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痛(第一部)

　　龙海生策马赶上鹰翔天，笑道：“快把我们的宝贝儿扔过来，我有好消息要告诉她。”
　　鹰翔天放慢速度，和他并驾齐驱，摇头道：“不行，宝贝儿可不经摔。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小龙只有一条右胳膊，万一他没接住把红玉掉到马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红玉笑嘻嘻地从小鹰的怀里伸长头看着远处正在追来的红衣少女。
　　“让我猜猜先。嗯，肯定是龙帮主欠下人家姑娘的风流债嘛。”

　　龙海生大笑：“你倒是一猜就中。现在你有情敌啦。”

　　红玉的笑容分外地纯洁。
　　“啊，既然人家姑娘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你，我就忍痛割爱好啦。反正我还有小鹰陪在身边嘛。你说好不好呢，小鹰？”

　　鹰翔天疑惑地看着龙海生，问道：“她今天是怎么啦？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善良？”
　　“哈哈。。。她才奸呢。傻兄弟，你想想看，那姑娘是什么人啊？”

　　鹰翔天回头看一会儿，又低头想想，恍然大悟道：“她是夷越国的公主。”
　　“你说她多没良心。我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她，她居然想把我送给别的女人。”

　　“那。。。你怎么办啊？”
　　龙海生淡淡一笑，道：“我当然是誓死不从啦。好在那姑娘的模样倒也标致，把她介绍给你好啦。”

　　“这个。。。除非那姑娘的模样，长得和。。。。。。。一样才行。”
　　“呵呵。。。人家姑娘的相貌，可比你那位梦中情人漂亮多。”
　　“我没兴趣。你还是自己想办法收拾烂摊子吧。”

　　小朱子立刻笑容可掬地插嘴说：“如果两位帮主哥哥不要，就介绍给我好啦。”

　　红玉笑着打断他们的玩笑，道：“你们几个家伙，动作快点儿，人家姑娘快要追上来啦。”

　　前方不远处，大运河的浩浩碧水，正在阳光下闪着鳞鳞的波光。河畔数十株乌柏树，叶子似火烧般红艳。河堤上的野草刚开始变黄，在朝阳映照之下，金灿灿地随风摇摆。

　　河边，一艘大船正在扬帆待发。
　　二十多个人来到河边，纵马跃上踏板，连人带马上船。大船迅速地起锚。
　　。。。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月牙儿就追到了岸边。
　　看到刚刚驶到航道中央的大船，她恨恨地低吼一声，挥鞭抽马，冲下河去。
　　很快，河水就没到马的后背。她跳到马背上，提气跃起，向大船扑去。
　　到距离船舷还有四尺多的河面上，她去势已尽，斜斜地向水面坠落下去。
　　一条长索，无声无息地从侧面卷来，缠上她的腰，把她拉到船面上。
　　她的两个侍卫，已经气定神闲地站在舱面上。其中一个人迅捷地收起长索，纳入怀中。

　　除几个忙碌的水手外，偌大的舱面上并没有其他人。
　　月牙儿丰满的胸脯起伏着，扬声叫道：“龙大哥，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龙海生缓步走出船舱，皱眉道：“新月公主，你何必如此呢？我们缘分已尽，还是就此告别，以后也好有个美好的回忆嘛。”
　　“不行，你得跟我回去！”
　　“公主此言差矣。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呢？”
　　“因为。。。”月牙儿跺着脚，小脸儿红红的，可是声音一点儿也没有减低：“因为我喜欢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呵呵，多蒙公主错爱，恕难从命。”

　　月牙儿歪头去看两个侍卫，命令道：“抓上他，我们走。”
　　她的侍卫是两个瘦削的老者。高个的有六十来岁年纪，一件青布长袍洗得褪成蓝灰色，却是异常地干净。此人束发不冠，头发乌黑，胸前三绺长须飘拂，面相清瘦，仪容整洁。矮个的老者也快六十岁，满面虬髯，鬓发皆白，穿着一袭褪色的灰袍。

　　听到月牙儿的话，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摇头。
　　高个老者低声道：“公主不可鲁莽。既然龙帮主不愿意，我们还是回去吧。以后有机会，你们还可以。。。”
　　“不行，。。。不行。。。就不行。”月牙儿一把抓住龙海生的右臂，紧紧地帖在他的身上：“那我就不走啦。反正我要和你在一起。”
　　高个老者轻轻叹口气，道：“。。。只好叨扰龙帮主。”
　　这位公主从小就被宠坏，即任性又刁蛮，连她自己的父母也管教不了她。

