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痛(第一部)

作者: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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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意孤行



      玉华台。

      清晨,晚秋的细风,带着几分寒意,送来缕缕的清净和凉爽。
      光亮耀眼的琉璃瓦在朝阳下反射着妖艳的光彩。
      这座巨大的建筑物翘檐尖顶,显得格外地宽阔轩敞,默默地向着各国来宾展示帝都的奢华。

      当月牙儿飞马赶到玉华台时,车队已经在院子里做好出发的准备。
      阮宏图冷冷地看着气喘吁吁的月牙儿,一言不发。

      月牙儿一向骄横,哪里把他放在眼里,旁若无人地跳下马,走到自己马车边,掀开帘子看看。
      里面盛装端坐的,是她的侍女小花儿。月牙儿迅速地跳上马车,放下帘子。她那两个古怪的侍卫,也一声不吭地站到马车后面。

      阮宏图暗中叹息一声,挥挥手,说道:“出发吧。”

      虽然他算是月牙儿的长辈,但这位新月公主向来恃宠而骄,居然敢在入城的关键时刻不辞而别,实在是无法无天。当然,他知道月牙儿对这门亲事是非常地不情愿。
      可是,在未婚的三位公主中,眼下只有她年纪较大,总不能把只有十岁的新羽公主或者是只有三岁的新叶公主嫁给已经三十三岁的青竹纳维吧。

      接见的仪式无聊而漫长。

      月牙儿起初还对信成殿中华丽的装饰和古香古色的天鼎有点儿兴趣。
      后来她实在不厌其烦,只好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头看。

      渐渐地,龙海生微笑的面孔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虽然只相处过短短的三天,但是她永远不会忘记他灿烂的微笑和温柔的声音。
      虽然他的左臂已经失去,但是月牙儿觉得龙大哥是这个世界上最英俊、最威武的男人,谁也比不上他,就连自己的父王也不如他。

      在他的笑容深处,却总是藏着淡淡的哀愁。月牙儿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样。
      她追问好久,龙海生只是笑笑说:“这是我的命运,也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
      三天前,他潇洒地站在路中央,拦住夷越国使节的车队。
      最前面的守卫蛮横地挥舞着鞭子抽向他时,他是如此利落地拽住鞭子末梢,把那个肥大的守卫从马车上提起,远远地甩向河边的草地。
      他衣袂飘飘地与众守卫周旋,月牙儿简直看呆。

      她自幼生长于边荒,一向仰慕内地的繁华发达。
      此时见到如此英俊风流的人物,一双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陶氏双雄知道这位公主一向和阮宏图不睦,也懒得上前助拳,也是抱着胳膊作壁上观。
      阮宏图眼看来人武功高强,打斗中却手下留情,似乎没有恶意,于是挥手斥退众守卫,笑道:“这位壮士尊姓大名?在此拦住本使有何贵干呢?”
      “在下龙某,是个无名小辈。听说大越国专使路过此地,特来。。。算是作个交易吧。”
      虽然青竹国的人们都把这个南方小国称为夷越国,人家的名字可是正经八百的“大越帝国”呢。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轻轻地打开半个盒盖子,给阮宏图看。
      阮宏图一见之下,立刻双眼放光,声音激动得变调:“原来如此啊。壮士请到车上说话。”拉着龙海生就登上他的专车。月牙儿当然也得跟着去看热闹嘛。
      到车上,阮宏图迫不急待地问道:“壮士手中的这件宝贝,可否让本官细看一下呢。”
      龙海生笑笑,满不在乎地把小盒子就递给他。
      阮宏图双手微微颤抖,轻轻地打开盒子,凝神细看。

      月牙儿也好奇地凑上去看,却原来只是半张破旧的字纸。她觉得好无聊啊,撅起小嘴。
      “原来是张破纸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
      “在公主看来,是半张故纸,当然不值一文。可是,对阮大人来说,只怕是有特殊的意义啊。”
      月牙儿好奇心大盛:“难道它就是传说中的。。。”
      阮宏图慌忙否认道:“不,不是。只是我。。。”
      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谎话遮掩过去。

