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离经易道

　　“谷主，何谓‘奇经八脉’？”
　　顾问荆原本正端坐在桌前临摹王羲之字帖，正写到“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童音，他微微侧过头，是一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少年，长发披肩，一身黑衣，手里拿着一本《太素九针》入门书籍，正苦着脸看他。
　　他放下笔，接过那本书，问那少年：“你可知奇经八脉是哪八脉？”
　　少年也不看书，老老实实答道：“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八条经脉。”

　　“看来你有好好看书。”顾问荆夸了一句，便看见那少年兴奋得红了脸，他笑笑，道，“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不同，既不直接隶属脏腑，又无表里相合关系，且‘别道奇行’，故称‘奇经’。奇经八脉纵向分布，循行于十二正经之间，将十二正经部位相近功能相似的经脉联系在一起，统摄经脉气血、协调阴阳。”
　　“哦。”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那本书收起来，然后道，“我以后也能像谷主一般医术超群吗？”
　　顾问荆愣了愣，仿佛也曾有人这么问过自己，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笑着说：“自然。”

　　如今距当年与杨过失散，顾问荆自江淮流域，一路西行，沿途端掉黄河七十二匪寨，到于终南山建立万花谷，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年。
　　这四年间顾问荆除了在各大匪寨寻找杨过之外，也四处行医，以赚取一些微末酬劳谋生。偶尔会在匪寨中救出一些无父无母的孤儿，他便把这些孤儿带在身边，闲时传授一些针灸药理，以让这些孩子有谋生之本。然而大多孩子学成之后却不愿意离开他，于是他便将他们带到了终南山，建立起了万花谷。
　　而到如今，万花谷中弟子上百，其中半数以上医术皆有小成，收养孤儿十几人，前来求学之人十几人。
　　只是如今终南山万花谷弟子上百，却没有一个人，叫他师父。

　　“我有个大徒弟，如果要收小徒弟的话，须得大徒弟同意啊。”顾问荆面对众人渴求的目光，只无奈笑道，“你们若想拜我为师，便先找到他吧，他姓杨名过，如今大概十八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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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啊。
　　顾问荆手上一抖，纸上便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墨点，他放下正在临帖的细毛笔，微微抬起了头，阳光正好，他看向前方的时候不由得眯了眯眼。只看见前方花海在阳光下仿佛更加柔化了风光，让他又想起晴昼海中师姐师妹们的笛声。
　　他所处的平台下是一处花海，风景虽不如青岩万花谷的晴昼海，却也绚丽非常，此间不仅有珍兽游荡，更有草药生长，万花谷弟子多在此寻找一些常备药材。
　　他只一抬头，一名提着药篓和药锄的少女便笑着朝他挥了挥手：“谷主！”
　　他微微点头，笑了笑，便又低头准备临帖。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少年喘着粗气的声音：“谷……谷主，活死人墓的孙婆婆来了，在谷口告诫石那里等你。”

　　“孙婆婆？怎让她在告诫石那里等？”顾问荆放下了笔，站起身来，随年轻弟子前往谷口告诫石。
　　终南山间除了万花谷，便是全真教以及毗邻全真教的活死人墓了。顾问荆初来终南山时，亦上重阳宫拜访过，彼时全真教掌教长春真人丘处机正于闭关之中，接待他的是丹阳子马钰。
　　他辞别马钰之后，在山下看见一昏倒在路边的老婆婆，他当即将老婆婆带至万花谷救治。老婆婆醒来之后，对他自是千恩万谢，并说自己姓孙，居住于重阳宫旁的活死人墓。当时顾问荆只奇怪，问道：“怎会有人居住在墓里？”

　　那孙婆婆笑笑，便说当年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抗金失败后，愤而在终南山给自己掘了一个墓，扬言虽生犹死，与金人不共戴天。女侠林朝英对他一往情深，叹惜他一身本事却又将自己埋没于古墓之中，何不二人携手江湖，王重阳只道匈奴未灭何以为家。林朝英便提议二人比试武功，以古墓为赌注，若王重阳赢了，她便自刎当场，若她赢了，王重阳或者将古墓让给她住，自己则要在古墓旁择一道观出家作陪，或者与她长相厮守，同闯江湖。
　　只是他们所比并非剑法，也非内力，而是徒手在石上刻字。
　　林朝英在山峰绝顶出一块大石上刻下八句诗，而王重阳自知自己无法做到，所以便认了输，却也没有回应林朝英一腔深情，而是在终南山上盖了一座全真观，出家为道士。

　　顾问荆深有感触，专程去了那处绝顶，找到了那块刻有字迹的石块。

　　子房志亡秦，曾进桥下履。佐汉开鸿举，屹然天一柱，要伴赤松游，功成拂衣去。异人与异书，造物不轻付。重阳起全真，高视仍阔步，矫矫英雄姿，乘时或割据。妄迹复知非，收心活死墓。人传入道初，二仙此相遇。于今终南下，殿阁凌烟雾。

　　林朝英只写了前八句，后八句是何人所写顾问荆却不知，他在大石前坐了一天，才若有所悟。回到万花谷后，他将药房库存的硝石、滑石、元胡、茯苓、琥珀等药搜刮一空，第二日，万花谷众人发现竖在谷口的那块大石上多了四个手刻大字：仁心仁术。
　　众人只当这是谷主勉励谷中弟子，便将此石成为“告诫石”，而后药房内多出一堆化石丹便略过不提了。

　　而孙婆婆自被顾问荆所救后，常常来万花谷送些蜂蜜，以表感谢。
　　顾问荆随那少年走到告诫石旁时，孙婆婆正站在告诫石前，看着那四个字有些出神，顾问荆出声叫她，她才回过神来，将手中竹篮递给顾问荆，道：“这次除了普通蜂蜜，还有几瓶玉峰浆，我也一并带了过来。小顾你是个大夫，虽然很可能用不着，但也聊胜于无。”
　　顾问荆笑笑，收下竹篮，道：“孙婆婆何必每次都跑来万花谷，就算来了，也当进谷中，让在下好好招待才是。”
　　“欸，老身只送了东西就走，省得麻烦。”孙婆婆笑着说，略一停顿，便又问，“小顾，你有你那徒弟的消息了吗？”

　　顾问荆埋下头，淡淡笑道：“暂无。”
　　这些年每个万花谷弟子出谷行医之时，他总要叮嘱一遍，除了恪守为医之道之外，便是寻找那从未露过面的大师兄杨过。然而这些弟子每次回谷，脸上总是失望的表情。
　　“不过过段时日我便要出一趟远门，也许能碰上我那个已经长大的徒弟。”顾问荆拍了拍孙婆婆的肩膀，“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婆婆你就别跑这么远了，我给您准备了些药材，等会儿让葛根他们拿过来。”

　　这次出谷行医的弟子回谷之时，虽没有带来杨过的消息，却带来了一张英雄帖。
　　郭靖黄蓉夫妇将在大胜关陆家庄举办英雄大会，诚招天下豪杰，推举出一位武林盟主，以率领武林群雄抗击蒙古。而作为近年声名鹊起的万花谷主，妙手顾问荆也收到了英雄帖。

　　顾问荆对武林盟主并无兴趣，只是看见邀请人是郭靖黄蓉夫妇时，心中一动。
　　大胜关离当年杨过失踪之处并不远，此番英雄大会如此声势浩大，郭靖黄蓉夫妇名望也比他响得多，若杨过听说此事，或许会寻去。

　　也只是或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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