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城深深(倾城雪)

作者:直道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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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卅三章


      33.【构陷】

      结局一:高昌城头,麴智脩将李未盈绑上城头,甫一露面,城下的曹菱立时认出了她,心神俱碎。李未盈凄然一笑,纵身一跳,从城头坠下。
      (这个本来打算六一儿童节时推出的,可那天我忙着看吴彦祖的《美少年之恋》,苍白的剧情,绝美的少年,昏昏欲睡两个钟头,所以就没写出来。)
      结局二:瓠卢河上,曹菱堕河,桓涉救起的衹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结局三:桓涉获皇帝赦免,陪李未盈回长安,而曹菱已长眠於骊山一抔黄土之下。

      好,以上剧情收得又快又乾脆,各位可以就当本文完结。一次通关,三种结局大放送。我很想学《秦殇》送大家十种结局,但实在懒得想了。

      就这样完美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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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冲都尉卢霜仍在京师未归,新任的左右果毅都尉何沛、卓然监督全军,冬日晴好,忙着整修玉门关工事,眼看腊月将至方腾出时间过问桓涉。

      程毅领了桓涉出狱,迎头正碰上陈惕,他已降为昭武校尉,连日来都在玉门修葺营防,身上犹带灰泥。当下二人伫立互望,桓涉见他三十出头便已鬓染微霜,心头不禁掠过一丝悲伤,低声叫了一句:“左果毅。”陈惕似是愣了一下,径直走向营帐,靴下踏起蒙蒙黄尘。

      桓涉也进了营帐,何沛开门见山:“桓校尉此次可还有些想说的么?”桓涉道:“涉不曾盗宝,也不曾勾结突厥害我唐军兄弟。”顿了一下,静听心跳,但觉胸膛上的玉珮这般温热,正色道:“当日之事,前左果毅陈惕最清楚。左果毅,你的伏火抛机操作不当误伤己军,突厥兵至,我带人回来护你先走,涉与敌人厮杀,力竭跳河。而那些货宝,是你交与我的,涉衹知运送,并无私藏半件。”

      曹菱失声叫道:“什么伏火抛机?”桓涉平静道:“曹侍郎曾寄书卢果毅,谈到此一构想。卢果毅将这法子说与陈果毅,他便自己试着做了出来。”曹菱惨然,“是我么?原来是我?”陈惕却已叫道:“桓涉你怎生这般话也编得?抛机本是毁於突厥人之手,而货宝确是经你手中丢失。若你所说为实,当初王都尉在时为何你却从不曾提起?今日被逮了回来方才说起,可见全是一派胡言。你自己做贼为何诬我?”桓涉一握腕间的铁链,略有些悯惜,“左果毅,涉当日不说衹道是护了你,回报你陈家父子的恩德,不料反令你越陷越深。我这後腰上的伤口早已不痛了,你却还不愿放下么?”陈惕面上抽搐不止。

      卓然道:“桓校尉,然则伏火抛机现在何处?何以见得当年是陈惕自伤我军?”桓涉摇摇头,“那幾具抛机已经炸毁,随行兄弟亦皆阵亡,涉也无力证明。但我所说每一字皆非虚言。”何沛道:“抛机误伤我军之事既无详证,还是先派人重新搜查赃物,等卢都尉回军再做分判。”当下将桓涉还押狱中。

      次日午後桓涉慢腾腾拖着脚镣出来走动,见曹菱对程毅急吼:“是我…永嘉……”桓涉不明所以,曹菱却也瞧见了他,迅速拉了程毅离去。

      腊月中旬,一降唐的突厥士兵屈力咭忽然向左右果毅都尉检举,说三年前唐突交战时曾见桓涉与突厥的颔利發相谈,而桓涉当时随身还携有一隻小箱,不知是否即为丢失的宝物。解了桓涉来问,桓涉又惊又怒,这屈力咭他从未见过,不知何以如此诬蔑。何沛亦怀疑道:“可是当日桓涉回至军中身上别无长物。”卓然道:“若那箱子装的便是赃物,他又怎会带回军营,定是先行藏匿他处,不是瓠卢河边便是南岸村中。带人再去搜寻。”

      士卒查探後果在当初救了桓涉的那户人家宅边掘出一隻小箱,送回营帐检示,正是满满一箱突厥样式的珠宝,硕大的夜光珠照得帐内诸人都睁不开眼睛,而束着小箱的是一条九銙银带。桓涉倒吸一口冷气,这正是七品职应备的饰带,惊怒地望向陈惕,他脸上也写满惊讶,反是曹菱道:“桓涉!眼下人证物证俱在,你还不认承?”

      “认?”桓涉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是你?”

