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

作者: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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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11)水流不尽青山影



      方才的端庄凝重已经过去,整个锦绣湖,渐渐热闹起来,整夜的狂欢开始,湖上岛上,俱是歌舞升平,欢声笑语。朝晖台上,也开始了例行的夜宴。这是新任的永靖王和王妃,第一次在这里设宴款待上下臣子和亲眷,济济一堂十分热闹。觥筹交错之间,所有人都在注目新的王者,似乎想要抓出什么破绽一般,却又像是要得到将来几十年宏图的信心。怀慕坐在众多臣子之间,言笑晏晏之中,又带着一丝与往日不同的尊严,叫人不敢侵犯。
      怀蓉和怀蕊两位此时已经是长郡主,只是怀蓉这几日闭门不出,就只有怀蕊一个和如今的大长郡主上官亭一起,招待诸位小姐。上官亭不必多说,虽然性子爽快,却是经过大事的,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妥。难得的是怀蕊年纪虽小,谈吐气质倒也都不俗,如今身量也高了些,更是添了几分亭亭玉立的高贵风范。即使在众家贵族小姐之间,也颇显的不同些。
      那些小姐多数也是听过这位名为尊贵的王妃嫡女,实则生母却是花街柳巷之人的三郡主的传言的。虽然并没有刻意为难,却也难免多少生了疑惑甚至是轻视的意思。而今日一见,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只觉得这位三郡主如芝兰玉树一般,虽然有时言语略显锋芒,却真正是王族贵胄。尤其是一双眼睛清凌凌的,叫人几乎不敢直视过去,自然都收敛了轻视之心。那一边莺莺燕燕一堂,也十分热闹。
      封太妃和上官启一样,在举行了大典之后,就退到了这繁花锦绣之外,将所有荣耀都留给了西疆新的主宰。青罗独自一人周旋于女客之间,也是从容得体。整个宴会到此时都还算顺利圆满,多数人对于这位新王妃,本就在往日的宴会上见过,今日不过是再一睹风采。那些没见过的,也只觉得这位□□公主气质不凡,一时之间也抓不出什么错漏来,自然也没有什么旁的话可说的。
      虽说是青罗主持着宴会,更有秦氏等人帮衬,虽然这会子人多事忙,一切有条不紊地按着规矩办,倒也不觉得慌乱。只是青罗独自坐在正中,总觉得有许多人用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纵然口中说的话客气有礼,却总叫人觉得有什么压在心上,闷闷的叫人十分不爽快。青罗心知自己方才做了王妃,有人这样瞧着,一半是因为新奇,另一半,只怕也是存了些别样心思的,也只好打叠起精神应对,不卑不亢,温和中蕴蓄着几分锋芒,倒也从容自若。
      酒过三巡,席上一个装饰颇为艳丽的夫人,忽然想起什么来,面带疑惑,对青罗笑道,“早就听说柳王妃做了太妃,身子却依旧不好,今日不能来也就罢了。只是往日都是云妃在主持,如今虽然是公主做了王妃,也该到此帮衬一二的,今日怎么只见婉妃帮衬着王妃打理诸事,倒不见云妃。”
      众人不想此时有人提及安氏,闻言都是一怔,秦氏先就笑道,“夫人糊涂了,如今我们那里还敢当这样的称呼呢。王妃虽然年轻,却是凡是有主意的,哪里需要我们去帮衬?能不给王妃添乱,已经是我的福分了。说起来我也就是个劳碌命,手脚闲不住,给王妃做些个杂事罢了,哪里帮得上什么?至于云姐姐,”秦氏瞧了青罗一眼,却不再往下说。
      怀慕立为新王之后,上官启退位,都称一声老王爷,而上官启身边诸人的称呼,也自然都有了些变化。柳氏本就是王妃,如今自然也是太妃了,只是封氏则仍旧尊称一声太妃,众人人也就以老王妃相称。至于秦氏,往日因为是侧妃被称为婉妃,如今也不好再这样称呼,就只叫一声婉夫人。其余姨娘如董氏郑氏等人,依旧按着姨娘称呼,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安氏的情形却有些不同。
      怀思去世的消息是天下尽知的,等庆典一过过了七七,也就要举办隆重的丧仪,和他年幼夭亡的女儿上官静一起葬入重华山后山的墓地。葛氏是未亡人,自然在灵前哭寂不会到前头来的。与怀思相关的一切,都随着他的死尘埃落定。只有安氏却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音讯。没有人见过她,不论是在热闹喜庆的锦绣湖边,还是在重华寺冷清的灵堂里,都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青罗见秦氏有些为难地瞧着自己,便笑道,“这王府里的事情,夫人有些也不甚清楚,世上的事情,本就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又说得准呢。往后还不知道有什么变数呢,夫人只要慢慢瞧着也就是了。今日这大好的日子,区区一人一事,夫人又何必挂怀呢?”
