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器

作者:杏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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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桑阳知有隐情,获信息魔君之子


      他们也并不回去,只去了附近一间不起眼的客栈,用之前苏无垢亲自送来的空间袋取了行李和其他乔装改扮的物什出来,又换了一番模样,方才大摇大摆地下了楼,上了街,又出了城,一点也没引起旁人的注意。这也是与他师兄通了气的好处,他们走得更无风险一些。易容和乔装的东西都有不说,连留在客栈中的那两套衣裳都有人来悄悄收回去,他们不用冒险自己找个地方处理了。

      他二人出了江云城,便一路往桑阳所在的长离湾飞去。

      长离湾的确切位置,是在东海之境。东海之大,广逾数万里,深逾万里,夏荆歌二人又从未去过,若无柳向尘给的地图和指引,那是去了也甭想找着桑阳到底在哪。饶是如此,他二人也在东海上方兜了好大几个圈子,才找着了长离湾的入口。在这蔚蓝大海中,它是一个芝麻大的小岛。岛上的大部分,都被一种叫云桑的特产桑树覆盖,其叶如云,其高不见顶,夏荆歌也是事先得知,才能辨认出来。

      他们在这岛的东南面落地,因知桑阳许会不喜见风甫凌,他便在岛边上等着,等夏荆歌进去拜见桑阳。夏荆歌一个人穿过那茂密的云桑林,到达了桑阳的院落前。这是一座幽静小院,二层高的木屋被掩在丛丛茂茂、争相斗妍的花草之间,令人望而心悦。那木屋内隐隐约约传出些许唧唧呀呀的机杼声,却不知桑阳前辈此时竟是为谁织造,如此晴好之天色,她也并未停下,出来瞧一瞧,晒一晒太阳。

      夏荆歌站在了院子的栅栏门前,那道门并未锁上,是开着的,夏荆歌却并不走进去,只站在门前,扣响那开着的栅栏门。
      须臾,那机杼声便停了。

      又待片刻,一袭淡色纹绿裹着寒天刮人的冷风幽香款款出现在了夏荆歌面前。

      桑阳昔年令众多修士前仆后继,自是生得风华绝代,寻常女子难与之匹敌,修仙之人长驻容颜亦非奇事,因此虽已是数百寿岁的前辈了,她如今瞧着也只二十岁上下。当真是眉目如画,肤如凝脂,颜貌神秀……只是面若冰霜,神色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冷距之色。她只瞄一眼夏荆歌便冷冷道:“阁下来我长离湾何事?”

      夏荆歌忙行礼道:“晚辈夏荆歌,拜见桑阳前辈。”

      “你是夏荆歌?……青芦之子?”桑阳冷然的神色陡然一变,直直看向了夏荆歌。夏荆歌应是,回道:“听闻前辈数次去信与我师兄问询我的下落,上月我与师兄重逢,方知此事,因而晚辈特来拜见前辈。”

      桑阳闻言,神色又缓和些许,显已是信了大半夏荆歌的说辞。“我与你爹交好,如今这世上只剩你孤苦零仃一个,我这个长辈记挂你一些,原是应当,道谢反倒见外了。这些年你都遇到了什么,且说与我听听。”夏荆歌又乖巧地点头应是,随桑阳入了屋内坐定,把他这十二年遭遇和月前出结界之事一一挑了那重要的简要说给桑阳听了。也提了风甫凌这些年与他相互扶持之事,只是并不提起他是个魔。

      桑阳边听边打量夏荆歌,待他讲完,方才露出了温和的笑,一袭暖切道:“这些年你受苦了,也难为你有此等遭遇还能保持澄明心性,不为俗境所困……像你母亲多一些,与你父倒是只似几分。”

      夏荆歌心道这该是赞扬的,笑着应道:“爹以前也说我像我娘。”

      桑阳点点头,神色间露出几分伤怀来:“最后一次见你爹,是他来找我给你织造火凤袍,谁知没多久便……过了十二年……你也长大了。”

