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鹰飞

作者: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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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1

      我是慕容将军的女儿,我叫慕容菲。
      人家提起我都是这样开头的:亏她还是慕容家的女儿。
      又说:倒底是庶出。
      又说:幸亏不是慕容夫人亲生的,不然气也气死了。
      是呀,幸亏我不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夫人的亲生女,不然,人家该怀疑慕容夫人的贞节了,慕容大将军同慕容夫人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孩子呢?据说我又笨又懒又坏。

      我妈妈常叹气:“唉,你就不能给我争口气。”
      我回答:“妈妈,什么气都争,我累也累死了,还有,我们俩但凡有一个是争气的人家也就不会说了,所以,妈妈,我们各自努力,从自身找不足,别到别人身上找自己的不足。”
      真是的,难道因为我是慕容的女儿,就要累死不成?
      我妈妈幸亏也只是个穷人家的孩子,没什么血气,不然,别说这将军府的熏天气焰,光是我就把她气死了。

      人家又说:“幸亏慕容夫人的儿子争气。”
      慕容夫人的儿子,我的大哥,嫡长子,英俊潇洒,高贵大方,武艺高强,知书达礼,衣着整洁,品貌端庄,乐于助人,勤劳勇敢,总之,你知道的词,凡是赞美之词,用在他身上总不会错。只有一个词不能用在他身上,就是爱护手足。
      我大哥叫慕容长英。
      有一天,我跟妈妈一起坐在后园子聊天,我看见家里的柳四挑了泔水去喂猪,非要跟着一起去,要知道我长到十五岁,虽然吃过不少猪肉,可还没见过猪跑。柳四不敢带我去,我一定要跟着,结果吓得他不敢走。我妈妈气得骂:“你看人家长英,再看看你,人家出人头地,你象滩猪屎!我是做了什么孽,才会生下你!”
      我大乐,拍着胳膊转着圈做飞翔状:“我是慕容苍蝇,我是慕容苍蝇,我象滩猪屎,我象滩猪屎。”我还没乐完最后一声,就看见慕容长英站在杨柳枝下,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
      很显然,慕容长英不是那种有幽默感的苍蝇。
      当我准备低下头,从他身边老老实实地溜走时,慕容长英用温柔的表情和语气对我说:“你敢再说一遍,我用鞭子抽烂你的皮。”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嘴唇和舌头动,但是牙齿没有动,他的牙齿,始终咬在一起。
      我妈妈担心地问我:“你大哥跟你说什么?”
      我说:“他说这么动听的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我妈妈泪盈于眶:“菲儿,你又闯祸!”
      你知道了吧,我大哥一向对我不假颜色,他好象觉得有我这样丢人的妹妹,连带他的脸上无光,所以,什么时候找到机会都会狠狠教训我。
      打个呵欠吧,你听,方方菲菲,莺莺燕燕,一听我这名字,就知道父母对我没报什么大希望,我自己呢,最喜欢庄子,泛若不系之舟。我妈妈就会乱抱怨,也不想想,我要真有出息,这会儿还有空听她发牢骚?我把长英说成苍蝇有什么了不起,舌头伸不直,不见得他还能为这杀我的头。