　　龙海生不敢怠慢，笑道：“您二老光临敝处，在下不胜荣幸。请进来喝杯茶吧。”

　　宽大的船舱中，摆设着紫红色的桌椅。
　　桌椅的式样庄重古朴，擦洗得一尘不染，薄薄的漆下透出细致的木纹。
　　四个人坐下，一个黑衣人麻利地送上茶水。

　　高个老者喝了口茶，赞道：“好茶叶。看来此间主人也是雅士啊。只是不知道是否有缘一见。”
　　龙海生微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她此时有些杂务。不如我们先用早饭，稍后再和她叙谈吧。”
　　四个人慢慢地吃着饭。两个老者的目光不时地飘向窗外。因为就在这小半个时辰之中，数十只信鸽陆续腾空而起，发出轻微的破风之声。

　　又过一会儿，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禀报说：“主人请公主到后舱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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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大的后舱被一座山水屏风分成前后两个部分。
　　在转过屏风的那一瞬间，月牙儿忽然有点紧张。

　　眏入眼帘的，是一张舒适柔软的大床，一个美貌的少妇斜倚在床边，浅浅地笑着。
　　她面孔瘦削，肌肤白嫩，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挽成发髻。
　　这少妇的眼睛，如黑宝石般晶莹，如泉水般纯净，仿佛看什么都带一点审视与疑问。
　　她的睫毛长长的，低垂下来时就在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
　　笔直的小鼻子在末端微微地翘起，眉毛修长秀气，薄薄的嘴唇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罩着她整个脸庞上的，是一种宁静、悠然而纯洁的气质。

　　一个年轻的男子站在床边。他肩膀宽阔，身材高大。
　　稳健的身躯，有如一株挺拔的青松。
　　黑色的卷发，顺着光洁的额角，波浪似的披垂下来。
　　他面孔红润，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眼睛。
　　他不仅相貌英俊，浑身更是洋溢着青春的光芒。

　　看到如此气质的一对男女，一向自负美貌的月牙儿也感到意外。
　　她迟疑地停住脚步，拉住龙海生的手。

　　红玉嫣然道：“小龙，快来介绍一下贵客嘛。”
　　“这位美女是夷越国新月公主，这两位老先生是当年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陶山双雄。”

　　他转向月牙儿，微笑道：“这位以前是定国郡主，现在是被追杀的叛逆。嗯，似乎她当年行走江湖时有个外号，叫做竹叶青什么的。床边的这位是朔州飞鹰帮的帮主鹰翔天。大家都算是江湖儿女，正好多亲近。”

　　月牙儿倒抽一口凉气，讶然道：“魔女竹叶青啊，不是说她已经死去好几年？”
　　在新月公主出生之前，魔女竹叶青就已经成名。

　　红玉轻笑：“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总不能去自尽吧。欢迎公主光临。两位老英雄多年不见，还是风采依旧，真是可喜可贺啊。”

　　鹰翔天抱拳道：“鹰某久闻两位大名，今日有缘相见，真是三生有幸。”
　　这陶山双雄并不是什么好人，据说年轻时杀人越货的勾当干过不少。后来栽在红玉手下，从此销声匿迹，原来是跑去夷越国。

　　陶如风冷笑道：“拜郡主所赐，我们两个老家伙倒还没有咽气。”他的声音中充满怨毒。
　　红玉咯咯地笑起来：“有缘自会相逢。十年不见啦，时间过得真快啊。”
　　她的笑声中似乎有无限的喜悦，但是她的目光忽然变得阴冷，寒光凛凛，就像刚出鞘的宝剑。锋利的目光，仿佛要把对方刺穿似的。
　　看到她的目光，陶山双雄的心里，不禁打个冷战。她的毒辣手段，他们早有领教。

　　月牙儿看到她凶光毕露的样子，只觉得浑身冰冷。
　　关于这位魔女的传说（大部分的内容都把她描绘得异常恶毒），此时都涌上她的心头。
　　她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小龙的“女主人”是魔女竹叶青，那就。。。。。。
　　不，不管她是谁，自己也不会后退的。
　　她咬咬牙，大声说：“不管你是谁，我都要把龙大哥救走。”