      龙海生不慌不忙地说道:“这是阮大人先祖扶杖翁的亲笔。当年他修书给一位密友,其实也不过是说些闲事。后来辗转流传,到在下手里。在下想着,这件物品对于阮大人来说,好歹也算是件祖传之物,可是对于别人来说就没有什么用。”
      “不错,不错。先父在时,常遗憾因为战乱没有能够保留下先祖的墨宝。现在总算是无憾。”说完这句话,阮宏图立刻把盒子盖好,放在自己怀里。
      月牙儿做个鬼脸,不再追问,心里却暗暗打定主意,一定要搞清楚这张纸是什么东西。只看阮某人如此紧张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东西肯定是大有来历。
      “嗯。。。这个。。。嗯,壮士专来献上此物,本官当然要有所酬谢。只是,不知道。。。”
      有月牙儿在车上,阮宏图也不敢说出来要酬给千金,否则这小丫头就会发现他们是在说谎。
      “啊,在下的东西,其实也不值什么钱,哪里好意思让大人破费。在下要与大人交易的,其实是这件东西。”

      他又拿出来一个小盒子。打开看时,却是数种药材。
      龙海生徐徐地解释道:“这是雄黄,这是冰片,这是吴茱萸。雄黄味辛,性温,有毒,具有杀虫解毒的功效;冰片味辛、苦,性微寒,具有清热止痛的功能;吴茱萸味辛、苦,性热,外用可治口舌生疮。这是在下祖传的一个秘方,可以治疗疥疮。只要把它们研磨成粉,加上香油与药粉搅成膏状,分次涂抹在患处,就可解疥疮之苦。当然,在涂药期间要忌食腥、酸、辣的食物。”
      阮宏图本人不明医理,好在出使的队伍中带着个医生,立刻叫来。
      那医生听龙海生的解说,不住地点头:“言之有理。正好前几天阮荣正得疥疮,本人也苦于无药可治,正好先给他研磨出来些用用。”

      龙海生把盒子交给他时,郑重地嘱咐道:“注意啊,雄黄有毒,外用量不能太多,更不能大面积涂抹,也不能长期外用,否则会从皮肤吸收而引起中毒。最多连用三天,如果不见效,就不能再涂抹。”
      月牙儿钦佩道:“你倒是精通医术嘛。”
      “这是祖传的方子,方子上写得明明白白。在下不过是转述一遍。”

      阮宏图轻轻地咳一声,道:“难得壮士肯把祖传秘方献上,本官当然要重重地酬谢。不过呢,最好是再等上一两天,看看具体的效果。。。”
      他当然要努力挽留住这个人,因为盒子里只是半张纸,而且边缘处看起来非常新,应当是刚刚撕开的。既然如此,当然要着落在他身上追查出另外半张纸的下落。
      “当然啦,在下正好要去帝都会一位朋友。”

      就这样,龙海生加入夷越国的使节车队,向着帝都前进。
      他只是按照红玉的安排献上这两个盒子,从而获得与阮宏图同行的机会,最终的目的是接应红玉出城。红玉并没有向他说明这盒子里的半张纸是什么来历,所以无论阮宏图在其后的三天中如何套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月牙儿和他一见如故,整天粘在他身边,问长问短。
      当他在入城前翩然离去时,她就不顾一切地追去。
      在这三天中,虽然他只是虚与委蛇地应付她,但月牙儿却颇有些动情。

      一来呢,月牙儿正当妙龄,充满对爱情的幻想,此时突然出现一个英俊风流的人物,难免让她春心萌动。二来呢,龙海生性情温和,对于女人不分老幼美丑都是一团和气,否则当年也不会被评选为朔州四少的第一名嘛。。。