      我大哥喜欢胡蝶,胡蝶成天穿着七彩纱衣,色若春晓地对着我大哥笑成一朵花,我大哥站在花旁鞠躬尽粹地做绿叶。
      我偷跑出去同外面的孩子玩,一时想起来,一边跳绳一边随口唱:“一二三四五,天上胡蝶飞,五四三二一,慕容苍蝇追。”
      第二天我正在花园练剑,我大哥拿着一张纸进来,他不知怎么一挥手,我的剑“悠”地飞出去,然后他把那张纸直举到我鼻子上,我的鼻子当然看不见上面写的是什么,所以我就闻了闻那张纸,然后问:“是宣纸吧?”
      结果我挨了一记耳光。虽然头晕眼花,我还是看见了上面写的第一句话:“一二三四五……”而且也认出了我在上面画的一只慕容牌苍蝇。
      我倒底是将军的女儿,挨了一记耳光总不能坐下来哭吧,我立刻抡起右拳打在苍蝇的鼻子上,我的手指粘乎乎地粘着血。
      然后鞭子雨点般地抽在我身上,我一次次扑过去,试图抓住那只苍蝇,将它撕成碎片,却一次次被痛彻心肺的鞭打抽了回来,后来,我痛得惨叫起来,我只是个弱女子,用不着有风度及坚强勇敢,我嚎叫起来。
      我那可怜的老妈妈,听到我的叫声,以为我受了什么了不得的伤害,痛哭着扑到我身上:“慕容少爷,你可怜我女儿小,要打就打死我吧!”我在妈妈的哭叫声中抬头,看见苍蝇捂着鼻子,他的鼻子血如泉涌,滴得一身都是。
      慕容长英看见我看他,不知为什么又火起来,将我妈妈一把拉开,又用鞭子向我劈头盖脸地打下来。
      我没出声,我妈妈已经坐在地上哭了,我总不能再吓她。
      就在我双手握拳,心中一团怒火想杀人时,听见一声厉喝:“住手!”
      我的老父亲慕容将军出场了。
      我父亲慕容越就象戏文里写的那样,面如冠玉,唇若丹硃,眉分八彩,目如朗星,八字燕尾黑胡,眉宇之间,透着傲骨英风。
      现在他气得面如锅底,问我大哥:“怎么回事?”
      慕容长英跪下,但是没说话,我以为他会把握机会好好告一状,反正他说什么是什么,他是嫡长子,又是父母的心头肉。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我猜,象:“小妹骂我是慕容苍蝇”这种话大约永远不会从慕容长英嘴里说出来。慕容长英跪着不说话,我正要开口,却听我的老父亲怒喝:“你干了什么?”不是问我大哥,是问我,我看看自己一身横七竖八的鞭伤,挨打没什么,这口气难咽,我不禁冷笑:“女儿不小心跑到大哥的鞭子底下,扰了大哥的雅兴,真是对不住得紧!”
      慕容越气得胡子都吹起来:“这是跟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我大声地:“我挨了打,你倒问我干了什么?这是正确的问话方式吗?”
      慕容越给了我一记耳光,他打痛了我!
      我痛叫着扑向慕容长英,我不能打我爸爸,所以我扑过去揍慕容长英,我当然打不过他,所以我只是碰了他一下,就被拉开了,但是碰的这下子,足够让他记住我,慕容长英脸上留下三道血痕。相信我,我已经尽了力,人有三个手指比较长,那两个短的没机会接触他的脸。
      我听到我妈妈的尖叫声。
      我微笑着对慕容长英说:“你不该推我母亲,你可以打我,不该让我母亲心痛。”
      我爸爸慕容越,那样镇静的一个人,居然颤抖着声音:“反了反了!”至于吗?男人脸上多几条疤有什么了不起。然后他命令人把我关起来,然后一连声地叫医生。
      真夸张。

      我在阁楼上睡得好好的,里面是比较冷,没有被褥,但是对我不成问题,我只是功夫学得不太好,给慕容家丢了脸,但比起一般人来,三五个壮汉都不是我的对手,有一点冷算什么。
      我们学武的人耳朵特别灵,我睡得好好的忽然醒了,我觉得一定有问题,虽然此时我什么也没听到,万籁俱寂,但是刚刚睡着时,我一定是听到什么才会醒的,是什么呢?
      虫鸣声!不是太吵,而是没有了,这个夜本该有的虫鸣声哪去了?
      我跳起来向窗外看去,猜我看到谁?
      慕容苍蝇!哈哈,脸上还敷着药!
      找你不着寻你不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撞进来。半夜三更,我英俊漂亮的大哥跑到这儿来干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大半对我不利,所以我努力地寻找了一下,随手拿起一个最重的又刚好能从我牢房的小窗子扔出的——花盆,猛地向苍蝇的大头扔下去。
      我的天,我真想不到,我居然真的将慕容苍蝇打倒了,花盆“砰”地一声砸在他的头上,他晃都没晃,直直地倒在地上了。
      你要知道,慕容苍蝇别的本事不说,他的武功是一等一的,怎么会被我这九流暗器重伤呢?
      他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我的天,该不会死掉了吧?我这个玩笑开大了,看起来如果不逃跑的话,明天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慕容家的阁楼,毕竟不是关押要犯的地方,我跳上房梁,打开天窗,逃之夭夭。
      临走时,我没忘摸摸苍蝇的脉博,还在有力地跳动,我放下心来。
      我准备回屋取些东西,然后到我面躲几天再说。经过花园的水池,看见慕容夫人拉着我爹,干什么?半夜三更,正经夫妻跑到后花园拉拉扯扯。
      对了,我有没有说过,慕容夫人的容貌天下无双?
      我爹说:“不行,这事不能这样算了,菲儿一定要受罚!”
      咦!这么大半夜的讨论我?有没有搞错?我?
      慕容夫人道:“你打她骂她就是了,怎么可以毁她容貌!”
      什么?
      我爹说:“医生说常英的脸会留疤!”
      慕容夫人道:“男孩子脸上有点疤怕什么?”
      什么?什么?我有没有听错?我忍不住对着满天星斗苦笑,幸亏我逃出来,不然差点会画个大花脸呢,原来,这个家还真不能回了呢。

