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是如初见

　　人生若是如初见。可初见的美好瞬间，并不代表了永恒。我们总是在追求永恒，可永恒就如神话里的西绪弗斯，将石头推上去，石头又滚下来，如此循环反复、周而复始，永无尽头。永恒的意义，似乎没人能给出一个答案。而有些等待，就如永恒，永无尽头、毫无意义。
　　等待的日子似乎漫无尽头，一眼望不到边。回家的第一天，电话铃声不断响起，馨晨接到家人和朋友们安慰的电话。
　　“喂，小晨，是妈妈？”
　　“…….”电话那头一阵长长的沉默。
　　“小晨，坚强点，爸爸妈妈来接你，你回家陪着爸爸妈妈好不好？”
　　她匆忙挂断了电话，关了机，狠狠地摔着门。绝不！我绝不会回家！这是她的第一反应。突然，她的泪水滚了下来，她感到一股无名的伤心。她不想伤父母的心，也不想让父母伤心。可这句话，深深刺激了她，让她陷入疯狂。她不是不想陪父母，只是她害怕回到那座城市--那座充满他们回忆的城市。她呆呆站在窗前。太阳高高升起，窗外的电线杆上，停着几只歇脚的鸟儿，叽叽喳喳。店铺已经开门了。马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地路过，一对老人互相搀扶着走过马路。孩子们背着书包，开心地去上学。这是她回家的第一个早上。她望着眼前的一切，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与他的第一次相识。那时大一刚刚结束，她开心踏上去苏州的旅程。在火车上，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时的他年轻帅气，正读着一本书。当时他脸部每个表情的变化，深深吸引着她。他们的第一次相识，他在流泪，她也在流泪。难道一开始已注定了这样的悲剧结局？或许，我们根本就不该相识。我不该向他借那本书，我们就会形同陌路，而他还会幸福地生活着。他就不会记得我，我们也不会重逢。即使是在校园重逢，我们也会擦肩而过。她这样想，内心满是自责。那本书，是他们一开始内心最开始的联系，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恨意。她想冲过去翻出那本书，烧了它。可她突然想起他的好，她心里的恨意一下就熄灭了，泪水又汩汩地冒了出来。她想起他的千般柔情。想起他初次表白的那个夜晚，月光如水，他轻轻地吻着她，她享受着这美妙的心动。此刻，她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脸上挂着一条条泪痕。她的身体不断地抽搐，她蹲下身体，坐在地上。她想拥抱自己的爱人，他说要带给自己一份礼物，可如今，她再也无法拥抱他，感受他身体的体温。她不敢想下去，她呆坐在那里，什么也不想…….
　　门外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她漫游的思绪。这时，已是正午了，天成的妈妈正送饭给馨晨吃。这些天，她老人家也消瘦了不少，她为儿子的失踪感到心力憔悴。可现实如此，又有什么办法，经历过她半生的人接受了这残酷的一切。真是应了那句“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她还要带自己的孙子，她不能倒下去。
　　咚咚咚，门上响起连续的敲门声。馨晨没有应答。
　　“孩子，我们都是命苦的人，可你也不能整天不吃饭呀。”说着说着，老人的泪水就下来了。
　　她一听到这句话，泪水又止不住地流。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
　　听着这句话，一股心酸爬上她的心头。可她从不怪天成。她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开了门。刚一开门，她看见老人一张泪眼婆娑的脸。
　　那一刻，她紧紧地抱着老人，相拥而泣。
　　“妈。”她抽泣着，大声喊出了那个字。
　　“孩子，别哭了啊，乖乖吃饭。”老人轻轻地拍着她。
　　他们久久相拥，说不出话，哭声淹没了整个房间。
　　她根本没有胃口，可还是吃了几口饭安慰老人。
　　“小晨，有空找朋友散散心，别整天闷在家里。”老人安慰说。
　　这句话让她的心头一惊，本该是她安慰老人的。可如今她却需要别人照顾，她的心里十分难过。
　　老人走了。她轻轻关上门，呆呆站在窗前。此时，街道上，车子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群，正在等红绿灯。一个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说周末去动物园玩，她点点头，他的脸上绽放着纯真的笑。外面的喧闹她听不见，她又陷入了沉思。她想起了那年大三，她病的很严重，他带着她去校医室看病。她说不用送饭给她，她让舍友帮忙带一点吃的就可以了。那几天，天下着瓢泼大雨，他每天都给她送饭送汤。楼下的他，撑着伞，鞋子、衣服都被淋湿了。那时的她，内心无比感动。想起这些，她的心在颤抖，她突然想打个电话。她打开电话，拨通了天成的电话。“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她拿着手机，对着这久久的沉默，内心像被掏空了一样。过了几分钟，她关掉了手机。她靠在床沿，望着对面挂着他们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她穿着白色婚纱，美丽动人，他轻轻地搂着她，亲吻着她的双唇。看着他们的照片，她抱着头，像发疯似地发声大哭。她爬起来，把手机摔在地上，把桌子上的杯子摔在地上。一阵发作之后，她瘫坐在地方，双手狠狠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割破了她的手，一条细长的伤口上，血汩汩地流了出来，肆意地在地上流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只觉得她的心无比的痛。她抱着头，泪水肆意的流淌，她想大声呼喊，可是她却喊不声出来。此刻，她突然感觉到一股锥心的痛，她的手在流血。
