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灵深眸

　　第十四章受困
　　话说窦虬见公主向自己袭来，一闭眼，心里已是无牵挂，忽觉得肩上有灼烧感，猛地想起当日瑾儿说自己空有一身蛮劲，若是遇到厉害的对手只有等死，于是他化作狐型在自己左肩咬了一口，那伤口长出黑纹来，直通心脏所在。现在他只觉这块黑纹像火烧似得。
　　“啊！————”
　　听见女人的惨叫，窦虬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右肩上的黑纹都浮了起来成了云雾，化作一只狐狸的前半身，那公主脸上瞬间就多了三道抓痕，又突然想起瑾儿那日舔舐着这伤口道：“现在就靠你护着了。”那话虽然不像是对自己说的，但是窦虬还是心下一暖，又觉得手脚没了束缚，原来是雾狐替自己咬开了绑绳。
　　“妖...妖怪！”公主吓得趴倒在地，“来...来人啊！来人啊！”可四周的人刚才又被她打发走了，哪还有人？
　　窦虬揉揉手腕，穿好衣服，那雾狐就护在他周围，窦虬向着安平一抱拳，说：“公主，多有冒犯，万望恕罪！”说罢就疾步走出了门。
　　安平吓得面如土色，脸上的鲜血红艳得紧，“来人啊！来人啊！”也顾不得自己的模样，发疯似的就往外跑。
　　第二天天还未亮，姚启正在府中整顿就要上朝，却冲进来一大批侍卫，将左丞府围个水泄不通，正要发问，却看见从士兵中让出一个人来。“皇...皇上！”姚启“扑通”一声跪下，“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下人也跟着跪下称万岁。皇帝黑着一张脸，没叫平身，径直向厅堂走去。姚启不知如何是好，不一会儿，蔡公公来搀他，“姚大人，快进去吧，皇上宣您呢。”姚启本来已年迈，再加上这一吓，走得跌跌撞撞，进了厅堂之后站在一旁不敢开口。
　　“窦虬在哪儿？”皇帝沉着声，姚启心里一紧，忙答道：“小子懒惰，尚...尚未起。”又招来管家，让他速去叫二少爷来。气氛很冷，没人说话。待管家去叫窦虬时，苏羽警告瑾儿不要耍小聪明，又封了他的穴道，让瑾儿动弹不得，自己化窦虬模样前去答话。瑾儿躺在床上看着苏羽易容的过程无比娴熟，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害怕。这个人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
　　“草民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羽未闻“平身”便知此时皇帝来的目的，也只好长跪不起。
　　“窦虬，你该当何罪！”皇帝的斥声如平地一声雷，吓得姚启又跪了下来。
　　苏羽却丝毫不慌张，反倒是问向皇帝，“草民愚钝，望皇上点醒。”
　　皇帝听后气得一掌拍下，拍裂了太师椅的扶手，“你夜中私闯后宫，企图用妖术蛊惑公主，该当何罪！”
　　“皇上明鉴，草民昨日同舅舅一同回府之后未曾出府，”又抬起头来，直视皇帝道，“何来夜闯禁宫一说。”
　　皇帝被这样盯得一惊，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公主难道会诬陷于你！”
　　苏羽一直盯着皇帝，不语。
　　皇帝竟被他盯得有点发怵，又想到安平往日里的德行，却又不愿失了面子，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皇上，”苏羽好久才开口，“皇上若是不信任草民，可宣草民贱内来此一问。”皇帝顺着他这个台阶也下了，“宣。”
　　苏羽去屋里解了瑾儿的穴道，瑾儿正要发火，却被一把捂住了嘴，苏羽道：“一会儿同我去见皇帝，看我脸色行事。”他松开手，瑾儿立刻离得他远远的，“为什么？”
　　“如果，你还想让窦虬活命。”
　　不等瑾儿答话，苏羽用手在瑾儿脸上一抹，就成了往日那样扶柳娇样。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瑾儿任由苏羽拉着，回想他刚才轻松的施法模样。心里不觉一惊。
　　“娘子，见皇上，可要穿得端庄些。”苏羽将瑾儿按到梳妆台前，让他好好地打扮一番。
　　两人来见过皇帝，皇帝一见瑾儿，也着实被惊艳了一番。两人又敷衍的问答一番，皇帝只好憋着一肚子火回宫了。
　　“混账！”一记响亮的耳光，安平被扇倒在地，“你让朕好生失了面子！”安平哭着爬来扒拉皇帝的裤腿，“父皇，平儿没有骗您，是真的啊父皇.....您要替儿臣做主啊.......”
　　皇帝瞪着她，嫌弃的将她踢开，愤怒的说：“身为公主，竟然如此不知羞耻。”皇帝在回宫之后曾立即派人严查此事，无果，心里本就很是气恼，又想到窦虬今早嘲讽的眼神，心中的无名火越烧越旺。
　　“传旨。公主安平，和亲吐蕃。”