　　看到她“豪迈”的样子，红玉哑然失笑道：“好啊，只要小龙愿意，公主现在就可以带他走，我绝不阻拦。”
　　月牙儿喜出望外：“真的，你肯让我把龙大哥带走？”据说这位魔女倒是一向言出有信。
　　“当然啦。不过他这个月的工钱就不发啦。”
　　月牙儿兴高采烈地拉着龙海生：“我们走吧。”
　　龙海生微笑着摇头：“多谢公主好意。今生今世，我是不会离开这个魔女的。”

　　“为什么？她给你下了毒？下了蛊？”
　　月牙儿的大眼睛里都是问号，她不解地看着龙海生。

　　龙海生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傻孩子，那是因为我爱她。只有和她在一起，我的生命才有意义。不管她是不是魔女，在我眼里，她都是一个需要我怜爱的平凡女子。”

　　月牙儿“哇”地一声哭出来，扭头跑出后舱。陶山双雄一声不吭地跟着她走出去。

　　“瞧你，一点儿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还不快去哄一哄她。”

　　龙海生快步走到床边，开始脱鞋子。
　　“休想派我去使美男计。你昨夜在帝都里折腾一宿，今天一大早儿又在这儿排兵布阵，再不休息，就要晕倒。”

　　小鹰一听他这么说，也低下头开始脱鞋子。
　　“就是嘛。。。你刚才没看见她咬牙切齿地把老本都拿出来，简直就是孤注一掷嘛。”

　　红玉轻叹：“形势发展到了这一步，我只有放手一搏。。。”
　　她的声音忽然间中为断，因为有双灼热的嘴唇堵住她的话。
　　满室皆春。

　　不一会儿，红玉就沉沉地睡去。毕竟她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的确是需要休息。
　　在甜美的睡梦中，她还在淡淡地微笑着。

　　龙海生抚摸着她的头发，轻笑道：“瞧她刚才那个穷凶极恶的模样，还真像是个魔女啊。”
　　鹰翔天长长地伸个懒腰，低声说：“这人眼冒凶光时只是吓唬人。她笑眯眯的时候，才是真想害人呢。”
　　“嗯，不错，有进步。这一年多来，你终于看清她的真面目。”

　　鹰翔天拉过薄被盖上红玉的身体，凝视着她平静的面孔，轻轻叹息道：“可是，我反而是越陷越深。当初不过是因为迷恋上那个玉玲珑，我才跟着她的。可是，在我心里，玉玲珑的影子却越来越淡。就算是以后真的会出现那样的一个女子，我恐怕也不会动心啦。。。唉，她可把我害苦啦。我娘就我一个儿子，还盼着早点抱孙子呢。我还不敢把她不能生育的事情告诉我娘呢。”

　　“唉，我们哥俩就认命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龙海生曾经热切地希望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惜，在西去的途中，他们遭到追杀。在逃命的过程中，红玉小产，从此丧失生育的能力。她的女儿岳思盈也失踪。
　　虽然平时红玉从不提起这件事情，但在她的心里，一定深藏着无尽的哀痛。

　　“不说这些烦恼。说说你的新月公主吧。小姑娘长得还真漂亮啊。”
　　“那当然！她自称是夷越国第一美女呢。”

　　“嗯，我看也差不多，就是皮肤有点儿黑。你是不是占过人家小姑娘的便宜，所以她才。。。”
　　“哪有的事儿！她还没长大呢，我怎么占她便宜呀。”

　　“不会吧。。。瞧她胸口鼓鼓的，总有十八岁吧？”
　　“才十五岁啊。南蛮子发育得早。再说她是胸大无脑的那种，居然傻傻地就追来，也不怕把她扣为人质。”

　　“呵呵。。。我们的宝贝派你去结交夷越国的使节之前，肯定想到这招美男计啦。”
　　“她这是一箭双雕的把戏。既给她出城提供机会，又破坏青竹国与夷越国的联姻，真是好计策啊。对了，你刚才说什么孤注一掷的事情？”

　　“我们的宝贝已经和青城听萧达成约定，要在一年内攻占永平城。如果她做到，青城那家伙就带着新陵军投到她这边来。而且据说这是一个公开的条件。”

　　龙海生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天呀！哪里有一年的时间嘛？最多四十天，帝都方面就可以调配好人马防守永平城，我们根本打不下来。除非她能够在一个月内攻克并坚守剩下的十一个月。”

　　鹰翔天轻轻地击掌道：“你这家伙果然聪明，她也是这么打算的。”