      曹菱道:“什么你呀我的,对朝廷大员如此不敬。何果毅,人犯不认何不动刑?”何沛犹豫,“他属八议之列……”“八议是说定下大罪後须呈圣上亲夺,眼下你衹须先断他是否犯罪,此是你职责所在,毋要迟疑。”

      士卒裭去桓涉上衣,将他压在地上,正要行刑,曹菱忽然道:“慢。”走至桓涉身边,将他颈间玉珮摘了,桓涉手足都被按住衹拼命挣扎,“还我!”曹菱将玉珮揣入怀中,默不做声走出帐去,身後是一声紧似一声的杖击。

      ***

      恍惚觉得身後一双凄寒的目光定定打在自己受过脊杖的後背上,桓涉蜷靠在墙角的身子稍稍动了一下,後背上的伤便又迸裂了,渗出的血将纩衣濡湿了总也乾不了,就这样粘溻纠结在创痕累累的脊背上,昔日的骨伤又追袭而来,钝挫呼号。他勉力用右肩支在阴冷的石壁上,略略转过头来,但见摇曳的烛火将条条栅影明暗交叠地铺排在牢门外一人阴郁肃杀的脸上,光影将其静止不动的绯衣撕扯得粉碎。桓涉忽然咧嘴一笑,笑牢里牢外也就在一念之间,看那人的模样倒更像禁闭待决的死囚。

      曹菱拨开他的笑意,“我来知会你一声。”
      “好啊,昨日我昏过去了,拟的是什么?”
      “窃盗及被囚禁却拒捍官司伤人而走,流二千里并徒。”
      “还有最重的呢?”
      曹菱一字一顿:“谋叛,绞。”

      桓涉震了一下,复又静静靠在石壁上。曹菱道:“你……不恨我么?”桓涉好整以暇地唔了一声:“自然是恨的,脊骨都快打断啦。”记起玉珮便朝他吼道:“还我。”曹菱道:“毁了。”桓涉攥了拳头却又渐渐舒开,“不信,未盈喜欢过的人不会是个卑劣之徒。”曹菱冷冷道:“错,菱一向阴险狡诈重利轻诺。咸阳公主离去前向我道:‘曹菱,求你代为照看桓郞,你是现下瓜州军中我唯一可以托付之人。’我听了这话心中恼恨,不但前些日子对你不闻不问,今时更反行诬陷。你俩一对傻子,凭什么信我?”桓涉喘了一口气,“我衹奇怪你清酒都买不起,何来那么些珠宝?”
      曹菱不答,默然注视着他痛得微微發颤的身体,从怀中摸出一封尺素伸过木栅放进去,“殿下给你的书函,本来还有两坛郞官清,但你刑求之人也用不着,我就扣下了。”桓涉努力想移动身子,还是放弃了,“我动不了,你代我念一下。”曹菱将书函取回,展开读道:“桓郞卿卿……”但觉喉间忽然肿痛,竟是念不下去,将书函掷回牢内,抓着栅栏咳了咳。

      “怎么不念了?”
      “桓郞桓郞,她这般唤你,我好不妒忌。”

      桓涉略觉奇怪,“唤我桓郞亦属平常啊,不单是她,你也可以这样称我,要不我叫你曹郞好了。”曹菱苦道:“不好,秦儿从不肯这样唤我,因之诸曹郞中简作曹郞,我听了尴尬,而她也总要笑我。”桓涉闭上眼回想她甜美的笑容,不觉微笑,“我若是你,定要鼓励她多叫自己幾声曹郞,但看她春风一笑,比什么都美妙。”

      曹菱点点头,“桓子深,你果然从头到脚都与我不同。因你身份特殊,军中会三覆奏讫,并於明日解你上京。”桓涉念及能见到未盈便笑得痴了,忽然又叫住转身欲行的曹菱:“伯芰兄,请你不要告诉未盈。”曹菱摇头,“不论是她还是你,我是从不践诺的。”带走烛火,留下一袭拖曳的长影。

      ***

      咸阳公主李未盈返京後一直伴在父亲身边,又回武功原李氏旧宅改建的庆善宫住了些时日,是日午间才至长安往四兄魏王泰府第。席间李泰问起宇文朔:“你们家新买的大宅可整葺已毕?”李未盈奇道:“宇文家又添大宅吗?”宇文朔道:“其实我们家并不缺房,衹是曹菱托人到处卖宅子,好歹相识一场,就央父亲买了下来。那宅子位置好,所处的永嘉坊历来是贵气至盛,又靠近龙首渠,清凉幽静,建得也典雅精致,他急於脱手,价钱开得低,是以家父买下也颇为满意。”李未盈大惊:“他为什么要卖了宅子?他不打算回京了么?”李泰笑道:“秦儿不知道么,听闻曹菱月初已从瓜州回来了,没了宅子便日日睡在工部的值宿房里。”杜荷此时已做了李未盈姊姊城阳公主的驸马,也道:“好像这幾日连工部也都不见他踪影,不知在忙什么。”

