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

作者: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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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12)春风不解禁杨花


      怀蓉在禅房里点起了灯,这是她住了许多年的屋子,一切布置都熟悉如往昔。这院子原本属于她和太妃同住的禅院,封氏被安氏拘禁在了别处,此时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住着,显得分外的安静。说是安静,院外连绵的松林,却有被风吹动的细密声音绵绵不绝的传过来,遮掩了院中人的低声谈话。
      怀蓉侧耳细听,院外把守的那些人,因为自己的话,在葛氏离去之后,也暂时地退避了。怀蓉无声地笑了起来,她太熟悉这个地方,太熟悉这松风之声,她清楚地知道怎样的声音能够遮掩住自己的低语,也知道在这样的声音里,如何寻找到自己需要的讯息。
      那是她在这个院落寂寞多年得来的报偿,在这样的时候,她仍旧眼明心亮。慧恒出来的这一条密道,是她在幼时孤寂的时候,夜半去攀折一朵蔷薇花,无意间发现的。这一蓬多刺的花通往前头的重华寺,她曾经就是从这里偷偷地出去,再从寺院一角的破败垣墙中越过去,避开太妃身边人的视线,悄悄地去四周松林中去,弹一曲琴,寻一份难得的平静和自由。
      那一日为上官静和翎燕送葬,按照上官家的风俗,所有族人一起,将二人的灵柩送上重华山,先在重华寺里念上七七四十九日的往生咒,才会经过峭壁和密道送到后山的墓地安葬。然而就在所有人刚刚安定下来的时候,就被安氏等人,迅速地控制起来。
      重华山中虽然有着太妃的势力,然而在这样的葬礼中,太妃心里纷乱,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异变,那些人也就都只在外头守护,并没有能及时挽回这样的局面。何况安氏这一次用尽了手中所有力量,就算是封氏留在山上的心腹,也不能控制得住。
      后来从慧恒的口中得知,为了严密防守,父王、王妃和太妃被关在离安氏最近的地方,而秦氏和母亲这些人又被关在了另一处,怀蕊年纪小些,当日太妃说了话,小孩子不能见这些不干净的事情,唯恐撞了什么,就留在王府里和几个外交的小姐作伴。
      而怀蓉就一个人被关在这一所住惯了的禅院里,在最初的慌乱之后,她迅速地平静下来。这是她生活了许久的地方,再没人比她更为熟悉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就算逃了出去也做不了什么,她一旦走了,到了第二日的清晨,立刻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她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救得了这些人呢?她自问也无法在一夜之间,突破安氏设下的重重阻碍,找到封太妃身边的人。她没有法子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唯一能够解决眼下困局的怀慕送信,也无法将这讯息留给在蓉城王府里的董余。
      她想了想,只有重华寺的僧人才能够不动声色的做到这一点。而她,只有一直留在这里,假作束手无策以安定那些人的心思。
      为了真实可信,从自己的衣襟上撕下半幅用血写就了书信,匆忙逃了出去,交给了慧恒。她说的本没有错,这是她此时此刻,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了。自然的,慧恒并不是怀慕的人,然而她能够确定的是,他至少也不会是怀思那一边的人。纵然慧恒不能帮自己,他至少也不会去害自己。这是这世上,她少数能够信任的人了。她也是幸运的,在略带仓皇地逃离之后,她很快就遇见了他。
      怀蓉只记得那时候自己为了掩人耳目,披了一袭墨色的斗篷出去,然而到了重华寺里,却又不知他住在哪里。这几日寺里在念往生咒,他自然不会再出去后山弹琴,如此一来,在这煌煌大寺之中,几乎是海底捞针一般。加上寺中也有安氏的人悄悄巡视,怀蓉害怕自己被发现,就只好慢慢地寻去,心里却愈发着急。
      忽然怀蓉听见一阵琴声,心中一喜,也顾不得许多,便匆匆奔了过去,却忽然猝不提防地撞见一个人,心里一惊,抬头去看,却正是慧恒。而那个弹琴的人,也不知是哪个寻常僧侣。怀蓉也顾不得想那许多,便把手中至关重要的血书,递给了慧恒。
      那个时候她也忧虑过,如果慧恒不愿意,那她要怎样?她紧张地瞧着慧恒,所幸他只是怔了一怔,便点了点头接了过去。怀蓉只觉得自己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既然他接下了,那她就相信,他必然能够完成对自己的承诺。
      那时她对慧恒只是觉得感激,她母亲的性命,也都挂在他的身上了。不论如何相信,这几日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安的,她终究只是一个年轻女子,在所有的重担忽然都落在自己肩上的时候,她如何能够不紧张恐惧呢?
