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之痛(第一部)

　　营地里正在紧张地进行安营扎寨的工作。又要建围栏、挖壕沟、搭帐篷，又要埋锅造饭，再加上九千多人的喧哗之声，实在是闹哄哄的吵人。

　　新建的营门外，几十辆马车停在那里，赵大全正在大声吆喝着什么。青川风眼尖，远远地就看到他粗壮的身影，心里就忽然觉得暖暖的。他们自幼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但赵大全总是跟他很亲昵。见到赵大全回来，青川风紧绷的神经多少感到一些放松的愉悦。

　　青川风快步走近，笑道：“你这家伙，到哪儿去啦？说是去取重要东西，到底是什么？”
　　赵大全夸张地摆出恭敬的神情行礼，然后才笑道：“城主大人，这次可发大财了。咱们进去说。”
　　他拉着青川风来到大帐，这才禀报道：“定国郡主从南方送来最新的攻城秘密武器，据说威力非常可怕。我怕半路上出岔子，亲自带人去接来的。”

　　“攻城武器？”
　　“西域投石机，最新型号，咱这里从来没有人见过。咱们必须严格保密，别让人家学去。”

　　攻城向来复杂。堡垒厚实的石墙，有利于守军躲藏其后。好在红玉经过西域之行，学习回来不少最新的技术，已经由平州城的工匠变成武器，此时正好试用试用。
　　“他们新造的弩炮和投石机，能够投掷出火焰和石头。”

　　“数量有多少？”
　　“弩炮五十架，投石机两百台。集中在一起轰上他三天三夜，能把永平城炸个稀烂。”

　　青川风淡淡笑道：“我没有三天三夜的时间。这些东西需要多长时间装配？”
　　“据说一个时辰就能安装好。但是需要大量石块，得就地采集。”

　　“你带着最新混编好的四千人去进攻永昌城，带上十台投石机吓唬吓唬他们。如果永昌城里出来援助这边永平城，你必须不惜代价拦截住。带老崔和老牟一起去，从三个方面同时佯攻。明天中午开始，等到这边有结果，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赵大全脸上的嘻笑一下子消失，沉声道：“这边是关键，我还是留下。”
　　青川风站起来，轻轻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边我自有打算。要不是大义受伤，我就让他去。现在只有你们哥俩最可靠，别人我可不放心。”

　　如果永昌城的援兵给青川风正在攻城的部队从后边来个里外夹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大全只好点头道：“我一定顶住。”

　　“那就立刻去。大义有伤，你还是先去看看他。”
　　赵大全微微摇头，“过几天再去看他”，领好令牌就匆匆离去。

　　青川风叫来副将魏嗣珍，下令道：“连夜准备，明天中午就开始攻城。”
　　老魏露出迟疑的神色，怔怔神之后才轰然答应。
　　刚刚行进一天，按说应当休息。
　　只有经过充分的休息，士兵才有足够的体力。
　　可是，看到青川风冷漠的双眸，他没有足够的胆量提出疑问。

　　大部分士兵刚吃过饭，就被派到山上搬运石头。
　　工兵开始把各种器械装配起来，坑道兵连夜开始在墙底挖地道。

　　经过紧张的一夜忙碌之后，快到中午时，终于准时做好准备。

　　罗米欧带着五十名敢死队队员，都是一身黑衣，肩上背着大刀，面容肃穆地站成一排，等着青川风发出进攻的号令。
　　他们将是第一批登上城头的人，或者是第一批倒在城下的人。
　　当然，这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些。毕竟城里也做好防守的准备。

　　青川风冷冷地瞅着罗米欧视死如归的表情，心想：真该让这家伙第一个冲上去送命……要不是……算啦，留着他。等到该使用他的时候再让他上。
　　如果真的有阴间，罗米欧一死，岂不是就可以见到安琪？
　　这可真不是青川风想要的结果。
　　即使是想像着两个死人能够相遇于地下，也让青川风嫉妒得胃里冒酸水。