      外面的天地真宽广。
      这才知道原来将军府的日子多么窒息,原来外面天大地大,亏我在将军府受了十五年的气。
      混日子好象是理所当然的,每个人都在混日子,张三李四各守个烧饼牛肉摊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聊就是大半天过了,打个哈欠,就到了收工的时候。
      你看,天底下懒人有的是,以前我在紫藤架下打个盹,就被人骂懒得似猪,到外面来看看,简直遍地是猪。我喜欢这轻松的气氛,我乐意做一只猪,过得这么快活,当猪有什么不好?为啥非要做牛做马?又不是人人都能成龙成凤。

      唯一可惜的是,我居然也得找个方式赚钱来养活自己。我会什么呢,唯一会的不过是在将军府里学的半瓶醋的武功。我学花木兰,女扮男装入了伍,当然不是我们国家的军队,去我爹手下当兵,不是找死?
      我干脆到对面汉人的军队里去当兵。
      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冲锋在后,撤退在前,杀人放火不敢,搜括财宝不断,虽从无建树,但是马屁山响,每次按例进级也没落下我,就这么我居然也混到了副将。
      然后就遇到了慕容长英。
      我们国家产一种马,出汗如血,奔驰若飞。举世闻名,汗血宝马。
      汉人要用真马大小的一个金马来换一匹我们的汗血马。小孩子怀璧夜行,遇到劫路的要他的和氏璧,当然是双手奉上才是保命的要诀。
      可惜,我的祖国太多宁死不屈的好汉了。
      开战了。

      二万精兵兵临城下,城中守将是我大哥慕容长英。慕容长英的功夫是不错,可是他手下只有五千人,而且武器没有汉人的精良。他在城中死守不战,汉人一时也拿他没有办法。不过,我预料,坚持到最后的结果必然是弹尽粮绝,饿死了事,不知道慕容大哥会不会象汉人有个什么将军那样,把自己的小妾拉出来杀掉给大家吃肉。不知道慕容大哥有没有娶到胡蝶姑娘,要是饿极了……
      可怜,他死了倒也不是什么损失,可是城里的百姓会先饿死,不饿死只怕也逃不过被屠城的噩运。
      汉人常自夸自己太仁慈太有道德了,远方的小国被他们感动得自动投降,可惜,我大哥长个榆木脑袋,顽固不化,居然一点不感动,害得汉武不得不派军队来对他进行思想教育。我个人也认为慕容长英欠揍得很,但是城中百姓何罪之有?
      我现在的上司是汉武的小舅子,汉武的大将军大半是他的大小舅子,这是汉朝的风俗。
      汉武的小舅子李广利,久战不下,天天在自己的大帐中转圈子,转来转去,人家不出战,攻城又攻不下,他对慕容长英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将大宛人杀个干净,我进了他的大帐,在他背后轻声道:“我可以引慕容长英出战!”
      李大将军转过头来看到我,瞪大了眼睛。
      我一直跟着李大将军,所以他很知道我的为人,因为我跟他的为人差不多,所以我才能在军中一直混下去,他瞪了我半天,问:“用不用叫军医看看你?”
      我说:“我能活捉慕容长英,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李大将军哈哈大笑,但是他太想拿下这座城了,所以象一根稻草那样微薄的希望他也不愿放过,他笑过之后脸一沉:“军中无戏言!”
      我微笑:“我的头对将军有何用处,可我要是外一真的能活慕容长英,那不是奇功一件。”
      李广利想了想:“好,你能活捉慕容长英,你提什么要求都可以,你要是叫我白欢喜一场,看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带兵出征。
      白袍金甲,身后火红的大旗在风中“烈烈”飘动。汉人的衣服真够帅的。
      我身后的士兵齐声大叫:“慕容苍蝇,出来应战!”
      然后又唱歌:“一二三四五,天上蝴蝶飞!五四三二一,慕容苍蝇追。”
      唱了一会儿,城墙上的兵士一阵骚动。
      我可以想象,听到歌声的我的大哥,一定铁青着脸大声吩咐:“来人,备马!”
      而他忠心的属下想必在死劝:“将军,你绝不能出去啊!”
      我那全身都是优点的大哥想必会说:“若我以身殉国,你要死守城池!不必出来救我!”
      我等了有一刻钟,要是时间再长,慕容长英多想片刻也许就不会出来了。
      但是,一刻钟后,城门缓缓打开。