      那时候的自己,是如此地需要别人的帮助的分担。在慧恒点头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的时候,她只觉得紧绷的心,立时就松弛了下来。而今夜,慧恒不辱使命给自己送来了怀慕的回信,她的心思也就更是定了。连日来的恐惧不安,在她听见慧恒在蔷薇花丛背后的呼吸的时候,忽然也就尽数散了。
      怀蓉知道怀慕和青罗的能耐,他们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有法子能够救出这里的人来。然而她看见怀慕心中的嘱托,看着眼前的慧恒,却有了一刻的犹豫。
      怀蓉也知道怀慕的办法,是解决危机最有效的方式,也大大降低了营救重华寺中诸人的风险,然而她更清楚的是,涉入这一趟浑水的慧恒,会遭遇怎样的危险。他原本只是红尘之外重华寺中的一个高僧,妙手仁心,却从不沾染是非。他在自己的心里是这样的干净,她在慧恒的身上,寄托了自己除了母亲之外的所有眷恋和绮梦,而此时,她却要亲手把这个最为干净的人,推到连她自己也厌恶至极的泥淖里头去。
      怀蓉心里在想,这样是不是会毁了这个干净的人?然而她没有别的选择,她只有去请求他,或者说去利用他。不论在自己的心里,是多么的恋慕与他,她也都不能再回头了。自从她选择了站在怀慕一边,她就已经想得明白,她必然要牺牲掉一些东西。
      今夜葛氏对自己的示好,她是没有想到的,然而她并不会相信她。怀蓉心里非常明白,与虎谋皮是极为危险的。而她站在怀慕一边已经做了一些事情,就算葛氏能够容得下她,安氏又如何能够容得下她们母女?她既然选择了自己的道路,就只有一往无前罢了。
      而慧恒,只是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成为她唯一的指望。她没有选择,只有这么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她必须要利用他。纵然她对他愧疚,却也只有对他说一句,请你好好活着。
      怀蓉十分明白,慧恒心里终究是深种着天下道义和悲悯之心的。所以怀蓉对慧恒说了义正词严的话,也做了软语可怜的样子,都是攻心之计。如果一开始去向他求救的时候,自己还有着几分真切的恐惧和不安的,那么这一次,她的慷慨激烈也好,楚楚可怜也罢,都是在他面前的伪饰。她本以为他是澄明清楚的,或者能够看穿她的心思,却没有想到,他就那样轻易地应允了他。于是怀蓉原本已经勉强硬下来的心肠,忽然就觉得愧疚和不忍了。
      原来他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凡人罢了,并不像是自己以为的那样,高贵如同神佛。其实就算是以前,怀蓉也从来没有认为慧恒可以明白她的一切,就比如他知道自己的挣扎和痛苦,却不知道自己的无奈,更不了解自己的心。
      怀蓉第二日推门而出的时候,见庭院里的那一汪雨水,已经在初生的太阳下头消失不见了。只有满院的柳花雪白,如同落了一夜的雪,薄薄地覆盖着这一所小小庭院。怀蓉倒有些出神起来,如此情景,倒有几分像洗砚斋的冬天了。
      忽然有人在门扉外头轻声道,“郡主,该去前头给静小姐诵经祈福了。”
      怀蓉点点头,如今自己等人虽然被软禁于此,却也仍然是替静儿送灵祈福的时候。每日清晨,都要往前头地藏王正殿去,替幼年夭折的上官静,点莲花长明灯烛,跟着寺里的僧侣念上一段经文,祝祷她能有一个长久顺遂的来生。每日也只有这个时候,怀蓉才能瞧见自己一样被软禁的亲人,尽管仍旧是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然而她唯一想相见的自己的母亲,她却从来不曾得见。翎燕的灵柩,和上官静的一起送到了这里,却因为妾室的身份,不能和女儿一起供奉在正殿上,只停在后头一间小小佛堂里。而母亲,就和董姨娘、陈姨娘和白姨娘几个人一起,被安排到翎燕的灵前去祝祷。
      怀蓉苦涩地想,这就是这个家族中不可逾越的等级,不管是生还是死,都是如此可怜。自己的母亲如果和自己一起死了,是不是也会是这样,被硬生生安排在不得相见的两处,连死亡都不能在一起?只是因为,自己虽然是庶出,却是高贵的上官家的二郡主,而母亲,从生到死,都不过是父王身边的一个侍女。
      怀蓉忽然觉得有些明白,安氏和大哥,为什么拼着性命声名统统不要,也要去做这样以下犯上,杀父弑君的事情。或者他们也只是不甘心罢了,不甘心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被人踩在脚底,不甘心这一辈子,永远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头。他们想要的是权势,却也是平等的地位。