　　龙海生看着熟睡中的红玉，双目中隐含着无限的忧郁：“可是，她现在的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能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战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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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水汩汩地在船下流动着，那声音像窃窃私语，又像吃吃地偷笑。
　　阳光如点点碎金，在河面上闪烁着，跳跃着，晃得人眼睛也睁不开。
　　河边是大片的枫林，数不尽的红叶就好像栖满枝头的红蝴蝶。凉爽的秋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着，飘下几片红叶。

　　坐在船头的月牙儿轻轻拾起一片枫叶。那红彤彤的叶面上有着清晰的脉络，颜色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她痴痴地瞧着手中的枫叶，轻叹一声。

　　一个温和的声音低声吟道：“记秋风几度，断肠红叶。点点清泪，都付与流水。”

　　月牙儿恨恨地把树叶揉成一团，扔到河水中，嗔道：“龙大哥你好无情嘛。人家跑来找你，你倒好，给个大钉子碰。”

　　龙海生也盘膝坐下，笑呵呵地拍着她的肩膀：“傻孩子，我早就告诉过你嘛。我已经心有所属啦。你偏不信，非要和人家去竞争不可。岂不是自寻烦恼？”

　　“可是，她的年纪应该已经很老吧？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清纯？”

　　“啊，不过是三十二岁而已。她十几岁就成名啦。至于她的相貌嘛，倒还真是和她的名声不相符啊。”

　　以她的毒辣手段而言，她的容貌应该是：身躯佝偻，双手如鸟爪；头发蓬松花白，满脸爬着重重的皱纹，嘴巴干瘪；眼睛中闪烁着恶毒的光彩，尖尖的鹰钩鼻。。。
　　但是，她的眼睛却是明亮的，明亮得像两颗星。
　　她的五官是秀美的，如鲜花般娇艳。
　　她的表情是沉静的，虽然历经风雨磨砺，却没有留下沧桑。

　　月牙儿疑惑道：“是不是。。。她还有什么真面目呢？”
　　“哈哈，你猜对啦。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会撕下这张假脸，变成丑陋的巫婆。”

　　月牙儿瞪圆眼睛：“真的。。。好可怕呀！”
　　“呵呵。。。傻孩子，你童话故事看得太多啦。我骗你的，你也信啊。”

　　“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她呢？她是有名的魔女啊？”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那样地瘦弱而无助。
　　他从来不曾见到过魔女竹叶青横行江湖的霸道，也没有见到过定国郡主叱咤风云的威风。
　　他所见到的，是作为孤儿寡母的岳三娘母女。
　　一个又黑又瘦的弱女子，穿着破旧的土布衣服，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在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的同情与怜爱油然而生。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她揽在怀中，温暖她虚弱的身体。
　　所以，他终于决定，不仅饶过她的性命，还拿出十两银子送给她，用来缓解她的窘迫。
　　可是，她却坚持要加入飞龙帮。从那时起，他就不由自主地陷进去。
　　然后，她迅速地绽放出光芒。她的雄才大略与毒辣手段，让他惊叹。
　　他曾经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感情。
　　可是，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软弱与依恋却让他欲罢不能。
　　有多少个夜晚，他偷偷地凝视着她伏案深思的背影而在内心中苦苦挣扎。
　　理智不断地提醒着他：她是恶毒的魔女，和她在一起，根本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是，在他心中，爱恋的幼苗在茁壮成长。。。直至薛贵是他亲哥哥的事实出现。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忽然间想通。与其留下一生的悔恨，不如放开身心投入吧。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千秋霸业，都是过眼云烟。对于他来说，人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心爱的女人搂在怀里，温暖着她孤独的身体与寂寞的心灵。。。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就听天由命。

　　当然，这么漫长坎坷的心路，对于像月牙儿这样的小女孩，是难以解释清楚的。

　　他笑笑，慢慢地说：“等到你以后长大，你就会明白。。。感情是很奇妙的事情。。。人们都说她是这个大陆上的魔女，是所向披靡的强者。可是不知道怎么，我总是觉得她很可怜。。。”

　　“我也很可怜啊。我爹打算把我嫁给那个黑猩猩呢。”
　　“和亲是公主天然的使命。你应该勇敢地承担责任。乖点儿吧，赶快回帝都去。不要任性啦。”

　　月牙儿“呼”地一下跳起来：“不，就不！我要留下来！我才不管什么使命不使命的。。。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我喜欢你。。。这和你是否接受我根本就没有关系。”