　　她不在乎，是的，她什么都不在乎。还有什么值得她在乎的吗？天成失踪了。他们唯一的孩子，小雨，她没心思管他了。此刻，她什么都不在乎。血汩汩的流，地上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她站起来，手上的血已经凝固了，只剩下黑色的血迹。她太累了，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她拉上了窗帘，房间顿时黑了下来。这空洞洞的黑暗，如一张倾盆大口，将她的世界吞没。她开着床头灯，昏暗的灯光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她躺在床上，泪水不自觉的流下来，浸湿了枕头。她钻到被窝，抱着被泪水弄湿的枕头，断断续续地抽泣，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糊地睡着了。
　　两三个小时后，她醒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爬起来，打开窗帘，外面强烈的亮光刺痛她的双眼。她闭上红肿的双眼，好像在回味痛苦一样。这几天，她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短短几天，她消瘦了好几斤，她苍白的脸好像诉说着她的悲伤。她感到饥饿，可房间没有吃的。她拿起杯子倒了一杯开水。她拿着杯子走到窗前，杯子里的热气在散发，她突然又感到手上的痛。可这温暖让她感到内心一丝安慰，她望着窗外，呆呆地出神。此时，小学已经放学了，父母们牵着孩子的小手在街边走过。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孩子，她为自己的孩子感到悲伤。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喝了一口水，这温热的水如一股清泉，滋润着她干燥的舌头，滋润着她的心田。她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日子。她不喜欢喝水，可他总是认真地对她说，“喝水对你的身体有好处，乖乖听话。”她在他的面前，摆出一副任性的样子。可如今，再也没有人哄她喝水了。她断断续续地抽泣了几声，她的泪早已哭干了！
　　她突然好想天成，希望天成就在她的身边，她渴望他的慰藉。她想起以前开心的日子，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那时的他，体贴温柔，却带着一点坏，她喜欢那样的他。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拉着她的手，带着她去公园四处游荡。她糟糕的心情，顿时会烟消云散。她怀念在桂林时的他们，那三年，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那时的她，快乐、无忧无虑，那时的日子，简单、干净、透明。想到这些，她感到一阵阵心绞痛。
　　夕阳渐渐地沉下去，天色渐渐地压下来，夜幕即将降临。她望着窗外，有种恍如昨日之感。前几天，他还说要回家，可如今，他就这样一去不复返。“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人世间的大喜大悲，莫过如此。二十几岁的她，以前只是看着别人的喜悲，如今突然体味了人世的悲欢离合。她的思绪在漫游，飘向遥远的地方，飘向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可如今，那座城市再也没有他们的痕迹，再也没有他们的喜悲。天色渐渐黑下来，窗外闪着的霓虹灯，格外耀眼，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天成的妈妈送来了晚餐，这一次，她没有拒绝她。她吃了些饭，她太饿了。
　　“孩子，饿了就多吃点，不能苦了自己。咱们要好好活着。”
　　她狠狠地点了点头，狼吞虎咽，大口吞下一口口饭。她咽下泪水，强忍住要留下的泪水，她不能在妈妈面前哭泣。
　　这个夜晚无限的漫长，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怀念他的拥抱，她怀念他的体温。她抱着枕头，好像那就是天成。黑暗里，她对着天花板发呆。她想看透这黑暗，她想看到黑暗的尽头是什么。光明是否真的在黑暗之后来临？想着想着，她的泪又流下来。她温柔地蜷缩起来，好像这样她会感觉更多的温暖。夜，一片寂静，她害怕这可怖的寂静。她突然感觉内心好害怕，她内心呼喊着天成，可没有人回应。她知道，天成一定在某个地方，在她触摸不到的地方。她怀里的拥抱的，只是一个潮湿的枕头。
　　夜越来越深，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在想念天成，泪水渐渐漫上他的脸庞，如一朵朵绽放的白色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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