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载踏莎行

作者:兰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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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09)小桃花下拼沉醉


      青罗也没有别的话,眼见已到了松岭,便和怀慕一起往山里去了。说是松岭,其实山势并不险峻,山中古松幽暗遮天蔽日,倒与山名相衬。外头的雪虽化了许多,松林之中却仍旧存着积雪。枝叶繁密,虽然正是午时前后,阳光落进来却也带着森然的绿意,落在林间的积雪上更添了几分清寒。密林之中最是安静,与宜园冬山中偶有鸟语虫鸣静谧不同,竟是没有一丝儿的声响。
      怀慕见地上积雪未消,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此一般,雪上留痕,是再也走不脱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何处进山,却也可以判定是近处,平野之上太容易叫人发觉,山中虽有积雪,却还是容易匿身的多。怀慕跳下马来,在附近搜寻一番之后,果然看见马蹄踪迹。
      青罗便道,“如今虽然看见马蹄,却不知是何人留下的,若是侍书留下的,她若是没有找见先生,岂不是咱们不小心便被带往了别的去处?更或者是旁的什么人留下的,咱们岂不是南辕北辙。”
      怀慕摇头道,“松城被高逸川占了这些时候,寻常百姓自然不能出来走动的,若是高逸川手下巡逻的人,也必然不会只有这一行痕迹。你才刚说侍书不善骑马,若是她留下的痕迹,必然要有混乱践踏的迹象。若是文崎,他所骑的是战马,骑术又最是娴熟,留下的足迹又要比之不同。所以可以判断,这必然是澎涞所留下的。”
      怀慕便引着青罗循着这一线踪迹往前头去。渐渐走至深山之中,那绿更是深幽,已然是另一个人间。又走了一程,密林之间道路回转,已不知身在何处。青罗策马而前,却忽觉怀慕停住不动,转头瞧见他皱着眉只管往地下瞧。
      青罗道,“怎么不往前头去了?”
      怀慕指了指另一侧的马蹄道,“这两个方向,都是澎涞一个人,只怕他也知道雪上会留下痕迹,才弄了这许多玄虚,倒像是奇门遁甲之术。”立在那思索了半晌,方才展颜一笑,引着青罗往一个方向去了。
      又走了一程,又看见有凌乱马蹄踩过的痕迹交汇了进来,可见是早先追出来的侍书也发现了澎涞的踪迹。又走了一程,便有三匹马的踪迹会在了一处,心里明白文崎和侍书从别的方向追过来,倒是避开了这迷阵都走了无误的路了,心里便是一紧。
      怀慕和青罗一起加快了速度往前追。却不想又走了一程竟看见几匹马正在林下静静地踱步,意态闲闲的样子,骑马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青罗和怀慕赶上前去几步,却见前头别无路途,只有一处断崖,人力可以攀援而下,只是断崖下头一段皆是嶙峋岩石,马若是纵跃下去必然受伤。想必是澎涞对松岭中道路不熟,这才撞到了这里来,心知后头必有追兵,也来不及回头再去寻觅别的道路,只有弃了马匹自己攀援下去,侍书和文崎纷纷到此,见了眼前情状也都如法炮制。
      怀慕略一迟疑,便拉过青罗往下去,虽然峭壁难行,于他而言也没有什么为难。青罗忽然瞥见一点与周围的雪白苍绿不同的颜色,忙叫怀慕停了一停,急急走过去看,只见雪地上头逶迤着一枚松花配桃红的缨络,正是侍书闲来打了玩儿,时常带在身上的那一枚。
      青罗四顾一望,果然见有三行足印,其中略小的那一行上头,常有摔倒的痕迹,可见是侍书了。
      青罗忙道,“咱们可要快些儿,侍书不比三哥哥和先生,是难得出来走一走的。她一心只在往前头走,这里道路又艰难,若是不小心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可怎么好呢。”
      怀慕点了点头,索性背着青罗往前头走,一边还笑道,“洞房花烛夜我抱着你往后头鸾凤阁去,你那神情分明就是错愕,如今可觉得好些了?”
