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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Mountain Zone（一）
“后悔吗，没有和那三个野人兽一起逃走。”盘腿坐在即将被处刑的奥加兽牢笼外，纪太轻笑着问，“就只有你一个巴古拉军士兵跟着我们一起来到这个村庄里——不是脑残就是找死。我相信冰巫师兽的医疗技术，所以我想你是后者。”
奥加兽闻言哼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调侃道：“你小子总算本性暴露了啊——虽然之前也没觉得你那彬彬有礼的腔调能隐藏你多少恶劣本质了，就像那个什么骷髅骑士兽一样，虚假得让人恶心。”
“哎呀呀，你这话可真是伤人。而且还把无辜的骷髅骑士兽也牵扯进来，真是过分啊。”纪太夸张地叹了口气，“难得我还来进行一下人道主义的临终关怀……”
“临终关怀？”奥加兽笑了笑，双手交叉在胸前，仰身靠在了身后的栏杆上，“你八成只是想从我身上知道巴古拉军的情报罢了。”
纪太歪着脑袋想了想：“嗯……你这么说也没错。”
“哈！老子就知道！但是很遗憾啊，身为弃子的我……”
“我想知道，库加兽被巴古拉军的三元士杀死之后，将他视为大哥的你对巴古拉军有何感受。”纪太沉静地打断了奥加兽的自暴自弃，认真地注视着有着恶鬼一般的容貌的数码兽，用刻意放得低沉的声线问道，“你不难过吗？你肯定难过吧。你现在恨巴古拉军吗？”
奥加兽沉默了半响：“喂，小鬼。”
“嗯，我在听。”纪太说。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想策反我加入你一起抵抗巴古拉军。”奥加兽嘲讽地笑了一声，“但是非常遗憾，我不会加入你的——因为我是个胆小鬼。”
有着过分清秀而阴柔的面容的人类男孩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认真关切的神情和充满求知欲的眼眸让奥加兽觉得自己有种想对他说出一切的冲动——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马上要被处刑的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傲气：“我啊，和库加兽大哥之前生活在一个非常宁静祥和的村庄里——当然当时没这么觉得，直到我们失去了那个村庄之后，才发觉那是个多么美好的村子。”
“你们是怎么失去它的？”纪太问。
奥加兽按在盘起的膝盖上的手默默收紧：“巴古拉军毁了它。”
“……”
“毫无征兆地大举入侵了我们家乡的巴古拉军毁灭了村庄的一切，库加兽大哥和我是那个村庄——或许可能是整个Zone——唯一的幸存者。”奥加兽顿了顿，“想知道我们是怎么逃过一劫的吗？”
栏杆对面的清秀男孩没有说话，只是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带上苦涩的笑容让奥加兽明白对方已经知道了答案：
“库加兽大哥带着我向着这些摧毁了我们家乡的恶魔归降了。”
“为了保命加入巴古拉军的我们杀了无数数码兽，和巴古拉军一起摧毁了无数与我们村子相似的村庄——然后，库加兽大哥就被巴古拉军的莉莉斯兽大人杀了，剩下我一个。”奥加兽低低地笑了两声，在看到来带走自己的狱卒时配合地站了起来，伸出双手戴上镣铐，“比库加兽大哥还要胆小的我，在这里被愤怒的受害者处刑也是罪有应得。再见了啊，小鬼。这个数码世界就是那么残酷——你拿了多少东西，你总有一天会加倍偿还回去的，不管当时的你面前是否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对不起。”纪太盯着眼前的洒满来自外面的阳光的地面，低声说。
“你道什么歉啊，这个数码世界又不是你造出来的。”即将走出地牢的奥加兽想了想，补充道，“顺便一提，库加兽大哥和我都很喜欢你做的饭团的，也谢谢你救了我们——尽管只多活了这么几天，但听你讲那些瞎编的故事还挺开心的，多活这些日子也算值了。”
地牢的门在奥加兽身后慢慢关闭，从门后投射到仍旧坐在原地的纪太面前的阳光随之变得愈发细小，直至泯灭不见，墙上噼啪作响的火把再次成为了阴暗的地牢中唯一的光源。
待在已经空无一人的地牢里的纪太沉默地掏出了装进了Mountain Zone的Code Crown的数码机，眼神在瞬间放空——