　　话说白瑄夜里归来，发现有人身形鬼祟，走路偏偏倒倒，终于跌在了路上，白瑄立刻上前一看，竟然是窦虬，身体烧得不行，赶紧将他扛回了客栈，看见窦虬这副摸样白瑄已经知道他是着了道，旋即一盆冷水浇了下去，浇了他一个激灵。
　　“谁！谁！”窦虬一醒就警惕的做出拔剑的姿势，却在恍惚间看见了白瑄的脸。
　　“窦兄弟，窦兄弟....”白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白兄？”窦虬甩甩头，定睛一看正是白瑄，这才放下心来。白瑄将新衣服扔给他，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窦虬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刚说到自己逃出宫中时受了伤就听见屋顶有人，接着就是一记飞镖从窗外射了进来，两人一闪，飞镖深深地嵌入桌内，白瑄取下上面的纸条一看，脸色一沉道，“瑾儿出事了。”
　　“什么！”自己不过不在几个时辰就有奸人对瑾儿下手？窦虬正想说一定是苏羽，但却感身上黑纹火辣辣的疼，“呃......”窦虬死死地压住左肩，头上已经开始冒汗，白瑄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将他的衣服扒开一看，左肩上的伤口周围整块皮肤都向外冒着黑烟，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白瑄只有先将他的左肩用薄冰封住，让血液不再肆流，看着血痂透过浅蓝色的冰晶变得乌黑，白瑄的眉头是越皱越深。“你且忍耐一下。”不等窦虬点头，白瑄施法将薄冰混着他的鲜血化作一条极细的冰链握在手中，前段深入窦虬的伤口之中，白瑄按住窦虬的左手，自己用力往外一扯，堪堪从伤口之中扯出一条不住扭动的短小蜈蚣来！蜈蚣被扯出后的空隙很快再次被血液充满，充盈在其中也不漫出来，白瑄将蜈蚣用冰包裹起来，稍一皱眉，就看见那冰蜈蚣碎成了几块。
　　听见动静后唐悠和旖柔都赶了过来，旖柔看见窦虬浑身是血立刻跑去找掌柜要热水，白瑄看唐悠来了就叫他来看看窦虬的伤势，唐悠看着这满地满墙的血迹和满头大汗的窦虬，立刻去取了药箱来，先替他简单的包扎好了，又问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用脚扒了扒地上一节一节的蜈蚣肢体，猜测道，“兴许是在受伤的时候放进去的。”
　　窦虬的脸逐渐由苍白变得稍有血色，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忿忿地说：“看来苏羽和我已是撕破脸了。”
　　白瑄叫他赶紧坐下，宽慰道他们已经想到了对策办法，唐悠听到白瑄这样说却是一脸的不信任，轻笑着背着药箱回了屋。
　　两人对唐悠的反应也不多说什么，眼看着天已是泛着鱼肚白，白瑄让窦虬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窦虬躺下后隐约的感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积聚着。

　　“三郎，瑾儿不会有事吧。”旖柔一边帮白瑄宽衣一边担心的问。
　　“我谅他不敢对瑾儿下手。”白瑄咬牙切齿道。
　　旖柔看见白瑄这个样子心里也是急，急忙宽慰他道，“三郎，切勿急火攻心啊。”白瑄轻轻抱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旖柔低着头，肩膀微微地颤抖着，双手紧紧抓住白瑄的衣襟，“你不可以有事。”白瑄在她耳边嗯了一声，她终于抬起头来，直视着白瑄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要把眼前这个人的一切都深深的记在脑海里，好像这个人随时都会消失一样。白瑄哄着旖柔睡了下去，她的手还是一直紧紧地攥住他。