      青罗嗔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贫嘴贫舌的。”
      二人正笑语,忽然听到前面连着一声惨叫和一声惊呼,虽然轻微,却依稀听出是澎涞和侍书的声音。二人都是一震,只觉得前头的情势大大不妙,也无暇再说别的,忙一路朝着那声音来的地方飞奔过去。
      从崖壁上下来,地势低洼处积着颇厚的雪,松林却愈发密了起来。追寻着那几行足迹往前头走,倒也清楚明白,只是从方才隐约的两声之后便再没有声响,这寂静莫名叫人觉得慌张。青罗在怀慕肩头极力往前头看,忽然瞧见一抹红色,忙拍了拍怀慕。怀慕便把她放了下来,又拉着她的手往前去。
      忽然面前一亮,竟是到了密林之间一块空旷雪地上。不远处可见一个红色人影,却是伏在地上的,身边还有一个珠灰色的身影跪坐着,又隔了十步远,那一个独自立着的藏蓝色的人影,不必看清形貌,周身的气势却是一望即知是谁,那种冷峻的敌视,分明是自己见过的。
      青罗忽然觉得眼前的情景氛围分外熟悉,才出蓉城的时候,澎涞和文崎的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的敌意,只是在自己的劝阻下平息了下去,又在一月同仇敌忾的时间里淡化了。那时候的侍书,就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一声惊呼,此时那一声惊呼却不是她。青罗瞧着远处的侍书,红色的衣裳,倒像是那时候拦在中间的自己。
      文崎想是听见了二人的动静,便回过头来看,对着自己略略点了点头。青罗瞧了一眼怀慕,二人疾步走过去,到了几步远,青罗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的文崎是自己全然陌生的,与这一月来认识的文崎不同,不是初见时候的冷峻,不是后来的坚毅,更不是对着自己温和一笑的三哥哥。他周身都是战斗的痕迹,伤痕交错着,不过草草包扎了,有的血迹犹没有干,眼见着在蓝色的衣袍上头渐渐染开,却没有半分落在地上。
      或者是因为失了血的缘故,面容显得尤其的苍白,唇上几乎没有血色,紧紧地抿着更是发白。发间似乎也受了些伤,一线血迹蜿蜒下来,流淌到眉心才停下来,衬得一双眼睛如鬼神一样的亮,带着从地狱之火里头归来的冷酷和杀意。
      青罗觉得有些冷,今晨在城头上所见的怀慕,犹有几分是自己熟悉的,并不叫人害怕,而此时的文崎,却是叫自己情不自禁地生了几分畏惧,叫她不敢再像平时那样信任依赖。
      青罗顾不得多瞧文崎,忙向着侍书那边走过去,跪下来细细查看。果然见侍书委顿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柄短剑,青罗只觉得十分眼熟,瞬时便明白过来,与文崎素日所用的那一柄长剑显然是一对。想是伤的极深,侍书胸前的红衣已经晕染出大片黯淡的黑色,眼睛微微闭着,犹有呼吸,却没有声响。
      青罗心里伤心,又不敢贸然去惊动她,抬眼看了一眼澎涞,见他素来温和不动的神情中也露了几分惊讶,跪坐在侍书身边,一双手似乎想要伸过去扶住侍书,却停在半路上。侍书的血溅上了他素日一尘不染的珠灰色衣衫,那红色鲜艳得刺目,似乎还是活的一般,渐渐展开来,像是桃花一树。
      这是青罗第二次瞧见这样的情景,在倚檀身上,在侍书身上,她已经不用问这样的情景是为了什么,还能是为了什么呢?青罗一时之间只觉得恨极了澎涞,若不是他,又怎么会成了如此?