她看见了组成火把火焰的高速演变的“炎”系数码密码，她看见了组成地牢地面的变化缓慢凝迟的“土”系数码密码；
她看见了被一路唾骂的奥加兽走上了手持锋利的大刀的龙人兽所站的临时搭建的处刑台；
她看见了逃跑之后躲在森林里商量着下一步行动，可想来想去只得出重新找到再加入巴古拉军这一条路的野人兽们；
她看见了被之前的洪水冲入地下深潭的原住民或巴古拉军士兵的尸体散出的金色数码碎片，它们照亮了黑暗无光的深潭；
她看见了这个Zone的一切。
她闭上了眼睛。
龙人兽的刀落了下来，失去头颅的奥加兽的身躯倒在了地上，从脖子上的断口处已经开始散发出了金色的数码碎片；
商讨完毕准备出发前往下一个Zone寻找巴古拉军的野人兽们被突然崩塌又合拢的地面吸了进去；
地下深潭里散发出金色数码碎片的身躯多了三副；
然后所有死去的数码兽的数码碎片都加速流逝并消失了。
短暂而实验性地操纵了一下这个Zone的数码密码的纪太重新睁开了眼睛，一动未动的她额上却冒出了一层细汗，气喘不已地看向手中的数码机，看着六角屏幕上一一显现的刚才被扫描了数码代码的数码兽的身形和名讳。
在最后显示的奥加兽映入她的眼帘后，她关上数码扫描机的屏幕并将它收进口袋。垂下头颅的她咬紧了牙关，狠狠一拳捶在身边的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然后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向地牢的出口，推开大门，毫不惊讶地看见门外一左一右、一黑一白，如门神一般站在两边，瞪视着对方——好吧可能只有一方在瞪着——的冰巫师兽和满脸无辜的骷髅骑士兽，笑着说：“怎么了，到这个地方站着，是在等我吗？”
“啊啊，正是如此。”领着致命巨斧兽的骷髅骑士兽用夸张的语气和肢体动作道，“在下听闻得到Code Crown的您就要离开这个Zone，投身于与邪恶的巴古拉军对抗的伟业之中。如此高尚的行为，实在让祈愿着数码世界和平的鄙人无法继续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请让在下和在下的义弟——致命巨斧兽为您的伟大事业尽一点绵薄之力！”
“也请让我追随您！”白兵棋兽也从一边的角落冲了出来，在不远处犹豫踟蹰的黑兵棋兽见状，跺了跺脚，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跑了过来，“我也……嘎哦？！噗——！”
看着被凹坑绊倒直接滑到自己面前的黑色兵棋兽，纪太有些不忍直视地移开视线，从口袋里掏出萨摩给的素色手帕，无奈苦笑着帮撑起身子的黑兵棋兽擦拭起沾上泥土的头盔来：“谢谢你们的心意，我很高兴。如果能有你们的帮助，我想必会如虎添翼——”
“那就是说……！”
“——然而非常抱歉，据我所知，Zone与Zone之间的空间是近似数码空间，在那里存在非常多的‘杂质数据’，它们会侵蚀数码兽的资料——我是人类倒是没关系。我的这个数码扫描机虽能保护里面的数码兽资料不被侵蚀，可也只能装下一位数码兽而已，”纪太抱歉地说，“而我的搭档是冰巫师兽，他一定要和我走，所以……”
“铛啷！”
巨大的金属落地声在身后响起，映入回身看去的众人眼中的是巡逻归来、正巧听见了纪太之前的发言而满脸难以置信的呆怔的颅骨兽以及掉在脚边的魔枪克劳·索拉斯。
“颅骨兽……”见对方这个样子，纪太有些于心不忍地准备上前安慰对方几句，可还没等她真正迈开步子，全身覆盖着深紫色数码合金的圣骑士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冲了过来跪在她面前的大地上。
“我主！！”望着为难地笑着的人类孩子，颅骨兽那几乎要声泪俱下的神情让纪太觉得，若有朝一日这位八成是皇家骑士团的一员的圣骑士恢复记忆，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知晓这个黑历史的自己灭口，“我主，请别抛下在下！！我什么都会为您做到！请不要将我留在这里！”
“你给我起来。”挡在纪太面前的冰巫师兽咬牙切齿地说。
“我没有在跟你说话，冰巫师兽——我主！！”
纪太的笑容也变得僵硬起来：“不，冰巫师兽说的没错，无论如何你先起来再说。”
“如果我主不给在下明确的答复，在下是不会起来的！”
“不讲真你真的先起来再说——你压到冰巫师兽的脚了。”