      夏荆歌起身一揖到底,“正是。还要谢谢前辈为我织造御寒衣物……可惜那衣物后来我落难,被黎玉冲烧了。”

      桑阳听了,好似并未有太多情绪波动,只是眼角微动,过片刻神情淡然道:“烧了也就烧了罢。故人之物,便是留着,也不过徒增感伤。”她并未看夏荆歌,只是看着虚空的远处,“昔年你爹来找我,只带了你的身高尺寸,我说何不将你本人带来,也叫我瞧瞧,你都长到十二岁啦,我这做长辈的,还未瞧过一眼……他说不敢带出九华派,怕叫人看出端倪,露了风声。”

      夏荆歌鼻头一酸。

      九华界灵气充沛,九华派又占据着九华界灵气最为充沛之处,他待在那个环境中,只要诸位长辈一口咬死他是五灵俱废,旁人若非刻意往这上头想,自然察觉不出什么不对来。可他只要一离了九华界那个地方,说不准就要让人看出来。

      ……等等,师兄不是说爹也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夏荆歌微微瞪大眼,掩着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问道:“前辈的意思是……我爹他知道我……我不是五灵俱废,我是,是……”

      桑阳脸上露出一丝奇怪来,回道:“你爹自然知晓你与旁人不同。……你出生之前,他们已然知晓,你是不同的。”说到这,她的脸色闪过一丝黯然,“若非如此……”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这于夏荆歌而言,已是如遭雷击。他从未想过,自己出生前,他爹就知道他与旁个不同。他既然知道,为何离开那日也不告诉自己真相?

      “我……您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吗?”夏荆歌试探着问,他感觉到,桑阳应当知道得比自己多。

      桑阳也已经从他的这番反应瞧出些原委来,脱口便道:“原来你至今仍不知就里。”她说完这句,突然就住了口,沉默了一会儿。好半晌见夏荆歌仍目光炯炯不依不挠地盯着自己,才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可收魔气,可转灵气,此事一旦泄露出去,修界和魔界都会视九华派为眼中钉肉中刺,你爹他们为使你安全长大,将此事瞒得辛苦,我所知也只有这么多了。”说到这,桑阳又看着他道,“你此番不回九华派,直接悄悄离开,做得很对。九华派已不复往昔,那几个小娃娃重建的不过是普通的修仙门派,若成了众矢之的,亦是不堪一击。届时只怕连你在内都难得周全。”

      夏荆歌问的是为什么,桑阳答的却是如何,尽管他身上的情况连师兄都吃了一惊,可见爹将此事透露给她,已很了不得了。可她方才又说自己仍不知就里,好像说漏话一般,硬生生收住了话头,这难免让夏荆歌有些摸不准她到底是真的不知道缘由,还是不想回答自己。

      但她既已明说了“只知那么多”,夏荆歌这个晚辈,却也不好再行质问。

      桑阳又道:“你那友人姓什名何,既然他与你十二年相依为命,缘何不一同带进来?我又不是什么母夜叉,还怕吓着人家不成?去带进来,让我瞧一瞧。”

      夏荆歌心知桑阳已对风甫凌有了好印象,暂时按下心中疑惑,忙答:“他叫风甫凌。”他正想道出风甫凌是个魔这件事,就见桑阳脸色已是微微一变。须臾之间,她已双眸圆睁,柳眉倒竖,近乎质问道:“姓风?他是魔,又姓风?”

      夏荆歌吃了一惊,“前辈怎知……”

      桑阳冷笑一声:“你既说他与你一同修炼,这些年你又非是五灵俱废之态,能修至心动期,身边怎可能只有修士?此次你与他同来,却又未将他一同带进来见我,我如何猜不到他是个魔?原本我只道那是个普通魔族,既然他姓风,我又觉不出他身上一丝魔气来……”桑阳突然厉声喝道,“你竟和一个姓风的魔族成了友人!忘了你爹是如何过世的了?!”

