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离经易道

　　自南北朝始，少数民族先后建立政权，北魏孝文帝改革后，在保持本族风俗的同时，政治文化高度汉化，以致后来北周静帝禅位杨坚，建立隋朝，而高祖推翻暴隋统治，建立大唐之后，形成多种文化融合交织，汉夷互通友好的局面。
　　唐风兼容并蓄，江湖门派更是数不胜数。
　　以都城长安为中心，长安以东便是华山纯阳宫，纯阳宫以东便是东都洛阳城，洛阳城以北为大唐天策府，以东有少林寺、少林寺以南便是西湖藏剑山庄、扬州瘦西湖畔七秀坊；长安以西有西域明教；长安以南便是位于秦岭青岩万花谷，万花谷以西有巴蜀唐家堡；南下则为南疆五毒教以及五毒教以东的洞庭湖畔君山丐帮。
　　除此九大门派之外，更有霸刀山庄、长歌门、红衣教等等江湖大派，连上千小派，林林总总，数不胜数。

　　但是，顾问荆从不知道，还有金山寺这么一个地名儿。
　　大唐没有，万花谷更没有。

　　金山寺的老和尚法号净梵，十岁受戒，到如今已当了五十几年的和尚，座下只有一个剃度徒，便是顾问荆醒来时所见到的小沙弥，法号法空。用净梵的话来说，他收徒是要看缘分的，当他第一次见到昏迷在金山寺门口的顾问荆时，就有一种莫名地想将这个年轻人一头长长的黑发剃光的冲动。
　　这就是佛缘。

　　顾问荆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脸笑容的净梵，额角太阳穴隐隐作痛：“这位大师，在下只是误入此地，并非前来受戒出家。敢问大师可知，万花谷在何处？”
　　净梵笑着摇摇头：“老衲活到这年纪，从没听说过什么万花谷。”
　　法空小沙弥此时正端了一碗药进禅房来，听到净梵这么说，开口便是一句：“如果是万花楼的话，钱塘倒是有一家……”
　　顾问荆：“……”
　　净梵：“法空，你去过？”
　　法空：“……”
　　顾问荆又问：“那么……大师可知洛道李渡城？”
　　净梵：“并不知晓。”
　　顾问荆沉默了会儿，正准备起身时，净梵又说：“老衲多年未出金山寺，外面变得怎样也不清楚。顾施主不妨去问问住持法海吧。”

　　法海在金山寺辈分不算最高，却是寺中甚至是当今中原佛教修为最深的僧人。
　　他的身世也算坎坷，年幼时家乡遭遇战乱，跟随亲戚南下逃亡时，遇见了当时的金山寺住持净禅大师，八岁时由净禅大师主持剃度，赐法号法海。二十岁修为便已高于其师，西天佛祖赐其神器大啰金钵，专收天下妖魔鬼祟。二十二岁出寺游历十方，修为更加精深。二十五岁时，净禅大师圆寂，法海回寺，接任金山寺住持。

　　顾问荆自问自己虽然是个家里蹲，但是书没少看，故事没少听，每当外出行医归来的师兄师姐开座谈会时，他总是占据第一排座位的积极分子。虽从不踏出万花谷一步，但天下名人几乎有所耳闻，知道剑圣拓跋思南，海外奇男子方乾，一个叫王遗风的男人和一个叫谢渊的男人每周领着众属下相约火拼两次，但是就是不知道天下间还有法海这样一个厉害人物。

　　“那是你师兄，你当然使劲儿的吹。”顾问荆喝下法空端来的药，淡淡地说。

　　法空听他这么一说，颇不服气地说：“那是你见识浅，天下谁不知道金山寺的法海大师。再凶恶的妖魔见到他，绕不了弯儿也得打个地洞钻着走。”

