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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
虽然已是初春的时节，但是当推开窗时吹进的风扑面而来的时候，萧忆情还是没由来地感觉浑身一冷。
——似是少了些什么。
“大病初愈还没到个一年，便又想复发了么？”身旁似是传来清冷的声音，静静的回荡在密室之中，带着记忆中独有的刻薄语调。
“快到春天了，不打紧的。”嘴上说着，却是伸手将木头雕栏的窗框微微合了起来，唇角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
——真的不打紧的，因为那风不知何时便暖了起来。
[2]
“听说红尘要回来了。”萧忆情斜靠在椅背上，轻轻翻着手中微微泛黄的书卷，并未抬头，语调慵懒地开口。
“红尘出去的这一年，你让她干什么去了。”舒靖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
萧忆情轻轻一笑，并未回话。
——阿靖，自从一年前你为我采来龙舌之后，你的话似乎多了起来。
[3]
“参见楼主。”红尘柱剑跪地，红色的身影斜印在书房的橱壁上，身后夕阳的余晖从窗口洒落进来。
“起来吧。”萧忆情放下手中的书卷，却是依旧带着懒散的语调。
“楼主，这是您要的东西。”红尘从衣襟中掏出厚厚的一本书卷，递到萧忆情面前。
“嗯，不错。”萧忆情随意地翻了一下，便将书簿往桌上一放，“阿靖，你看看。”
舒靖容并未接过。
萧忆情勾起嘴角无所谓地笑了笑，抬头却看见红尘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身旁舒靖容的方向。
“怎么了？”萧忆情挑眉，这样的表情在红尘脸上可不多见啊。
“没。”红尘垂下头，“若无别的要事，属下先告退了。”
“去吧。”萧忆情再次笑了笑。
——阿靖，自从一年前我的病好之后，我的笑似乎也多了起来。
[4]
“原来你让红尘出去一年，竟是去打探了风雨的消息，这事不应该是紫陌的么？”待红尘走后，舒靖容开口道。
“紫陌手下的人毕竟只是下手，比不上红尘他们，她亲自收集来的情报，我比较放心。”萧忆情再次翻开那书簿，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
“哦？打算反攻风雨了么？”舒靖容倒是未在这问题上多纠缠下去，看透了萧忆情的意图，问道。
“我等了一年，是时候了。”萧忆情嘴角的笑意意味不明了起来。
窗外的夕阳已然西沉。
舒靖容走到微微敞开的窗边，绯红的衣衫被夕阳浸得更为艳丽，被风吹动的衣袂翻飞着，竟给萧忆情一种恍若乘风而去的错觉。
“阿靖！”萧忆情陡然站了起来。
“怎么？”舒靖容微微侧头，夕阳染红的侧脸竟是显得那么飘渺虚幻。
“明天……还会来么？”萧忆情看着舒靖容的侧影，竟是说不出话来。
“可能吧。”舒靖容轻飘飘扔下一句话，接着便穿窗而去。
萧忆情看着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窗框，轻轻闭了闭眼，有些颓然地跌坐了下去。
拉开身旁的抽屉，那把绯色的长剑静静地卧在阴暗的抽屉之中，失去了以往的光泽。
长剑旁边，是一只红色的木盒。
——这风，怎得又冷了起来。
[5]
“红尘？”碧落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竟是一年未见的红尘，着实惊讶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他自是知道红尘这一年来被楼主派出去执行什么任务，但是她一回来便往自己这边跑，却是他未预料到的。
“请进吧。”碧落侧开身，让红尘进去。
“有什么事么？”提起水壶倒了一杯热茶递给红尘，碧落开口问道。
“多谢。”红尘结果茶杯，轻哑一口，“那个……楼主他……”
碧落提着紫砂壶的手顿在半空，半晌，放了下来。
“楼主他……自从一年前便这样了。”
“一年前？”
“靖姑娘只身上君山绝顶为楼主采龙舌治病，却不料回来的时候半路遇袭，她本就已是重伤，对方又是早有预谋……
“跟龙舌一起送回来的，只有一个装着灰色粉末的木盒。
“楼主他的反应却是出人预料的平静，他抱着木盒回了密室，在里面呆了三天三夜。
“第四日清晨他便出来了，并且神情态度一如往常，我们便也不多问。
“有了龙舌，楼主的病自是痊愈，只是……
“从那以后，楼主便时常会对着身旁空无一人的地方讲话，他会叫……‘阿靖’。
“一开始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却没人去疑问，渐渐的我们便也习惯了，只是看着楼主这模样，觉得有些不好受罢了……”
红尘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耳边回响着碧落的话，皎洁明亮的圆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之上，暖黄色的月光铺满前方的道路，红尘却没由来地觉得一阵恶寒。
耳旁似是被风吹来了清冷的箫音，静静地回荡在夜空，凝神辩去，竟是那首《葛生》。
[6]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楼主，其实很清楚靖姑娘已经不在了吧。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不然这箫声，怎会如此声声断肠。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
——其实，只有清醒着接受这个事实，才是最痛苦的吧。
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否则，像楼主这般强大的存在，怎会用如此这般的方式麻痹自己。
夏之日，冬之夜。
——人中龙凤，缺了凤的龙，那三天之内，究竟是怎样煎熬着度过的。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若是靖姑娘还在……
冬之夜，夏之日。
——若是靖姑娘还在……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若是靖姑娘还在！
红尘突然跌坐在地，在那凄清孤寂的箫声中，将脸埋在双臂之中不能自已地哭了起来。
——若是靖姑娘还在……
——楼主，你究竟是怎样地爱着靖姑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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