      慕容长英身后不过两三千人。
      但是我大哥骑着一匹血红的宝马,手中一支长枪,整个人精神挺拔得象一颗松!
      他大喝一声:“来将何人!”
      我笑嘻嘻缓缓带马上前:“啧啧啧,三军统帅怎么这样沉不住气,你不是应该死守不战吗?”
      慕容长英惊骇地看着我:“真的是你!”
      他脸上还留着三道浅浅的白色抓痕。
      我吐吐舌头:“你出来了,可就回不去了。”
      慕容长英拍马上前,一边说:“你跟我回去!”一边就来抓我。
      我笑问:“回到城里困死吗?”趁他一愣之间,我用刀砍他。
      侥是如此,慕容长英的枪还是及时来架住了我的刀,而且,被他的兵器一挡,我的刀立刻象长了翅膀一样飞掉,我转头就跑,他在后面紧追,马蹄声近,慕容长英的手指已经抓上我的丝绦,哈哈哈,他的马却扑倒在地。
      我设绊马索的功夫还是很高的。
      但,慕容长英双脚一落地,人立刻跳起来,并且身形利落地向我扑过来。我不是说过我大哥武功好得不得了吗,他的轻功也十分了得,就算是双脚依旧追得上我的快马。
      不过,就在他要抓到我时,天空中又落下一张银丝网,这张网乃绳子拧着银丝织成,坚韧无比,但是,慕容长英的臂力惊人,枪又好使,大网被他的枪一挑,居然飞到一边。
      天,快逃!
      慕容长英一把抓住我的战袍,我立刻掏出匕首向他刺去,结果被他抓住手腕,好一个武艺高强的慕容长英,借这一抓之力已跳上我的马背,他抓住我的腰带,将我从马上抓起,打算终止我对我的马的控制权,我在半空中转身,对他微笑一下,然后一整包迷魂散都拍在他脸上。
      慕容长英慢慢把我放回马背上去,然后,他就开始不住地摇晃,他的眼睛盯着我,里面好象有小火苗在摇啊摇的。
      我拍拍他的脸:“别不甘心了,倒吧!”
      他慢慢地扑倒在我身上,差点没压死我。

      就象我猜想的一样,他手下的士兵,看见他被捉,并没有跑过来救人,而是一边抵抗,一边慢慢缩回城去。
      我高唱凯歌还。
      李大将军惊骇地看着我,半天才道:“慕容长英怎么会这么白痴呢?”
      然后又夸我:“虽然你是用下三烂的手段抓住他,但一样可以封官进爵,你放心,我这就禀明皇上,你奇功一件!”
      我挥挥手:“小事情小事情,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李大将军热情地:“你说你说!”
      我指指慕容长英:“这个人归我处理,这座城要是攻下来,里面的人也归我处理!”
      李大将军愣了一下,用手摸着下巴,半天道:“慕容长英要是不投降,是要斩首示众的。”
      我冷笑:“你放心,他要是不投降,绝对活不到需要斩首示众的时候。”