　　无论龙海生怎样温言抚慰，月牙儿都非要留下来不可。他只好先让她呆在船头，自己走到后舱问红玉讨个主意。

　　春花和鹰翔天正站在舷窗外低语。
　　龙海生见状，故意重重地拖着脚步走过去，轻声笑道：“好啊，你们俩可被我抓到啦。居然敢在这里偷情？”

　　春花轻轻哼一声：“你当人家都像你呀，到处留情。”
　　她拍拍鹰翔天的肩膀，娇声道：“好哥哥，你可是已经答应我啦，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凶恶地瞪龙海生一眼，迅速地离去。

　　龙海生耸肩道：“真不知道青亭队长那个傻瓜怎么会喜欢她，真不是一般的泼辣嘛。”
　　“嘻嘻，就你敢喜欢魔女呀？人家青亭队长可是拿她当宝贝呢。”
　　两个人说笑着走进后舱。

　　红玉还在酣睡中，又过一会儿，才慢慢地醒来。
　　她舒服地叹息一声，徐徐念道：“午梦悠悠入旧家，消魂一霎又天涯。”

　　鹰翔天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呵呵，你要不是野心太大，说不定能当个风流的词人呢。”
　　“唉，我投错胎。要是生在书香门第，每日泡在旧书堆里，倒也怡然自得。偏偏生在权贵之家，我娘又只有我一个孩子。。。”

　　眼看她就要陷入惆怅之中，龙海生赶快打岔：“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呢。”
　　鹰翔天也想起了自己对春花的承诺，抢着说：“是啊，我也有事情要求你呢。”

　　红玉眼波流转道：“我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事情嘛。小龙的那位公主赖着不走啦。春花央求小鹰帮她说情嘛。”
　　两个男人目瞪口呆。

　　小鹰叹息道：“怪不得人们都说她是魔女呢。这人睡觉的时候肯定还在算计别人呢。”

　　“呵呵，这事情很简单啊。就凭新月公主胆敢追来的脾气，哪能说放手就放手呢？春花这小丫头现在越来越放肆。我派她去行刺钱谷青，她倒好，把人整个儿地扛回来。我要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她以后就管不了啦。”

　　春花为什么央求小鹰而不是小龙呢？
　　龙海生城府颇深，为他自己能够长期留在红玉身边，处事非常慎重，只是关心红玉的饮食起居而已。
　　春花的事情，关系到红玉的权力运用，龙海生是绝对不会参与的。
　　就算是红玉要杀春花，他也不会劝阻。
　　而鹰翔天呢，原本就比较直爽，为人处事没有什么机心，否则当初也不会被红玉假扮的玉玲珑所迷惑。
　　他跟在红玉身边，从来没有把自己看作是低她一等的人。
　　有的时候红玉做事太恶毒，他会气愤地责备她。
　　当他怒气冲冲地吼叫时，红玉只好低头不语。
　　等他火气过去，她还要小心翼翼地讨好他。
　　相比之下，龙海生有点儿像“小老婆”，鹰翔天有点儿像“正房夫人”。
　　虽说鹰翔天总是对红玉横加指责，可是红玉对他的动机倒是很放心。
　　所以，春花要想找个人在红玉面前为自己说情，必定去央求小鹰，方才会奏效。

　　鹰翔天慷慨陈词道：“人家春花这么做，也是为你打算嘛。水镜已经不在啦，其他的主管根本没有把握全局的能力。眼看就要全面开战，后勤供给的重要性更加突出。现在有钱谷青这样的人才助你一臂之力，有多么难得。你不仅不应该批评春花，还要大大地赞许她呢。”
　　红玉咯咯地笑起来：“好啊，立刻就让这位钱大人主持工作嘛，也省得我操心。”

　　鹰翔天搔头道：“这个。。。好像钱某人很倔强啊。是宁死不屈的那种硬汉。”
　　“春花可以对他用刑嘛，也可以用利害要挟他嘛。”
　　“这个。。。好像这人根本不怕死，又是光棍一条。。。拿什么来威胁他呢？”

　　红玉冷冷地哼道：“她这是成心给我找麻烦啊。她巴巴地把钱某人扛回来，我要是没有本事把他降服，这大陆上的人们还不笑话死我。。。真是多此一举。”