      侍书像是知道青罗来了,微微睁开了眼睛,只是目光涣散,青罗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自己忙道,“侍书,你觉得怎么样?”
      侍书嘴角一动,像是要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一般,低声说着什么,青罗听不清楚,忙伏过身去。只觉得侍书在自己耳边嗫嚅,不过是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姑娘……我……对不起……”那声息渐渐的低弱下去,慢慢听不见了,连那呼吸也似乎渐渐消失了。
      青罗的泪登时便落了下来,她其实一早就明白,侍书对澎涞的心,和倚檀对怀慕,本就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多了顾虑重重,多了为难挣扎。她和澎涞之间不但夹着侍书自己的顾虑,中间更夹着一个自己,连为心上人去死,也都觉得对自己歉疚。一开始的时候或者她还有过自己的顾虑,到了今日,她不过是想让他活着,她也想跟着他走,却又觉得对不住自己。
      或者就像倚檀之前揣测的那样,侍书还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所以才在这时候对自己说抱歉。然而此刻青罗却不想再追究,她也只想让这个一起长大的侍书活着罢了。她昨日才见了倚檀的死,至今也不敢去面对,而不过一夜光景,这个跟随着自己走了千山万水,与自己同生共死,在所有为难的时刻都陪伴着自己、安慰自己的侍书,竟也就这样枯萎在自己眼前。
      她忽然觉得歉疚,她这些日子心里只有怀慕的事情,对侍书只有防范,却忽视了侍书对自己的感情和她心里的苦。她几乎是把侍书放在为难的境地里不管不问,这才让她今日这样痛苦,到最后也觉得对不住自己。
      青罗抬眼瞧了文崎,面容已是水一般的平静,“三哥哥,方才的事情此刻我不想问,也不必问,你先带了先生回去。这兵荒马乱的,不管是谁,也不能叫伤了先生一根汗毛。”
      青罗静静地看着文崎道,“三哥哥,我既然把先生的事情都交托给了你,就搁下一句话。不管是谁,只要是敢伤了先生,一律军法处置。”
      文崎一震,便又看了一眼青罗的神情,似乎是和那一日嘱咐自己不顾一切冲杀出去的那种决然一模一样,便不再多说什么躬身应了。走到澎涞身边,也不说话,只冷冷地逼视着澎涞。
      澎涞自然知道已经无法走脱出去,便也毫不反抗,瞧着形容气色,竟像是什么也未曾发生一般。立起身子,轻轻掸了掸衣裳粘着的浮雪,嘴角犹自噙着一丝笑,像是拂去衣上沾染的落花一般闲适。只是手指尖拂过衣裳血色的刹那,忽然就僵在了那里,那本就苍白的颜色似乎更带着几分玉石一样的青白。然而只是一瞬,便又舒展开来落了下去。
      澎涞对青罗静静一笑道,“侍书姑娘看着伤势颇有些沉重,不宜在马上颠簸,如今城里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等送回了松城,只怕就会耽搁了。我虽然不才,却也略懂些歧黄之术,公主若是对我放心,就容我在这里给姑娘医治。”
      青罗心里此刻正是怨极了澎涞,血气上涌,本欲一口回绝,却见怀慕对自己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又扫了侍书一眼,神色颇为凝重。
      青罗心里一惊,眼见着侍书在自己身边气息奄奄的模样,自然不能用她的性命来赌这一口气,便带了几分嘲弄道,“今日先生怎么如此有心?侍书是我身边的丫头,想来与先生的宏图伟业无关。纵然是为了先生把性命丢了,以先生的脾性,只怕也是毫不在意的。侍书虽然对先生是真心,先生却也从来没有把侍书放在心上。先生对侍书,不过是当做一枚可以搁在我身边的棋子罢了,怎么这会子倒成了菩萨心肠,要来救这样不相干的棋子?”