      慕容长英被吊起来,一盆冷水叫醒他,他看见我恨恨地叫了一声:“慕容菲!”
      我问:“干什么?”
      他忽然又住了口,不敢再叫我慕容菲。
      结果李广利进来问:“穆容飞,你劝得怎么样?”时,慕容长英惊得瞪大眼睛。
      李广利好象对我有点不放心,我问:“将军是怕我吃了他还是怕我放了他呀?”
      李大将军不知深浅地跑到慕容长英跟前,仰着脸:“我劝你识时务点,早早投降,免受皮肉之苦。”
      结果,只听“呸”的一声,李大将军一边用袖子抹脸,一边大叫:“来人!拉出去砍了!”
      我急忙上前侍候:“将军,还是我来试试!”
      我跳到慕容长英面前,他好象又运好了一口唾沫,我笑笑地:“你要是骂我,我就叫人扒光你的衣服,你要是冲我吐口水,我就叫人往你脸上尿尿!”
      慕容长英很识时务地把他的口水咽下肚,我也就不用命令我的手下当众小便了。
      我还不知道他,爱面子超过爱性命。
      李广利问我:“你跟他说什么?”
      我说:“我说我爱你,你别吐我!”李广利听了表示恶心得不得了。

      我笑道:“慕容长英,我们将军说了,你再不降,就把你拉出去杀了。”
      慕容长英很配合地冷笑:“要杀快杀!”
      我冲将军摊摊手:“吓他没用的,你看我的!”
      :“来人!”我喊:“去把最重的鞭子拿来!”
      我又笑咪咪看着慕容长英:“我长这么大还没拿鞭子抽过人呢,你有经验,告诉我,感觉好不好?”
      慕容长英的嘴巴动了动,欲述还休,呵,多么动人的表情啊,还有那只曾拿鞭子打我的手,多么修长美丽啊!
      老天爷为什么要把美丽给一个男人呢?既然我们是一个家里的孩子,难道不是郎才女貌的好吗?干什么把一切都给一个臭男人呢?为什么我没有那样的眼睛,那样的嘴,甚至,一个大男人要那样修长美丽的手指干什么呢?
      我来不及地想知道一朵花被揉碎了是什么样子。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我挥鞭子,鞭鞘差点没抽到我自己的脸,我命令人给我换个短点的鞭子,换完后,慕容长英背后的那道鞭痕已经渗出血来。
      他低下骄傲的头,手指紧紧扭在一起,白皙的手指握得指节惨白,指尖又血红。
      慕容长英,鞭子打人是痛的吧?真想把你母亲也找来看看你。
      我为什么这么小气呢?我也不知道,我是很希望自己宽宏大量的,象“海纳百川,有容及大”,但是我不能,我也许可以忘记慕容长英曾用鞭子抽我,但是我忘不了我父亲说的话:“你干了什么让他打你?”我总是梦见我痛哭流涕,虽然在现实生活中我从来不会那样哭。我在现实生活中会嚎叫,会痛哭,但绝不会那样哭,那样伤心,那样哀切,那种能让人感受到我的痛的哭,我从不会那样哭,我不要别人看我的伤口。不过当我的伤口痛时,我不会假装自己是个大方的人。不,我不是。
      所以,我继续抡圆了鞭子抽他。
      这个人,因为他,我被赶出家门,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抓他,要是见到一点血,我就手软了,那我也就不配做慕容家的人了。
      我,在沙场上也是见惯了生生死死,见惯了鲜血浸透黄沙的人。
      说了这么多,我不得不告诉你,将一个人的后背打得流出血来,即使那是你的仇人,也不是件容易忍受的事,我只能说,在这件事上,慕容长英还真比我强,想当年,他才几岁,我还是个女人,他还真下得了手。