　　翌日，窦虬终于下定决心去找白瑄说一件自己想了很久的事。
　　“你当真想好了？”白瑄听到窦虬的想法后感到大为吃惊。
　　窦虬坚定的点点头，他说这是他能想到的在短时间内得到强大力量的唯一办法，“以前我也向白瑾说过，可是他也不置可否，只是一致的拖延着，没想到他....”说到这里窦虬眼神又灰暗下来，毕竟还是自己把瑾儿带去苏府才惹来这样的祸事。
　　白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可是他又想到了窦虬的伤，重伤之下强行化妖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没想到窦虬听到白瑄这样讲却是毫不在意，“这不是正好有血源吗？”说完他就笑了，却笑得那么心酸。
　　白瑄见窦虬这样也就不再多说，他站起身来拍拍窦虬的肩膀，突然猛地用力抓住他的伤口，“一世为妖，万劫不复。”
　　窦虬面对着这突然而来的钻心疼痛也是咬牙面对，他感受到伤口裂开了，牵扯着才愈合一些的新鲜的血肉，一身黑衣再次被鲜血浸染，“万劫...不复...”
　　白瑄和唐悠共同参与了化妖的过程，白瑄主持而唐悠在一旁协助。窦虬盘腿坐在白瑄用窦虬自己的鲜血画出的阵法之中，双目紧闭，白瑄口中念念有词，先是拜过了山川大地后请过了帝释三清，唐悠则是拿出一个玉瓶来，向血迹上一倾，瓶中的溶液便很快地蔓延开来，凡是过处鲜血都一边冒着黑烟一边化成了灰色，窦虬在阵中的影像变得朦胧起来。原本空旷的田地里莫名惊起地鸟无数，感到有阵阵劲风从法阵上方吹下来。
　　“千年狐灵，长乐无极。”白瑄的声音像是从远方而来，盘旋在窦虬的头顶，看着阵外的白瑄的衣袖也好似被带动着飘动了起来。
　　“千年狐灵，”窦虬猛地睁开双眼，眼瞳都变成了深紫色，“长乐无极。”
　　周遭的烟雾都化为墨色，最开始是弥漫在空气之中，突然像是有一股极大的吸引力，都被吸入了窦虬的身体中，紫瞳渐渐沉淀成为深邃的黑，整个人都充斥着一股戾气，毫不遮掩的向外张扬着，等待着这一切都平静下来，唐悠极快的向着窦虬飞去绑着红线的三根银针，这时他苍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血色，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也终于有了放松的迹象。唐悠再顺势一拔，只听窦虬闷哼一声，整个身子都瘫软了下来，白瑄和唐悠站在阵外不敢上前去，只有等待着窦虬自己醒来破阵而出。
　　之后白瑄将这里仔仔细细的搜查了一遍，却还是没有看见半点狐玉的踪迹，他问唐悠这是怎么一回事，唐悠收拾着药箱回答道，“半妖诞下后是没有狐玉的，”接着他又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虽然他携妖气而生，但是这些年在人间磨去了太多妖气，再加上他母亲看来也是求得许多的药方来抑制他，看他年纪轻轻的样子实则也是不小的年龄，唉，折损太多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化为原形。”
　　“若是不能化形，那我们这样做岂不是事倍功半？”白瑄听到唐悠这样说，不由得有些担心。
　　唐悠听后虽然笑着却也是摇头，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

　　且说这边白瑾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雕花大床上，正欲起身下床，却被一道阵符困住了，他扼住手腕，方才自己强行破阵竟然被阵符反噬了一道，手腕上被打出一道血红色的痕迹。很快白瑾就听见有脚步声向这边来，步子很轻，是一个女人。门一下子被推开，刺目的阳光晃得他睁不开眼，待他看定，才发现门厅内战了两个人，一个是丫鬟，一个是苏羽。这么一说，难道苏羽已经练到脚步无声无息的境界？！白瑾还在出神，苏羽却向他走了过来，除去了阵符，白瑾下意识地向后靠，面前这个男人有太多的谜，特别是他的那一双眼睛，不像人的沉也不似妖的浮，他的眼睛很浑浊。
　　“看什么？”苏羽冷冰冰的声音将白瑾拉回现实。
　　白瑾撇开眼，不做回答。
　　苏羽眼睛一眯，像是在想些什么，接着让丫鬟伺候白瑾穿衣。
　　这里是何处？白瑾出了屋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宅院中。苏羽在庭中石桌前止步，示意白瑾上前来坐。白瑾心有疑虑，不愿上前，苏羽也不催促，只是悠闲地泡起茶来，“白老弟不赏脸来喝上一口？”
　　白瑾慢慢的走过去，端过一杯来却不喝掉，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好茶。
　　苏羽让人收去了茶具，只留面前两杯，直截了当的告诉白瑾，他现在身处苏府之中。
　　怎么可能！白瑾脸上显出惊异的模样，苏府自己当日可说是看遍了，哪里有这样陌生的小院？
　　苏羽早知白瑾不会相信，便轻描淡写的将府邸错综复杂的结构向他说了些，看着白瑾吃惊的眼神，他很满意，正趁着白瑾出神的时候，苏羽站起了身。白瑾自然也警惕的站了起来，想知道苏羽下一步的动作。苏羽一把向他抓来，白瑾躲闪不及被他捉住了手腕。
　　“放开。”白瑾想要挣开，无奈苏羽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大得多。
　　先前还温和说话的苏羽眼神突然变得凶狠起来，嘴角跟着手握力气的加大而上扬，就像是蟹钳一般仿佛要将骨头也夹断，“乖乖的不要动。”
　　白瑾只觉手腕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只能靠着石桌才可以勉强站直，苏羽就像是一个疯子，一会儿给糖，一会儿扇巴掌，“放手！”
　　苏羽自然不会理会，反而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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