      那说话的本也是喝多了几杯酒一时糊涂了,见青罗这样说,虽然没有明白回应,话里的警告却不言自明,酒早就醒了一半,忙接过话道,“是呢,我也是多喝了一杯,问起这些不打紧的事情。今日是王爷和王妃的好日子,很不该说这些。只是还有一桩喜事不曾恭喜王妃,听说王妃已经有了小公子,怎么今儿也不抱出来,叫我们瞧上一瞧?也沾沾喜气。说起来王妃也不同常人,这刚刚出了月的人,竟然一点也瞧不出来是生了孩子的。”
      上官隽出生在正月里头,正是王府大乱的时候。这讯息除了王府里的人知道,也并没有昭示天下。青罗自腊月里去了西北,前些日子才又见了外人,对于隽儿,便说是早产了些日子,三月初就在西北生下了这孩子。
      府里经过一番整肃,口风也极紧,虽然外头的人觉得有些惊讶,却也说不出什么来。自然有人猜测,这上官隽并不是青罗和怀慕的孩子,而是死了的怀思的儿子。也有人对怀思盛年去世的事情有疑,说是青罗和怀慕自己不能有孩子,这才杀了怀思,夺了侄子当做自己的儿子。
      只是这些传言,到底也是捕风捉影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整个西疆都在为新王的即位欢欣鼓舞,就算听见了这些个流言,也只当做是好事者不怀好意罢了,并不曾动摇局面。
      然而说到底,如今的上官隽已经将近三月,虽然双生之子又是难产病弱,比寻常婴儿个头小些,到底和新生儿不同,自然不能抱出来给人瞧。只怕满月宴的时候,也要推脱了不见人。总要等到周岁以后,才好说话的。此时有人提出要见这孩子,说话的人本是为着才刚说了不该说的话,要来恭维两句,知道内情的人听了,心里也难免有些不安的意思。
      青罗顿了一顿,也只是笑道,“这孩子是早产,身子不好呢。过两日虽然就该办满月,想一想也就罢了。夫人想要见,往后还怕见不到?日子长着呢,也不用着急这一日半日的。”
      那夫人也笑道,“听王妃这话,可见是疼这小公子的。要说这小公子也是有福气的人,何不趁着这大喜,就封做了世子,也好和父母双亲同喜。有王爷王妃的福气,还怕小世子不早早地好起来?”