      青罗这一番说侍书是为了救澎涞才成了这样,本是根据眼下情势的猜测。一时之间意气上涌,急怒之下也顾不得再去问清楚,便说了出来。青罗见澎涞闻言脸色便是一白,又见一边的文崎也颇有几分唏嘘感慨的神色,便知道纵然不全是如此,也有七八分的真切了,心里便更是着恼。
      正想着再说几句什么,却见澎涞的眉宇间忽然涌起一种陌生的神情,像是有些失落,又像是有几分伤心,更似乎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愤之色。那怨愤分明是对着自己的,带着和自己一样的愤怒。
      “公主说的很是,对于侍书姑娘,的确是我辜负良多。只是侍书姑娘如今这样,纵然有我的不是,公主又怎么能脱得了干系?这些日子我接近侍书,自然是为了想法子刺探公主这边的消息,然而公主明知道我是这样的人,还把侍书放在我身边,难道只是为了侍书姑娘自己的心思?”
      “公主也只不过是利用侍书来稳住我,自己再和身边的其他人做别的打算。公主可知道侍书姑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公主你。若不是她以为我要做什么对公主不利的事情,甚至以为今日松城的战乱是我一手策划要害死公主,她也不会在兵荒马乱之中,自己一个人骑了马不顾一切追了出来。可笑她到了如今,也不知道其实不是我骗了公主,而是公主一力谋算了今日的一切,却把她蒙在鼓里,利用她来欺骗于我。她不顾性命要救的,何止是我,更是公主你。”
      “我虽是用软语温言蒙蔽了她,可是公主却给她做了一个幻梦,叫她落在了这里无法自拔。公主既然早知道我是这样的人,又何必再叫她理会于我?公主只说是为了侍书,却也不愿承认,这是为了公主自己的私心。公主说我是把侍书当做棋子,这一点我并不否认,只是公主却怎么不知道,自己也把侍书当做了棋子?”
      “我对侍书,只怕侍书心里是明白的,公主对于侍书,却是真正掩人耳目地藏了私心。说句不敬的话,若我是明欺,公主便是暗骗。公主说的话都是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和我一样的人罢了。公主如今做出这副抱不平的样子却来给谁看?侍书若是棋子,至不幸的不是被我所用,而是被公主所利用蒙蔽。”
      澎涞一气说了这许多话,见青罗只愣愣地立在远处,便也不再言语,快步走过去俯下身欲给侍书治伤。却见昏迷过去的侍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唇齿间吐不出一句话来,眼中却落了一滴泪。
      澎涞瞧着那颗眼泪慢慢地滑落下去,划过面上的血污,渐渐从剔透晶莹变成了珊瑚一样的颜色。澎涞瞧着侍书的眼睛,似乎是瞧着自己,却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除却眼角落出的那一颗眼泪,眼中空无一物。那种神色不像是伤心,倒像是解脱的释然。
      澎涞忽然想起方才那一瞬,侍书闪过自己眼前的眼神,像是韶华胜极的花朵,那样的生机簇簇,只不过是这么一瞬,便就已然零落成泥。澎涞忽然觉得心里暗沉沉地冷,眼前的侍书分明是醒着的,却叫他觉得是死了。
      青罗此时也见侍书醒了,便也顾不得许多,走过去便对澎涞急声道,“此刻还在这里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救她。”
      澎涞也回过神来,正欲伸手,却见侍书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握住身前的刀柄,片刻前还不能动弹的人,这一个动作却迅疾如闪电。青罗见侍书的眼神忽然又静寂变得彻亮,唇齿间咬出一个字来,也是决然的利落,“不。”
      青罗和澎涞见眼前的情形,也都明白了侍书的意思,她是断断不要澎涞去救她的,若是他伸了手,她就要自己把身上的这一柄剑拔了出去,便是要自戕。