      想到动情处,朦胧而痴迷的表情出现在月牙儿略显稚气的小脸上,分外惹人怜惜。
      就在这一瞬间,纳维的目光正好扫过月牙儿,他不由得一怔。

      他昨晚彻夜不眠地在开会,商议如何准备即将到来的战争。到凌晨时分,总算是打发走那些喋喋不休的官员们,他略微打个盹,夷越国的使节就到来。在这个漫长的仪式中,他一直在努力地克制着不要打哈欠,免得失礼。
      坐在高高的凤凰宝座上,纳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大殿上的众人,这使他觉得即孤单又无聊。
      当他看到月牙儿动人的表情时,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动。

      他向来不喜欢女人,当然红玉是个例外。可是,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过红玉出现过朦胧的神态。她会表现出高兴、伤心、愤怒甚至是祈求,但是,她不曾有过迷茫的时候。她始终有着坚定的信念和自我控制。

      对于这位作为“人质”的未婚妻,纳维当然必须在礼节上接受她。如果战事顺利,她会在若干年后正式地成为他的第三位妻子。如同前两位妻子一样,这些女子都是政治联盟的抵押品。

      想到这儿,纳维不由得开始羡慕起红玉来。虽然她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至少她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做出努力。

      终于,冗长的仪式结束。夷越国的使节献上贡品,得到相当于贡品价值两倍的赏赐,高兴而疲惫地叩头谢恩而去。
      月牙儿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也离去。看着她丰满的臀部一扭一扭地,纳维忽然间觉得有点冲动,想把她搂在怀里亲热亲热。

      当然,阮宏图还要和柳逢春商议出兵的具体事宜。
      这才是两国结盟中核心的内容。

      在武昭阁阴暗的密室中,两个人激烈地争吵着。
      “最少得出动三万兵马,水陆并进,在十月底之前到达平州城外。”
      “这不可能做得到。我们大越国也有内忧外患,不能把兵力投到这么远的战场上。”
      “你们不是号称有十万雄师吗?出三万人可不多啊。”
      “最多出兵两万。要是你们肯负担全部军费,除钦州军和防城军外,我们可以再派出德郡的五千守军。”
      “别糊弄人啦。这里面有一万是老弱。与其这样,还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拼凑些部队呢。”
      “那很好呀。”阮宏图笑呵呵地站起来,“据说安州、平州都是硬骨头,还是留着柳大人自己啃吧。最好柳大人能够从南平城调动精兵去攻打嘛。”
      只要南平城内兵力不足,夷越国肯定会大举北上,趁火打劫。
      所谓同盟,不过是为谋取最大利益的工具。

      柳逢春“呯”地一声,猛地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要是你们推三阻四,我们说不定会转而支持阮世泽为王啊。到时候不要说阮世雄那个老色鬼会丧命,你们这些宠臣也得掉脑袋。”这张桌子虽然破旧,却是久经考验。
      好在它是用一块天然的石头雕凿而成,历经五十年来的外交谈判却依旧没有垮掉。
      桌上铺着华丽的金丝锦缎,在花团锦簇的刺绣下面,大理石的桌面上早已是裂纹密布。
      每年礼仪处都要更换新的桌布,因为据说在这间屋子每次使用时,平均都要在桌子上拍两百到三百下。

      “你们青竹国眼看要就要大乱,黑猩猩的位子根本坐不了几天啦。你还说想给我们捣乱,留着力气到床上去对付那头猩猩吧。”
      “呯”地又是一声:“你们那老色鬼连自己的岳母和女儿都上,有没有上过你娘啊?”
      “呯。。。呯。。。呯”三声:“你老爹操过两代国王,他们的叫声有什么不同啊?”
      。。。

      于是,两位重臣使用大量的时间来探讨相关问题。
      直到口干舌燥之后,他们才想起来是在谈判要事呢。

      因为刚才已经发泄出愤怒的情绪,两个人很快地达成协议。
      由夷越国出动一万精锐,青竹国负责安排船只接应,十月底之前到达平州城下。
      夷越国方面派出名将阮希德,青竹国提供三万担粮草。

      谈判结束,两个人微笑着携手并肩走出密室,诚恳地互道珍重,方才依依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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