      青罗心里叹了一口气,半开玩笑道,“夫人今儿个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尽说这些大事,我哪里说得清楚呢。这孩子还小呢,哪里论得上这些。就算以后要立个世子,也是王爷说了才好算数的。这孩子生的时候不好,身子也虚弱,太过重视,谁知道是不是要折了福寿去呢。就譬如正月里出生的长郡主静小姐,家里谁不是疼的什么一样,只是可惜了。我只愿隽儿平平安安,一生顺遂,至于别的事情,到了日子再议也不迟。”
      到了此时,先时说话的那夫人似乎已经明白,自己描补的越多,只怕越要坏事,也就举起酒杯惊了青罗一杯,说了几句意思含糊的吉祥话儿,就想把方才的尴尬场景都揭过不提。
      青罗正松了一口气,叫人给那位说错了话的夫人添了几样新菜,又闻言软语安抚了几句,又准备叫人安排新的歌舞。
      却又听一边有人笑道,“王妃疼这位小公子,瞧着叫人羡慕得很呢。说起这位小公子,自然是有福气的。只是咱们还没有听闻一句半句的消息,王妃就忽然间有了这么个儿子,真是喜出望外。喜事自然是喜事,只是常言道这无巧不成书,既然有了则样的巧宗儿,每日里也难免总有些闲言闲语飞到耳朵里头来,说是这位小公子并不是王妃的孩子。若不是咱们王爷身边早就搁下了什么人在屋里,瞒到如今才告诉王妃,就是过世的那一位公子留下的骨血了。”
      青罗转眼去瞧那说话的人,是个三十余岁的富人,瞧着衣裳装扮,也是属下某个颇有地位的大臣的家眷。面容陌生,面容也不算十分刁钻刻薄,一双眼前瞧着自己却有几分挑衅味道,语气更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仔细听了,更掺杂着几分压抑着的不甘和怨毒。
      青罗心里顿时雪亮,安氏昔日也曾在外头结交许多臣子,虽然不能改易时局,却也颇成了些气候。此时怀思去世,安氏失踪,那些人失了倚仗却又不死心,自然有人要耐不住性子说话的。
      青罗淡淡一笑道,“外头的流言每日都有,岂只在今日一遭?若说这流言,听过了,只当做耳旁风吹吹也就罢了,谁还真往心里去呢?若说是隽儿不是我的孩子,实在是好笑之极。我也实在不知道,那起子闲来无事爱说闲话的人,是怎么解释我为什么要留一个别人的孩子在身边。”
      那说话的女子却笑道,“王妃年轻,还不知道流言的厉害。所谓众口铄金,三人成虎,由不得人不信呢。有些流言,听的人起先不信,最后还当真就是如此。就算是捏造来的,知道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洗也洗不清了。王妃嫁过来的时间断,冷不丁就说有了孩子,觉得古怪也是常理。别说这小公子的身世,就连过世的大公子怀思的死,也有好些流言呢。王妃也别往心里头去,人心多疑也是常理,何况大公子死的仓促,云夫人也没有出来说明白,由不得人心里不起疑心呢。”
      青罗笑道,“夫人这话,也是说的糊涂。只先说大公子,这之前伤重养病,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我也不曾听人觉得古怪。只怕是有心人又别的想头,才说了这些话来乱人心呢。若说云夫人没有说话,老王爷可是明白说了话的,难道不信两位王爷和,反而信别的人?至于隽儿,若真如那些人所说是大哥;留下的骨血,大哥又是被我和王爷害死的,我怎么还留着这隐患呢。”
      青罗直视那说话的女子笑道,“我的性子最是明白,若是别人与我为善,我自然竭尽所能相报。然而若是有人与我为敌,斩草除根,我也毫不手软的。大哥和我们是手足至亲,又怎么会害我?既然大哥不会害我们,我自然也不会去害他。至于这儿子,不论外人怎么说,也都是我的儿子。”
      那女子没想到青罗说的这样直接,也被那语气威慑,也就讪讪一笑,不好再说别的什么。
      青罗见状,也温颜笑道,“夫人的心思,我也感同身受。如今虽然是王爷大喜的日子,究竟有大哥的丧事,叫人心里觉得沉甸甸的的。等过了七七,自然要好生给大哥办一办的。”说着又意味深长地慢慢道,“到时候莫说我们这些亲族,就是那些往日和大哥过从甚密的知交,也少不得要去送一送,也好不枉了你们昔日的情分,也不枉了你们这些日子惦记着不能安寝。”
      那女子闻言心中惊惧,正要说什么话撇清,却见一个丫头走过来对青罗低声说了几句话。来的人是翠墨,神情郑重,青罗闻言也是一怔,连脸色也微微一变。平静之后又如前谈笑,先时与青罗针锋相对之人见无处插话,也就只好搁到一边,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也就离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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