      身为庶女,怀蓉是明白大哥怀思心里的苦闷的,她清楚地知道,在怀慕的阴影里长大起来的怀思,心里该是埋藏着怎样的不甘。怀蓉忽然在想,如果不是因为安氏这些年对母亲的欺凌,自己会不会选择站在怀思这一边?因为她也和怀思一样是个庶出,比起怀慕被人夺去一切的痛苦,她更清楚地感同身受的,是那种从一开始便注定一无所有,所以才要靠自己抢过来的决然。
      怀蓉笑了起来,原来自己和怀思才是一样的人。只是不同的是,怀思会为了这样的不甘而赌上一切去争夺,而自己想要守护的,只有一个母亲。
      所以即使有着这样深切的相同,即使她非常明白怀思和安氏的理由,甚至于有着一丝的敬佩,她却只能站在她们的对立面上,生死相争。因为她也有着自己执拗的坚持,她也不甘心就这样,和自己的母亲一起沉落到黑暗的宿命里去,她为自己和母亲做出了抗争的选择。而所有挡在她面前的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清除出去。即使需要牺牲的,是自己的良心和爱情,她也不会再回头了。
      怀蓉随着门外的来人往重华寺中走去,只觉得前头的人影有几分熟悉,叫住仔细一瞧,是葛氏房里的绫绡。怀蓉记得,这是葛氏的陪嫁丫头,和那一日翎燕出事,跳出来替葛氏申辩的就是绫玉一样,都是葛氏的心腹丫头。绫绡对于葛氏倒是忠心不二的,只是这丫头却比不上绫玉的聪明机敏,言行也失之于沉稳,并不是能担当大事的人。
      怀蓉依稀记得绫绡初入王府的时候,也是个爱说爱笑的,行事仗着葛氏大奶奶的位置,也颇有几分张狂的样子。葛氏若是在别人那里受了什么委屈,绫绡也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叱责那些敢对葛氏言语不敬的人。
      葛氏一开始还纵着她,见她时常因为自己的缘故,言语莽撞得罪了人去,也告诫了她几次。绫玉虽然是王府里派给葛氏的人,却因为机敏能干,倒比陪嫁的绫绡更得葛氏的宠信。后来连葛氏在怀思眼前,也渐渐地不甚受宠,绫绡在众丫头里头,也零零碎碎受了些苦楚欺侮。日子久了,绫绡也就慢慢地如锯了嘴的葫芦,再也不怎么说话了。
      只是怀蓉冷眼瞧着,绫绡这个丫头,过了这么些年,也仍旧没有学会言谈谨慎,不过是形势所逼压抑着罢了。如今这些日子,葛氏渐渐地得势起来,身边急需要人,绫绡终究是葛氏的陪嫁,是她可以信任的人,她对绫绡也就重用起来。
      怀蓉便笑问道,“你们大奶奶这几日忙着什么呢?”
      绫绡闻言一怔,不想怀蓉此时倒是有心思问起这个来。只是绫绡听了葛氏的嘱咐,务必要对怀蓉恭敬有礼,便也笑答道,“如今前头那许多的事情要忙,王妃为静小姐的事情伤心,这几日病得厉害,自然也没法子再管事了。姑娘你想必也瞧见了,王妃的头发都白了,若不是婉主子精心照顾着,王爷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王妃只怕都熬不过去。如今只有我们云侧妃带着大奶奶一起料理,诸务繁杂,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的。”
      怀蓉点头道,“如今咱们王府里事情繁忙,自然是多辛苦大奶奶了。我瞧着她这几日气色也有些不好,你若是有心,就给她多熬些补药,别一时累坏了身子。我见父王这几日,心里也是惦着王妃的病,二哥哥不在家,外头的事情也多劳大哥哥了。”
      怀蓉说着便暗暗打量绫绡的神色,却见绫玉道,“我只是替我们奶奶恼我们爷,如今燕姨娘和静小姐都去了,他却只是在房里喝的烂醉如泥。我们奶奶替他料理静小姐和燕姨娘的事情这样辛苦,他却也不给个好脸色看。说起来,我们奶奶也是可怜人,自嫁给咱们爷之后这些年,对大爷也是十分有心的,却没有想到,大爷迷上了一个翎燕,倒把她搁在一边不理会。我们奶奶有什么不好?论起容貌品性,哪一处比不上翎燕那个蹄子?可恨大爷不过新婚的时候贪得一时新鲜,就把我们奶奶搁在脑后了。”
      怀蓉心里一动,点头道,“大哥哥和大嫂子的事情,我也不好说什么的。只是你倒是对大嫂子忠心,时时处处,都惦着她一个人。只是大嫂子这些年,倒像是疼绫玉姑娘更多几分,也算是颇为委屈了你。难得你到了今日,还心心念念为着她好,并没有什么怨言。”
      绫绡笑道,“二姑娘说的哪里话,像我们这些陪嫁的丫头,不管自己主子对自己好与不好,在外人看来,都是和自己的主子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主子若是没有恩宠,我们这些丫头,又哪里有什么活路可走?所以我也不敢怨怪奶奶,不管怎么说,我从她未出阁的时候就跟着她,她虽然时常叫绫玉伺候,对我却也很好,哪里还敢有什么怨言呢?”