　　“妖魔？”顾问荆瞟了法空一眼，“又不是志怪杂谈，你驴我呢。”
　　“信不信由你！”法空小沙弥哼哼一声，一把夺过顾问荆喝光了的药碗，扭头便走。

　　顾问荆自然是不信妖魔鬼怪之说的，他在万花谷中师承药王孙思邈，是杏林一脉弟子中的佼佼者，平日里除了攻读医经史书之外，志怪杂谈一类只当消遣。有师妹看《山海经》时大呼惊奇时，他则宁愿去炖益母草乌豆红糖就红酒，治疗聋哑村桃花的葵水未至。

　　至于小师妹们看完志怪杂谈之后，害怕得晚上不敢睡觉，作为妇女之友的他只是笑笑说：“洛道尸人不也挺多的，你去洛道行医时也没见怎么害怕呀，怎么会怕书上的东西？”

　　要世间真有能降伏妖魔的奇人，怎么洛道李渡城还会是座尸人横行的鬼城呢。
　　瞎说胡话净扯淡呢不是。

　　当天晚上，顾问荆琢磨着脑门儿上撞树上的肿也消了，也可以见人了，便下床出了厢房去散步。

　　金山寺虽名为寺，但在顾问荆看来，不如说是一佛窟。佛寺依石山而建，峭壁之上则是各种雕刻而成的佛像，佛像之间各有洞窟，则是寺中僧人禅房。从房中走出，便是一片在山体上凿出的平台，立于平台之上，便能欣赏皎皎明月照山下江水的壮阔风景。
　　他年幼之时便随孙思邈去了万花谷，谷中风景有如仙境，建筑也精致大气，于是他竟从来不曾见过如此景象。
　　只是不知此地距万花谷有多远，他为何撞树上给撞到了此地。

　　顾问荆朝平台边缘走近几步，便看见下一级平台上，一个白衣僧人背对着他结跏趺坐，月光脉脉，洒在他洗得发旧的白色僧袍上，显得整个人就像发散出淡光一般。隔得老远，也能感觉得到此人周身的一股庄严佛气。
　　如果有妖魔，说不定真的能被此人给吓得钻地走。

　　顾问荆想了想，提气纵身，从平台上飘然而下，稳稳落在僧人身后的平台上。

　　他还未说话，僧人已经开口了：“施主的伤可是好了？”

　　顾问荆摸了摸额头，隐隐作痛，但估计肿是消了，他笑着回答：“多谢大师搭救，在下顾问荆。”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药材问荆的问荆，不是无人问津的问津。”

　　“贫僧法海。”僧人说着，慢慢站起，侧过身来，月光很淡，只能看见他飞扬的剑眉，与眉下一双属于武人的清亮眼眸，嘴角微带笑意，看来平时脾气不错，身姿健壮挺拔，如果有一头亮丽的长发，那么他一定会是一个标准的万花谷美男。

　　顾问荆想象中光头白胡子的高僧形象轰然崩塌。
　　这跟传说中的住持画风好像不太一样。

　　谁能想到，传说中得西天佛祖赐神器大啰金钵，名满天下的高僧，金山寺的住持，竟然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白袍僧人。

　　顾问荆对于法空将法海说的神乎其神更加质疑，他笑了笑，道：“法海大师救命之恩，在下不敢或忘。实不相瞒，在下乃秦岭青岩万花谷杏林一脉弟子，误入金山寺，不知金山寺位于何处，望大师指明。回到万花谷，当将此恩情禀报家师，再与家师一同来道谢。”

　　法海道：“此处乃江南南徐。”他顿了顿，又道，“而万花谷，恕贫僧见识浅薄，虽于秦岭一带游历数年，却并未听说。”

　　而顾问荆已经被自己方向严重跑偏的轻功给惊吓到了。
　　竟然这么一飞，从秦岭地界……飞到了江南？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法海，说：“万花谷，不说在秦岭地界，在大唐也是极富盛名的。”
　　“大唐？”法海愣了一愣，随即浅浅笑道，“施主可是说几百年前的前朝李唐？”

　　前朝？
　　顾问荆觉得被撞到的额头又开始痛了。
　　他与万花谷的距离，岂止是秦岭到江南……还是几百年的朝代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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