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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Bamboo Zone(三）
“让你们久等了。”
随着放轻柔的声音，木质拉门被缓缓推开，盘腿坐在角落里暗自窃笑的骷髅骑士兽和同样靠在角落里盯着之前对自己做出异常无礼之举的骑士兽的芳香兽和大屋内一众数码兽一齐看向发声源。
各怀心思的目光在接触到目标的那一刻，主人们原本打好的或安慰或挖苦的腹稿统统忘了个精光——
因为完全没有预想中的糟点。
以纯白打底、附有银线精绣的暗纹的打卦披在素色的挂下外，清秀而典雅，衬得身着着这一身的垂发孩子愈发清丽动人——
可是他是男孩子。
至少众人是这么认为的。
“哎呀哎呀，真是合适呀。”比起其他的数码兽，已在上一个Zone对对方的真身有所猜测的骷髅骑士兽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
他“呱唧呱唧”地鼓了两声掌，便在立于纪太身后、之前帮其穿着这一身繁复的白无垢的冰巫师兽的瞪视下起身来到微笑的反抗军领袖身边，在对方的注视中单膝跪下捧起打卦的袖袂，赞叹道：“这实在是……异常美丽，简直让人移不开眼呢。”
听起来这话是在夸赞和服的工艺，可这位黑色骑士的视线却一瞬不瞬地放在棕发孩子的脸上。
总算找到可说之话的伊贺兽忙开口抢白道：“——这、这是当然的！我们竹笋村的裁剪手艺可是在整个Zone驰名的！就算是那么干巴巴的小鬼我们也能在半刻的时间里把适合他身形的白无垢改造出来！”
要说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还得从纪太、芳香兽、牛人兽进行关于传说中的八岐大蛇的治退的三方会谈说起。
毕竟时间紧迫，在短暂的商讨后他们很快便定下了计划——由一个人作为诱饵，待八岐大蛇因为要求达成而放松警戒喝掉已下药的毒酒之际，全员出动降服之。
“……不过这个计划中作为诱饵的人会非常危险，毕竟她是距离八岐大蛇最近的目标。一旦对方察觉中计，药效又没有及时发作……她的处境会变得非常危险。”纪太捏着下巴说。
“而且与此同时，她站的位置也是最好的伏击点。如果具有相当的战斗力，将会是极好的助攻——甚至可以一击击杀罪人。”芳香兽补充道，“所以此人的选择需考虑慎重。至少要有保己之力，若能在此之上具有相当的实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嗯，既要有防身之力又要有攻击力，而且必须承担相当的风险——”这么说着的纪太已经把目光瞥向了一边正坐的后棋兽，后者也早已自行对号入座，好整以暇地调整好姿势，微微颔首藏起志在必得的微笑，等待着自己领袖的指名。
就在这时伊贺兽们搬来了作为诱饵必备的装备——手艺精致绣纹美丽的白无垢。
纪太将目光从后棋兽身上收了回来：“——这个危险的任务就交给我好了。”
之后不管后棋兽等真心关心自己安危的同伴怎么劝阻，纪太都咬定青山不放松，硬是不松口。
而曾经在她这受过气的伊贺兽们倒也乐得得到一个嘲笑对方的机会，当即一口应下将这身白无垢裁剪成对方适合的板型的任务。
然而他们没料到对方会把这身和服穿得如此没有违和感，让他们满肚子的冷嘲热讽都找不到地儿放。
“——虽然乍看之下还行，但仔细一看果然怎么看怎么不对，毕竟是男生嘛！”强行吐糟的伊贺兽满头大汗，但夺村长之仇口战之恨不能不报。
有了伊贺兽这个先例，其他村民们也立马昧着良心开始了强行吐槽：“是啊是啊！而且声音也不对！一听就是男生！”
“身子板也是！一看就是男生的身板！”
“走起路来的姿势一眼就能看破啦！哎哟只能希望八岐大蛇是个半瞎了！”
“所以我说男生就是男生！这计划太不靠谱了！唉，可惜现在也没有其它办法了……”
纪太脸上的笑容随着这些强行吐槽的增多而愈发僵硬，而在强忍笑意的冰巫师兽和骷髅骑士兽的轻咳中，反抗军的成员居然也以另一种方式加入了这行列之中——
“当然不对了！纪太大人怎么会看起来跟女生一样？”
“纪太殿下可是男人中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么可能适合这种衣服！”
“没错没错！纪太大人一点也不适合这件衣服，骷髅骑士兽你真是的！一点眼光都没有！”
躺着中枪的骷髅骑士兽倒也不恼，配合着质控举起双手，用余光瞥着黑了大半张脸却只能装作赞同地僵硬颔首的领袖，声音带笑地说：“说得没错，鄙人实在是太不谨慎了。纪太是一个小男子汉，怎么会适合这种女人的衣服呢？”
“那个‘小’是多余的！”后棋兽纠正道。