“……”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膝盖下方的白色靴子，颅骨兽慢慢地抬起膝盖向左平移了一下，暂时无视了坐在地上为自己的脚疗伤的冰巫师兽的闷哼，向担忧地问候着冰巫师兽的纪太继续央求道：“我主，请您带上我吧，我主！！”
“所以我说了……”
“噗。”欣赏够了纪太那苦恼的神情和颅骨兽的窘样，骷髅骑士兽在他人发现自己幸灾乐祸的轻笑之前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各位都请不要太激动，暂且听鄙人一言如何？——纪太，我记得你好像得到了Code Crown？”
……
“是吗，您要离开了。”龙人兽的表情不无遗憾，“兵棋兽们决定和您一起走？”
“是的。”纪太点了点头，向他展出灰白色的数码机，“在装入Code Crown之后，我这个数码机里面的储存空间似乎被拓展了——里面出现了一个如Mountain Zone的缩小版的数码空间。我想这足够让兵棋兽他们舒服的待着了。”
“那就好。”龙人兽微微颔首，随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说实话，之前听您要见奥加兽的时候，我还以为您要我们放过那个巴古拉军的混蛋呢……”
“我？”纪太有些诧异地提高了音调，随即摆手笑道，“不不不，我不会这么做的。他杀害了你们的亲友，没有切身体会的我怎么有资格和立场要求失去亲人的你们这么做呢。”
“纪太阁下的理智英明着实让鄙人敬佩，请原谅之前我等对您的妄加猜测。”龙人兽向纪太欠了欠身。“那么，祝您一路上武运昌盛。”
“也愿你今后一切安好。”打开数码通道的纪太瞥见了龙人兽身后畏畏缩缩的大耳兽，向他笑着道，“你也是，要多保重啊，大耳兽。”
目送棕发人类男孩消失在绿色的数码通道中，龙人兽低头向躲在自己身后的大耳兽说：“真奇怪啊，我还以为跟着那位人类一起走的会是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外面的Zone冒险吗？”
“我确实想去。”大耳兽用大大的耳朵包住了自己的脸，闷闷地说，“可是那个孩子……很可怕。”
————————————————————————
——烟？生人的气息。又是那些家伙吗。
悄无声息地来到在空地上燃起篝火的人形数码兽身后的树干后，观察着毫无警戒的矮小棕发小个子的一举一动的高大数码兽举起了锋利的锐爪，缓步向对方走去。
——这回派来的家伙真是一点隐藏行踪的概念都没有。吓吓他就让他逃回去吧。
来到小个子数码兽身后，在看到背对着自己的小家伙不断为篝火上的坩埚里熬的汤食添加各种果子香料的举动时，他即将落下的锐爪顿了一下，有些困惑地偏了偏脑袋。
而就在他迟疑犹豫时，一只金色——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夹杂着蓝紫色辉光的金色蝴蝶从对面飞来，穿过棕发小个子面前的坩埚中升起的热雾，在对方面前飞舞了一会，然后引着这只身形娇小的人形数码兽的目光向上看去——正对上了举着恐龙克星的高大黑色龙人形数码兽那双金色的兽瞳。
“……”仰着头举着一把果子正准备放的小型数码兽眨了眨眼。
“……”低着头抬着一对利爪正准备戳的龙人形数码兽也眨了眨眼。
然后他们动了——
棕发的人形数码兽呆呆地按照原本的计划松了手，让鲜红的果子做自由落体运动，黑色的龙人形数码兽利爪劈空而过——接住了即将掉入锅里的红果。
“……这个，”在棕发人形数码兽不明所以的困惑眼神中，黑色的数码兽用低沉的声音出声道，“是不能吃的。”
“……”睁大眼睛的棕发男孩在短暂的错愕后，很快再一次眯眼温和的笑了起来，“哎呀哎呀，这可真是太谢谢你了。”
俯视着男孩的黑色龙人没有回话。
身着着藏蓝色风衣的男孩没有因为对方的冷淡而气馁，再接再厉充满热情地说：“我是‘萨摩纪太’，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是……？”
对方的笑容如阳光一般明媚耀眼，却又温柔无比。在一阵沉默后，被那双没有丝毫不耐之意的粽眸注视着的黑龙终于开了口：“我是……黑战斗暴龙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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