      打人原来是满重的体力活,李广利又进来时,我正站在那儿,一边喘息,一边挥汗如雨。
      李广利问:“怎么样?你劝得怎么样?”
      我请李大将军自己看:“您看,他已经对将军您低头了。”
      李广利过去一看:“妈的,你把他打昏过去了!”然后回过头来:“我看,你这手也不太好使!”
      我一边招手令人用水泼醒慕容长英,一边对李广利说:“着什么急,我还有办法呢,就算要杀他,也不用急,不能那么便宜他,明天一早,两军阵前,把他五马分尸,或者剥皮抽筋,或者倒点天灯,或者……”
      我还没说完,李大将军已一个踉跄,退后半米远远地问我:“你从哪听来这些损招。”
      我搔搔头,是啊,从哪听来的?我呵呵笑。
      李将军问:“你要那全城的百姓,该不是也要如此处置吧?”
      我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是打算将他们按贫富分成十等,最富的交一万两黄金,其次的交一万两白银,再次的交一千两,最最少的也要交一两银子的赎命钱,否则,哼哼!”
      李广利当然知道我哼哼是什么意思,他恍然大悟:“这是好大一笔钱啊!”
      我摩拳擦掌:“是啊是啊。”我看了一眼李广利,发现他的眼睛有点红,我急忙道:“我与将军平分——四六也行,我四你六——三七?最少三七!”
      李广利笑呵呵地走了。

      我走到慕容长英面前,慕容冷冷地看着我,一脸不屑,我笑了:“你真可爱。眼睛瞪得圆圆的,真是漂亮啊。”慕容长英的嘴巴又动动,很显然,他很想含血喷我,但是他很有记性,考虑一下,又咽回去了。
      我坐着歇会儿,一边劝他:“喂,投降吧。”
      慕容长英说:“我有话对你说。”
      我招人:“过来,把他衣服脱下来,衣服,不是裤子,笨蛋!”
      然后回答:“好啊,我很爱听你说话呢。”
      又命令:“把他放下,用绳子捆上。好了,你们可以出去了。”

      我坐在慕容长英身边,手里端着一钵白色粉状物。
      :“说吧。”
      慕容长英道:“慕容菲,别给慕容家丢脸!”
      我说:“这件事先不谈,我们还是讨论你投降的事吧。”
      慕容长英道:“你知道我是绝不会投降的!”
      我笑:“我怎么会知道你呢?大哥。”
      慕容长英说:“做你大哥,真让人羞耻!”
      我点点头:“是啊,你没有一个跟你同样优秀的妹妹,真是人生一大遗憾,不过,没我的黑,怎么能显出你的白呢!”
      那钵里的白色粉状物,是盐。
      我的手指,沾到一点盐沫,所以我说话时,手指一碰到慕容长英的身体,他就会肌肉颤抖,他控制不了,伤口沾上盐太痛了。
      我觉得这个当年欺辱我们母女的人很该受些教训,他终于在我手下发抖了。
      我说话声音很低,但是慕容长英一定会听到,我微笑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点他胸膛上淌血的鞭痕:“苍蝇,你要是不投降,我叫人□□你。”
      慕容长英的身体一僵,那本来正在颤抖的皮肉都僵硬了,他终于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沙哑颤抖,他说:“不!你开玩笑。”
      我眨眨眼:“你是知道我的,我是很喜欢开玩笑,可是,我也什么都敢干。”
      慕容长英脸涨得通红,他好象打算用眼光杀掉我,但是,我心如铁石,或者说,我心胸狭窄,一直记恨他,那种恨鲠在我胸口,象一块石头。
      我说:“看,我叫人脱了你的衣服,把你从架子上放下来……”
      慕容长英忽然露出一种绝决的表情,我一愣,看见他嘴一动,我一下了悟,他是要咬舌自杀,我惊慌失措地阻止他,我太惊慌,又太害怕,所以手指伸到他嘴里,被他咬到,那是一种直接刺进我心脏里去的痛,我惨叫一声,就昏过去了。

      我醒来时,慕容长英坐在一块岩石上,正用脚踢我的腿,他大约踢了许多次了,我的腿痛得象折了一样。慕容长英低下头看我的脸。
      我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声:“不!”
      不不不,我不要落到他手里,我不要,上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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