　　“罗将军，你现在立刻带着你的人……”他薄薄的嘴唇略一停顿，轻轻向上揪起，形成一个冷淡的微笑，这才接着说道：“回去睡觉。”

　　罗米欧惊讶地张大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没错，我是说让你们回去睡觉。现在还轮不到你们攻城。再过三个时辰才轮到你们。”他的声音转为严历：“这是命令。立刻执行！”
　　罗米欧的表情先是疑惑，然后是沮丧，最后顺从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领着人走开。

　　青川风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哼一声，慢步踱向营地中央的高台。
　　在这片空地上，已经集中好从玉州城带来的四千青壮年。
　　在这些人的外围，有一千名士兵包围着。

　　他站在台上，慢慢地绽开微笑。
　　这笑容是如此地冷漠，让人看到后只觉得冰冷。

　　他徐徐地抬起左手，指着人群，一字一顿地说：“拉十个人上来。”
　　立刻有十个人被拉到高台上。
　　这十个人畏缩地挤在一起，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青川风面无表情地挥挥手，他身后站着的行刑队立刻抽出刀来，向这十个人砍去。
　　一眨眼功夫，十颗头颅就掉在台上。
　　青川风慢慢地踱到头颅前，一个一个地，把它们踢到台下的人群中。
　　底下的围观者原本已经惊呆，此时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尖叫。有几个胆小的昏倒在地。

　　青川风挥挥手，又有十个人被拉到高台上。他们真的是被拉上去的，因为恐惧已经紧紧地捆住他们的双腿，让他们无法移动。
　　行刑队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等着青川风下令。
　　青川风冷漠的声音其实既深沉又动听，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中听起来，总有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效果。
　　“你们是愿意去攻城，还是愿意……”
　　这十个人全吓傻，一时间大脑麻痹，不知道如何回答。
　　青川风轻笑着挥手，行刑队立刻砍下这十个笨蛋的脑袋。

　　接着被拉上来的十个人中有个人智商挺高，还没等行刑队把刀架好，立刻高呼：“愿意攻城！愿意攻城！”
　　其他九个人忙不迭地跟着喊：“愿意！愿意！”

　　青川风指着营地右边的空地，高声说：“愿意攻打城池的人，站到红线右边去。”
　　台下的人争先恐后地挤向右边，他们原来站立的地方只剩下昏倒的那几个人。

　　接下来，青川风把这四千人分成四十队，每队一百人，作为攻城的敢死队。这些人手中没有任何武器，他们的任务，就是爬上城头。

　　正午时分，攻城开始。

　　五十架弩炮，安装的都是陶瓷烧制的炸弹，落地后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飞散出大量的铁片和火焰。一百九十架投石机都是庞然大物，能够投射重达百斤的石块。这些石块轰然砸下，能够在地面形成深达数丈的大坑。要是砸在人身上，当然是粉身碎骨。

　　此时也顾不上攻占永平城后自己还要坚守这座城池，青川风只是命令把弩炮和投石机都对准城头发射，一时间火焰和石头如同暴雨般倾泻到城头守军身上。
　　两个时辰后，准备的炸弹和石头已经全部用光。

　　青川风挥挥手，命令道：“敢死队上。”
　　新组成的敢死队（实际上是送死队）在身后行刑队的逼迫下，大喊着冲到城下，顺着云梯向上爬。

　　部分城墙已经出现破损，城头两千守军只剩下十分之一。

　　永平城城守刘暮波平时练兵相当严格，又爱兵如子，深得军心，此时他亲自披挂好守在城头，把全部预备队都调动上来，摆出决一死战的阵势。

　　在城下，他的夫人带着家人都跟着老百姓一起搬运东西，帮助守城。
　　几天前青川风在玉州的暴行已经传到这里，城里的人都知道一旦城破必定玉石俱焚，都齐心协力地抵抗。

　　从玉州被胁迫来的这四千青壮年组成的送死队消耗掉一个多时辰和一多半的守城物资。虽然他们手无寸铁，但是求生的强烈欲望使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城头爬去。