“是是，真是失礼了。”心满意足的骷髅骑士兽根本没在乎这种旁枝末节，从善如流地道了歉。
木着脸的纪太生将无可恋一般的目光投向来到自己面前，支着下巴以考量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上下打量的芳香兽身上：“那，皇家骑士团的芳香兽阁下，有何指教？”
“嗯……汝的装扮确实像他们说的那样，乍看之下并无破绽，但细看实在有太多不和谐的地方。而最容易被识破的一点是，”蹲下丨身的芳香兽用严肃的表情将手放在了纪太胸前，“你的胸太平了，一看就知道是男生，而你居然没想过垫点东西掩饰这一点。”
见纪太脸色不好而去一边准备给她倒一杯热茶的冰巫师兽硬生生地捏碎了手中的瓷杯。
等意识到自己刚被一个异性袭了胸，纪太下意识地给了芳香兽一耳光，却忘记没有数码之魂的自己压根没法对皇家骑士的脸造成丝毫影响，反倒自己捂着手闷哼了半天。
而看着这位反抗军领袖如此冲动的行为，被扇了一记毫无感觉的耳光的芳香兽皱起了眉，看上去对这位小领袖的评分又降了不少。
“喂。”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在芳香兽身后响起。皇骑军师回头首先看见一双和声音一样充满着不耐烦的红眸，随后才注意到拥有这双红眸的白色骑士向自己弯了弯手心示意他站起来让开。
以为对方是要检查捂着手半天说不出话的纪太伤势，芳香兽不疑有他地站了起来，刚准备叮嘱这位看似忠心耿耿的骑士几句就被对方一耳光扇得一阵晕眩。
“……汝——汝这个……！！汝岂敢……！！！这究竟是为何？？！！”真心没料到会出现这个情况的芳香兽一时竟失语得不知该放什么狠话，只能撂下这么一个只有音量没有气场的问句。
“看你不爽想怎样？”骑士兽看上去还是那懒洋洋的不耐烦。
“……！！汝这……汝这……萨摩纪太！！汝的骑士对吾做出如此无礼的行为，汝不应当对他进行适当的管教吗？！”
看着转头向自己发火的芳香兽，纪太赶忙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摆出严肃的表情：“咳咳，这可真是抱歉。我的骑士兽大概是没想到此举会让你如此不悦，才做出了如此不礼貌的行为，望你能够谅解。”
“没想到？！这种行为无论谁都会觉得冒犯吧？！”
“嗯——这可说不准，每个人的标准不同。就好像有些人会因为被触碰了胸口而觉得被异常冒犯，有些人却觉得这没什么一样。你说对吧，芳香兽？”
“这……！这、吾……”
“好了好了，就让我们翻过这一页，毕竟时间不等人嘛。”纪太拍了拍手，在经过骑士兽身边时向他眨巴了一下眼，接过牛人兽递过来的白棉帽戴在了头上。
“那，是时候该去‘结婚’了。请做好准备，我的伴郎伴娘们。”调整好白棉帽的位置，穿上如此合身美丽的和服的纪太把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可别让我的‘新郎’久等哦。”
…………
八岐大蛇，有着八只蛇头强大数码兽——根据这外观描述，纪太觉得这数码兽八成便是大蛇兽了。在遥远的时代这只数码兽的一位同族曾将一个数码区域折腾得濒临破碎，最终让还是“纪”的她不得不派出人手去封印它。
不过往好处想，无论这只大蛇兽怎么强也不可能比那只更强。而且通过那次对决，纪太也知道了对付这种数码兽的方法——对方有着八个蛇头，只有中间的那一个黑色的是真的，而那个便是他的弱点。
如果进行顺利，她只要攻击那个点便能结束一切，根本不需要打手势让冰巫师兽他们出动。
如果，进行顺利的话。
纪太看着立于自己面前的巨大魔龙型数码兽，笼在袖中的手颤了半天也没能抽出其中的匕首或是打出招呼冰巫师兽他们围殴的暗号。
没有一个头是黑色的，所有的蛇头都银光闪闪地折射着立于自己身边的火光。
然后这个与纪太印象不同的数码兽在短暂的打量后便一尾巴卷起了自己的新娘，看都不看陈列在地上的毒酒，转头以与这庞大的身躯相反的迅猛速度向山上游去。
【“无妨，别慌。”】通过胸口挂着的通讯器，纪太安慰原地待命的冰巫师兽等人，【“我的通讯器里有追踪装置，冰巫师兽，你用我给你的数码机便可以找到我。为了不暴露，我会关闭通讯——没事的，我可以保护自己。萨摩纪太，下线。”】
说完这话的纪太关闭了通讯器，将视线放在了面前“大蛇兽”前进的终点——一个巨大的山洞。
将“新娘”带来这里的“大蛇兽”在将纪太放在地上之后就游走到角落里倒在了地上，眼睛——或者说是光学镜头——慢慢褪去光亮，黯淡下来。
而从支道里传出的铿锵且伴随着机械转轴摩擦的顿卡的脚步声，也让这位衣着考究的小新娘将视线集中在了支道口处，看着脚步声的主人不急不缓地将他的身影暴露在山洞里摇曳的火光中。
