你别难过。朕后宫里不缺美人，缺的，是忠君可靠的女子。好生替朕管着后宫，朕也不会叫你没下场。”

　　她猛然怔忪。她想到上一世自己草草了结的第一次，那一夜之后她变得萎顿平庸的脸。她原先单纯，以为自己是为人所害，又谨小慎微，一生不敢查证。她又想到兰姨娘。她姨娘艳绝出尘，眼眉慈悲，她记得她叫她囡囡，我苦命的囡囡。她终于大哭出声。

　　“诶，你别哭。”

　　皇帝是温和的，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块帕子，金色绣金龙，天家气派，由此而来。她却哭的更凶，像是要把前世所有的不得意与委屈哭尽，又像是哭自己浮萍般的命运。

　　“宫中人人都可以靠美貌，靠做小伏低，曲意逢迎；只有你不能。也不要紧，只要你好生管好朕的后宫，朕就不会叫你没下场。”

　　他右手轻轻滑过她的脸，眼里的欲望早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深谙此道，老于谋算的政客。她死死盯着他，渐渐恢复冷静，那般从容叫深沉如苍梧都为之赞叹。

　　“臣妾明白的。”

　　“明白就好。”他拍拍她的脸：“睡吧。”

　　“皇上。”

　　“嗯？”

　　他的眼睛深沉似海，那个瞬间顾葳蕤觉得自己溺在了他的眼里，她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强健有力。她贪看他的容颜，他那深不可测竟叫她莫名觉得安全。

　　“如果不是因为臣妾那一句话，皇上原本是想直接要了臣妾的，是不是？”

　　“是，本来你这样的身份，也只有收用了你才能安心，所以一开始就给你这么高的位分，就是知道你过了初/夜，这一生都不会太容易。”

　　一点不避讳，也不怕她伤心。其实她还真有那么点儿伤心，不过顷刻也就消散了。这世间总有太多莫大的无情，起码最终这个男人告诉了她真相，也给了她一条不算太坏的路。

　　此刻她笑起来，笑容也并不算勉强。只是这样宁馨竟叫人难过莫名。他挨着她，替她蒙起眼睛。

　　第二天一大清早，她早早醒来在窗边发呆。她突然有点不知道未来的路怎么走，上一世她替顾寰办事，今生她替苍梧办事，她回头看着这个男人，心想，他断不会叫自己落得没下场。

　　等苍梧醒过来，割破了手把血滴在白帛上，笑言以对：

　　“这也算是歃血为盟。”

　　等皇帝去上朝，一顶轿子把她抬回平乐宫，苍梧还赏她一个叫长乐的宫女。她前世经历过男女之事，刻意学了滞涩脚步，带了长乐回宫，安排人带她安置，自己回去先补了补眠。

　　苍梧下午又赏了许多布匹珠宝，她在宫里的风头一时无两。连闭塞的南宫亦得了消息，顾寰盯着杯子里的陈茶若有所思。顾淮的病听说更重了些。

　　直到扶氏入宫顾淮都未彻底康复，因苍梧要出面亲迎，宫里所有妃嫔不论尊卑都早早在西华门等候，淑妃与她并肩而立，妆容精致，远远见了扶氏，侧首对她道：

　　“扶贵姬虽说出身不高，倒很有风范。”

　　顾葳蕤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现在是风头正盛，得圣上宠眷的嫔妃；与这位扶贵姬自然应该势不两立。淑妃见她这般拒人千里，非但不恼，脸上反而多了几分得意。

　　“臣妾来迟，叫皇上等久了。”

　　这是这位扶贵姬众目睽睽之下说的第一句话，很温柔，也很甜美。这样的甜美叫这些站着的，并不很得宠的女人都很不适应。宫妃中亦有两个皇商家的女儿，平日里在苍梧面前最娇娆妩媚，做小伏低不过，更有那性子清冷落落寡欢的，都多多少少有些惊异。

　　“迟不迟早不早的，都是抬轿子的事，你说了不算。”

　　扶贵姬听了，脸上荡开一个嫣然的笑容，顾葳蕤只觉得自己前世今生，都没见过这样甜美娇柔的女子。淑妃的脸色自然更不好看，她便侧目对淑妃道：

　　“实在是很有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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