　　眼看着天色已经黑透，青川风瞧瞧身边急得直冒汗的罗米欧，冷冷地道：“看到没有，中间那红色大旗边上的，就是刘暮波。你就从那个方面攻上去。”

　　罗米欧喜上眉梢，立刻狂喊一声，带着队伍飞奔而去。
　　他跑得相当快，敢死队的其他人追都追不上。

　　罗米欧的右手早就在战争中失去，现在那上面装着一个铁钩。
　　他用铁钩拉住城下残破的半截云梯，几下子跃身就跳上城头。
　　立足未稳，他就用左手拉出背后的大刀，向刘暮波站立的方向冲去。他当然遇到有力的拦截，数十人把他围在中央。等到他把这些人都砍倒后，自己已经成为一个血人。

　　他跌跌撞撞地向刘暮波冲去。
　　此时已经有数百人登上城头在混战，城门也被炸开，青川风的部队正在蜂挤而入。
　　刘暮波知道大势已去，轻叹一声，提刀迎战。他不亲自上前也不行，因为他身边的人都已经倒下，附近没有其他活人。
　　身为一代名将，他绝不能临阵退缩。明知是死，也要上前搏斗。

　　要论武功，刘暮波比罗米欧可差远了。但是此时罗米欧已经重伤，浑身大大小小数十处伤口在流血。他知道自己在严重失血的情况下坚持不了太久，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架式，根本就全是进攻，绝不防守。刘暮波也是抱定必死之心，奋不顾身。两个人打坏武器，肉搏过程中居然抱成一团，从城墙上滚下去。

　　但是罗米欧落地时在上面，只是造成双腿、双臂骨折，居然没有死掉。
　　当然，这要感谢青川风及时让医生用最好的药物给他治疗，才把他一条小命抢回来。

　　罗米欧苏醒后看看周围，恨恨地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把左手的手指又打得骨折了。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在战场上死去。
　　自己的生命背负着太多的痛苦，为什么不能及早地结束。
　　所以他对于青川风的救命之恩一丁点儿也不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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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弯新月高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清澈如水的光辉普照着大地。

　　到半夜，永平城的战斗终于结束。
　　永平城内的三千守军几乎全部阵亡，城内的百姓当初敢留下来的不过数千人，其中的青壮也伤亡殆尽。刘暮波父子战死。他的夫人眼看城破，带着全家人在城守府内自焚身亡。

　　青川风这一方也是惨胜。
　　用来做送死队的四千青壮年只有十二人逃得性命，其他都成为城墙上下的尸体。

　　永昌城中的两千守军眼见永平城危急，拼死来救，与赵大全带着的四千人鏖战大半个时辰，双方都伤亡过半，眼看永平城被攻破，这才丢盔卸甲地退回城内。

　　青川风下令把全部敌人的首级都砍下来，不分男女老少，堆放到永昌城外的空地上。
　　七千多枚头颅堆成七座小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诡恶。

　　永昌城内能够行动的守军只剩下五百来人，眼见这人头堆成的小山，无不震惊。
　　在人头堆的边上，有三个用血写成的大字“降者生”。

　　鉴于攻城方具有如此令人生畏的技术威力，永昌城其实已经无险可守。
　　到黎明时分，守军终于在心理上彻底崩溃，出城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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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平之战是青川风的成名之战。

　　他的部队不过九千来人，其中四千是未经训练的新人，两千是新降的部队，居然就能够在一天一夜之间攻克永平、永昌两城，创造出难以令人置信的军事奇迹。

　　当然，令他声名鹊起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残忍。
　　他被描绘成“身形高大、体格健壮、精力充沛的人，面容冷酷，有一双猫儿眼，有着专注的活力、洞察力和天赋及理解力、令人生畏的攻击力。他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无畏而且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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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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