如头盖骨一般罩在脑袋上的金属头盔以及同样以骷髅头作为原型的肩甲让对方的气场变得更为凌然难犯、拒人于外；而覆盖在身体上，本应闪闪发光的银色机甲此时却因从关节等处不断渗出的恶臭粘液而变得肮脏难看——
那是一位安杜鲁兽。
而他仅对自己操纵大蛇兽模样的机器人费心费力绑来的新娘投去一瞥，便迈着僵硬卡顿的步子来到了倒下的“大蛇兽”旁边坐下，将手变成锋利的钻头从对方不断拆下零件，然后对比之后将比自己身上被污物沾染腐锈的零件好用的给换上，换下来的零件则安装在对方身上。
如此重复着将一只手臂的零件更换了一遍后，安杜鲁兽才停下动作，以机械生物特有的平缓僵硬的活动方式扭头看向仍旧站在洞口的白色新娘，无声地指了指身边的位置，示意对方过来这边。
纪太看到那个位置上已经汇聚起来的黑色粘液时皱了皱眉，却还是跪坐了下来，向继续埋首于拆解维修工作的安杜鲁兽道：“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萨摩纪太，是你的……咳，妻子。”
安杜鲁兽把他的脸压过来，身上泄露的恶臭粘液不断滴落在纪太身上洁白无瑕的白无垢上。
“呃——怎么了吗？”纪太干笑着拢手握住袖口里的小刀，看着离自己不到五厘米的安杜鲁兽的大脸。
“……你不像她。”这么说的银色机器人回身拆下一个齿轮，安装在打开的胸腔里。
“什么？”纪太诧异地眨巴了一下眼，“她是谁？”
“……”安杜鲁兽拆下了一个微晶管，看了看又装了回去。
“嗯……你在做什么？”
“……”安杜鲁兽拆下了一个轴承，短暂地打量后换在了右手腕关节。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安杜鲁兽把“大蛇兽”大开的脑门安了回去，随手扔在一边，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脑袋开始同样的工序。
纪太略有些无奈了：“请告诉我有什么事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吧。互相了解互相扶持，这不正是夫妻之间该做的吗？”
安杜鲁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僵硬缓慢地转头用毫无感情的眼眸看向纪太：“我不是为了这个才把你带回来的。”
“……那，你为什么想要个妻子？”
“因为我想要个女人。”
“……”纪太维持了微笑的表情，但仅此而已——她第一次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能打破这尴尬危险的局面。
但这回是沉默寡言的安杜鲁兽开了口：“你在笑，为什么你在笑？”
“呃……”纪太一时没转过弯来，“你不喜欢我笑吗？”
安杜鲁兽没有理会自己“新娘”的问题，强调般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为什么你要笑？”
“我不该笑吗？”纪太反问道。
“这个数码世界有什么值得笑的吗？”安杜鲁兽跟着反问，“我无法理解你们女性为什么会笑，所以我才需要一个妻子。”
浑身污物的机器人盯着瞪大眼睛的萨摩纪太：“因为女生总是在笑，然而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美好到值得一笑的事物，所以我想要你告诉我——这就是我为何需要一个女人，我为何要把你带回来。”
机器人顿了一下，更加凑近而仔细地盯着纪太的脸：“现在你没在笑了。为什么你不笑了？”
纪太想要说什么，张开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想要继续微笑，却发现嘴角似有千斤重。反复尝试了多次之后，她才扬起一个几不可见的笑容，从嗓子眼挤出了一句话：“你不喜欢……这个世界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这个世界？”安杜鲁兽调节了一下焦距，“你的笑跟原来不一样了，为什么会不一样？”
“……谁知道呢。”纪太闭上了眼睛，“抱歉。”
安杜鲁兽不解地歪了歪脑袋，看着明显消沉下来的女孩，沉默了一下，转头继续之前中断的工作：“她是‘露卡’——是人形数码兽‘露卡兽’，只不过她叫我们叫她‘露卡’；我刚才在维修我自己；没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纪太顿了五秒钟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一次性的。这让她恢复了状态，低头看看已经被弄脏的差不多的白无垢，干脆一屁股坐在了积满不明黑色粘稠物的地上：“露卡？她是个怎样的女孩？”