      夏荆歌被问得心头一震,心里已有了些不好的预感,只怔怔问道:“他姓风,与我爹有什么干系?”

      “你不知道?”桑阳又是一声冷笑,笑得却有些凄凉,“魔君本名风悯昭。他亲手杀死你父,屠戮你九华派,你却和他的后代子侄做了友人?”

      夏荆歌愣了好一会,才道:“我从未听闻魔君有儿子。他……甫凌他不太可能是魔君之子。”

      “我也从未听过魔君有儿子。”桑阳顺着他的话头这么说,嘴角却仍噙着冷飕飕的笑,“可你别忘了,他可完全隐藏魔气,又姓风,那与风悯昭便脱不了干系。我亦未听闻风悯昭那厮有何近亲,这风甫凌除了是他儿子,还能是什么?总不会是平白长出来的。”

      夏荆歌仍是怔怔的,下意识又把他劝自己师兄那套翻出来,“可是……甫凌自小便是孤儿,他不知情……”

      桑阳冷冷地看着夏荆歌,目光犀利如冰锥刺身,夏荆歌硬着头皮被她那目光瞧了半天,才听她语气淡淡道:“你既为他开脱,便是舍不得与之恩断义绝了。”

      “我……”夏荆歌心里乱哄哄的,但他深知,自己和甫凌绝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断了情谊,便是他当真与魔君有些干系……甫凌他……他也是无辜的啊。夏荆歌深深一拜,情真意切道:“晚辈恕难从命,我与甫凌是患难的交情,情如……手足,断不了恩也绝不了义。请前辈原谅,晚辈……”

      “方才我说错了,你与你那母亲,也无半分相似。”夏荆歌一愣,抬起头望向桑阳,却见桑阳好似累了,坐回了椅子上,那长长的、芽绿的裙摆无力地攒在地上,像被暴雨砸过一样柔弱无依。她冷冷瞧着伏地的夏荆歌,也不叫他起,过了好一会,才道:“我若不恕,你又当如何?”

      “晚辈……”夏荆歌说不出来,他深知勉强桑阳接受甫凌是不可能的,可要自己拿话哄她,那也是不可能的。只好这么僵着。

      他尚未想好,桑阳却已是冷淡淡地道:“趁我尚未对他起杀心,你们立刻离开我的长离湾。”

      夏荆歌一愣,再望向桑阳,只见桑阳面若寒霜,眼风如刀,毫无讲情面的模样。桑阳就那么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记不得你父亲的仇,我却记得。我与风悯昭乃是不死不休之局。你一日不与那风甫凌恩断义绝,便一日莫再踏入我的长离湾。我的地方,不欢迎你们。”

      “晚辈……一刻不敢忘爹与九华派之仇,只是……只是甫凌他……”甫凌他什么呢,他毫不知情,他纯然是清白的,这话夏荆歌不知道已说了多少次,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如今他这疑似魔君之子的身份一出,便连夏荆歌自己都有些迷茫了。若是真的……若是真的,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桑阳却不再看他,将头撇到一边去,只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滚。”

      夏荆歌见状,心知此事已无转寰余机,只好起身,向桑阳行礼道别,方才一步一步地出去了。离开桑阳的小院,穿过那片郁郁的桑林,才见着了站在岛边上的风甫凌。

      白沙,玄衣,皎洁圆月,有人临风而立。
      天下这么大,这一刻夏荆歌却觉得,它其实很小。小到似乎没有办法,能让一个修士,和一个魔,坦然站在同一片月光之下。

      夏荆歌远远地、静静地看了好一阵,才打起精神,上前道:“甫凌,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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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晋江抽了还是360浏览器抽了还是我抽了,昨晚死活修不了文,只好等到今天,今天还是没修起,刚才突发奇想改用IE,才修起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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