      青罗被那眼中的决然震住,半晌才劝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如今别的话别的事都不要放在心上,此刻你身子不好,还是救命要紧。你放心,我自然给你一个公道。”
      侍书脸上现出一个凄然的笑意,却转瞬即逝,重又淹没在那种决然之下。似乎是没有气力说话,却丝毫不见退缩。握着刀柄的手像是使尽了全身的气力,又失了血色更显得苍白如玉,倒衬得那指甲上的蔻丹艳艳的红。
      澎涞见侍书这般模样,也知道方才自己对青罗所说的话,都被她听了去,原本说的都是自己心里的话,并没有假意,也并没有后悔的意思。然而此时见了她这样的神情,却忽然生出一种痛惜甚至于后悔的情绪来。那情绪来得太快,瞬时便席卷了他的周身,叫他伸出去的手凝在侍书身前,再也不敢动一动。
      青罗是知道侍书的,虽然平日里言语不多,却也是个极有性子的人,如今既然这样,是不能勉强的了。若是自己或者是澎涞勉强了她,只怕登时就丧了性命。虽说是送回城去医治颇为凶险,总好过一时三刻就死在这里。
      青罗叹了口气,便对文崎使了个眼色,又对侍书柔声道,“你不要心急,我这就叫人带了他走。等你想见他的时候,我再找了他来,不然谁也不能叫他到你面前的。”
      文崎也不顾澎涞还愣在那里,便一把拖起了他往外走。澎涞由着他去,最后却回头又看了一眼。见侍书也不说话,只是听了青罗的话,似乎笑了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那笑容安详如许,甚至还带着些温柔颜色,然而澎涞一望即知,纵然她能活过这一劫,这一世,她只怕是再也不愿意见着自己了。
      他其实早就料到了这一日,他一直认为,棋子用完了便是弃子,若是棋子对棋手纠缠不清,更是叫人心烦,往往还要费心除去。然而真到了这一日,他却忽然生出一种叫自己都惊讶的念头,若是方才的话没有叫她听见,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不管他本意是如何,最后却是一损俱损。
      青罗转身见文崎带着澎涞走的远了,再回过头去看侍书,却见她手已经垂落了下去,眼睛又慢慢地阖上了,敛去了方才的光亮,只有脸上那一丝笑并没有消失。她像是散去了浑身的气力,软软地躺在那里,毫无生气。
      此时林子里头只有自己三个人,寂静如斯,几乎听得见自己的心跳。澎涞方才说的那些话涌上心头,那些愤怒和悲伤都一瞬间消失了,连力气似乎也都从身体里抽走了。
      青罗望着眼前生机全无的侍书,自幼跟着自己的、几乎是最亲近的人,忽然跪在雪地里掩面而泣。她感到无力,感到后悔,她甚至痛恨自己的改变,不愿去面对今日的自己。不过是一日之间,她看着倚檀死在自己眼前,如今又是侍书。
      她总是有自己的理由和借口,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自私的。她们都不是自己要害死的,她想要她们都活着,然而却眼见着她们在自己眼前凋零了生机,却又都为着自己。
      怀慕一直立在一边,此时见青罗哭的这样,本就病弱未愈的身子受了这半日的风雪,又经了这样的哀恸,簌簌地都,连哭声里都带着咳音。
      怀慕静静地走了过去,解下身上披着的斗篷覆了上去,又缓缓跪下来,双手扶在她的肩上。怀慕越过青罗的肩望着远处的郁郁的松林起伏,眼中浮现出一种悲凉神色。他知道青罗是自责的,他却也明白,是自己阻断了她的安稳人生。她如今已经觉得泥足深陷,他却不能救她,甚至于要继续带着她往前走。
      一阵风过,吹落了四围松枝上覆压的雪,像是有一场冬雪纷扬。这想来是今冬最后一次的雪了罢,在这寂静如死的山林之间,安静无声,却像是埋葬了一切。这一个冬天,到了如今也该是尽了,或者明日再醒来,已经是雪融花开。这一个冬,于自己和青罗,对于所有的人都已经太长太久,但愿他够和她一起迎来春暖花开的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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