“……”安杜鲁兽停下了动作，“她是一个俘虏。和这个Zone其他的被侵略的原住民一样，被激流兽大人奴役着在竹干中寻找这个Zone的Code Crown。”
纪太眸光一闪，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眼神鼓励着安杜鲁兽继续说下去。
“但是她和其他俘虏不一样，总是在笑。甚至敢开激流兽大人的玩笑——以及负责看管她的我的玩笑。”安杜鲁兽眼睛向上看着，明显在回忆着过去，“激流兽大人虽然看起来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但应该并不讨厌露卡——否则她早就死了。”
“然后呢？”纪太问。
“她死了。”安杜鲁兽从虚空中收回了目光，转投在精密的零件上，手下的动作也重新开始运作，“她利用职务之便将偷听到的激流兽大人进攻情报以暗码写在竹筒之中，混在运出的竹竿之中传给外面的游击反抗军们。我发现这个情况后将之上报给了激流兽大人，大人亲自处决了她以及所有跟她一起的俘虏们，并把我们这些负责看管他们的监察员统统废弃了。”
“……是吗。”纪太说。
“是的。”安杜鲁兽说，“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露卡总是在笑。明明其他与她有相同遭遇的俘虏都不会露出笑容，可是她却总是在笑；说着‘露卡的笑容比日出还要漂亮’什么的；甚至在被处决的前一刻、向激流兽大人摆出鬼脸之前也向我笑。我无法理解，不知道日出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她为何要笑。
“所以我收集了其他被废弃的士兵的零件组装成了这个曾经盘踞于这个Zone、如今已被策略兽大人收于髦下的大蛇兽模样的机器人，用它威吓竹笋村的居民——我以为只要是女性都会和露卡一样爱笑，这样就能告诉我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可值得笑的。”
说到这里，他将目光焦距对准了纪太的脸：“不过虽然你也笑，但是你的笑跟露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纪太叹了口气，笑道：“我发现你说到她的时候就会说很多话。你很喜欢她吧？”
“——我也无法理解你的意思，女人的话都是那么难理解吗？”
“人都是那么难理解的。”纪太笑着说，看着被芳香兽用锋利的西洋剑架在脖子上的安杜鲁兽，“所以，何不换个地方谈谈呢，‘我的夫君’？”
……
在休息完毕后，来到作为牢房的仓库外的纪太抬头没有一丝光亮的暗沉天空，向面前靠着大门的芳香兽道：“看来今天八成会下雨，最近这个Zone是雨季吗？”
“不，只不过是巴古拉军的地方头目激流兽的把戏罢了。他在湿润的地方会变得更为灵活敏捷，故而在抵达这个Zone的初始便用那些吾前所未见的杂耍物品将整个Zone以阴云覆盖，不见天日。”芳香兽说。
“是吗？不用担心，很快巴古拉军和这些乌云就要从这个Zone消失了——啊，后者或许有可能还会再出现，不过前者就……”纪太耸耸肩，“所以，能让我进去和我的临时‘夫君’谈谈吗？”
芳香兽眉间的沟壑更深了：“有自信是好事，然而无所依据的自信只会变成荒谬可笑的自负。”
“嗯——Bamboo Zone的前景到底到底会变成‘自信’还是‘自负’，大概就要取决你是否愿意让开让我和里面的安杜鲁兽谈谈了。”
“……希望汝不像吾想象的那样愚蠢而自负，反抗军领袖。”这么说的芳香兽让开了身，“还有汝如果不想跟其他的反抗军一起泯然世间，汝最好给汝的抵抗军起一个入耳上口的代号。”
“我会考虑的。”这么说的纪太闪身入门反身关门，来到充满来自中央牢笼的恶臭的仓库中央盘腿坐下，向里面安静待机的安杜鲁兽打了个招呼，“嗨，想我了没有，‘夫君’？”
“……”
“嗯，还是不爱说话的设定。”纪太笑了笑，“好啦，那我也不跟你多扯啦——挑明了说吧，我想让你告诉我有关激流兽的一切。他的强处，他的弱点，他的基地的布置，脆弱的防御点——所有的一切，我要你告诉我。”
“否决。我是激流兽大人的手下……”
“我以为他已经把你开除了呢。”纪太夸张地说，然而对面的观众并没有给予掌声鼓励，只是以沉默地阖眼阐述着自己的拒绝。
见状，纪太长叹了口气，略敛起笑容，转而说起了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你知道吗，我觉得这个世界很温柔哦。至少对你们这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数码兽，非常温柔。”