　　“这个。。。”鹰翔天无言以对，看到龙海生一直微笑不语，只好扭过来头来对他说：“小龙，你就帮个忙吧。我已经答应春花姑奶奶了。这事要是办不成，她可就跟我没完啦。”
　　“呵呵。。。”龙海生只是笑，却不肯帮忙。

　　鹰翔天怒火中烧，一把从床上抱起红玉，走到窗边，气哼哼地说：“你这个坏蛋，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把你扔河里去。”

　　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红玉心中不禁一荡。
　　当初她勾引鹰翔天时，只是为了拴住他，好让他和飞鹰帮为自己卖命。
　　可是这个傻瓜却用情颇深，因此把他自己弄得痛苦不堪。
　　相处的时间长了，他的率真与稚气常常使她感动。
　　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在感情上已经对他相当依赖。

　　她紧紧地抱着鹰翔天的胳膊，笑道：“鹰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决不反对。”
　　“那你答应不追究春花的责任？”
　　“是。。。是。。。春花姑奶奶是为我好。。。我现在终于认识到。”
　　鹰翔天高兴地跳起来：“好啊，我总算是完成任务。”
　　他低头亲在红玉的脸上：“嗯，好宝贝，你可真乖啊。”他走回床边，把她放好。

　　龙海生的心中不禁有些酸楚。
　　他总是不敢在红玉面前太放肆，生怕会引起她的疑心。

　　他是深沉的人，不管内心如何嫉妒，脸上却仍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我的要求可比他的小，你干脆就一块儿答应吧。”

　　“好啊。。。小鹰，你去把公主请来。我可不想让她和小龙搂在一块走进来。”
　　“行啊。”鹰翔天高兴地站起来，快步走出后舱。

　　红玉看看龙海生的脸色，轻笑道：“过来，坐这儿。我闻闻醋坛子里面有多大的酸味。”
　　龙海生笑嘻嘻地坐到床边上，握住她的手，轻叹道：“怪不得人们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呢，果然有道理啊。”
　　“当初可是你出的主意啊。。。现在后悔啦？”
　　“是啊。。。后悔得我的肠子都青啦。。。眼看着我年老色衰，爱宠都让他给占走啦。”
　　红玉大笑：“不知道内情的人听了这话，还以为我是色鬼呢。”

　　看到她娇媚的笑脸，龙海生不由得心动，猛地俯首下去，攫住她的红唇。
　　等他听到有脚步声转过屏风时，才直起腰来。

　　月牙儿怔怔地看着他们，泪花在眼眶里闪动着。

　　红玉挥挥手：“好啦，你们俩陪着两位老英雄去聊天吧，我们女人要单独说几句体已话儿。”
　　后舱里只剩下红玉与月牙儿。

　　红玉轻声问道：“你现在是不是非常痛恨我呢？”
　　“当然恨得要命。可是，你很厉害，我现在还对付不了你。”
　　红玉凝视着这个十五岁的女孩子，点头道：“你很聪明，只要经过磨砺，就会脱颖而出。”
　　“我不想用痛苦磨练自己，我要直接得到幸福。”
　　“呵呵，那是不可能的。人生就是战争，想到得到，就得付出代价。”
　　“我想要和龙大哥在一起，需要什么代价？”
　　“嗯，这个嘛，我可不能告诉你啊。你得自己想出办法来嘛。”
　　“我可以出钱啊。。。五十万两，怎么样？”
　　“哈哈。。。我倒是很喜欢银子。。。可是，小龙不是我的奴隶，我没有权利把他卖掉。”

　　她的表情无比的诚挚，声音中充满柔情。
　　“他为跟随我，舍弃名利与舒适的生活。几次出生入死，却没有半句怨言。他完全是无条件地付出，不要求任何回报。。。我怎么能为银子而伤害一个如此痴心地爱着我的男人呢？”
　　幸好月牙儿是不通世事的小孩子，被感动得几乎就要流泪。
　　要是换成水镜，听到这几句话，立刻会提高价钱，这笔交易就可以成交。

　　看到月牙儿已经被自己打动，红玉趁机关切地问道：“听说你的娘只有你一个女儿，平时对你宠爱得无以复加。你一定也很爱自己的母亲吧？”
　　“是啊。最近几年我娘并不是很得宠，要不是我父王喜欢我，她的日子会很难过哦。”
　　“要是你拒婚的消息传回去，恐怕会有人在你父王耳朵边上说你们娘俩的坏话吧？”
　　月牙儿黯然点头。说不定脾气暴躁的父王一怒之下，会赐死这母女俩呢。
　　“所以呢，这趟帝都之行，你是非去不可的。趁着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救的地步，你应该。。。”