      绫绡叹了一口气又道,“既然姑娘这么关心我们奶奶,我也就不瞒着姑娘。二姑娘不知道,我们奶奶虽然出身不高,在葛家的时候,却也是金尊玉贵的小姐。我们家里的大爷和二爷,也就是奶奶的两个兄弟,对我们奶奶也是十分亲近体贴。更不用说我们太太和老爷,更是把这唯一的一个女儿当作掌上明珠。我们奶奶在我们那里,品貌也都是最好的,哪一家的公子,不想着要娶进这样的女子进门呢?只是奶奶自从进了上官家的门,也就没有一日的好日子过了。大爷不必说,被翎燕那个丫头迷得失魂落魄的,就连后来进门的二奶奶,也处处都压着我们奶奶一头。”
      “我们奶奶虽然脾气有些骄矜,却也并不是一个坏人。在家的时候,对我们这些丫头也好的很。只是后来经的事情太多,也就慢慢有些不一样了。然而在我的眼里,她永远都是当初我跟着的那个小姐。我们奶奶这些年受的委屈,我这个自小跟着她的人看在眼里,哪里有不心疼的呢?”
      “奶奶出嫁的时候,我们太太就嘱咐我,要时时处处护着我们奶奶。我们奶奶身边,也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人,只有我,是一直跟着她走过来的。我早就已经想得清楚,这一辈子,都要守着我们奶奶。若是她不需要我,我就退在一边看着她。只要是奶奶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也自然不会推诿。”
      怀蓉听了绫绡的话,倒有几分的惊讶,仔细端详着这个丫头,点头笑道,“你倒是瞧得通透明白,进退荣辱都不放在心上,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实在是难得。寻常人受了你这样的委屈,哪里就能这样轻易就搁下呢?我原本也以为你不如绫玉明白,如今看起来,大嫂子有你这样的丫头,才是她的福气呢。”说着就从发上取下一朵珍珠花事给她,“我原本该赏你些东西,这是这几日身上什么也没有带着,这个小玩意儿,你就拿着。”
      绫绡略带羞涩地一笑,接过来道,“如今就多谢二姑娘了。”转而指着前头道,“姑娘,前头就是地藏王殿了,姑娘自己进去就是了。我们奶奶也在那边等着呢。”
      怀蓉点了点头,见绫绡转身走远了,便叹了口气。绫绡这样的丫头,虽然忠心,却终究不能成为左右手的。她的心思单纯,自己不过有意无意地说了两句好话去试探,她就对自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看起来,葛氏也并没有把如今的真正情势,尽数说给绫绡听,听绫绡的话,对葛氏如今正在做什么事情,她倒是真不清楚的。
      只是怀蓉也依稀听出了些不对来,方才绫绡所说的,怀思这几日并不怎么去看葛氏,也不管外头的事情,反而独自一人喝着闷酒。怀蓉想起来那一日送葬,怀思看着女儿和翎燕的灵柩时候的神情,那痛苦,似乎有着更深一层的意思。
      怀蓉心里一动,或者是因为某个原因,怀思才会对这两个人的死这样在意,以至于到了这里,也不愿或者说不敢去送最后一程。以至于到了千钧一发的现在,他也仍然只有靠酒,来缓解自己心中的痛苦。
      怀蓉慢慢忖度着,如今自己猜的没有错,静儿和翎燕的死并不是偶然,那么就可以解释得通,为什么在送灵上山的短短几日里,安氏和怀思手底下的人,会行动得这样迅速,叫所有人都无力反抗。如今想来,这显然不是顺势而为,而是早就布下的局。怀蓉只觉得心里一冷,若真是如此,怀思的心,倒是比自己想象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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