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离经易道

　　轻烟漠漠雨疏疏，碧瓦朱甍照水隅。
　　小雨沥沥，湖面仿佛泛起一层淡淡烟波，湖边行人匆忙，年长渔翁披着蓑衣立于岸边，双手持竿，唱着词，时不时扬起鱼竿，从水中钓起一条条扭尾摆头的鱼。

　　顾问荆跟渔翁借了把伞，腋窝下夹着伞柄，有些手忙脚乱你地从怀中掏出那张许仙专门为他所画的地图。虽方向、路线与路边城镇已为他大致标明清楚，但他还是一头雾水。
　　渔翁不慌不忙地将钓上来的鱼放进身旁的鱼篓，嘿嘿一笑：“年轻人，拿着图都找不到路啊？”

　　“非也。”顾问荆默默将地图又塞回怀中，道，“这是个意外。”

　　他原本飞一段路，便仔细看过地图，算是勉勉强强出了临安地界，往西北方向而行。结果半路不小心撞到了横在路边一大树。待他揉着脑袋一边埋怨这树长偏了，一边按照地图指示走后，却发现，他所见与地图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据这位小雨天还能坚持在湖边垂钓的渔翁说，此处为嘉兴。

　　他木了木，然后翻开了地图，找到了嘉兴。
　　这棵长偏了的树，让原本往西北部走的他，偏到了钱塘东北部的嘉兴。

　　渔翁哼着调儿抖了抖装得满满当当的鱼篓，抬眼看了顾问荆一眼，又扭头眯着眼看了看天色：“如今天色已晚……”
　　“……可以回家就寝了。”顾问荆默默地接道。
　　“不。”渔翁摇摇头，颇有些神秘感，“可以开饭了。”他又看向顾问荆，问道：“年轻人，鱼吃过吧，估计做鱼就没有吃鱼那么得心应手了吧？”

　　“不。”顾问荆也摇摇头，“应该说，在下十分擅长。”
　　这一点，万花谷落星湖的锦鲤应该深有体会。

　　唐代杜牧有诗云：“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嘉兴南湖烟雨楼之名，便取自此。

　　烟雨楼之盛名，在江南无人不知。平民百姓知其建于后晋年间，王孙官斗无不喜在此宴宾待客、论酒斗诗。而行走江湖之人，则知常有武林豪侠往来此间，推杯换盏之间，皆留下一个个流传后世的江湖传说。
　　不过对于烟雨楼主人卫屏卫老来说，最骄傲之事，则是烟雨楼的蒸鱼，其色香味形，在江南一带号称一绝。
　　毕竟——

　　“有哪家酒楼老板会亲自去钓鱼的嘛。”卫老脱下沾满了雨水的蓑衣，一身锦衣，整个人靠在摇椅上，手中捧着一只茶盏，双眼直睁了个缝儿，看着顾问荆，嘴角含笑。

　　顾问荆与卫老坐在雅间内，一旁的雕花木窗半撑着，一直麻雀立于在窗栏上叽叽喳喳朝对面的树上叫着。他正面对着一面珠帘，透过珠帘可见烟雨楼二楼大唐的全景。外窗小雨仍在飘洒，烟雨楼的客人并不很多，皆是一些临时进来避雨，点了壶茶便坐在窗边欣赏南湖烟雨风光的人。

　　顾问荆朝桌子中央那道装盘精美的蒸鲈鱼动了筷，道：“也没有哪家酒楼老板会让陌生人去掌勺的。”他嚼了嚼鱼肉，“鲜嫩清香，萦绕唇齿之间回味无穷，上品。看来顾某的手艺并没有退步呀。”

　　卫老笑眯眯地扒了扒胡子：“我钓的鱼，我的蒸笼我的酱料，还是我出的酒，这相当于老夫请你吃晚饭了，小伙子你还有什么不满。”说着，他也朝那盘鱼动了筷，“味道还不赖，小伙子有点功夫嘛。”

　　两只几筷子便把那盘蒸鱼给解决得只剩下骨头，卫老倒了杯酒正喝之时，楼下掌柜却掀起了珠帘，走到卫老身旁，朝卫老耳语几句。卫老听完，眼睛微微睁大，从位置上站起了身，便往雅间外走去，掌柜急急跟上。
　　顾问荆并没有跟他们同去，而是慢悠悠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细细品着。

　　透过珠帘，他可见看见一人从楼下慢慢走上二楼来，此人身量高大，一身青衫，须发皆白，但却并不见寻常老人的沉沉暮气，举手投足之间高雅而不拘谨，带着一股子狂士的潇洒之风。
　　卫老与掌柜站在楼梯口相应，那人与卫老应是旧识，与卫老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却拒绝了卫老邀他到雅间的好意，而是选择了一处临窗的坐位。

　　顾问荆放下酒杯，正准备朝其他菜动筷之时，只听见两声急促的细细的鸟叫声，他侧过头，只见那只原本立于窗栏之上的麻雀张开了翅膀飞走，然而它翅膀上的羽毛均已湿透，偏偏斜斜飞了没多远，便要坠了下来。
　　顾问荆立即扔下了筷子，往窗前飞去，一脚踩在了窗台上，借力跃出了窗户。

　　而在二楼大堂的卫老、掌柜以及那名青衫人听见声响，皆往窗外望去。
　　那青衫人不由得赞叹一声：“好俊的功夫！”

　　只见顾问荆在半空中一个旋身，竟稳稳落在了大堂窗户的窗台上。他一手撑着窗户顶，一头黑发在方才沾了些雨水，他伸出另一只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水，朝青衫人笑道：“前辈谬赞了。”

　　卫屏笑着引见：“小伙子，这位乃是老夫我神交多年的友人，你唤他黄前辈便是。快快下来，敬黄前辈一杯。”
　　“卫老与黄前辈可先等等在下？”顾问荆无奈笑道，这时他有些松动的衣领处冒出一只小小的麻雀的脑袋，“待我先将这家伙安顿安顿。”

　　掌柜将那麻雀交予伙计待下去擦干羽毛，而顾问荆也接过伙计递来的脸巾擦了擦脸，便与卫老以及那位青衫人同坐于大堂。
　　起先顾问荆顾忌到卫老与那位老者的年纪，所以为他俩斟酒时，只稍稍斟了些许，青衫老者却将酒斟满，一口饮尽，道：“年轻人何须顾虑太多，酒还是喝得尽兴最好。”

　　“那倒是在下浅薄了。古人将难言之情寄于酒，酒同友，遇友当敬酒。”顾问荆也将酒斟满，向青衫老者略一致意后，道：“在下万花谷顾问荆，敬老前辈。”说罢，一饮而尽。
　　“好！”那青衫老者见他如此爽快，赞道，然后将杯中再次斟满，“老夫黄药师，顾小友若不嫌弃，也当得一声顾小友的‘黄兄’。”
　　卫老在一旁有些无奈：“你俩倒忘了，酒可是我的，却都不找我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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