　　月牙儿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我不愿意嫁给那个黑猩猩。。。”
　　红玉的笑容纯净而亲切：“好妹子，这次不过是订婚。至少要等到明年才会成亲呢。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最后肯定不会嫁给那个猩猩。”
　　“真的？”月牙儿转忧为喜，“那就太好啦。。。你真的能肯定？”
　　“当然啦。好啦，快去帝都吧。要是你回去得太晚，耽误了明天早上的会盟，那就。。。”
　　不等她说完，月牙儿就慌慌张张地跑出后舱。

　　鹰翔天和春花说笑着走起来。
　　春花跪在床前，低头不语。

　　鹰翔天乐呵呵地坐在床边上说道：“你可真行啊，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小龙的公主就迫不急待地吵着要回去啦。”
　　红玉轻轻地枕在他的腿上，腻声道：“你才厉害呢，刚才人家可被你给吓坏啦。嗯，你怎么安慰人家呢？”

　　“嘿嘿。。。你先把春花的事情给办妥当了，我自然会。。。”
　　红玉立刻吩咐：“春花，你这回可立功啦。赏二十个。。。。。。铜钱。好啦，你退下去吧。”

　　春花的声音无比地沉痛：“奴婢知道自己错啦，今后再也不敢啦。”
　　可是看她的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就知道她在面纱下面偷笑呢，哪里有半分悔改的意思啊。

　　“知错就好。退下吧。”
　　春花仍然跪着不动：“请主人饶恕奴婢。。。请主人指示，现在要如何处置钱谷青呢？”

　　“哦，很简单嘛。你既然喜欢他，就留下自己用吧。”
　　鹰翔天把手举起来，说道：“坏蛋，你都已经答应我，不许再为难春花。快说，有什么办法可以让钱谷青乖乖地投降。要是不说，就打你。”

　　红玉只好叹息道：“唉，好吧。等会上岸，找个行院，把钱大人扔进去。每天喂他一把药，让他从童子身变成色中饿鬼。只要他的意志动摇，就很容易投降。”
　　鹰翔天点头道：“这主意虽然阴损些，倒也管用。”

　　春花仍旧跪在地上，笑道：“鹰哥哥快打她吧，她这个主意我早就想到过。就凭着钱谷青那个倔性子，他宁可一头撞死，也不会去碰那些脏女人的。”
　　红玉懒懒地道：“那就找个别人和钱谷青锁在一起，喂给那家伙药，只让钱大人瞧着好啦。嗯，就把青亭队长和他锁在一起好啦。”

　　鹰翔天笑道：“呵呵，这主意也不错。。。不如把小龙和他锁在一块吧。”
　　红玉轻笑，媚眼如丝，悄声道：“把你也锁上。。。你们三位可以互相。。。”

　　鹰翔天“啪”地一声打下去：“坏蛋，越说越下流啦。。。再不想出一个高尚的办法，我就不理你啦。”
　　“这位钱大人既迂腐又倔强，我也没有办法嘛。”

　　鹰翔天只好眼巴巴地瞅着春花，说道：“姑奶奶您也听到，这人想不出来办法啦。干脆把钱某人杀掉。”
　　“嘻嘻，鹰哥哥你上当啦。想想传说中魔女竹叶青的毒辣手段吧。她只是卖关子罢了。”

　　红玉眼看着小鹰的大手又举起来，赶快招认道：“有办法。。。有办法。。。唉，这简直就是刑讯逼供嘛。好吧，我有一个高尚得可歌可泣的好主意。只是得到平州城才可以实行。现在春花去把钱大人请来吧。我先劝劝他，免得他半路上自尽，坏我的名声。”
　　春花欢呼一声，跳起来：“我早就知道你能对付他嘛。”她冲出后舱。

　　鹰翔天轻轻地揉着红玉：“好宝贝，疼不疼啊？”
　　“疼死啦。。。。。。连魔女竹叶青你也敢打啊，真是胆大包天嘛。”
　　“嘿嘿，谁让你不听话呢。以后记住，乖点儿啊。”
　　“就不听话。。。嗯，你的手怎么这么不老实啊。。。嗯，不要嘛。”
　　鹰翔天听到了舱外的脚步声，只好把手收回来，站起身，轻声说：“瞧我晚上怎么收拾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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