      李未盈闻言心内更加不安,匆匆告辞,到得尚书省正迎上大理正卿孙伏迦。
      “殿下来得正巧,随臣往看一位故人。”
      “桓涉?他已解至京师了?” 李未盈急切道。
      “他是来了,然臣说的不是他。殿下听我细细道来。”

      大理寺牢狱尚属乾净,一床薄被也不算龌龊,但仍抵不过正月里的严寒,桓涉冻得睡不着,全身裹在被里蜷成一团缩在墙角打颤,犹觉冷极,遂将李未盈写在尺素上的书函覆着脸,闻着幽幽墨香,心中默颂她的词句,半眠半醒间听到牢门声响,他亦懒得动弹。忽然被角掀开,面上的尺素亦为揭起,一双纤纤暖手抚上他冰冷的面庞,“桓郞。”随即他便跌入那朝夕以求寤寐思服的温柔,“未盈,”他紧拥亲吻着她不放,似冰封的山崖顿时倾作一池春泥。

      “未盈卿卿,是该这样唤你么?”
      “桓郞,桓郞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狱卒背向站在地牢通道口远远喊了声:“殿下,寺卿在外面等着呢。请带桓校尉出来吧。”李未盈腼腆鬆开桓涉,他站起拍拍身上的草杆,伸手挡在她头顶,“小心磕着头。”护着她弯身走出牢门。

      孙伏迦吩咐给桓涉卸了镣铐,“贺桓校尉终於得雪前冤。”桓涉一脸茫然:“这便结了?不是说我谋叛待绞么?”李未盈道:“曹菱卖了他永嘉坊的豪宅,换来珠宝救你。”孙伏迦接道:“他在陈惕面前假意称因妒忌桓校尉而做此诬陷之事,陈惕料你死罪已定,宽下心来,随他押你进京。曹菱往工部述职,慨叹工部辛苦繁累,一年中常须在京外营建,若是有银当向吏部尚书行献,或可调去吏部、户部。陈惕降职後本已抑郁,当下听了心动,私里拿出他所藏珠宝,与人折换时为大理寺录事所截。”

      桓涉听得一字一惊,想不到曹菱竟然如此设计来救他,一时杵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却见曹菱穿着常服随在一名大理寺丞身後,向他们点点头。孙伏迦道:“治书侍御史薛其是曹菱前妻的族叔,遂弹劾曹菱构陷朝廷武官,按律当反坐,曹菱却不肯辩解其用心,甘愿领罪。幸圣上顾悯其情,仅免了他侍郎之职,贬为九成宫主簿。”

      曹菱笑道:“子深兄,我降到从九品下啦,今後怕是浊酒也买不起了。”桓涉心头一热,“伯芰兄,谢你相救。涉但有馀钱定当请兄共饮。”曹菱道:“好极好极,衹是我向圣上表明不甘衹为不入流的官儿,愿随江夏王送文成公主嫁吐蕃,圣上答应我回来再考虑升官之事。哈。”

      李未盈哽咽道:“曹菱,此去吐蕃幾千里之遥,你千万珍重。”曹菱揉了揉眼睛,“秦儿,我这便要走了,你好不好叫我一声曹郞?”她讶异道:“叫你曹郞?……曹郞……”热泪串串淌落。曹菱对桓涉道:“看,你又赚我,说过未盈唤我曹郞不妥的。”从怀中掏出玉珮递给他,“当初你受刑时我拿走这珮,是怕脊杖落下,不单将你打个半死,还把珮给震碎了。你死了不要紧,这珮我可十个脑袋也赔不起。”一振衣袖,也不多言,径自飘摇去了。

      贞观十五年正月丁丑(十五),江夏王李道宗护送宗室女文成公主和亲,皇帝百官及诸皇子公主亦皆相送。随行者众,李未盈仿佛才看到曹菱露了个脸,转瞬他就淹没於人流中。怅怅然伫立眺望,衹见一盏又一盏的琉璃灯山、玉壶光转鳞次亮起,映入盈盈泪眼中俱化作繁花千树,挥袂欲拭眼中的酸涩,手却落在桓涉宽厚掌中。“京师的上元节真是热闹呢,盼能年年岁岁共未盈卿卿同看。”嘤咛一声,偎入他怀中,任凭浩浩人海幢幢灯影,今生眼中衹得郎君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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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美人就教她迟暮,英雄就教他末路。鸳鸯就一定要棒打,兄弟就一定要反目。
    读者颊家朋友:你的留言是乱码,只能看到“说实话”三字,不知後文为何,搅得我心痒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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