“……”安杜鲁兽还是没说什么，但他睁开了眼。
“很久以前，这个数码世界是一个巨大的球体，围绕着太阳进行着自转，这才有了日落和日出；而当太阳落下之后，围绕这数码兽生存的球体旋转的月亮折射着来自太阳的光芒，这才有了月亮。”纪太以怀念的语气说着，“然后数码世界因为一场战役分裂成了无数个Zone。不再是一个完整的球体。可奇怪的是，几乎每一个Zone依旧有日出日落，有月亮的阴晴圆缺。”
“……”
“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这个分裂的数码世界为了生存于其上的数码兽们，每个Zone都自己制造出了独立的日月系统。”纪太轻笑着垂下眼帘，“真是个温柔的世界呢——对你们而言。你有见过日出吗，安杜鲁兽？”
“没有。”安杜鲁兽终于开了口，“我是第一批在这个Zone被制造出来的机械士兵，然而……”
“——然而自那时起这个Zone便已经被激流兽制造的乌云覆盖了，所以你从未见过日出。”纪太补完了安杜鲁兽的话，“可你难道不想看看吗？那是这个数码世界的馈赠，这个数码世界最美丽的风景，那是会让人不自主微笑的美好事物。只要你帮忙，我便可以向你展示这惊人的奇迹！”
“……”
看着面无表情不知喜怒的银色机器人，纪太继续劝诱道：“你难道不想看看跟露卡的笑容一样的朝阳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我……”
……
在纪太开门前一刻将耳朵从木门上移开的芳香兽装作若无其事毫不在意的样子抱胸斜靠在门边的墙壁上，斜眼看着洋溢着达成目的的笑容的棕发男孩，最终还是忍不住在对方即将离开自己视野的前一刻叫住了对方：“喂，萨摩。”
“嗯？”温和的反抗军领袖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朝自己走来的皇家骑士。
“汝……跟安杜鲁兽说的，关于太阳月亮的事，是真的吗？汝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谁知道呢？我只是瞎编的，毕竟我们需要安杜鲁兽的帮忙。”纪太在芳香兽诧异的目光中笑着摊开了双手。
“汝骗了他？”芳香兽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反抗军领袖。
“别说那么难听，保不准我的猜测是真的呢。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说的是假的，也有那么一句古话说‘兵不厌诈’不是吗？身为皇家骑士的军师的你，难道没有骗过人？”
“吾可不会对一位命不久矣的数码兽这么做！”芳香兽简直是愤怒地低吼道，“这有违骑士的荣耀原则！”
“我不知道也不想理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我没有时间在这种事上与你进行争执。所以让我最后强调一遍：第一，有一半的几率我的猜测是正确的；第二，我们需要安杜鲁兽的情报。如果有需要，我可以为此说出更多更过分的谎言。”纪太笑着说，同时弯腰拍了拍膝盖上为向竹笋村的众人为安杜鲁兽的求情沾上的泥土——他们坚持要按照古老的村规对这位前巴古拉军即时处以极刑，“还有，所有在军法上被你欺骗的敌方数码兽基本上都会命不久矣，不是吗？”
“……”
没多理会沉默下来眼神却愈发充满不满厌恶的皇家骑士，纪太转身重新迈开脚步：“如果你恕我失礼，我需要回去整理向巴古拉军侵略的前线必须的物品了。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是否会助我们一臂之力，这样在准备物资的时候会将你的部分考虑进来。”
“在汝和吾进行了如此不愉快的对话之后，汝还期待吾会对汝施以援手？”
“我觉得皇家骑士不会如此眼光狭隘——毕竟我和你的目标是相同的，让这个数码世界重新恢复和平。”纪太微微侧过了头，她的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所以芳香兽无法从中看出对方的话语中有几分认真，
“最后，我为了让这个数码世界恢复和平，什么事都会做，请你在对我进一步失望之前记住这一点，皇家骑士团的芳香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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